莲花洋人的艺术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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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岛与人生最低谷
  朱仁民出身艺术世家。外公是已故著名国画大师潘天寿,舅舅潘公凯是中央美院院长。朱仁民4岁开始跟着外公学画,7岁时随父母下放到浙江舟山的一个海岛上。在他18岁的时候,“文革”开始了,普陀山成千上万尊佛陀、罗汉像被砸掉,朱仁民偷偷藏下几个重要的佛像。“当时很迷茫很难过,这么好看的东西,为什么要砸掉它?”当时他想,有一天,要以自己的方式修复那些被毁坏的自然与文脉。
  他当过渔夫、铁匠,更多的是画画,并拿了一些国家级别的奖。朱仁民说:“做不了脊梁,我就作一根鱼刺。在这个荒蛮的世界里,我时时想着该如何抖露给这个世界看,这是我活着的唯一的愿望。”
  但在创作300米×3米水墨长卷《大道?海天篇》时,朱仁民一阵头晕栽下脚手架摔成了瘫痪,母亲的学生把他背到了普陀山上一座破庙里。朱仁民躺在清冷的庙里,终日与蛇鼠为伴,与大海相望。
  就在朱仁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母亲把国画大家潘天寿先生留下的120多幅在1980年代初就价值3.5亿人民币的作品捐给了国家,分文未取。母亲的行为让朱仁民深受感触,并逐渐形成一个想法:“打坐的时候我看了很多的岛屿,我一定要去岛上造庙、铺路、办学,就像圣西门傅利叶实现自己的乌托邦计划,不管成败如何,至少是代表我思想的一个载体。”
  在瘫痪5年后,朱仁民慢慢能爬了,后来又能蹲了,再后来能拄着拐杖走路了。奇迹般地恢复了行走后,朱仁民立志将小岛作为自己的归宿,于是揣着300多元,闯荡了15个国家和地区,走到哪儿,画到哪儿,希望有朝一日能回来实现他的岛上乌托邦。
  中国第一位无人岛岛主
  朱仁民说他有两个母亲:生母、祖国,一样伟大善良、勤劳坚韧,一样伤痕累累、瘢痕重重。他不断地问自己会做什么,该怎么做。因为这个时代不缺智慧不缺金钱,但是缺乏一种大国文化精神,一种奉献精神,一种大无畏的英雄主义精神。朱仁民得到的答案是:“我跨越不了前面的大山,只能用这些大山之石叠垒‘心灵生态、自然生态、艺术生态’的图像,将建筑、景观、雕塑、园艺、文学、哲学、禅宗等揉捏一起,以世上最宽口径的艺术表现形式创造心与物、形与神、人与自然、东方与西方等的合一性,将架上艺术搬至象牙塔又将其搬向民众供他们享用。”
  1992年,朱仁民回到国内,开始在中国美院担任风景建筑设计院院长,并开办了中国最早的一家景观艺术设计事务所。与此同时,他发现了一座形似卧观音的小岛,当地人称它为菜花岛。由于心情急切,朱仁民独自摇着小船上岛考察,不料一个大浪打过来,人和船被困在礁石上。一直等到半夜里涨潮时,朱仁民才将小船推到海里返回陆地。
  从岛上回来后,他用圆珠笔画下心中的宏伟设计:在岛上造一尊168米的东方女神像——观音,让罗汉们走下神坛,与民同乐,将雕塑、绘画、景观设计、建筑等多门类艺术结合起来,把菜花岛打造成一个生态和文脉结合的艺术典范,在岛上建立自己公益事业的永久乌托邦,让贫困艺术家能够无忧无虑地自由创作。
  1996年,朱仁民出资9万元买下了菜花岛40年的经营权,更名“莲花岛”,自号“莲花洋人”,成为我国第一位无人岛岛主。他在岛上设计了水、电、暖、消防、通讯线路,请国内外专家做雷击、地震、海啸、台风、风洞、耐腐试验。由于基础设施不全,光采办各类材料,他就来去杭州几百趟,没日没夜地构思、设计、夯泥、凿石、吊运、安装。两年之间,光各类图纸数据就堆了半面包车。 但在雕塑模型等基本工作完成后,观音像的建造因国家未批准停工,朱仁民因此遭受巨额亏损。这之后,朱仁民只能将岛转型为禅宗艺术雕塑公园。
  在施工过程中,为了保护海岛的原生态,朱仁民要求工人不损伤岛上一根草。“很多人不信,工人也不理解。但不理解也得执行,我是老板,还是工程师、设计师,也和工人一起干活儿。”于是,所有的施工全是靠人力、靠双手。朱仁民全程带着工人用手推,用肩扛,用造长城、造金字塔的最原始办法用土堆、用圆木滚运到指定地点。
  后来,朱仁民依据当地渔民形象,采用福建花岗岩为莲花岛雕刻了500罗汉,建了一个艺术广场、一个艺术馆。岛上的所有建筑,全用当地民居元素解构成当今世界时尚的建筑,房顶的瓦也是在倒闭的民居里拣来的。完工那天,朱仁民在小岛入口处刻下了如下一行字:永久免费参观。随后,他在新华网上发布了一条信息:邀请贫困艺术家来岛上进行艺术创作,免费为他们提供吃、住和创作工作室。
  历时15年,投资3000多万,朱仁民建成了中国第一座海上大地艺术作品——莲花岛禅宗艺术公园,如愿以偿地把小岛献给了世界,也把超出常人的精神动力落到现实中。而岛上的一草一木,几乎都是原生态。
  走向海洋的时代
  与此同时,中国这个海岸线绵长的古老国度正迎来新的休闲旅游时代,标志之一便是走向海洋。2003年,当地政府开始在莲花岛附近填海造地,填一亩海的成本几万,卖出一亩的价格高达几百万。
  朱仁民时常处于惶恐中,因为填海会消亡岛屿周围的自然海岸线,小岛将不复存在,他最早看到的那尊海上卧佛将永远消匿于水泥楼林中。他不断找开发商,甚至一路抗争到浙江省。
  让朱仁民不理解的是,各地都说要建设文化大省,自己花了几千万、呕心沥血做成一个永久免费的艺术品,白送给国家,为什么非但不要,还要毁了他的心血。唯一能对话的就是母亲,潘天寿的这位长女一生都生活在苦难之中。“她觉得儿子对祖国、对民族都是很好的一个人。虽然她不明白你在画什么?为什么去弄一个岛?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么苦?”
  最终,莲花岛与大陆之间最终保留了一条二三十米宽的水沟,勉强还算一个岛。如今,莲花岛遗留下一些包括产权转换在内的重要问题尚未解决,但岛上的所有艺术馆、广场、雕塑、茶室等均保留着。
  而早在三十前,朱仁民就开始创建《人类生态修复学》,该学科包括“心灵生态、自然生态、艺术生态”,他在国内专门寻找被人类破坏过的十大地貌进行修复、改造,莲花岛是他计划的自然生态实践中一个重要的部分,另外被他改造成功的还有荒沙、断崖、运河、湿地等荒蛮的典型案例。2012年,朱仁民经过三十余年的努力修复了近千亿投入量的生态修复工程,投入了几千万的公益事业资金,培养了百千名的艺术、设计人才。他说:“我的工作是继续将人类生态修复学这一学科在世界传播。莲花岛上的工作从未停过,有钱时做,没钱时停,反正是永久免费的一个大地生态艺术作品。”2013年,受联合国粮农组织的邀请,“朱仁民艺术展——用艺术拯救生态”作品展在联合国粮农组织总部大楼内开幕,其中一幅作品永久悬挂在该组织的大厅内。意大利政府机构破例为他建造了世上首例个人艺术馆,媒体称其为当代的达芬奇和新文艺复兴运动的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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