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图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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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车祸,导致沈家权变,肖闻郁成为沈家最高掌权人。沈琅向他寻求合作,却忽然被抱住,拥抱不过几十秒,肖闻郁的耳朵却红了……
  这句话尾音拖得很轻,狎昵意味十足,跟多年前在沈琅成人礼那天的音调如出一辙。
   八年前,沈琅十八岁成人礼。沈宅宴会厅富丽堂皇,灯火通明。
   “你去理那个废物干什么?”沈立珩喝完香槟,不悦地训沈琅,“不就是老陈收的养子吗?我都不知道老爷子看重他哪里,让他去公司,让他跟我们住一起……我看直接让他姓沈得了!”
   一旁的沈立新面色沉着:“就算爷爷看重他,那天在游艇上你也不该差点儿把人淹死,搞得人家骨折,到现在还坐着轮椅。”
   沈立珩心想:道貌岸然。他随即冷哼一声:“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公司里也没少给他使绊子吧?”
   眼看着两位又要闹起来,沈琅放下酒杯,抓了把酒心巧克力往外走。
   “你們吵得我好烦,我出去玩儿会儿。”沈琅一身系带白礼裙,巴掌大的小脸看着人畜无害,笑靥带着娇贵的少女气,“他比你们好玩儿。”
   前院草坪上喷泉淙淙。
   水流声几乎要盖过耳机里的新闻播放,肖闻郁刚想转动轮椅离开,耳边传来的流利英腔中突然插播进了一句中文的招呼声。
   肖闻郁抬眼看,明眸善睐的少女就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
   “你快把我两个哥哥逼疯了。”沈琅弯腰看他,唯恐天下不乱,声音糯糯的,“现在前厅里都是名媛淑女,你又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有见了就喜欢上你的。我二哥明里让你骨折,大哥又暗里挤兑你,我要是你,现在坐着轮椅进去转一圈都能气死他们。”
   这句纯粹是瞎扯。在宴会厅里坐着轮椅,不知道要让多少人看笑话。
   肖闻郁已经在沈宅住了一年多,沈琅闲着无聊,偶尔碰到这位话少人闷的就会上嘴撩闲几句,时间久了,发现他有时候的反应还蛮有趣的。
   肖闻郁的年龄和沈琅的二哥差不多,但看上去却比她大哥还要沉稳隐忍。他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不气不怒,转动轮椅就要走。
   “今天是我生日。你不理我没关系,我请你吃巧克力。”沈琅摊开手掌,白皙小巧的掌心躺着纯黑包装的巧克力球,“黑巧,无糖的。赏个脸吧?”
  轮椅停住了。
   她以前几乎没有低声下气的时候。
  一年半前,肖闻郁以沈家司机养子的身份被领进沈家,没过多久老爷子就还反常地将他安插进了沈家公司。一时间猜测什么的都有,周围人看肖闻郁的眼神多多少少都比原来尊重了点儿。
  但沈琅不。
  肖闻郁还记得,某天他和公司的几位高管在沈家私设的高尔夫球场上碰到沈琅,她一身白色运动服,过来邀请人一起打球。
  沈琅的大哥说:“我们在场的几个以前都是跟你打过球的,再打也没意思。琅琅,你不如喊个新的人陪你玩儿……闻郁怎么样?”
  沈琅问也没问,拖着尾音笑道:“他不会啊。”
  少女支着球杆,站在修剪齐整的葱绿草坪上,白色运动服下是被日光晒出晕红的皮肤,细汗晕染着一层水光,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高尔夫是富人们闲来无事消遣的游戏,而肖闻郁在来沈家前只是个被接济长大的孤儿。
  即便凭自己的本事考进国内顶尖学府,即便后来被沈老爷子收留,边读着大学边进公司高层历练,在沈琅眼里,他还是和他们格格不入的。所以,他一定是不会打高尔夫的。
  这想法傲慢却理所当然。
   而此时沈琅轻下来的声音像丝绸软缎,温水里浸泡过般黏糊柔软,腻死人的多情。肖闻郁盯着看了她半晌,挑了一颗巧克力,说:“……生日快乐。”
   嗓音清冽好听。
   然而这种温情没能持续多久,高浓度的酒心巧克力,酒味醇烈,肖闻郁猝不及防被呛得嗓子发热,掩唇别过头,不住地闷咳。
   沈琅笑出个无辜的小梨涡,俏皮地道:“Cheers!(干杯)”
  一句调侃还不够,罪魁祸首又补刀:“你耳朵红啦。”
  肖闻郁抿唇,他再怎么狼狈都是挺直肩背的。
  他看向沈琅,漆黑的眸光中有如晦暗雨夜冲刷过的清亮,仍旧红着耳朵,赏了她一个字:
   “滚。”
   沈琅滚了。
   她其实也没想到他能被呛得那么厉害,顺嘴调侃了一句,估计把人给惹毛了。
   她走出几步,想了想又回过头,见肖闻郁慢慢转着轮椅往别墅南侧去,左腿上打着厚重的石膏,动作艰难缓慢。她又折回来,上手搭了把轮椅后背的扶手,边推边嘴欠。
   “顺路,一起滚。”
  
   沈琅无心的一句话,像当面骤然打开了肖闻郁心底深埋多年的一瓶陈酒,炙热滚烫,浓郁热烈。
   秋风飒飒,气氛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肖闻郁眯了眯眼,波澜不惊地抬手松领带。他跳过她那句调侃,又捡回了不久前两人草率结束的口头合约,问:“你想要我帮你什么忙?”
   肖闻郁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不做没把握的事。你没有明确告知转让股权的交换条件,这让我很难相信这份协议的诚意。”
   看来这回耳朵真的是被冻红的。
   沈琅的目光扫过肖闻郁的耳廓,停在他英俊的脸上,不贫了。
   “肖总如果不放心,可以请律师来跟我拟协议。”沈琅没说具体内容,只是递了张名片给他,“至于我未来的那个要求,我相信对你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
   名片用银线勾边作花纹,纸面喷了点儿淡淡的香水,气味不甜,后调带着隐约的草木香。这张精致的名片就跟它的主人一样,透着股撩人的雅致。
   华慕建筑设计事务所,建筑设计师。
   沈琅说:“百分之十的股份换一个不大不小的要求,我自认为很有诚意。你难道不想要吗?”    他想要的……
   肖聞郁将名片收进西服内侧的口袋,然后抬手理过衬衫领上的黑色领撑,拇指扣着领撑慢慢摩挲,带着禁欲的清明冷静。
   如果他的秘书在这里,就只会毛骨悚然地喊一句“冷静个鬼哦”。
   肖总上一回这么慢条斯理地理领撑,还是五年前公司期货合同差点儿被逼仓,预估亏损上亿美元的时候。
   商人本质趋利,他不会不同意。沈琅想着,又问:“合作愉快?”
   肖闻郁深深地看着她,低声回道:“合作愉快。”
  
   沈琅这次负责的项目提前出了图,足足空出一周的闲暇,周末跟组里的同事约出去开了次庆功派对。等她半夜开车回公寓时,手机上多了两条短信。
   一条是助理的报平安,一条是男同事的殷勤问候。
   沈琅出电梯,在公寓门口挑着只回了助理的短信,关上手机,刚抬头想开指纹锁,一眼瞥见门口角落里缩了个黑团团。
   黑团团刚从酒吧午夜场回来,醉得人事不省,像是被感应灯给晃醒了,开口是道娇嗔的女声,带着一股酒味:“琅——琅——”
   沈琅蹲下:“许许?”
   浓妆艳抹的女人身上披着件男人的外套,抬起脸,酒意朦胧地又要喊:“琅——”
   “诶诶诶,听见了。”沈琅认出闺蜜,扶她起来,“安静点儿宝贝儿,再吵可就对不起你这名字了。”
   许许跟着笑:“嘘,嘘——”
   沈琅一个人住三室两厅的复式公寓,从家具到摆件都是追求舒适简约的美式装潢,二楼还搭了一层,一间书房一间客房。许许每来一次就要感叹一回:“琅琅,你说你住这里多好,以前怎么那么想不开,跑去住都没厕所大的地下室?”
   四年前也不知道沈琅抽什么风,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连擦破皮都疼到皱眉,居然跑去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地下室。
   比当初选择建筑设计这种受苦受累的职业还要让人无法理解。
   沈琅在厨房倒水,无色无味的纯净水。出于对醉酒人士的关怀,还顺手揪了片盆栽里的薄荷叶当装饰。她把水递给许许,随口扯:“住大公寓有什么意思?爱上你这个蹦迪到半夜不回家的人,只有地下室才适合苦情的我。”
   这女人嘴里真的没有正经话。
   两人是发小,工作又是同城,许许一个月总有那么两三次要到沈琅这里来过周末。
   许许的父亲是某跨国制药公司的高管,许许不想过插花、瑜伽、下午茶的生活,转头当了某本前沿时尚杂志的编辑,下了班后的夜生活比杂志要丰富。
   等沈琅洗完澡出来,乌黑长发的发梢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只穿了件浅灰色的睡裙,白皙的皮肤氤氲着水汽。灯下看美人,更有股脆弱朦胧的美。
   太脆弱了。许许终于想起来她今晚是来干嘛的了,她是来安慰沈琅的。
   沈家的白事闹得人尽皆知,连她杂志社同组的同事茶余饭后都在谈论。许许把安慰的招数在心里过了个遍,不动声色地挤上闺蜜的床:“睡不着,来聊聊天?”
   沈琅:“看电影吧。”
   “……也行。”套路没成,许许随机应变,“看点儿温情片吧,催眠。”
   许许心里想的是等会儿看温情片容易起话题,别看沈琅表面云淡风轻,心里不知道藏着多少难受,等情绪发泄出来了说不定就会好点儿。
   接着,她见沈琅点开了一部电影,满封面的纸醉金迷,《The Ascent of Money(金钱本色)》。
   经济纪录片。
   许许一脸问号,这算什么温情片?
   沈琅靠在舒软的床上,唇角弯出个笑:“听说遗产分配后我在公司占股百分之十,我打算提前适应生活的温情,想想怎么花。”
  许许决定放弃所有计划。
  
   接下来连着几天里,除了葬礼后的善后事宜和必须由本人出面与律师沟通遗嘱外,沈琅这个短暂的假期过得还不算糟糕,等她到坐在偌大的会议室里时,还记得点杯加糖的特浓拿铁。
   “啪!”
   沈家家族企业,恒新集团的顶层会议室里,坐在沈琅旁边的沈立珩反手将文件拍在红木会议桌上,身子往后靠进真皮椅里,对询问的女助理面无表情道:“一杯美式。”
   神色阴戾,听着火气不小。
   助理刚任职,第一次负责股东会的茶水,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沈琅从文件册里抬起头,笑了笑,补充了句:“他要三勺脱脂奶,不加糖。”
   助理感激不尽,忙不迭地应着鞠躬离开。
   沈琅合上手里的文件,心里大概清楚自己二哥这股滔天的怒气是怎么来的了。
   听说前两天在恒新的董事会选举,肖闻郁不出意料地当选董事长,并且兼任CEO。而最终沈立珩被聘请为CBO。
   仅仅是首席品牌馆,连副董都不是。
  董事会里过半的人都向着肖闻郁,副董还是肖闻郁从公司在华尔街分部里带来的人。
  哼!都是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沈立珩气得不轻,找人把肖闻郁在美国分部这七年做的事调查了个遍,顺着联系网,意外地发现公司前几年几桩经典的资产重组并购和跨国融资背后竟然都有肖闻郁的名字。不仅如此,这位在他记忆里销声匿迹的“废物”,这几年似乎在华尔街声名鹊起。
   不怪沈立珩知道得晚,他只负责公司在亚太区的经营,美国那边则常年由老爷子和沈立新坐镇。
   他和沈立新向来就不和,更别指望沈立新能给他透露什么消息了。
   “琅琅,等会儿在股东会上会投票选出新的董事会成员,这几个人你先提前熟悉熟悉。”沈立珩把手里的候选人名单递给沈琅,上面有两个名字被人用显眼的签字笔圈出,“开会你听不懂没关系,只需要记住这几个名字就行了。”    以前老爷子重男轻女,沈琅基本不会参与家族企业的事,这二十几年她来恒新集团总公司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她现在能坐在股东会的会议室里,是因为继承了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隔行如隔山,沈立珩不指望她能听懂会议,但他需要她的投票权。
   沈琅扫了一遍,偏过头问:“要选新董事会成员?”
   “选两个。”沈立珩说,“董事会要改弦更张,而我要这两个新选出来的董事都必须是我们这边的人。”
   沈立珩说完就收了声,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沈琅抬眼看向会议室门口,玻璃大门被人恭敬地推开,几位老股东簇拥着身形修颀的男人进了会议室。肖闻郁一身笔挺的西装,气宇轩昂,漆黑的眸子往沈琅这里淡淡地瞥来,两人的对视停了顿一瞬,他平静地收回目光,侧过脸开口回复身旁问了问题的人。
   像开了刃的刀锋,他举手投足间俱是气势。
   股东大会由董事长秘书主持,正式开始。
   端着咖啡的助理进来的时候,会议室里的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
   助理屏气凝神低头送咖啡,等到送到沈琅身边时,见她神色悠闲,一言不发,始终低着头在会议记录本上做笔记。
   人长得漂亮,有钱有权,还沉得住气。
  因为之前的咖啡小插曲,助理对沈琅的印象很好。她微笑着端咖啡过去……下一秒笑容僵在了脸上。
   在会议室剑拔弩张的氛围里,这位股东眼前的会议记录本上画满了建筑物的设计草稿,并且正在细化过程中。
   她毫不怀疑,如果环境允许,眼前这位股东下一刻就能开电脑软件搭个模型出来。
  沈琅不太懂金融,也不怎么听会议。这间会议室里每个人都在尽责干自己的本职工作,她索性也干回了自己的本职……画建筑设计图。
   “谢谢。”沈琅接过咖啡,抿了口微蹙起眉,终于从她那堆设计图里抬起眼眸,“太苦了。”
   助理回过神,忙说:“不好意思,端错咖啡了。”她换了杯,“这杯才是您的。”
   哥伦比亚咖啡豆磨粉的意式濃缩,没有加一块糖,当然非常苦。
   等等…
   助理猛然反应过来!
   她刚刚不小心弄错给这位喝了一口的咖啡,好像是给董事长的那杯。
   助理迅速抬头望向董事长座位的方向,无比惊恐地发现董事长正巧也在看向这里。
   一片中英文掺杂的争执声中,肖闻郁靠在座椅里抬眼望过来,眉目如画,神色寡淡清冷。像是已经注意了片刻。
   而当事人沈琅毫无所觉。
   已经被看到,助理硬着头皮绕到董事长旁边,压低声道歉:“对不起肖总,您的咖啡我再换一杯,刚……”
   下半句猝不及防卡在了喉咙里。
   助理见英俊的男人伸手,扣着杯柄的指骨分明。他像是什么都没看见,神色淡然地端过咖啡,垂眼喝过一口,随手放在文件旁边。
   被他用过的瓷白杯沿上还带着淡色的晕红,轮廓模糊而暧昧,是之前沈琅不小心留下的唇色。
  助理惊慌又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不是助理投射过来的目光太过惊恐,沈琅支着笔抬头看了过来。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肖闻郁正垂眼翻着资料,侧颜的下颚线条弧度流畅分明,脖颈往下是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领。乍眼看去就是整个会议室最显眼的那道绿化景观。
  沈琅全当放松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肖闻郁察觉到视线,抬眼接上她的目光。
  会议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沈立珩处于下风,正忙着招揽票数。沈琅看得大方坦然,甚至还端起手边的咖啡,微微晃了晃杯示意,咖啡代酒,单方面无声地跟他隔空碰杯。
  肖闻郁撤回目光,神色疏淡地翻了页合同。
  不理她。
  沈琅不撩闲了,继续自己的建筑设计草图,边画边有感而发。
  就算是绿化景观,肖闻郁也是含羞草啊……含羞草。
  “含羞草”又喝了口咖啡。
  沈琅不小心抿上唇色的那杯。
  目睹全过程的助理面红耳赤。
  这算什么?大白天的在会议室调情才……肖、肖总真的好会哦!
   会议持续了足足一下午,终于到最后投票的环节。
   沈立珩手里的票数几乎对半分投给了自己的两个人,但期待的场景没有出现。大半轮票选过后,董事会成员候选人中肖闻郁的人以百分之四十的票数独占鳌头,除去弃权票,剩下两人一位占了二十,一位占十八。
   不相伯仲。
   这回的股东会上要任职两名董事,一个名额已经尘埃落定。剩下两位里,沈立珩的人叫陈峰,只占百分之十八的票数,处于劣势。
   沈琅手里的百分之十还没投出去。
   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沈立珩提醒:“琅琅。”
   沈琅看了眼投票,说:“我好像都不太认识。”
   沈立珩暗示:“你可以翻下资料,到时候看着投就好。”
   众目睽睽下,沈琅还真摸出手机,开始一个个查候选人的名字。
   沉默间,肖闻郁静音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倏然亮了起来。
   他的目光从沈琅身上收回来,扫过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收到的短信。
  沈琅: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我知道有家餐厅不错。
  她在讨好他。
   会议桌的另一边,沈琅放下手机,对着桌上不久前她用名单纸叠的金字塔思忖了片刻。就在沈立珩以为她要改主意时,沈琅写了两个字,把纸条递给了董事长秘书——
   她还是把全部的票都投给了沈立珩的人。
   最终股东大会投票选出两位董事会成员,一位是肖闻郁的人,一位是沈立珩的人。    这个结果在众人意料之中。
   “琅琅。”
   会议结束,沈立珩跟着散会的人流一边往外走,一边叫上沈琅:“走,今晚哥哥请你吃饭,公司几个董事也去。我前年投资的私人会所有几个菜做得还不错……”
   “不去了。”沈琅低头摆弄手机,开始拨号码,“我今晚单独约了人。”
   沈立珩点了点头:“也行,那我就不送你了。”说完,又随口问了句,“单独约人……约的谁?有男朋友了?”
   沈琅的电话已经接通,一旁的沈立珩听她问道:“晚上有空赏个脸一起吃饭吗?”
   她边通着电话边抬眼看向前方,果然不远处被簇拥着离开的男人停了脚步。肖闻郁单手扣着手机,西装背影的肩脊颀长挺拔。
   “怎么不回我的短信?要是不喜欢我订的餐厅,换个餐厅也可以。”沈琅一句话说得百转千回,她笑问道,“你定餐厅,我来买单。你觉得怎么样?”
   沈琅偏头看了眼身旁的沈立珩,演上了,软着尾音逗人玩儿:“不会在生我的气吧?”
   肖闻郁拿着手机没有答话。
   他周围全是股东、董事,还有助理翻着会议时间安排表等他结束通话。众目睽睽下,肖闻郁听着耳边沈琅的调侃,眉目不惊,所有人都以为老板正在进行着一个严肃正经的商业谈话。
   “今天的事……你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沈琅叹了口气,“晚上一起吃饭吧,我会跟你解释清楚……”
   旁边的沈立珩神色顿时有点儿古怪。
   沈琅的脾气他知道,只要她想,有时候对着谁都能哄出花儿来,但嘴甜归嘴甜,她还是捏着分寸的。能让她这么情态缱绻地哄人,还主动请男方吃饭……
   沈立珩问:“你究竟是打给谁的?不会是个情场老手吧?你可别被骗了。”
   沈立珩跟沈琅离得近,这句话她听见了。
   电话里的人也听见了。
   周遭一时变得异常安静。
   电话那边自始至终没出声。沈琅一看手机,肖闻郁果然挂了电话。
   最新通話备注名:小纯情,通话时间一分二十秒。
   沈琅捏着手机心说应该不至于拉黑我吧?
   “二哥,”沈立珩这话,厚脸皮如沈琅都被噎了一下。她没再打过去,收起手机说,“他很纯情的,你别吓到他。”
   沈立珩刚想说点什么,余光瞥见不远处被众星捧月着的死对头竟然转过了身。肖闻郁隔着人群遥遥看过来,沈立珩总觉得他看了自己一眼,轻描淡写,居高临下,说不上来是什么眼神。
   反正不是什么好眼神。
   啧,莫名其妙。烦得很。
   沈立珩好不容易憋住的火气又翻上来了,他神色阴郁,潦草地结束话题,告别了沈琅,跟着一群董事进了电梯。
  沈琅是真想请肖闻郁吃顿饭。
  不久前她还拿着她百分之十的股份跟肖闻郁在私底下做交易,今天下午就在股东会上转头帮了她二哥,当面刷下了肖闻郁的人。
   于情于理她都要给这个“密谋协议伙伴”一个解释。
   沈琅正思忖着呢,手机震了一下,进来条新短信。
   肖闻郁发来了一条餐厅地址。
  
   餐厅订在离恒新集团不远的酒店顶层。
   夜幕初降,从观景露台往下俯瞰夜景,远处街道上车灯如流动的脉络,在钢琴乐声中缓缓流淌。
   肖闻郁只腾出一个小时给沈琅。她点完餐,不急着解释下午的事,反倒问:“霜降牛肉要配红酒,肖总挑一支酒?”
   漆金黑缎面的酒单递到肖闻郁手里,他抬眸看她,没翻开酒单,只简明扼要地报了酒名。
   年份正好,产地正好。
   沈琅从刚才起就在观察肖闻郁。比起她以往印象里处事青涩的少年,眼前的男人心机深沉,在名利场上游刃有余。他脱胎换骨,已经从上不了台面的养子彻底成了上流阶层的金融大拿。
   肖闻郁放下银质刀叉,对上她的目光,问:“看出什么了?”
   “西装很合身,非常衬身材,衬衫有点儿紧……肖总的肌肉练得不错。”沈琅支着腮笑,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这么近距离看,才发现你睫毛很长。”
   好好的恭维话,到了沈琅嘴里,变得缠缠绵绵、勾勾连连。
   旁边来递酒的侍应生听得手一抖,一瓶勃艮第红酒差点儿全倒给了皮鞋。
   一时寂静。
  侍应生本来以为这小姐已经够绝了,没想到眼前这位先生更绝。
  肖闻郁眉目沉静,顿了顿,直接问了句:“还有呢?”
   “还有今天下午的股东会,”小纯情没撩动,沈琅见好就收,敛了笑切回正题,“我并没有反悔协议的意思。”
   “我和肖总你的协议不会变。半年后我将手里的股权转让给你,届时还要烦请你帮我一个举手之劳的小忙,这是我们原本说好的。”沈琅说,“只是我二哥是个很排外的人,我们的协议不能让他知道,所以今天当着他的面,我确实没有办法票选你的人。”
   沈琅给的理由合情合理,肖闻郁不动声色地听完,开了口:“这只是理由之一。”
   “你想借沈立珩来制衡我。”他平静接过话,“在沈立新还活着的时候,你平衡在两人之间不选择站队,虽然要不到好处,但也没坏处。但是现在,这种平衡没能保持住。”
   现在肖闻郁代替沈立新处在天平位置的一端,而沈立珩处于极弱势。平衡被打破以后,沈琅要倒戈向肖闻郁,却不确定这种状态是否对她有利,所以她仍旧需要她二哥来牵制肖闻郁。
   这也是为什么沈琅在明面上还帮着沈立珩的原因。
   肖闻郁低沉下来的声音很好听,混着远处三角架钢琴的乐声:“你跟我合作,却并不信任我。你背叛你二哥,却也背叛得不彻底。”    他一身西装笔挺,雪白的衬衫扣到了第一颗,光坐在那里不说话都养眼,更何况三两句简要剖析她的时候锋芒不敛的样子。简直要命的性感。
   沈琅眨了眨眼,跟着低下声来,气音混在醇浓的红酒香里:“肖总好了解我。”
   肖闻郁瞥了她一眼,眸色如浓墨,没接话。
   今夜夜景繁华璀璨。两人无声用餐,不交谈的时候就只有喝酒,沈琅为肖闻郁倒酒的次数占多。借着递酒杯的动作,她小指有意无意地在肖闻郁修长指骨间一触而过。
   他的手温很热,反常的热。
   上流人的矜贵,学院派的纯情。
   沈琅收回手,蜷缩小指在掌心摩挲了下,心说,她之前那么勾他,原来本人不是没有反应的。
   中途肖闻郁离席接电话,沈琅趁空发了条微信给荀周。
  荀周先生正在自己的小茶馆悠然自得地修身養性打游戏,见沈琅发来一条信息:你那儿有没有清心经、静心帖这种东西?
  荀周:你干嘛?
  沈琅好整以暇,字里行间问心无愧:有人勾引我。
   荀周:……
   隔了两分钟,荀周拍了张照片发了过来。
   荀周:清心经就不用了,送你幅心经,能辟邪的。
   只见荀周先生极其敷衍地抽了张餐巾纸当宣纸,挥毫泼墨,狂草写了行“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微信附文一条:别浪了,鬼都怕你。
   晚餐结束,沈琅起身买单前多说了句:“我知道肖总现在可能不相信我,但是我对我们之间的协议有着绝对的诚意。”她拎起手袋起身,笑着说,“我说过,你可以让律师拿着我的名片来跟我拟协议。”
   “我会用的。”肖闻郁说。
   沈琅刚抽出银行卡,侍应生过来低声提醒:“小姐您好,这位先生刚才已经买过单了。”
   沈琅对上肖闻郁的目光。
   卡在白皙纤细的指尖转了一圈,她扬了扬示意,弯唇说:“当我欠你的。”
  
   沈琅休假的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她是建筑设计事务所E组的项目负责人,除了慕名主动找上门来的项目外,大型的投标活少不了需要负责人出面。
   前前后后忙了几天,休假也结束了。
   设计师助理一早上班,对着工位上多出来的一摞资料,摇头惊叹。
   “沈工,您休假的时候还不放过自己呢?”
   沈琅端着咖啡,用脚尖勾了把旋转椅,跟着坐过来说:“这三个项目都还可以,文件资料我共享在小组群里了,你们先熟悉一下,十五分钟以后小组开会。”
   说话间,门口忽然传来了动静。
   “沈工!”来的是平时跟着沈琅一起拉项目的人,他气喘吁吁,“来活了,来活了!”
   “还记得之前的大型商业园项目吗?就是恒新集团的那个。”男人打开平板电脑里的资料,递给沈琅,“前段时间招标方公司内部重组、裁员变动,项目就中断了,现在他们又重新开始了。”
   “刚才项目的总包企业来消息,说是甲方那边拿着名片给总包推荐了我们的事务所,还是E组。”男人喜形于色,“E组,就是我们组!”
   恒新集团……
   沈琅放下咖啡杯,抓住重点问:“名片?”
   “对,就是沈工你的名片。”男人说,“沈工你太厉害了,居然能把名片直接递到恒新总部里去……”
   沈琅总算听明白了。
   沈琅眨眨眼:“我给他名片……”
   她给肖闻郁名片,是为了让他的律师来跟她拟合同。
   是为了突显她事业有成,不是为了让肖闻郁做她的甲方的!
   沈琅前脚以恒新股东身份刷了肖闻郁的人,后脚他就当了自己的甲方。
   助理没听清,问:“沈工您说什么?”
  沈琅撩起长发束成马尾,弯腰捞起平板往办公室走,头也不回地扔了一句:“我说天道好轮回……”
  助理望着沈琅的背影,茫然道:“沈工什么意思?”
  男人咂摸:“意思是——忙完项目好不容易放回假,放假回来还得接着加班,生生死死,无穷尽也。”
  下期预告:
  肖闻郁成为沈琅的项目上司后,却被沈琅反套路。
  沈琅逗他:“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叫老板太生疏,叫肖总也太见外。”
     “不如叫肖先生。还是——”沈琅歪着头俏皮地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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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李一枕(http://weibo.com/Liyizhenn)  《我的娇娇啊》正在本刊火热连载!  罗娇十六岁被送去香港念书。  她念的是女校,管事儿的修女看不惯她染了一头绿色的头发,当着全校的面勒令她去把头发剪短。罗娇这一年没了母亲,是最叛逆的时候,她嚼着口香糖歪着头道:“凭什么?”  这三个字被她念得举重若轻,十足气人,从那以后她就总是被针对,半夜还被分去打扫厕所。  这所学校以法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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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病恋爱实录  1  “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  “简九段,你冷静一下……”  青年暴躁地抓着本来被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布满血丝的双眼愤愤地看向哆嗦着躲在后方的记者。一行人没办法,只得退出门外,小助理着急地问:“部长,怎么办,还有一个小时比赛就要开始了!”  “给林代表打电话。”赵部长一声令下,严厉地望向方才硬要冲进去拍照的记者,“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谁去劝都没用。林代表对简九段的情况最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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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龙乐儿嫁给韦祎时,身份证上的年纪写的是十八岁。  她长得甜美可爱,一张桃心脸,留齐刘海儿,眼睛又大又圆,穿着婚纱也不像话,有些像是过家家。  韦家是全港首富,绵延百年的大家族。韦祎身为长子,结婚的时候却被远远地送到了南法,来参加婚礼的也只有他的弟弟——  因为他是个傻子。  婚礼上,龙乐儿牵着韦祎的手,站在那里甜甜地笑。韦祎个子比她高一头,穿着定制的三件套礼服,胸口插着一枝玫瑰,不笑时,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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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杂志的小伙伴都知道小编有囤货癖,买东西都是以箱为单位,而且还喜欢买各种乱七八糟并不实用的东西,所以以前和菜菜住的时候,她经常数落我败家,现在和花花住,稍稍收敛了一点儿,败家指数有所降低,但是一碰上什么活动就又控制不住了。想知道你的败家指数是否比小编还高吗?那就快来测测吧!  测试开始:  朋友聚餐后,服务员送上水果,以下水果你会先吃哪一种?  A.西瓜  B.雪梨  C.苹果  D.香蕉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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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先生,你站住》番外)  微博:@这个人太可爱了  (https://weibo.com/jingbao1314520/home?wvr=5&lf=reg)  婚后第三年。  俞成谦与黎子衿迎来了家中的第三位成员——白嫩嫩的小公主,姓俞名萱。  隔年,黎子衿的闺蜜也喜得一子,名叫沈暮。  去喝沈暮满月酒时,俞萱话还说不利索。两人抱着俞萱风尘仆仆地赶来,刚入座,便看到沈家小儿子躺在胡婕怀中,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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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有这么一种人,在网上天天披着小号,追着林州的微博、视频四处嚷嚷 “哥哥我最喜欢你”,可真到了他面前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姜妤就是这种人。  她也没想到,身处娱乐圈十八线以外的她,有一天竟然能和林州一起录节目,还是长达十期的真人秀。这一四舍五入,不就等同她和他携手走完了一生吗?!  和姜妤的“萌新”属性不同,林州年少出道,虽然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却有口碑、票房俱佳的几部作品傍身,无论地位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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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翻了部电影出来看,是朱莉娅·罗伯茨主演的《我最好朋友的婚礼》。看到一半,我在言情组群里问了一个难度系数不低于“你妈和你女朋友同时掉河里,你救谁”的问题——你们相信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谊吗?  这几个平常为了中午饭盒里谁的鸡腿比较大都要吵几句的女生,全部统一回复:不相信。  我又在另一个群里问了同样的问题,有个人跳出来说:“我和小枫就是啊!”  说话的女孩叫嘻嘻,和小枫从小“打”到大,长大后小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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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段小舞没想到还能再遇到顾止。  那天,她是去找男友摊牌的。KTV的包房里,男男女女,双双对对的,正在一起玩儿着王者荣耀。大概是太投入了,连有人推门进来,他们也没有发现。  直到喧闹的音乐戛然而止,一屋子的人这才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   段小舞将液晶屏的电源线扔在地上,整个人远比她自己预期的要镇静。她一下飞机就赶了过来,衣服和头发上还沾着些里斯本的海风味。   梦唐帮她准备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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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一年的毕业季!  大脸编辑团的成员们集体“青春”了一把——跷班去某大学觅食啦!坐在小吃店靠窗的位置,我们竟然目击了一场喊楼表白!  众人惊呼:“好热血!好浪漫!”  小方弱弱道:“这有什么,想当年我……”  大熊挑眉问:“你喊楼过楼?对谁!”  小方:“看过无数场喊楼。”  1.说起毕业,你会想到什么?  大熊:想到很多同学,今后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了,觉得有点儿伤感。  小方:我以前幻想着,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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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交软件上,你删除过谁,又被谁删除过吗?  “速食”时代,打开手机,几乎一秒钟,我们就可以向这个人示好;同样,一秒钟之内,我们就可以决定跟这个人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蜜桃的考虑时间,远远不止一秒。因为那个加她微信好友的人,是她曾深深迷恋,又失去联系的那个他。  蜜桃戳着手机屏幕,放大他的头像:那是一张他在异国划船时拍下的照片,利落的黑发,跟以前一样明亮的眼睛,笑容朗朗。你看,这家伙还是这样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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