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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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过一个地方,想念一个地方,都是因为那里的人,而不仅仅是那里的风景。特別是对故乡的情怀更是如此。
  岁月是一条不归的河,在每一个时刻来临之前,我们只有翘首盼望。然而,当过往的日子,像风样逝去,想念也就被我们固化成一种信仰。每一个落日的黄昏与日出的清晨,都不曾忘却。
  窗外,松针摇曳着浓浓的秋意,法国梧桐卸下层层厚重叶片编织的盛装。海,在我面前一览无余了。
  生活是一首诗,在艳阳秋色中有韵有味。
  左手举着桥牌,静思;右手轻轻端起杯子,及至唇边。茶香氤氲中,温润了喉咙,也温润了情怀。
  那一刻,电话铃声响起。是千里之外故乡的声音!
  呀,是黎明兄!是我故乡文人朋友中尊敬的兄长。
  那熟悉、亲切而又饱含岁月沧桑的来自故乡的声音,勾起了我无限美好的回忆……
  一
  著名作家柳青在其史诗式巨著《创业史》中说过:“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在故乡鹤岗生活的二十六年里,不能忘怀的“紧要处”是跨入鹤岗师范的门槛。十年寒窗,终于考入鹤岗最高学府,我完成了自己人生旅途的第一次华丽转身。恩师的殷殷教诲,同窗共读的美妙时光,成为我记忆中的珍藏。
  一进校门,迫不及待地借来王蒙的《青春万岁》,笔记本上摘录下“生活经常是一种匆忙的追求,恬静和安逸是暂时的,是对匆忙追求的一种报答,因为短暂,所以美好,所以值得……”
  伏在教室窗台上,借着夕阳的余晖读陈雪借给我的《海水下面是泥土》。青年作家刘亚洲的力作,为我打开了探视台湾社会的窗口,在我年轻的心中又一次激起情感世界的波澜。
  中大二班的“北极光文学社”,是我第一个加入的文学社团。第一次参加诗歌朗诵会,倾情诵读著名诗人艾青的《黎明的通知》,感动了自己,也感动了好友同窗。《毕业纪念册》里,孟晶“看到了举止言谈沉稳自如。尤其今天的朗诵会,使我想到你具备朗诵家的才能。”李祥“更忘不了你那热诚活泼的诗人……”
  瑰丽的北极光辉映下,一篇篇稚嫩的文字成为我文学创作的萌芽。大三那年,发表于《鹤岗日报》的散文《大海畅想曲》,是我的作品第一次变成铅字。
  师范三载,无数难忘瞬间——排球场上的汗水、周末舞会乐曲的悠扬、获得人民奖学金的欣喜、领唱《红红的雨花石》的引吭高歌、新年联欢的通宵达旦、熄灯后宿舍里的妙语连珠……夺得全校运动会三连冠的时候,全班同学拥入运动场,挥舞“勇冠三军”大旗,绕场欢呼。
  那一刻,是我一生奋斗不息的不竭动力!
  最难是那惜别时。
  离开校园前夕,小小的《毕业纪念册》,成了同学们彼此互诉衷肠的浓缩。
  “但得有心能自奋,何愁他日不雄飞。”
  壮哉斯言!一生不求立地成佛,何必每天念念有词。
  从你明净的外貌,我时时感受到你勃发的力量。任你左右都是水,我自取一瓢。——谭忠海
  没有一丝乌云、没有一片黄叶、没有一笔暗然,你的世界折射出的是明媚春光、草秀木荣!
  愿青春与友谊同在!——李杰
  集热情、诙谐幽默、多才多艺于一身,歌坛上的引吭、运动场上的驰骋,融入了八十年代大学生的一切。同窗三载,学海共舟,他日聚首的筵宴上,希望你献上的是金黄的硕果。——温立秋
  不只是走近,而且应该深入生活。
  生活是广阔的,不要只盯住头顶那看似深邃的蓝天。——孙艳军
  体坛健将,学业上的尖兵,自尊自强,热情豪爽。属于你的这一切构成了《龙的传人》。你的生活中经与纬均匀交织。有你,才有童话的天地;有你,才有挂在睫毛上的彩虹。——王杨
  当你走向社会,走向生活,走向真正的人生,你一定拿出百米冲刺的精神。——孙冬寒
  忘不了,能歌善舞的小燕子永远在我心中飞翔。聪明、俊俏,是班级中的皇太子;果敢、勇猛,是个排球男将。我要永远对你笑。——赵万平
  活泼而又诙谐,率直而又亲切,坚韧而又执着。武功不亚于“浪人”,棋坛又一颗“杀之屋”。——战士生
  你真诚,值得信任。但生活、事业,仅有热情是不够的。——应丹
  热情、正直、奋发向上,这一切伴随你创造了多少成绩,教室、球场……然而,路漫漫充满坎坷,愿你在未来的生活中日臻完善、成熟。——林淑君
  你有幼稚的童气,也有成熟的庄严,你能笑着迎接一切。愿你永远笑着——无论阳光明媚的春日,还是暴雨阴云的冬天。——魏玉珍
  振雁、振雁,金色华年;雁飞万里,振翅翩翩;心有理想,坚韧向前!——吴金梅
  三载同窗,我们情同手足。只可惜,愚兄在你身上学得的太迟太少了。不过我相信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的手足情将越来越暖,越积越厚。他日相逢,我们能无愧于时代!——张明华
  敏锐的思维,热情的态度,使你获得了全体同学的好评,愿你能发扬下去。——赵红英
  你总是充满自信,在生活中激流勇进,带着高温的热情,执意在荆棘丛生中开拓!这才是男子汉的魄力。愿今后,思想更成熟,心胸更开阔!短短三年,留下了许多,忘不了,已在记忆中曝光、显影的无数个片刻……——杨国民
  热情、理想、才干是你生命的帆,是到达彼岸的双桨,是叮叮当当的驼铃……
  记住:生活的日历上并不是每一页都印满了鲜花。——(恩师)黄光伟
  你性格直率、开朗,对待事业热心,你多才多艺。三年的学习,使你更加成熟。分别之际,谨祝小弟在工作中施展你的才华。——宋志光
  只有恒心可以使你达到目的,只有博学可以使你明辨世事。——索学彦
  勇敢地冲浪,即使一百次地跌倒,也要一百零一次地站起来,向前,向前……——董云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钟子期何在,谁解壮士心。——孙立军   你是个帝王,必须我行我素,任你的心灵走在自由之途上,致力于你珍贵的幻想的果实,也无须为你高贵的业绩索取报偿。——李健骅
  你的性格是我们班的典型性格之一。
  你如果能做到使燃烧的火焰永远不灭,那么,你就完美了。——赵树才
  以你自己的思想和双手,你闯出了一条生活之路。在我的心目中,你是坚强的化身,是欢乐的使者。
  祝福你,未来如愿以偿!——李明兰
  ……
  一句句感人肺腑的话语,白昼与黑夜无数次温习,早已深深烙印在脑海中。每当看起这些散发着青春气息与睿智的闪光的文字,仿佛在与同窗好友倾心交谈。
  黄金波是历史专业的同届,任学生会主席期间我担任校排球协会主席。交往间彼此敬重。每当读起她的赠言,心中就有无限的暖流涌动。“你不仅有大学生的气质,而且有书香子弟的风雅,然而更令人倾佩的是你那谦虚的为人。”
  在一间学生宿舍里共同生活了一年的吕广志,是个多情而内敛的才子,也并非我的同班。他精湛的吉他演奏加深了我对器乐魅力的领悟,更是无需多言的知己。临别之际,无限感伤。他用隽秀的字体挥毫写到:“未来的路那么长,祝愿你和你的名字一样,走远!但愿我们师徒再见!”
  ……
  毕业五周年,在《鹤岗日报》工作的我与几位同学一起组织了离校后第一次大型聚会。昔日校园,再叙友情。
  那一年,春节将至,守候在供热岗位上的我还无法确定行程。腊月二十九,匆忙登上归乡的列车。大年三十清晨凛冽的寒风中,黄光伟老师已经早早等候在哈尔滨火车站。宽敞的新房子里,师母与家人准备了丰盛的早餐。馨香四溢的咖啡厅里,一别数载的师生畅谈社会与人生;童话般的太阳岛,冰清玉洁的天地,留下了我们身影和笑声。最后一班长途大巴车在除夕越来越密集的鞭炮声中终于启动了,车窗外恩师还在叮咛给家乡的同学问个好。
  毕业二十周年,离乡十五载的我重回故里,与不惑之年的师生畅游中俄界河黑龙江,流连伊春十里画廊。冬寒的大气、豪爽,温暖人心;和兰夫妇的热情、周到,令人难忘;董云的真诚、细心,至今感念;国民、淑君夫妇临别相送,午夜尽欢……知心的话语感人肺腑,汇入我散文自选集之中的长篇《故乡同窗》。
  当故乡的同窗一不小心渤海岸边美丽邂逅,一起踏浪、一起游泳的我们仿佛回到学生时代。飞珠溅玉的灯光喷泉,映衬着我们的笑脸。中西器乐伴奏下,率先放歌的我,等来了金梅,等来了会秋、洪英和她的爱人。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吧,让泪水与来自故乡的歌声一起在金海岸广场飞扬……
  毕业三十年筹备,因为同窗病重而中途搁浅。但已到知天命之年的我实在无法割断对故乡、对同窗好友的思念。还乡的念头一起,便如同离弦的弓箭,再也不能回头。飞驰的列车上,中大二之家群里得知佰英已于凌晨撒手人寰,眼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
  送别佰英,同学们感慨万端。曾经的同桌德全,早已“十年生死两茫茫”。三十年后的深情拥抱,已然让我涕泪横流了。不知不觉间,生命旅程已经过半。珍重健康,珍惜友情,珍爱今天!十六个日日夜夜,故乡同窗给了我太多的感动,太多的温暖。
  奔跑在故乡的羽毛球馆,汗水与欢笑一起跳跃。游泳馆的水波与大海的浪花是亲密兄弟,酣畅淋漓是故乡的情。全春、兰欣与我,无影也三人,斟满家乡的美酒,醉倒在五指山下。
  滚滚车轮又将带我离乡而去,彻夜难眠中尽是故乡之行的温馨回忆。泪眼朦胧中,一张张笑脸在眼前晃动。
  ——我在北戴河恭贺家乡亲人
  ——那我得好好准备准备,好请大作家签名留念
  ——一辈子就认识老同学这一个名人,有时间一定去拜访
  ——感恩有你!你的鼓励,是我奋斗不息的不竭动力。
  遥望家乡渐渐远去的影子,心在颤抖。由衷感谢声扬、焕然、周非、兰欣、全春、金兰、会秋、立军、明华诸君的盛情,让我游历家乡美景,重返校园旧址,尽享欢聚美好!尤其令人感动的是,昨夜风尘仆仆从外地赶回的洪英夫妇特意到车站为我送行。
  故乡的最后一个夜晚,百忙之中的守明匆匆来家里看望,让我有机会把彼此期待了多年的文学作品当面奉送,把真诚的祝福倾心表达。刊发于全国知名优秀期刊《思维与智慧》杂志的《清晨铃声》,讲述的是我俩十年寒窗中的一段经历和感悟,记录了我铭心刻骨、并引以为骄傲的难忘往事,见证了我们纯真而伟大的友谊。这篇作品发表后被文学界同仁誉为励志之作,在我心中的分量不亚于2014年登上中国文坛最高领奖台之一——获得冰心奖。
  国民、淑君、立军、长青诸君的未遂之愿,我心暖暖,感恩万分!
  泪水沱沱中,志光、彦生、秋菊、应丹、忠海、树才、立秋、陈洁、刘玉、长青、孙波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和兰、王杨、李杰、秀菊、徐冰、晓春、秀杰、长才、进山、柏丹、秀华、承邦诸学友历次回乡、欢聚中的真情关怀,一齐涌上心头!
  难忘“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你的祝福一路相伴,同样祝你幸福平安!
  你们的浓情真爱,让我对故乡更加眷恋。经过岁月沉淀的情意更深厚,相逢一定不遥远!
  二
  尘土飞扬,我行走在乡间小路上;
  骤雨倾盆,我行走在乡间小路上……
  这是一条蔬园乡通往山上水果库的一条土路,是我每天上班的必由之路。
  师范三年,我告别学生时代,正式步入工作岗位。我分配的地點是鹤岗市第十二中学。同学告诉我,我同桌的女生分配到了偏僻的二十三中——新成立的第二职高,正苦苦无助,哭天抹泪儿呢。
  我没有旷世奇才,没有通天之术,我所拥有的,只是一颗平凡、善良的心。
  敲响房门,告诉同桌和她的父母,我愿意去二十三中。
  教育主管部门非常乐意,自愿互换解决了他们的难题。
  于是,每天早晨,我嘴里嚼着饭,飞也似的奔向3线。3线是当时鹤岗最拥挤的公交车,尤其是南山到新街基这段。   望眼欲穿终于看到公交车从南边爬上山坡,可在站点并不停靠。不得不停车时,就选择站前百米开外的半山坡,或者站点后很远的某个地方。她万分恐惧黑压压的等车人群。
  一次失望,一份焦灼;再次失望,火烧云天!如果再坐不上公交车,就赶不上通过新街基的通勤车。
  一次次,我飞身扑向公交车,指尖死死抠住并不开启的车门。司机不仅不停车,通过站点时,反而加快速度。凭着年轻气盛,凭着淘小子练的一点“功夫”,手指尖与折叠门缝儿殊死抗争,双脚撑开、拼命顶住窄窄的门框,我才奇迹般一次次没有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被甩下来。可是我不止一次看到,那些不得不以生命为代价,抗议黑心司机、不想上学上班迟到的人,一个个被狠狠地甩下来,骨断筋折。更有甚者,后脑撞地,生死难料……
  当我与死神抗争险胜之后,赶到新街基通勤车站点时,哪里还有通勤车的影子?
  通往学校的路,刚开始下坡的一段还好走些。可接下来那段漫长的土路,晴天是“扬灰路”,雨天是“水泥路”。通身的汗水把衣裤与肌肤黏黏地粘在了一起,脸上的汗水和雨水早已融为一家。可我必须要走过去——大山半腰处有我走向社会得到的第一个工作岗位,有等着我上课的学生。
  三十年后故乡聚首,同桌温立秋深情谈起曾经的过往,唏嘘不已。送一本我亲手编写的书吧,也送去一份真诚的祝福。斟满家乡清醇的美酒,情义尽在其中。同窗莫言谢,往事已如烟。“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我幸福地住进了学校食堂边简陋的平房。挑水、劈柴、洗衣、做饭,海子《面朝大海》的诗句在我平凡的生活中生动再现。隔壁女宿舍的老师们每天傍晚看到我住下了,心安地不再追赶通勤车。爱的火花,点燃了灶火,也点亮了心灯。
  夜深人静,空旷的郊外,操场上响起我一个人跑步的声音。时隔多年,我年轻的脚步敲击故乡土地的声音,习练武功粗壮的呼吸在寂寥夜空中发出不屈的呐喊,恍然如昨。半山坡一间小屋透出微弱的光亮,秉烛夜读的我内心快乐而充盈。那,是我二十岁的天堂。
  同窗棋友战士声来看我了,吃罢我用大铁锅做的饭菜,摆上棋盘,黑白世界里杀得天昏地暗。哥俩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理想、未来,让我们的话题牵出了東方的朝阳。
  “我怎么舍得放开了你的手
  就让那思念遗落在离别后
  只要心中暖流通过我们的手
  希望她能够留下回忆让我享受
  ……”
  意气风发的我带着《北国草》文学社的孩子们,徜徉于溪水潺潺的山间。
  不知道歌曲的名,咬不准歌词的字,三十年前唱响于青山绿水间的青春的旋律,那是故乡最甜美的声音。孩子们青春的歌喉,演绎出浪漫的岁月,飘荡在我情感的天空。
  时隔三十年,我依然记得当初稚嫩的文字。在我顶着“总编辑”头衔油印的校报《北国草》创刊号上,我在《发刊词》中深情写道:北国五月,桃红柳绿,大野芳菲。带着春的气息,《北国草》顶着晶莹的露珠,伸出了嫩嫩的芽……
  我喜欢听走进教室门槛时孩子们热烈的掌声,喜欢听校园里仙乐一般的朗朗读书声。故乡的声音无论时空相隔多遥远,都历久弥新。那,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乐章!
  三
  故乡生活的二十六年里,更不能忘怀的“紧要处”,是走上新闻岗位。
  二十三岁那年,恋恋不舍告别站了两年半的三尺讲台,走进《鹤岗日报》社。新闻记者,是我从小就向往并景仰的。一不小心美梦成真的时候,内心的感觉是那么的幸福!
  新闻工作之前,我的一些诗文已偶见报端,引起老师们的注意,也因此得到总编的偏爱。渐渐的,我不仅仅喜欢上了写“本报讯”,更喜欢写通讯、特写,还时常有散文、小说、报告文学发表于副刊的《黑土地》、《星期天》。这让我与做副刊编辑的黎明兄有了更多的接触,更多的共同语言,也就有了《美之光,希望之光》等篇章的合作。
  在黎明老师编辑的《文化廊》专版头条,我的《林海雪原行》以抒情的语调写到:“曲波的长篇小说《林海雪原》,人们是不陌生的,但真正的林海雪原,并非每个读者都到过。隆冬时节一个雪后初晴的日子,我们走进了一个林与雪的世界。积雪在阳光照射下,白光耀眼。风儿吹过,那颤巍巍的松枝上的雪挂就像天女散花般飘下来……”
  新闻记者的工作是辛苦的。深入厂矿、农村、林区,披星戴月无怨无悔;抗洪前线二十八个日日夜夜,喝江水,睡窝棚,“抗洪先进”让战地记者称谓无上荣光。
  分别的日子到了。
  沉浸在新婚喜悦和工作热情之中的我,突然得到一份特别的礼物——我那拖了两年的调令到了。这将结束我与妻子牛郎织女般的生活,同时也意味着我将告别这座城市,我的记者生涯就要由此划上句号。
  1992年2月17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当我和妻子来到鹤岗日报社会客室的时候,里面已经聚满了我熟悉的面孔。
  “出类拔萃!”刘迪华副总编的开场白,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宋鹏举主任、李广发主任、李祥主任、孙玉功主任、团委毕建华书记恳切的话语让我激动的心难以平静。
  同来报社的大学同窗李冬翔:“振彦拼搏精神令人震撼。不辞辛劳深入农村,办公室沙发上和衣而睡,勤奋敬业值得我学习。”
  董殿惠主任是我的忘年交,与我的办公室挨门。恩师一句“邻居,相见恨晚!”让我眼泪几乎掉下来。“先苦后甜,作品很有力度。一枝红杏出墙来,鹤岗培养到北戴河。很留恋,迟迟离不开……当我走过农财部,记得振彦在这里工作,是宝贵的精神财富……”
  老前辈说出话来很动情,也很伤感。末了,他即席凑了四句:
  “听领导话跟党走,
  听老婆话少喝酒。
  百尺竿头再跃步,
  北戴河畔写春秋。”
  于达川主任是一位仁厚的长者,在报社很有威望。他语气舒缓道:“旧历年开始就两件喜事,两个转折:一是喜结良缘,二是调转成功,由鹤岗到北戴河,令人羡慕不已。很舍不得,但同样值得祝福,祝贺。振彦在绥滨抗洪一线的突出表现,载入报社史册。很佩服!许多年轻人一张罗走,就煞不下心来。振彦调转两年,工作没有受影响,他的稿件质量数量在报社屈指可数,许多稿评为市、省好新闻。很难得!”   王宝中老师是为他人做嫁妆的编辑,身残志坚、为人豁达。他感叹说:“不愿让走!在一个部一起工作一年多,印象很好。绥滨发大水,作为战地记者到前线,蚊子咬,带病坚守阵地,有一次掉到江里了,可以说舍生忘死,是记者中的楷模……你们小两口爱情忠贞,比翼双飞……保留这个好形象,到新单位发扬光大,别辜负鹤岗对你的期望。”
  热爱是人生的老师。如果不是两地分居,我肯定要一直在鹤岗日报工作下去。我发自内心地热爱新闻这个职业,全身心地投入,收获了汗水浇灌的果实。短暂的记者生涯,创造了我自己人生的巅峰。她成了我多年后内心仍引以自豪的闪光一幕,同时也为我在新的地方开始新的工作增添了难度。当辉煌归于平寂,快速飞奔的惯性使我很难再慢慢地踱四方步。转变的过程是漫长的、痛苦的,但在渤海之滨我终于适应了新的生活方式,又开始以新的节奏快速飞奔。
  感谢生活,生活是我永远的老师!
  心地善良的政工科长李淑芬有自己独特的感受:“在报社工作31年,参加这样的欢送会是第一次。可见报社对振彦的重视,也看出振彦在报社的地位。搞政工多年,也把好了进人关,心里美滋滋的。振彦年轻有朝气,各项活动积极参加,卡拉ok比赛第一名。交通不便,上一篇稿件必须付出很大代价。三年了,做出很大贡献,报社开这么隆重的欢送会是对你成就的肯定。”
  马英卓主任是我的良师益友,我的稿件很多是经他手变成铅字的。他的一番话发自肺腑:“要走了,从报社事业、感情上是件伤感的事,但夫妻团圆了又是件好事。做新闻工作者不容易,能锻炼人,也能放荡人。能否成长起来,关键靠自己。振彦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希望在新的岗位上发扬光大。”
  无比敬重的刘哲斌总编,吐出的每句话都饱含深情:“今天,报社编辑部、机关召开欢送会,欢送振彦荣转。这几年报社相对稳定,头一次欢送。座谈会也很少,这也是一次难得的交流机会。振彦到报社工作三年整,具有适合做新闻记者的突出素质。一是事业心强。一心扑在新闻事业上,有机会再到报社工作。二是能吃苦。起早贪黑,有时晚上就在办公室沙发上睡。三是肯学习。决定了振彦在报社迈的步子比较大。发稿量大,在省市几次获得好新闻。正因为如此,几位领导不愿意放,直到最后还舍不得离开。班子几次研究,尽管是个损失,但也是件好事,解决了两地分居。小王(我妻)似曾相识。(我只记得在绥滨抗洪时,妻曾与总编通过长途电话。)衷心祝福你们,在新的生活工作中发扬成绩,希望步子迈得更扎实些……”
  这,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故乡的声音。
  她们不仅仅记录在我当天的《采访手册》上,更深入我的骨髓,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每当想起,泪眼朦胧中就出现了一张张融融笑脸,仿佛他们在我身边娓娓道来……
  每次回乡,一定要与李祥、腾龙、道龙、洪生等好友在鹤岗日报社门口拍照留念——这让我想起当初告别故乡时穿着军大衣与报社领导、老师们的合影。
  在我刚刚走上社会的最初阶段,短暂的记者生涯赋予我成熟的思想、宽阔的眼界,给了我克服一切艰难险阻的勇气和信心。
  在故乡的鹤岗国家矿山公园漫步,意外地与姜道龙夫妇相遇,那份惊喜、那种开怀,言语难以表述。当与外出归来的朱腾龙相见那一刻,久久的拥抱让彼此泪流满面……
  那一次与会秋、洪生等报社的挚友欢聚。道龙关于“情与缘”的开场,深深打动了我。引领我步入新闻行当的第一位老师王广巨,依然念念不忘我当年的勤奋与真性情,说远在国外的人千里迢迢回家团聚都是为了一份情。董少华副总编称赞我文学道路上的坚持,感叹“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成功!”
  感谢当年共事兄弟的真情关爱,感恩若干年后的不离不弃。
  道龙拨通了刘哲彬总编的电话。电话那端,老领导七十高龄,声音如昨。得知我也年过半百,在新岗位上又有新成就,爽朗称赞。
  而我,回想当初,正直爱才的总编一次次苦苦挽留、老师前辈对我的无限恩情,感慨万端,五味杂陈。声音哽咽,继而竟然失声……
  四
  二十多年前离开故乡鹤岗的时候,恋恋不舍的,是黑土地上疼我爱我的故乡人,还有那无语流淌的煤泥河。
  也许,那曾经是煤城特有的景致。几次回乡,老宅旁的煤泥河已然不见了踪影,但我无法忘怀当年她承载我们几多儿时的欢乐。
  我对煤泥河的情怀,并非仅限于此。
  那是因为一群阳光的年轻人,书生意气,给自己的诗社起了一个本土气息浓郁又诗意盎然的名字——煤泥河。
  有幸成为煤泥河诗社一分子的时候,我已经从鹤岗市第二高级职业中学调入鹤岗日报社,当了一名新闻记者。与诗友们在一起,激发着我的生活热情,催生了一篇篇今天看起来也还算过得去的文学作品。在我参与编辑的《煤泥河诗刊》八九年第一期(总第六期)上,刊发了我的小诗《献给黑土地的故人》、《苦相思》;九一年第一期(总第八期)上,刊发了我的《春日遐思》。那是我稚嫩的诗作公开示人的开端。
  才华横溢的煤泥河诗社社长李百成,是我高中的同窗好友。十年寒窗,我们同时各奔梦想的学府——我考入鹤岗师范中文大专班,他去了吉林蛟河煤校。聚少离多的日子里,信笺中常常附有他清新隽永的小诗。
  乐而无忧的我们,因了诗的情愫而昂扬向上。采风、研讨、聚会,热心的姜黎明老师帮助我们组织的将军石笔会让诗友们感念至今。星期天、节假日,我们编辑稿件,刻印蜡纸,谈论诗歌,畅想未来。记得有一次在瑞久任教的红军小学油印诗刊,忙活了整整一天又大半夜。有从事教育工作经历的我,抢着推油墨滚子,印出来的诗稿又多又好。那是当老师那几年打下的功底,让我一张蜡纸久经推碾而不皱……
  诗人的心中是没有愁苦的。在那個物质和精神文化生活都不算丰盈的年代,我们因诗歌而无比欢欣!
  终于与相恋多年的爱人团聚了,却又陷入了与煤泥河诗友的相思。
  距离割不断文学情缘。   故乡给予我生活的激情,故乡给予我创作的灵感。从故乡的《煤泥河诗刊》出发,我将“诗的长衣大袖”编织成一篇篇美文,“振荡于全国诸多读者心中”(中国散文学会会长林非为我散文集《碧螺情思》的题词)。直到有一天,我的著作一部部摆上了王府井新华书店的书架,儿子渊龙一不小心惊喜的叫声“爸,你的书”引来读者的围观;直到有一天,我站在了冰心奖——这一中国散文最高的领奖台。
  远离故乡的日子,诗成为我与黑土地连接的独特方式,那信笺上、手机上一行行闪着思想灵光的文字,无不是面颊上倒映的晶莹泪滴。
  “煤泥河诗社”三十年之际的聚会,牵出了心中积淀已久的情愫。三十年诗歌情怀的滋养,拓宽着我的视野,增添了我生命的厚重。
  捧出刚刚出版的《毛泽东诗词选编》,赠煤泥河诗友并百成、王芳惠存。煤泥河是我心中永远流淌的歌。
  百成的一首《心中的煤泥河》,吟咏着岁月的痕迹;洪生的一首《母亲》,唱出了游子的心声。
  每一次回乡,都是煤泥河诗社欢庆日的开始。百成、光利、向文、瑞久、东翔、洪生、王芳、世霞、周凡……一张张依然灿烂的笑脸,一句句感人肺腑的话语,一首首浪漫多情的诗篇……
  五
  故乡是游子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故乡是灵魂深处永远不会丢失的情感符号。
  故乡有我儿时的欢乐,有我的青春梦想,更有我的亲人、我的爹娘。
  遙遥相望的日子,最渴望听到的故乡的声音,来自黑土地的亲人。
  当初离开故乡之时,父亲在黑土地上早已化为一缕青烟,年迈的母亲万分不舍却也无奈。三姐随后跟我来到渤海之滨,幸运地与韩国博学而善良的荣植喜结良缘。韩国儿子龙焕也喜欢上了彩云之南的中国妹,看样子这跨国的姻缘似乎还要再续延。当年大姐、二姐的孩子一个读小学,一个在幼儿园。如今,外甥大志研究生毕业已经到北京工作,不仅常通话,见面也容易。外甥女柏宏早已成家生女,乖宝宝小乐乐跟我这舅老爷亲的不得了。沾沾自喜的是,我这门外汉今年回乡居然在鹤岗摸索着独自给家人创立了微信群。群名称是聪明可爱的小乐乐起的“幸福一家人”,远在北京的大志、忱忱又加上了“相爱”两个字。这样一来,听到故乡的声音更方便了。耳濡目染之下,二年级的小学生乐乐竟然跟我一起写日记,工工整整,有模有样。不论是见面还是通电话、发微信,我们爷孙俩“嘻嘻哈哈快乐组合”总是配合默契、精彩纷呈。那是我最高兴听到的故乡声音。
  听到我要回乡的消息,姐姐、姐夫开始失眠了。一趟趟买回水果、鱼虾,还有整扇的排骨。孩子们一遍遍催问回乡的日期。佳木斯终于见到驱车来接站的外甥女和女婿少华,离家百里之外就先听到了故乡亲亲的声音。
  姐姐执意要给五十岁的老弟弟买新衣服。上上下下、前后左右看啊,就像小时候一样。姐弟牵着手走在故乡的街道上,也像小时候一样。真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能牵多久牵多久……
  大姐六十大寿,二姐给孩子订婚,欢欢喜喜团聚的日子,眼泪一次次流啊——止也止不住;话儿亲亲热热地说啊——说也说不完。将珍贵的“植物大熊猫”红豆杉送给故乡的家人,不能相伴的岁月里,让长寿树陪你述说我的思念,佑护你们幸福、平安!
  故乡的老屋依旧是过去的模样,厨房里散发着久远的浓香。姐姐用骨折未愈的手臂,为我烹饪乡情。不时抬起头,笑咪了眼:“老弟,你就不能常回来吗……”
  母亲辞世了,我无法再听得她的声音。来北戴河与我共同生活了六年后,她又随姐姐、姐夫回到了鹤岗。回乡不久,年事已高的老娘卧病床榻,再也没有起来。遥遥相思中,电话两端彼此每一次都以泪洗面。那是让我最动情、最心碎的故乡声音。
  那一年我携金榜题名的儿子渊龙回乡祭祖,在青山绿水的十里河与姐姐姐夫们一起为父母买下墓地,让他们永不分离。母亲过世十周年之际再次回到家乡,双膝跪在父亲母亲的墓前,让流淌的泪雨浇灌膝下故乡的土地。
  痛失双亲的我,再也无法忍住心中的无限悲苦,年过半百却如同委屈的孩子,恣意在爹娘面前涕泪倾诉。
  颤抖的手,久久抚摸墓碑上那两个给予我生命的名字,我是多么、多么想,再听到,他们的声音……
  六
  相逢总有万语千言。
  不能相见的漫长岁月里,故乡的声音成为我与千里之外的黑土地的情感纽带。
  信札是故乡的声音中最早、最厚重的表达方式。一封封千里来鸿,传递着亲情、友情,倾诉着思念与挂牵。日积月累,她们一叠叠、一捆捆,成为我生活中的不可或缺,成为我精神世界的宝贵财富。时常独坐桌前,一封封铺展开来,与远方的亲人们隔空对话。唯有此时,我才真实感受到何为“见字如面”。泪水滂沱中,音容笑貌活生生呈现……
  当耳畔来自故乡的声音不再奢侈,固定电话的地位逐渐被手机取代,那遥远的声音便成了可以随时享用的美味快餐。每逢年节,铺天盖地的短信绝大多数来自故乡。有的词句华美,有的言语直白,但情谊都是那么真切,感觉都是那么温馨。
  当QQ、微信日益成为人人必备、老少皆宜,我这固守传统、拒绝多年的“落后分子”终于“缴械投降”。文字交流发展为语音、视频,当年英语课本里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变为现实。远隔千山万水的亲友,完全面对面。那故乡的声音哟,让浪迹天涯的游子不再孤单。
  常常是正餐期间,来自故乡的声音传来同窗、同事聚会的讯息。离乡二十余载,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同窗、好友大聚小会时,仍念念不忘远方的我。一屋子人挨个儿说几句,心里热乎乎、眼睛潮乎乎。遥望北方敬一杯酒,同窗共读的美好,让时光倒流!
  远离故乡的日子里,故乡的声音有时带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一个夕阳醉人的傍晚,正与妻渤海岸边漫步,险些与百成、王芳撞个满怀。夫妇俩来海滨度假两天了,怕我们工作忙没敢打扰,想双休日再告诉我们。“冤家路窄”的调侃,让我们捧腹大笑。海潮伴和下,渤海岸边响起了故乡的声音。   中秋赏月、诗文朗诵之后,文友们余兴未消,北戴河作协群、国学群、诗词群中热烈回放。突然,王芳的名字出现在诗词群中,让我喜出望外。原来是王芳在海南度假时结识了在北京与北戴河之间逍遥的文友,把她拉进了北戴河诗词学会群。从此天涯咫尺,当地文友交流中有了故乡的声音。
  那一年去无锡,身为总经理的孙艳军亲自开着电瓶車带我到公司各处参观,滔滔不绝地给我介绍。敢于丢掉令人艳羡的铁饭碗商海弄潮,其成就让我这家乡人倍感荣光。坐着豪华座驾赴阳澄湖品尝大闸蟹。一同欢聚的,都是鹤岗老乡。饮着家乡美酒、听着熟悉的乡音,飘飘欲仙之际忘却了身在江南。
  “只想关上手机歇一歇”的艳军,短暂消失北戴河,度过了他一生中最难忘的浪漫假期。我们一起享受三餐美味,一起同塌而眠聊到天明。
  返程前,我陪他去海边游泳。他游了一会儿,累了,坐在沙滩上,面朝大海默默祈祷。当我抖落一身海水一步步走近他,映入眼帘的是消瘦的面庞,胸口心脏起搏器的疤痕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人在旅途,常常思索。难道生命品质的提升,必须以牺牲健康为代价吗?
  我与艳军相拥在无锡五星级酒店的门口。中秋前夜的一轮明月映照着彼此头上稀疏的头发,映照着我们乐融融的脸。
  繁忙的厂区,正在建设中的新厂房,都让我对故乡同窗多一份敬意,多一份期待。
  乔迁不久的新居地下一层,被装饰为别具一格的休闲空间,可抚琴、可下棋、可读书,听韩国音乐、品袅袅香茗。身心放松,享受奋斗的喜悦;娓娓道来,回到故乡同窗共读的美好时光。
  太湖岸边、韩国餐馆,故乡人交流起来总是那么亲切,那么顺畅。十五的月亮照着故乡也照着他乡,操着浓重的乡音,相隔万里,总能互诉衷肠。
  当世界博览会第一次在中国的土地上举办,激情澎湃的绝不仅仅是我一个人。黄浦江畔与师范同桌李杰夫妇品着正宗的上海菜,绍兴老酒酒不醉人,人已自醉。告别上海世博园那个傍晚,超乎寻常的喧嚣让手机类似静音。李杰领着爱人于人山人海中拼命寻找,只为登车之际道个别,送我一份礼物。这岂止是礼物?分明是比黄浦江、松花江还要长的故乡情……
  当我与同在外地漂泊的东翔,在和兰女儿的婚礼上与故乡的同窗聚首大连,落日渲染出满天霞彩,久别重逢的我们欢呼雀跃——仿佛回到学生时代。
  2016金秋,我在出生地与故乡同窗、亲人欢聚之后,应好友王杨之邀赴山东半岛开始寻根之旅。在历史悠久的烟台,在父母出生的土地上拥别陌生的亲人,在渤海与黄海的汇流的地方,与大学同窗王杨、秀菊、东翔“他乡遇故知”。临窗而坐,举杯在手,于车水马龙、流光溢彩中感叹岁月的流逝,怀念纯真的从前。
  海风劲吹,海浪声声,奔驰在风光旖旎的烟台滨海大道上,昔日的同窗好友相约每一个阳光午后一同歌唱。摇下车窗,让思绪飘入汹涌澎湃的海,让《大海啊故乡》颤抖了心房、哽咽了喉咙……
  离开鹤岗二十五年,每一次返乡后的告别都不舍依依。知天命之年尤其难舍难分。
  腾龙捧出家乡的玉液琼浆:年轻的时候在一起,有很深的感情,一晃这么多年,各自拼搏。涛声依旧,感情越来越加深了。随着岁月的流逝,到了怀旧的年龄,感情经过这么多年发酵,越来越纯。借振彦归来,新朋老友再次欢聚一堂,让信息再沟通,让友谊再延续。
  焕然激动:看到振彦的这种激情,一如当年。文学青年的风采依旧。当年就是我们班的活跃分子。他的每一个细胞都是鲜活的。如今,进入了怀旧版阶段。振彦的归来,让我们的流金岁月、激情燃烧的岁月再度勾起。振彦搭建的平台,让我和更多的朋友相识。当我们精神疲乏时,向你们文学家汲取精神食粮。
  周非振奋:振彦是我们中大二的骄傲,也是咱鹤岗人的骄傲。(腾龙插言:更是咱报社的骄傲。)2014年获得冰心散文奖,作品我们同学在群中都拜读了,作品集也读过,有的是含着泪读的,确实是催人泪下。工作之余不仅创作,而且和首长们切磋桥牌,很有造诣。
  王芳感慨:“每一次回乡都有收获,见证了振彦新的风采。同学、同事、朋友们跟你在一起没呆够。希望你常回来!”
  道龙戏说:振“彦”的归来,就是家乡人的一场“艳”遇。
  ……
  十六个日夜,故乡的声音亲亲陪伴,深情如海,无法衡量。泪光闪烁中,激情诵读“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掌声、尖叫声助兴,直到结尾。当众人随我一起喊出“与尔同消万古愁”之后,在经久不息的欢呼声中,玻璃杯在桌子上敲打出一片震撼心灵的声响,而后一饮而尽。
  当年报社欢送会上,与妻子感激涕零,无数的话语浓缩成《月亮代表我的心》。二十五年后再次唱起,泪水和着哽咽,一曲相伴。那是岁月酿成的思念的酒,是记忆深处永远不灭的感恩的情。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的故乡,我的亲人!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当成功与掌声扑面而来,有你们与我分享;当苦恼与无助不期而至,你们是我心中一缕阳光!
  七
  五十年光阴,转眼逝去。蓦然回首,时间去哪儿了?
  曾经豪情万丈、通宵达旦——“小小蜡烛上下一起烧”;曾经感叹生命短暂,进而写下《不敢合眼》;下半夜防汛归来,激情涌出《暴风雨的洗礼》……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五十年。也许,按照自己过去“蜡烛上下一起烧”的活法,都不见得再有十年、八年。半百将至,幡然悔悟接受了养生,更悟出了“人生重要的事情,是正确地浪费掉一段时光”。
  当新冠病毒横扫中华,肆虐全球,2020让我度过了一个终身难忘的春节。
  无数的勇士在前线与家园拼死守护,为更多人拥有健康、平安。
  我不知道灾难和明天哪一个来的更早。一次次刻骨铭心的经历,让我懂得如何珍惜。
  无数次问自己:你想要的是什么?
  曾经茫然四顾,不知所措;执着痴迷中、鲜花簇拥中,日复一日坚守自己的精神家园,放弃睡眠和健康,将生活的全部等同于事业、学术、名望、成就……
  当我踏上故乡的土地,奔波劳碌之后放松身心置于故乡亲人中间,我才知道,在我生命里最需要的,是灵魂的栖息地。人世间最美妙的享受,是在暖心暖肺的氛围中,听到故乡的声音……
  2016年11月13日星期天,恰逢51周岁生日。姜黎明老师自千里之外故乡的声音,成了我意想不到的生日礼物!
  故乡那端,仁兄兴奋地告诉我,他已经到市文联工作了,文联的期刊《春雨》即将复刊,特地向我这远在外地的故乡人约稿。刹那间,“故乡的声音”这个题目翩然跃出。
  我激动万分,欣喜万分。激动的是,鹤岗文学期刊的名字,竟然与我两个笔名“北雁”、“春雨”中的一个有缘。欣喜的是,故乡的文学事业又有新亮点,多了德才兼备的领头人。昔日的报社同仁,又能以文学的方式继续交流,让我更多地听到故乡的声音了。
  夜深人静,喜欢一个人面对台灯。打开《鹤岗师范中大二班毕业纪念册》,翻看大大小小的影集,重温当年的采访笔记,心潮胜过海潮,将我一次又一次剧烈冲击。
  枕头旁边一摞书。薄薄的,是三十年前油印本的《煤泥河诗刊》;厚厚的,是于洪专的诗集《走过梦季》,是《董殿惠人物新闻作品选》,是姜黎明的诗集《野玫瑰》、报告文学集《龙江魂》、散文集《生命的感悟》,是朱腾龙的随笔《且行且歌》《且歌且行》、游记《屐履留痕》……
  举书在手,久久凝神。
  那里有我的情、我的爱,有我的过去、我的未来。
  那里,有遥远的故乡的声音……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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