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凝南屋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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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们湘西南乡下,霜降过后,必定会见霜。只是我们这里不说“见霜”,却叫“打霜”,一个打字,很是形象贴切,那些轻薄的霜,便一下子有了重量——树叶、野草都承载不起的重量——它们无不垂下了头。霜是天地间的精灵,长着两副不同的面孔,有时是雾气朦胧的,我们叫“打水霜”,有时是白色茫茫的,我们叫“打白头霜”。
  对于水霜,我素来不怎么喜欢。寒冷的清晨,推开柴门,好湿的水腥味儿扑面而来,房前屋后,尽是朦朦胧胧的白雾,山冈不见了,稻田不见了,篱笆不见了。走在阡陌上,看不到生命的活力,那些熟悉的景象,哪怕走近了,也是模模糊糊的,稍不留神,就走到另一条路上去了;走不了多远,裤脚打湿了,头发眉毛也湿了,整个身子有种湿润而冰冷的感觉。有水霜的早晨,这一天就不一定晴。即便晴了,太阳也会懒洋洋地要等到很晚才露脸。
  打白头霜的早上,景象就大不一样,清晨醒来,窗棂上透着光亮,推门一看,远山近树,稻田篱笆白茫茫一片;对面南屋的瓦背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霜,瓦是黑色的,霜是白色的,故而形成色差,好像瓦上涂了一层白银;门前的空地,屋前的矮墙被霜这把刷子粉饰一新,看上去清爽干净。
  我兴奋地走过空地,站在矮墙边,对着薄如蝉翼、凝脂般敷在墙上的霜,突然有种想涂鸦的冲动。正纠结着写点什么时,一首我们当地的童谣,毫无预兆地从我脑海里涌出来:“清早起来白头霜,看见兔子过田塘。我问兔子哪儿去?兔子说,这里的景色最美丽。”
  当我一气呵成写完这首童谣,笔画所到之处,白霜悄然隐退,露出墙的本色,那字便有了立体感,比我平时写在纸上的字好看多了。
  屋前的稻田早已收割,那一排排纵横交错的禾蔸,蒙上了一层薄霜,晶莹剔透,仿佛昨夜梦境里的童话世界。那口古井旁的老柳,一夜间白了头,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安然地守护着山村的宁静。矮墙对面的山冈,一排光秃秃的枫树肃然默立着,树下重叠彩霞般艳丽的枫叶,白霜积聚上面,白里透着红,宛若嵌在山间的一条红腰带。
  此时,一群早起的麻雀,从山冈飞向田野,绕飞一圈后,落在南屋的瓦上,那“叽叽喳喳”的叫声,唤醒了宁静的山村。紧接着,那熟悉的狗犬、鸡叫、鸭嘎、牛哞从不同的角落传出,沉睡一夜的山村,恢复了生机。
  一缕炊烟,从南屋瓦缝中飘忽而出,先是丝巾般大小,然后如飘带般摇曳,最后袅袅腾腾地升起,像鸟一样飞向田野,与西屋的炊烟汇合后,愈行愈远。
  古井边,一位梳着长辫子的村姑在淘米。井水夏凉冬暖,冒着氤氲的暖气,隔着白茫茫的田野,村姑宛若下凡的仙女……
  不知不觉中,南屋瓦上的霜,在灶火的熏烤下已悄然融化,狗娃从屋里搬出长凳,他的父亲踩在凳上,依次将几个竹筛放在屋瓦上。筛里分别晾晒着红薯干、萝卜干、辣椒干、黄豆、玉米及花生,红的白的黄的颜色相杂其间。不一会儿,各家各户的屋瓦上,也晾晒了大大小小的筛子,放眼望去,整个村庄的瓦屋好似开放着五颜六色的花,场面极为壮观。
  “清早打白霜,太阳硬邦邦。”等到太陽高照,那些晾晒过的红薯干萝卜干,口味更加甘甜与脆爽,那些晾晒过的黄豆花生可以放心储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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