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里的美丽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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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娜塔莉·波特曼大步行走在众生纷纭的街道中央,耀眼的红发随风招摇,骄傲的眼神扑朔迷离,姣好的面庞好像初来乍到于这个满是诱惑猜忌的世界。男人们毫不吝惜地向她投去最赤裸裸的目光,但她毫不侧目、义无反顾……
  突然一束刺眼的白光倾倒在屏幕上,严肃地提醒人们该回到现实了。安泽总觉得电影结束时是一个人最慌张的时刻,纯粹的电影总是将人们剥离于现实,袒露最纯真的一面。
  她佯装收拾自己的背包,等待互不相关的其他人离开。然后她忐忑地踱步到那个弓背收拾设备的男生身后,在勇气的怂恿下说:“我很喜欢这个电影。”
  男生倏地转过身来,眼角轻轻浮动了一下,好似已经将安泽打量得透透彻彻。“谢谢支持!”男生客气地回应。
  “我真的很喜欢,我经常来,我喜欢你们放的每一部电影……”安泽在男生的目光下手足无措。
  “我叫宁武。”男生微微一笑。
  “我知道。”女生抬起头,仿佛看到男生额头上沁出的汗珠。
  有种电影不在乎你是否真的明白它的意旨,而是如果你自认为能看懂,便说明你的心里也真的有故事。
  二
  安泽像是被自己强迫一样,每周日下午都跑到这里看电影。有时候这里人满为患;有时候这里稀稀落落;有时候沉闷的影片让人昏昏欲睡,有时候古怪的影片让人不知所云……有时候在电影开始时安泽就已经跌入梦乡,恍惚醒来,片尾的音乐已经响起,黑暗中柔软的空气开始蒸腾,幕布上偌大的END昭示着并不完美的结局,总有人暗暗皱眉不甘心地看着屏幕,希望还有暗藏的后续。
  迈克·尼克尔斯的《偷心》像一把火烛,点燃了安泽重重伪装下的一丛枯草,她在想自己能否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一个陌生人的心。此刻安泽觉得自己就是裘德·洛演绎的那个敏感而脆弱的Dan,偏执地给自己施加着庞大的精神痛苦,一次次纠缠在自己架构的谎言与诓骗之中,却不知道他其实更爱自己。
  她把目光锁定在宁武身上。在她眼里,宁武像是一个光彩照人的隐身人。在庸庸碌碌的学校里,只有宁武看起来那么惬意。当周围的人都浸淫在题海中一遍遍懊恼时,唯独宁武把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与一切都不相干的事情上。他看起来那么自在地活在自己的小世界中,拥挤地不肯接纳任何一个外人进入。他向苛刻的学校申请到了一个固定的教室,每周日在这里放一部电影。那些电影又虚无又飘渺,一开始还有人带着好奇心来捧捧场,后来整个教室渐渐变得空空如也。
  他离别人很遥远,别人却并未对他视而不见,反而更加羡慕他的超脱。起码对安泽来说是这样。当她第一次注意到这个沉默的男生的时候,她仅仅被他的神秘感所吸引,但当闺蜜坏笑地问她“你在看宁武吗,那个年级第一的怪咖”时,安泽感到一朵烟花腾地绽放在自己的头顶,绚烂地让她闭上了眼睛。
  三
  安泽还记得她第一次来宁武的小影院是高二的一个寻常下午,那时放的影片是《两小无猜》,而那时的安泽还在傻傻地喜欢着朔方。
  安泽家的隔壁就是朔方家,而安泽的卧室边就是朔方的卧室。从小,安泽呼唤朔方的方式就是举起拳头对着墙壁一顿乱砸,后来他们干脆约定俗成“砸三下,安泽家;砸四下,朔方家;砸五下,出门耍”。
  安泽和朔方的父母并没有觉察让他们两个人整天厮混在一起有什么不合适,直到有一天,朔方的妈妈发现朔方在一群邻居家的小孩面前没皮没脸地搂着安泽,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晚上,她气势汹汹地质问朔方,而朔方嬉皮笑脸地解释道“我们在玩过家家而已”。而那时,安泽和朔方已经升入高一,“过家家”的借口实在太拙劣了。
  几经权衡,朔方被父母转到另一座城市里的重点高中。出发前的那天夜里,安泽听到朔方的卧室里传来一阵阵激烈的争吵声,当波澜归于静谧,墙壁那端又传来一串串细碎的敲打墙壁的声音。
  最珍贵的日子都印刻在了高一。安泽仿佛还记得在午后阳光流淌着的教室里,朔方静静地托着头,低垂着眉眼,不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笔,和煦的阳光包裹着他颀长的轮廓,那个场面让人心生柔软。安泽当然也记得当夜幕即将降临时,朔方在篮球场上那个孤单的背影,踩踏着窈窕妩媚的霞光,轻轻跃起,然后是沉闷的篮球落地的声音,“嗒、嗒、嗒”。安泽总是静静地看着他,从来不期望他能回哞一下抛给自己一个悠长暖意的微笑,而这恰恰就是安泽倾心于朔方的原因,永远那么专注而认真的男生。
  所以当电影结束时,水泥一滴滴淋在玛丽昂·歌迪亚和吉约姆·卡内身上,慢慢将他们这对叛逆无畏的青梅爱情浇铸在地下时,安泽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滂沱的泪水。
  四
  安泽眼里的宁武和朔方总是有那么一丝若隐若现的相像,比如两个人身上都游离出来的一种淡然笃定的气质,都有一双炯炯坚定的眼睛,从不闪烁迷茫,偶尔还萌生几束不羁潇洒的光芒。他们做事都是那么专注,同一个星座,同一种血型,同样的习惯性歪头,同样地喜欢拨弄自己的头发,更重要的是,同样的微笑……
  每次在这里看电影的时候,安泽都默默注视着那个忙前忙后的背影。她和他甚至一句话都未说过。所以当她鼓起勇气去跟这个男生搭讪的时候,看到他向她报以标志性温暖会意的微笑,她欣喜得快要昏厥过去,因为这一切跟她幻想中的场景太贴合了。安泽此刻变得如此富有心计,她多想偷骗走眼前这个男生的心啊。
  “你是怎样办到这一切的?”这个问题在安泽脑海里沉浮了一千遍,今天她终于问了出来。
  “热爱嘛,就是忘记自己在做什么,而只顾去做就是了。”宁武不经意地耸耸肩。
  “下周放哪部电影呢?”
  “《低俗小说》,昆汀·塔伦蒂诺的老片子。”
  “那下周不见不散咯。”安泽红着脸,把这句暖昧又青涩的话抛下,提上书包一溜烟跑掉了。
  五
  这天来看电影的人格外少,而来的那些人又看起来那么坐立难安。在高三最后一次模考前夕来看电影确实有些惊世骇俗。安泽想到没有背通透的课文和没有做完的数学卷子,也格外如坐针毡,但是看到宁武安静笃定的身影,她便从头到脚松弛了下来。宁武就是她心安的力量。   《低俗小说》的开头,蒂姆·罗斯絮絮叨叨的餐厅对白让本来就稀稀落落的人又走了大半。安泽听到身后的一个男生沉闷地喘着粗气,那笨重的呼吸里有种竭力让自己平静的徒劳,最后他还是难以忍受般离开了教室。安泽看着一个人又一个人离开,不禁暗暗为宁武着急。她急匆匆地瞥了眼宁武,却看到他如雕像一般凝固的侧脸,在荧光的照射下隐隐发光。
  偌大的教室里竟然只剩下宁武和安泽。诡异的气氛如流云一般缓缓流动着,安泽将眼睛紧紧地锁定在屏幕上,却将余光一次次投在宁武身上。她的手心里攥满了湿漉漉的汗水,各种惊奇的想法冲击着她的大脑。这个时刻将让她终身难忘。
  安泽凌乱的想法已跟不上电影情节的游走。她只恍惚记得穿着素雅却风姿绰约的乌玛·瑟曼和唯唯诺诺的约翰·特拉沃尔塔走进了兔宝宝餐厅,坐在一辆豪车形状的雅间里,而打扮成梦露的服务员在舞台边一遍遍手压白裙。
  当安泽还在思绪难熄时,宁武突然站起身来,径直朝安泽走来。安泽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宁武拉起自己的手,把呆滞的自己拉到教室讲台前,然后身后的屏幕上突然响起了明快的音乐。宁武踏着音乐,模仿着约翰·特拉沃尔塔的动作,夸张地跳起电影中的扭扭舞。安泽看着宁武与平常迥然不同的神态,被逗得哈哈大笑。
  “来来来,像他们一样。”
  在宁武的怂恿下,安泽学着乌玛·瑟曼的样子笨拙地摇头晃脑,她想自己一定看起来比宁武还可笑,不然他怎么笑得都弯了腰。音乐的鼓点越来越快,安泽感到自己的体内像释放出一股激流,从未体验过的畅快让她雀跃不已。她忘记了来自课业的焦虑,忘记了来自生活的烦闷,甚至忘记了来自未来的隐忧。她只记得那个寂静又聒噪的下午,她和宁武夸张地模仿着电影里的舞蹈,毫无牵挂地乱跳乱扭,没心没肺地笑到至死方休。
  六
  宁武像是人间蒸发般消失了。
  在那个疯狂的下午之后,安泽却很难再看到那个让她悸动的身影。她故意路过宁武的班级,却发现他的座位是空着的。她四面八方地打听,却没人知道宁武在模考后去了哪里。在那焦虑的一周里,安泽只能盯着模考成绩榜上宁武那个傲视群雄的名字来胡思乱想。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日,安泽抱着忐忑的心情试探般地走进小影院。由于高中生涯即将落幕,墙壁上那些充满青春狂妄气息的涂鸦通通被粉刷成白色,堆积如山的课本习题也被大家纷纷挪走,教室里弥漫着分离的痛感。曾经阳光灿烂的日子终要埋进尘土,而那些幸福又苦楚的故事却永远写在纪念册里。一刹那,安泽突然想哭。
  “你来啦。”小影院的角落里,宁武的声音突然刺破安泽的多愁善感。
  “今天要放哪部电影呢?”安泽意外地看着宁武,却找不出更充沛的表达。
  “既然今天来的人这么少,我们只能转移看电影的地方啦。”
  宁武骑着单车,后座上坐着局促不安的安泽。宁武又恢复了默然淡定的状态,好像那天下午的宁武只是一个轻佻的分身。但无论怎样,侵入别人傲兀陌生的世界让人觉得刺激异常。安泽环绕着宁武,像卑微的陨石环绕着不可方物的行星,最终也会禁不住诱惑,不顾一切地一头撞碎在行星的深邃中。
  这个微风沉醉的六月。安泽在后座上看着景物一幕幕闪到自己身后,感到一切像是一个万分熟悉的电影场景,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是哪部电影。宁武清新的气息随着微风扑面而来,安泽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场景不属于任何电影,而只属于她自己。
  七
  宁武家的楼上有个杂乱拥挤的阁楼,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影碟和书,而角落里却随性地摊着一摞摞写得密密麻麻的试题和卷纸,让安泽感到触目惊心。无数个台灯撑亮的夜晚,宁武就蜷缩在这个阁楼里看书做题,躬耕的身躯坚强又无憾。在一个个静谧的凌晨时分,他总是能听见青春蓬勃向上的声音。无人分享的寂静里,宁武总是揉揉惺忪的睡眼,然后打开一部电影,在缓慢的节奏中打发那一阵阵如潮水般泛起的孤独和困倦。
  你必须非常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安泽想到宁武在学校和阁楼里的巨大反差,可是一切就又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宁武在杂乱的影碟中翻出一张名为《布拉格之恋》的电影,稳稳地把它塞到光驱里。不同于往日的沉默寡言,宁武一边放着电影,一边像是自言自语般说着关于这个电影的一切。
  “这个电影呢是根据米兰·昆德拉的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改编的,讲丹尼尔·戴刘易斯扮演的花心大少迷途知返的故事。”“他爱朱丽叶·比诺什吗?”“唔,很难说,起码一开始并不爱。要不是这个笨女孩重感冒烧得神志不清,刘易斯也不会让她留宿在自己的家中,也不会被水草一样的比诺什牢牢缠住。但是刘易斯的命运却因为这个笨女孩而改变了,他开始认真对待感情,重新热爱生活,努力反抗不公平的人生。”
  人生的选择可真是奇怪啊,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检验哪种选择是更好的。刘易斯没法比较,究竟是“把比诺什轰出家门让她流落街头”还是“让她留下养病”哪个选择对他的人生更有益处。含含混混做了选择后,一切都是即刻发生,仅此一次,不能准备,好像一个演员没有排练就上了舞台。
  我们现在也不就是这样吗?青春时代的任何一个决定都那么微不足道,却足以将我们的人生支使到另一条道路上。三天之后便是高考。像是无数条道路都错杂地交汇在这一天,不经意的一个选择,就会让我们从此分道扬镳,永难回头。
  八
  这个夏天轰然谢幕,安泽还未不及整装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告别,它已经倾圮在青春的末尾。她只记得这个烁石流金的夏天里,朔方又回来了,然后所有的记忆都仅仅关于朔方。只是那一个个炎热难耐的夜里,安泽常常独自一人打开电脑,静静地看一部节奏缓慢的电影,才能安然入睡。
  她再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宁武的确切消息。有人说他考上了一所让人望其项背的名校,也有人说他最后选择了出国读书。总之,在宁武面前呈现的是一条光彩夺目的大道,而安泽却始终在自己卑微的小路上徘徊。原来这就是宁武说的选择之痛。个人的历史不会重演,安泽不可能再回到那个紧张肃穆的考场上,也不可能再回到和宁武并肩看电影的时光。
  出发去大学报道的前一天,安泽收到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里面是一张张精心包装的影碟,《偷心》《两小无猜》《低俗小说》……安泽打开包裹下的纸条,一眼便识别出了宁武灵秀的字迹:
  “安泽:我要去香港了,可惜带不走这些影碟,想来想去,送给你可能是它们最好的归宿。这些电影我基本都在小影院放映过,除了一部叫《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的电影。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一直想与你分享,可惜高中的所有周末都用光了。希望你能喜欢它。”
  安泽注视着影碟封面上美得不可名状的莫妮卡·贝鲁奇,眼泪便又一次翻滚出了眼眶。在安泽自己的电影故事里,也有一个动人的美丽传说,它与平庸的俗世无关,而只关乎颠沛流离的年华,以及不虚此行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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