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刁山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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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68年前的枪声



  1946年深秋,也就是68年前,世道兵荒马乱,可在这山高林密的金膺县老刁山区,山民生活依旧,十分平静。一天,有个叫夏狗泉的放牛娃,悠悠地骑在一头水牛背上,嘴里哼着山歌,在山口放牛。就在他骑着水牛转过一个山坡时,忽然看到一匹灰白色的驴子,骨碌碌拖着辆大车,从山口的小道匆匆进山。大车上搁着一口漆得乌黑的棺材,后面跟着5个穿黑衣黑裤的男人。山里难得进车进人,夏狗泉骑着牛赶过去看热闹。此时,大车后面跟着的一个豹子眼汉子,恶狠狠朝他一挥手喊:“看什么看,滚开!”吓得夏狗泉一拍水牛屁股,掉头就跑。
  小半天后,夏狗泉突然听到3声清脆的枪声从山林深处传来。夏狗泉大吃一惊,慌忙拍着水牛屁股,躲到老树林子里,透过树叶缝隙向枪响的方向望去。过了半个时辰,他终于看到进山的那辆大车出来了,车上没了棺材,估计是被埋葬了。奇怪的是,明明5个人进山,现在跟在大车后面只剩下两个,还有3人去哪了?难道是刚才听到的3声枪声结束了他们的生命?他还发现,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是车子进山口时对夏狗泉吆喝的豹子眼,另一个是瘦个子,走路战战兢兢的……
  夏狗泉把这件蹊跷事告诉了小山村的人,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他们也隐隐听到那3声枪声,还当是猎枪放的。他们纷纷猜测,这棺材里装的肯定是死了的大户人家,有着惊人的陪葬,因怕被盗棺翻尸,这才进深山埋葬。再有一种可能,就是乱世起盗贼,为掩人耳目,把抢夺的财物装进棺材,藏进山里,日后再取出慢慢消受……可为什么要打死一同进山的3个人,应该是担忧暴露进山路线和埋棺的位置,所以要杀人灭口……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在老刁山掀起了一股寻找那口黑色棺材的热潮。人们三五成群,举着家伙,这里戳戳,那里捣捣,攀山岩,钻山洞……折腾了两三年,连那口黑色棺材的影子也没有瞧着。
  棺材找不到,大家怀疑夏狗泉看花了眼睛。那3声枪响肯定是猎人打猎的猎枪放的。渐渐地,这事在老刁山区被人们淡忘了,偶尔有人提起,也只被当作笑谈而已。
  谁知道,68年后的一天,县城的一张小报副刊版,发表了一篇豆腐干大的文章,标题是:3声枪声埋秘密,一口棺材藏金银。作者是县志办公室人员,他在撰写县志时,翻阅了县城的民国档案,偶然发现有一则记载:1946年深秋,县城一大箱金银珠宝字画被劫,价值连城。翌日,金银珠宝字画被装入一口棺材,5人押运,由一辆驴车拉进老刁山。出山口时车已空,3声枪声响过,仅两人归途……这则资料发表后,证实了68年前放牛娃夏狗泉的所见所闻并非胡编乱造。
  很快,老刁山再次掀起一股寻宝热。这回不但是老刁山的山民,连县城的人也涌进了山区。现代人比几十年前的村民聪明,他们背上了金属探测器,戴着装有微听器的头盔,一层层把老刁山拉网似地寻找,几个月后,仍是一无所获。有人说,68年过去了,如果真有藏宝,要么被藏宝的主人取回,要么被知情人盗去,一场轰轰烈烈的寻宝热再次偃旗息鼓。
  不过,此时仍有一个山里小伙子,带着条大青狗,一直转悠在老刁山。这个小伙子叫夏春山,就是68年前目睹载着棺材的大车进入老刁山的夏狗泉的孙子。夏狗泉活着时一直说着这个怪异故事,也一直不停地寻找这口棺材,他说3声枪声3条人命呢,不能不明不白在他眼皮底下溜过,寻找棺材成了他到死也没有完成的心病。
  夏春山读到高中毕业,便回山村继承父亲和祖父看山护林的遗愿,一定要解开68年前传下的老刁山枪声之谜,让这件蹊跷事大白于天下。父亲双腿患风湿痛,不能爬山,夏春山便独自带着大青狗巡山护林,并仔细地寻找着老刁山的每一个角落。
  这年8月,进山寻宝热消退后,山林安静起来。这天,夏春山带着大青狗巡逻在一个山林子里,突然,大青狗停住脚步,接着大声叫起来。夏春山想,这么热的天,难道还有人进山寻宝凑热闹?他举目望去,果然看到有个姑娘从山坡那边转过来。姑娘身穿牛仔短裙,双肩背着一只鼓鼓的青色帆布背包,左手拎着一个架子,显然是个城里的学生妹。她也发现了巡山的夏春山,笑吟吟地继续走过来。大青狗“汪”的一声蹦起来,直朝学生妹奔去,吓得她“哎呀”一声跳了起来。
  二、美女画画
  夏春山喝住大青狗。大青狗对学生妹没有恶意,围着她亲热的“嗯嗯”叫。学生妹长得白嫩又俊俏,亲热地朝夏春山喊:“山里大哥好!”
  夏春山目光警惕地望着她:“你……是什么人,进山干什么?”
  学生妹自我介绍说她叫陈梅,是省城美术学院的研究生,趁这个暑期来山里画画。又问夏春山:“山里大哥,你叫什么,在山里干什么?”
  夏春山暗暗吁了口气,便把自己的情况介绍给陈梅:他叫夏春山,重操祖父辈旧业,在老刁山种树、护林。
  陈梅一听夏春山是种树护林的,高兴地一蹦,喊道:“夏大哥,太好了,以后少不了要你照料,请你带我进山吧。”
  既然这个省城来的学生妹是进山画画的,不是寻宝的,且美丽可爱,夏春山也不好推托,答应带她进山。大青狗欢乐地跑在前头领路,一路上都是城里看不到的美丽风景,让陈梅目不暇接,兴奋得像树林梢头的百灵鸟,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
  不一会儿,前面出现一条山涧,潺潺的水流很急。大青狗已经跳入水中,把头回过来,望着陈梅,意思是跟着它趟水过去。可陈梅脱去鞋一下水,双腿就打颤,走了几步差点倒下,一把抓住夏春山说:“春山哥,背我过去吧,我怕!”
  夏春山眉头一皱,这个学生妹,太开放了,他怎么能背她过去?他摇摇头。陈梅见夏春山不肯背她,便哀求他:“春山大哥,我看得出你不会有坏心,快背我过去吧!”



  夏春山仍然不肯背陈梅涉水,把陈梅从水里拉起来后,朝右前方走了段路,山涧的水浅了,露出一块块黑褐色的接脚石,说:“不用背,这里可以走过去。”
  过了山涧之后,陈梅用感激的眼光看着夏春山,竟然又向他提出,她要在夏家住上十几天,她会交食宿费,不会白住。
  陈春山为难了,他家吃的住的条件差,父亲又是个拄着拐棍的瘸子,娘早没有了,一个学生妹同两个男人住一家,合适吗?
  陈梅看出了夏春山的为难,说出了心里话:“春山大哥,如果刚才你答应背我过山涧,我就不敢住你家了。看你是个老实的山里大哥,我住你们家放心!”
  嘿,这个学生妹挺有心机的,夏春山想,如果让她住别家,他还真是不放心呢,于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大青狗也听懂了主人的话,立刻撒开四腿,直奔山那边的小山村,向夏春山的父亲报喜,有客人到。等夏春山带着陈梅到家的时候,远远就闻到了飘出的饭菜香。山里人淳朴,热情地接待了陈梅,并腾出一间小房,让陈梅单独住下。
  第二天吃罢早饭,陈梅背上帆布背包,拎上画架,对夏春山说,她要去山林画风景。夏春山想,让她一个人独自进山林有点不放心,便说,他带着大青狗陪她进山林。陈梅笑笑回答:“我喜欢一个人跑跑、看看、画画,不打扰你了。”
  夏春山觉得,如果过分坚持要陪着陈梅,她要猜疑他是不是存着不良用心,便点头让她一个人进山林。不过,他看到陈梅肩上背着背包,就说8月的天气山里很热,建议把背包放在家里,不必带出去。陈梅又笑笑回答:“习惯了,还是背着的好。”夏春山想,她背包里装着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如此不放心放在他家?心里疑惑归疑惑,却也没有勉强她。
  陈梅一个人去了后山,那里多怪石、奇松、山洞、泉眼,处处是景,美不胜收,确实是个画画的好去处。夏春山望着陈梅离去的身影,还是放心不下,同大青狗暗暗跟上,万一遇上什么麻烦,就可以出手帮助。
  这天,夏春山同大青狗在陈梅后面暗暗跟着,跑了小半天,竟然跟踪出了疑点。夏春山发现,陈梅根本就没有停下画什么画,而是手里拿着张纸,一会儿对着仔细看看,一会儿抬头东张西望,十分急切的样子。有时她也停下,架好画架,画上几笔,可又马上站起来,收起画架,擦擦汗水,继续向前跑了……
  夏春山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手里拿着的那张是寻宝图?他感到这个学生妹不简单,同68年前的枪声之谜一样,也满身是谜……
  三、蹊跷男子
  接下来的日子,夏春山便用上了心思,带着大青狗继续跟踪陈梅。很快,他发现陈梅的背包里也有着惊人秘密。陈梅手里拿着那张纸,从这个山坡转到那个山坡,这片林子转到那片林子,有时放下肩头的背包,取出一只盒子模样的东西,对着说一阵子话。夏春山暗暗一惊,这盒子分明是现代化通讯工具,向山外的后台汇报内容,或是接受指令。原来她在按图寻宝,怪不得她坚持要把背包背上,不愿放在他家里。
  当夏春山越跟踪陈梅,发现疑点越多的时候,又一桩怪事出现了。这天,夏青山带在身边的大青狗,突然昂起脑袋,前爪刨着黄泥,显得十分狂躁。它张开嘴巴,想叫,又叫不出声。这是主人对它下了指令,跟踪陈梅时不准吠叫。显然,此刻的大青狗又发现了情况,告诉主人要警惕。大青狗很有灵性,若是不怀好意的陌生人进山,它会发出怒吼;如果怀着善意的陌生人进山,它会抱着欢迎的态度。
  夏春山以为前面不远处的陈梅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盯住观察,却没有发现异常现象。这时,陈梅已经转过一个山坡,没了人影。正疑惑间,左面的林子钻出个50多岁的男子,大青狗一下蹿过去,不出一声,咬住了他的裤管。
  夏春山想,这个男人肯定是进山寻宝的,且心术不正,可要警惕。便命令大青狗松开男子的裤管,冷冷地对他说:“出山吧,我是这里的巡山员,这里生人不能进。再说,宝呢,要么是传说,要么早被一拨拨进山的人盗走了,你别瞎忙了。”
  那个男子却焦急地回答:“我不是进山寻什么宝贝的,我是来寻人的。”
  “寻人,寻谁?”夏春山奇怪了。
  “有个姑娘,进老刁山三四天了,你既然是巡山员,一定看到过她,请告诉我。”男子一脸急迫。
  夏春山沉着地反问:“姑娘,什么姑娘?你说清楚。”
  男子叹口气告诉夏春山:他叫周豹,从省城来。这个姑娘叫陈梅,是他的表妹。陈梅有份不错的工作,前年父母离异,让她十分痛苦。上个月她的男友提出同她分手,她的命运更是雪上加霜。他在城里找不到表妹,估计她可能进了老刁山,他担忧她玩够了寻短见,所以非常着急,一定要寻到她,带她回家……
  原来如此,夏春山联想起这些日子发生在陈梅身上的细枝末节,想来她对着的那张纸不是寻宝图,而是男友写给她的情书,她要重温一遍;而背包里的那只盒子,应该是录像机什么的,里边有她男友的形象,她同他说说话,哭诉,完了,她便在这山清水秀的老刁山结束生命,这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夏春山刚要回答周豹,大青狗突然咬下他的衣角。他猛然一惊,脑子又警惕起来,摇摇头对周豹说:“对不起,我没有看到。这里山高林密,一个姑娘家胆子再大,也不敢进来。如果有,我会劝她出山的。”
  周豹十分失望,无奈地说:“既然表妹没有进山,我只好到别处找找了。”说罢,丧气地转身原路返回。
  这个叫周豹的陌生男子进山寻找所谓的表妹,让陈梅的身份又多了层迷雾。为了摸清陈梅的真实身份和进山的真实意图,当天吃过晚饭,他第一次进入陈梅住的小房间。陈梅已经用清凉的山泉水洗过澡,穿着薄薄的短裙,皮肤白晰莹滑,虽然看上去有点疲倦,但一双眼睛鲜灵,哪里像要自杀的样子?陈梅见夏春山进来,高兴地迎上去:“春山哥,你有事找我?”
  夏春山笑笑问:“山里风景好不好?”
  “好,风景这边独好!”陈梅高兴地回答。   “是呀,这样的好风景,你为什么一个人进山,带男朋友来多好!”夏春山笑着打趣,眼睛盯住陈梅,看有什么反应。
  陈梅“咯咯”笑了,说:“春山哥,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呢,哪来的男朋友?如果要谈,我倒想谈个像你这样有气质、有责任的男人。”
  提起男友,陈梅没有一点悲伤,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显然,周豹说了假话。而陈梅最后的那句话,像她已经发现这些日子被夏春山暗里跟踪似的,又话中有话,让夏春山的脸有点发热。他“嘿嘿”地笑了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换了个话题:“陈梅,这些日子,你一定画了不少画,我也喜欢看画,晚上也没事,能不能让我欣赏欣赏?”
  陈梅爽快应答:“好啊,请你指点!”说着,打开画盒,里边放着一叠山水素描、水彩画、工笔画,都是他熟悉的老刁山景色。画得很漂亮,功底也不浅,应该是受过专业培训。不过,其中有一幅山水画陈旧了,他翻出来看时,却被陈梅一把要了回去,说:“是我爷爷画的,爷爷也喜欢画画,他去世了,我把他的遗物带在身边,常要看看的。”说罢,脸色灰暗下来。
  夏春山“哦”了一声,转头又看到陈梅背的那只形影不离的背包,就放在眼前的小桌上,便伸手拿起来说:“陈梅,这大热的天,出去画画还背着啊,我看明天还是放在家里吧,我爹会看着的。”
  陈梅的身子像触电似地晃了一下,伸手把背包要了回去,说:“不不,不要,我要背着。”
  “莫非包里藏着什么秘密,不放心放在我家里啊?”夏春山故意笑笑问。
  陈梅头一低,抚摸着鼓鼓的背包,轻声回答:“现在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会告诉你的。”说罢,神色黯然,快要落泪了。
  四、幽灵跟踪
  夏春山不好再追问,也感到越发糊涂了:陈梅为什么一会儿快乐,一会儿悲伤?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进山干什么?不过,他强烈地感觉到,那个自称陈梅表哥的周豹,同眼前的陈梅、画盒里那张陈旧的山水画,还有背包里的那只盒子,有纠缠不清的关系。而且,凭他的直觉,这些怪怪的现象,都同深藏在老刁山里的那口神秘棺材有着不寻常的关系。特别是那个自称陈梅表哥的周豹,行踪诡秘,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吃过早饭,陈梅又背起背包,拎着画架出门画画了。夏春山也带着大青狗来到后山,他俯身拍拍大青狗说:“阿青,盯上昨天那个男人,不要惊动他。”
  阿青接受主人的指令,立刻撒开四条腿,边跑边用鼻子嗅嗅,辨别下方向,领着主人寻找周豹的影踪。可转过几道山坡后,大青狗突然停下,嘴里发出轻轻的“吱吱”声。夏春山向前看去,周豹果然又出现了,他用石头和树木做掩护,鬼鬼祟祟地寻找着什么。
  夏春山拍拍大青狗,表示赞赏,继续跟踪。一直跟踪到傍晚,周豹的行踪虽然急迫又诡秘,可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
  第3天,夏春山吩咐陈梅出去画画要小心后,又带着大青狗来到山路口,要它继续跟踪周豹。可诡异的情况出现了,大青狗只在原地打转,朝主人“吱吱”乱叫,再也找不到周豹的气味了。
  夏春山感到奇怪,难道周豹今天没有进山,可从大青狗着急无奈的神情看,周豹分明就藏在附近山林的那个旮旯里。夏春山感到事情严重,说不定陈梅要遇上危险,立刻拍拍大青狗,轻声说;“阿青,快找陈梅。”
  大青狗便在山林里七拐八弯寻找陈梅。一路上,大青狗跑一段路,就要不安地转过头朝主人叫两声,或在原地转几个圈子。夏春山也隐隐感到,背后有人盯着他,幽灵一步不离。可四面张望,山林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不一会,前面的山路上终于出现了陈梅,可她根本不是在画画,手里仍然拿着那张图,样子更急迫……夏春山不能去惊动她,时机不到。
  就这样,夏春山和大青狗同陈梅若即若离,既要保护陈梅的安危,又要警惕自己身后随时可能发生的不测,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不一会,夏春山带着大青狗来到一块陡峭的岩壁下,大青狗突然转回身,咬住主人的裤管,拼命往一旁拖。夏春山一个激灵,身子一闪,一块大石头从山上骨碌碌滚下来,好险!



  “哎呀——”夏春山惊喊一声,猛抬头,发现岩顶一条身影闪过,瞬间不见了。
  显然,那条身影便是周豹无疑。周豹不但盯上了陈梅,也盯上了保护陈梅的夏春山,而且对夏春山下毒手了。
  好不容易一天过去了,有惊无险,陈梅也安全回到了家里,让夏春山暗暗松了口气。晚上,夏春山躺在床上,总感到屋外黑暗里有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窥视着屋子里的一切。他悄悄起床,出门发现黄泥场上的大青狗十分烦躁,一会儿趴在地上,一会儿站起来咬住自己的尾巴兜圈子,动作非常怪异。他果断回屋拿起那杆猎枪……
  天亮后,陈梅很早起了床。她发现夏春山眼皮发肿,身上的衣服叫露水淋得湿漉漉的。陈梅问:“春山大哥,你晚上在干什么?”
  夏春山笑笑回答:“没……没什么啊!”
  陈梅眼睛盯住夏春山,说:“其实,我晚上也没有睡好,我好像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我爬起床,在窗子里看你拿着猎枪,一晚上在屋子周围转。你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没有,没有啊!最近山里野猪出没,我怕出现什么危险,就……”夏春山解释。
  陈梅摇摇头,说出了心里的疑惑:“春山哥,我直说了,这几天,你大白天的,为什么老是带着大青狗跟踪我?我没有犯着你什么呀,你说,把事情说清楚。”
  这时,夏春山的父亲瘸着条腿,为他们做好了早饭跑过来,对夏春山说:“这事不要再瞒闺女了,你就告诉她吧!”
  随后,夏春山用深沉的声音,把68年前他爷爷夏狗泉在老刁山口遇上的蹊跷事告诉了陈梅。这些年来,传说不断,越传越神,进山寻宝的人也一拨接一拨。他爷爷活着的时候有个心愿,3声枪声3条人命,一定要弄出个水落石出。所以,他们一家三代都围着老刁山转……   夏春山说到这里,发现陈梅的眼圈慢慢红了,滚下晶亮的泪珠,不觉心里一动,又不动声色地告诉她:“是的,陈梅,自从你进山后,我确实同大青狗一直暗暗跟在你后面,观察到了你不寻常的行为。你根本不是在画画,而是拿着一张图急切地寻找着什么。你身上背着的那只盒子,也让我捉摸不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也是为68年前发生的那桩蹊跷事进山的。只是你一个姑娘家,单独进山,危机四伏,我担心你出事,对你负起一份保护的责任。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有没有个叫周豹的表哥,你前脚进山,他后脚也跟了进来。昨天晚上,我感到他又来了,显然又是冲着你,所以我不敢躺下,拿着猎枪在屋外守护。”
  听到这里,陈梅“啊”的一声,表情愤怒,咬牙切齿地说:“姓周的,68年过去了,你还不放过!”
  五、藏洞被盗
  接着,陈梅把她这次独自进老刁山的目的也全盘托出。
  68年前,老刁山外的金膺县城,为了支援解放战争,各界人士捐出了许多金银珠宝和字画,并将它们装进一只大箱子。谁知道在押运的过程中,箱子被国民党军队劫持,而这箱金银珠宝和字画在转运中,又被国民党军队中一个叫周占龙的连长再次劫持。他将这些宝贝装入棺材,带着4个心腹进入老刁山。周占龙是个十分阴险狠毒的家伙,开枪打死了3个士兵灭口,只留下一个叫陈长辉的部下,也就是陈梅的爷爷。他是周占龙的勤务兵,老实又口紧。当时,为了记住这一棺材宝贝的藏身之地,周占龙又叫陈长辉画了藏宝图。
  不久,兵荒马乱,陈长辉被周占龙带到台湾。周占龙要陈长辉交出藏宝图,陈长辉目睹了周占龙把3个弟兄杀害,心里一直悲痛不安,便推说藏宝图在被解放军追击时丢了。周占龙根本不信,逼供毒打陈长辉,陈长辉死也不说。陈长辉退伍后,做小生意过日子,可周占龙继续逼他交出那张图。后来,两岸开放了,周占龙死了,他的儿子周豹又逼陈长辉一同回老刁山取宝。为了让周豹死了那颗贪欲的心,陈长辉用尖刀戳瞎自己一双眼睛,再不能回大陆老刁山了……从此,老人一病不起,临终前,把儿子和孙女陈梅叫到床前,郑重地交出那张藏宝图,要他们设法回到大陆,找出藏宝,归还政府,也归还他的一份正义与良知。并要求把他的骨灰带回老刁山,葬在3个惨死的弟兄旁,让他们有个伴……
  周豹还是不死心,多次利用黑社会,逼迫陈梅的父亲交出那张藏宝图。陈梅父亲的一条腿被打断,仍是不妥协。
  前不久,陈梅将在互联网上读到老刁山再次掀起寻宝热的消息告诉了父亲。她父亲再也坐不住了,一定要带上寻宝图去大陆,实现老人的遗愿。可是,他的一条腿残了,怎么去大陆翻山越岭?在女儿陈梅的劝说下,同意她替代父亲带上藏宝图,背包里装上爷爷的骨灰,化装成画画的学生,只身来到了老刁山区。她碰上夏春山后,发现夏春山老实,有股正气,觉得自己要寻到那宝贝,必须有个安全的落脚点。可她又不敢完全信任夏春山,所以一面按图寻宝,一面避着夏春山。想不到周占龙的儿子周豹得到消息,也紧紧跟着陈梅进入老刁山,要不是被警惕的夏春山发现,暗中保护她,后果不堪设想……
  眼下,陈家和夏家后人寻找68年前藏宝的目标惊人一致,都十分激动。陈梅把那张图拿出来,两人一起仔细研究起来……
  很快,夏春山带着大青狗,同陈梅一起找到了藏着那口棺材的山洞。当他们打着手电进去后,十分失望,里面虽然有口棺材,不过已经腐朽,残存的棺材板四散落地。至于棺材里装着的金银珠宝和字画,已不知去向。显然,这个山洞已经被盗过。
  两颗泪珠从陈梅的眼睛里滑下来,她悲哀地喊:“爷爷,爸爸,你们俩的苦白吃了,一腔热血白费了……”
  出了山洞,陈梅双腿发软,看着周周层层叠叠的青山,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夏春山的脸色也十分忧郁,缄默不言。大青狗怏怏地,在前面领路,离开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藏宝山洞!
  既然那口装着宝贝的棺材已被盗,陈梅感到留在老刁山再没有意义了,便泪水汪汪地对夏青山说,她要出山回台湾了。
  夏春山也伤感地点头,当天就送她出了老刁山。
  谁知道,5天之后的一个大清早,雾气蒙蒙,在老刁山深处一个被荒草泥石湮没的山洞里,一支手电筒在洞里幽幽移动,不一会就赫然出现3具白森森的骸骨,伏在冰凉而又湿漉漉的石头上。手电光继续向洞穴深处移动,大约四五分钟后,一口黑黝黝的棺材坐落在一块大青石上,洞里立刻发出一男一女激动的欢叫声……
  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苦苦寻找这口神秘棺材的夏春山和陈梅。那么,几天前陈梅不是由夏青山送出山外,去台湾了吗?怎么又折了回来?



  原来,上回夏春山领着陈梅找到的那个山洞,早在二三十年前,夏春山的爷爷为了迷惑进山寻宝的人们,就暗暗在洞里放了口棺材,装成被盗的样子。日后有人去找棺材,就用假的应付。那天晚上,夏春山同他父亲设下计,故意把陈梅领进那个山洞,周豹根本不知情,悄悄在后面跟着。他们离开后,不出所料,周豹也进了那个山洞,不一会儿失望出洞。
  六、天道难违
  四五天后,夏春山估计周豹已死心,回台湾去了,便带着陈梅最后找到了68年前藏宝的洞穴。他们对棺材进行了仔细观察,发现没有被撬动的痕迹,也没有出现腐朽。这是因为棺木用生漆、熟桐油刷了五六层,就是在潮湿的山洞里再呆上百年,它也不会腐烂。夏春山和红梅激动过后,看着这口黑黪黪完整无损的棺材,都默默无言,内心涌动着无限的感慨。
  接着,他们转身来到洞口,陈梅从背包里拿取出爷爷陈长辉的骨灰盒,放在3具骨架旁边,跪下后哭着说:“爷爷,你的3个弟兄我替你找到了,那藏宝贝的棺材也找到了,我会同春山哥把这口棺材运出山外,交还政府,你可以安息了!”
  当他们神情严肃地走出山洞,眼前出现一缕阳光,眼睛被刺得睁不开的时候,突然从洞口密林里跳出一个脸色凶狠的男子,朝他们举起黑洞洞的手枪,“嘿嘿”一笑,说:“夏春山,陈梅小姐,想不到啊,你们会来个狡兔三窟,可我却来了个守株待兔,我们终于在这里相会了。”   这人正是在老刁山没有了影踪的周豹,让陈梅胸中怒火燃烧,也让夏春山大吃一惊。夏春山沉着地问:“你怎么没有离开?”
  周豹得意地告诉他们: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老刁山。确实,他在跟踪夏春山同陈梅的时候,已去过前一个山洞,里边只剩下腐朽了的棺木。他暗暗一笑,自己差点上当。因为他趁夏春山同陈梅进入山林寻找棺材的时候,偷偷溜进夏春山家,在墙旮旯安装了微型摄像头。他们回家后的一切活动都被摄取随时掌控,他发现陈梅被夏春山送出山后,深夜又偷偷回来,于是装出自己已经回台湾的假象,后面的一切自然顺理成章。
  夏春山又冷冷地问:“那么,再请你告诉我,我的大青狗怎么一点也没有觉察到你的阴谋行动?”
  周豹又“哈哈”笑了,手枪一晃,说:“那是一点小伎俩。这趟进山,我同你接触以后,怕大青狗跟踪我,就在身上涂了一种意大利进口的隐身油,再灵敏的动物也闻不到我留下的气味。你看,你的那条大青狗不是正在一旁正看热闹吗……”
  果然,大青狗歪着脑袋,伸出舌头,一动不动看着他们。
  陈梅咬牙切齿地说:“周豹,你好狡猾,你没有好下场的!”
  “没有好下场?”周豹扬扬手枪,冷笑一声说,“陈梅,我马上就让你们一块完蛋,把你们拖进山洞,多两个人陪着他们,还你爷爷的心愿。到此,我们两家的仇怨也彻底了结。”
  周豹说罢,先朝陈梅扣动手枪扳机,夏春山喊声“当心”,跳上去飞快地推开陈梅。沉闷的枪响了,打中了夏春山的左腿,顿时鲜血直淌。周豹正要朝陈梅再次开抢,大青狗突然从背后呼地扑上去,一口咬住周豹举枪的手腕。原来,大青狗发现周豹开枪打伤了自己的主人,愤怒了,狂吠着向周豹发起攻击……
  周豹痛得扔掉手枪,又急忙从腰间抽出尖刀,直刺陈梅。谁知道,陈梅突然飞身跃起,躲过一刀,又像一只轻燕,飞到树梢,落下,一脚踢掉了周豹手里的尖刀。
  原来,陈梅不但喜欢画画,还从小苦练武功。他爷爷陈长辉说,女孩子一定要有点功夫的,否则会被人欺侮……
  此刻,夏春山怕陈梅吃亏,带着条受伤的腿一同向周豹扑去。周豹一看形势对自己不利,掉头就跑。
  陈梅喘着气喊:“快追!”
  夏春山说:“他跑不了。”
  不一会,突然从前面传来周豹的叫喊声:“救命啊,救命!”
  陈梅和夏春山赶过去,发现前面是一道悬崖,周豹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摔了下去,幸亏被峭壁上伸出的一株老松树挡住。陈梅朝喊着救命的周豹说:“这是报应!你爷爷亲手杀了3个人,你又想杀害我和夏春山,你现在是咎由自取!”说着拉起夏春山要离开。
  可夏春山神色凝重,慢慢推开陈梅,一瘸一瘸来到悬崖边,伸出双手,要把周豹拉上来。陈梅想不通,大声阻止说:“春山哥,他是条恶狼,为什么要救他?”
  “再恶,他也是条命!”夏春山回答。
  周豹被夏春山拉上来后,看到夏春山的左腿裤管被鲜血染红,那是刚才被他一枪打伤的。他突然双腿一软,朝夏春山跪下,又仰天长叹说:“爹,儿子努力了,可还是没有得到你藏在老刁山的那口棺材。天道难违,不是我们的永远得不到,即使得到了也守不住。对不起了,爹,我从此收心了,你老也安心长眠吧!”
  3天后,一辆大车拖着一只黑黢黢的棺材,跑出了老刁山口。大青狗屁颠屁颠地跑在前面领路。大车上,陈梅的头依在夏春山的胸前,说:“我还会回来的,带着爸爸一同回来。这里山好人好,我喜欢,这里就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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