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霎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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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击碎庸常生活,只需一秒
  这些日子,颜夕总是想象着她与高原婚后的幸福生活。每天早晨,她为他准备早餐、把他的西服领带搭配好后放在床头、把牙膏挤在他的牙刷上……他们的婚期越来越近。
  上班,领导派给颜夕新任务。颜夕嘌了一眼,又是枯燥话多的文艺片。她做电影字幕翻译工作已有3年,累眼累脑不说,月薪也不高。高原多次劝她换工作,甚至豪气地说:“要不你就在家里呆着,我养你。”每次,颜夕都用微笑岔开话题。高原以为这是她的自尊心在作怪,其实只有颜夕明白,她是不想离某个人太远。
  午饭时间,食堂只剩下一个空位子。颜夕坐下来才发现,面对面坐的人是宋朝生,于是冲他笑了笑。吃完饭,宋朝生端来两杯水,颜夕正在接电话,电话里高原的声音很奇怪,他说:“玫,我就知道你阴魂不散,当初你背叛了我,以后我做鬼也不会饶过你的……”颜夕低声说:“高原,你在说什么啊,出了什么事吗?”高原挂断了电话。
  窗外,美丽的山茶花开得火热;窗内,颜夕的脸变成了一张白纸。齐秦那首《夜夜夜夜》响起,颜夕一把抓起电话,另一头传来陌生的声音:“高原是你的未婚夫吧?10分钟前他从28楼跳了下去……”
  颜夕的世界瞬问变得一片漆黑。
  你不勇敢,没人替你坚强
  3天后,颜夕站在高原的墓前,耳畔响着她母亲的话:“没想到高原他们家有精神病史,这不是害人嘛。幸好你们没领证也没办婚礼,不然你这辈子就毁了。”颜夕犀利的目光移向母亲,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她岂会与高原有任何牵扯呢。
  原来,高原的母亲与颜夕的母亲是同事。颜夕工作两年依然没有男明友,而高原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双方家长都觉得把两个孩子凑一块正好,所以就让他们交往看看。
  颜夕当时有喜欢的人,确切地说是有暗恋的对象,那人正是配音组的宋朝生。宋朝生有着和田玉般温润的声音,偶尔会拿着颜夕的译稿来找她商榷。只是每次颜夕看到他无名指上戴着的铂金戒指,心里总会增加几分失落感。她被那枚戒指刺伤了眼,她不想让自己一直守着这份无望的暗恋过曰子。
  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这点她分得很清楚,于是她去见了高原。
  虽然高原帅得有点过火,但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当高原住咖啡里放方糖时,颜夕注意到他的手,像一片片柳叶,而且指甲白里透着红。颜夕轻轻地笑了一下,接受了高原再见面的邀请……
  此后,只要颜夕想吃什么,高原就会马上买来什么。高原把颜夕介绍给他所有的朋友,并炫耀地说:“名草有主,以后想打我主意的人请退避三舍。”在颜夕的眼里,高原就是个单纯的大男孩。
  高原生日前,央求颜夕送他个礼物。颜夕问:“要什么,你说。”高原笑了笑,迟迟不肯说。颜夕又道:“说来看看,就算是金银珠宝我也买给你。”高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伏在颜夕耳边说了一个字:“你。”颜夕愣了一下,攥起拳头捶他。
  如梦一样,从前与高原相处的一幕幕闪现在颜夕的脑海里。如今高原走了,颜夕的心被刀扎得就快停止了跳动。电话响起,是宋朝生。他说:“颜夕,你不勇敢,没人替你坚强。”这句话立马让颜夕的眼泪铺天盖地落下来,这是高原走后她第一次掉落的眼泪。
  
  打开一扇门,让你走进来
  
  好好的,高原怎么就跳楼了呢?颜夕想去探究他的死因,可朋友同事都劝她不要太执著。一晃,春天就这样轰隆隆地走了,山茶花也谢得到处都是花瓣。同事们决定抓住春天的尾巴,去周围的小镇逛逛。
  大家坐在小镇的茶楼里喝茶聊天,颜夕却跟店主养的小狗玩耍。宋朝生走过来,说:“问你个问题,你知道暗恋哪吒的女人是谁吗?”颜夕摇了摇头,宋朝生笑了:“你听这歌。”茶楼的不远处,正放着王菲那首《传奇》,“想你时,你在脑(闹)海。”颜夕笑了,反问这“闹海”是谁琢磨出来的。宋朝生说:“对嘛,这样笑笑才好看,不然整日愁眉苦脸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颜夕笑着说:“那你知道我暗恋的人是谁吗?”宋朝生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下,说:“伍迪·艾伦啊,我常听你说你爱他。”颜夕回了句:“聪明。”
  晚上下起大暴雨,路上多处塌方,回城的车子不得不返回小镇。大家分住在几家小旅馆里,而颜夕住在宋朝生的隔壁。夜里,闪电撕裂了天空,雷声就像要把小旅馆震倒似的强悍。颜夕抱着枕头敲开了宋朝生的门。
  她跟宋朝生提起高原,高原死后,她比任何时候都爱他,只是这爱已经无的放矢。宋朝生轻轻地吻了她,说:“好姑娘,我知道。”颜夕的眼泪涌了出来,这一刻她依偎在宋朝生的怀里,但心情并不像从前幻想的那般高兴。可当她发现宋朝生手上的戒指不见的时候,她又决定让这个男人走进她的世熙……
  某天颜夕喝得把自己吐成了一副空皮囊,她给宋朝生打电话,说她想吃卤蛋。可电话那头很故意地说:“什么?剧本?到公司再说吧,我在跟家人吃饭。”挂掉电话,颜夕脸上布满了泪水,就像听到高原跳楼的消息一样,一瞬霎若夜,甚至比黑夜还要黑。
  
  没有人停留在时光原处,早已被洪流无声地卷走
  
  颜夕离开得很决绝,换了手机号码,关了博客,甚至连HSN也不再上。其实她知道,就算自己离开了,宋朝生也未必会来找她。
  后来她应聘到了高原生前工作的单位,偶尔,同事们也会跟她聊起高原。长了一脸痘痘的男同事告诉她,那天高原肯定受刺激了,高原拿着电话说:“不可能,你别胡说,我女朋友不是那样的人……”颜夕的心颤了颤。
  下班后,她去了她和高原的新房。高原过世后,他母亲出国了,他的遗物全都放在了那里。颜夕翻开一本日记,里面夹着几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长得很像她。日记里说女孩叫玫,是高原的前女友。
  颜夕合上那本泛黄的日记,拣出高原的手机,充了电,一点点地翻看,竟然有那天的录音,而对话中出现了宋朝生的声音。宋朝生说:“你放弃吧,你女朋友喜欢的人是我。”高原起初还很冷静,但宋朝生又放了一段录音给他听,原来那是大家怂恿颜夕做配音演员时录的小样,那段对话既有亲吻声,又有甜言蜜语。
  颜夕没想到宋朝生会拿这段录音来给高原听,她冲到宋朝生的面前,像只愤怒的公鸡。宋朝生倒是喜不自禁:“姑娘,你可回来了。”颜夕按了高原的手机,说:“你是杀人的刽子手,我要去公安局告你。”
  宋朝生的目光黯淡下来,说:“颜夕,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我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站在清冷的月光下,颜夕冷笑一声:“原来你早就看透我了,所以才会安心地让我做你的小三,没想到你是衣冠禽兽,想的只是占有。”
  宋朝生木然地站了许久,说:“颜夕,我没结过婚。你看到的那枚戒指,是我为我的女朋友戴的。她叫玫,七年前她被疯狂的前男友用刀刺死。之后那男人被判定为精神病,无罪释放,出国……”
  颜夕的世界再次被黑幕笼罩,她的声音如凛冽的寒冰:“原来你在借我报复他……”
  “不是,我是爱你的。高原来单位门口接你下班时,我认出他就是杀害玫的凶手,我不能让那个噩梦继续下去,所以才打了那通电话。你难道不记得,那天我一直在你身边吗?”
  齐秦那首《夜夜夜夜》再次响起,不是颜夕的手机铃声,而是一个路人的手机响了。颜夕觉得,自己已经落入了无尽的黑暗里,看不到光亮。她撕心裂肺地说了一句:“你们,还让我怎么爱下去?”
  宋朝生说:“你不勇敢,没人替你坚强。”
  那一晚,宋朝生去公安局说明真相。那一晚,颜夕一遍遍听着那首《夜夜夜夜》,她开始想象爱情最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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