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撒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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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切尔夫人以87岁高龄撒手尘寰,令人不胜惋惜。作为杰出政治家,她留给世人许多历史与记忆。
  我的夫人张幼云曾于上世纪70年代在英国巴斯大学留学。因在香港问题谈判中出色的翻译工作,巴斯大学于1987年决定授予她荣誉硕士学位。撒切尔夫人在《泰晤士报》上看到了这条消息,随即寄来贺信,并深情回忆与邓小平会见时的往事。一位日理万机的外国政府首脑,能写贺信给做过她翻译的小人物,令我们感慨万千,也对她肃然起敬。
  撒切尔夫人的内外政策及其绩效见仁见智,毁誉参半。身前身后,不乏仰慕者视其为英雄,认为她拯救不列颠于混乱与萧条。她笃信自由市场经济,大刀阔斧改革福利国家体系。在批评者看来,撒切尔近乎独裁者,其政策令富人富到流油,穷人流离无助。主管教育时,她制定政策,令学校停止向8岁以上学生供应免费牛奶。这节省了大量开支用于改进教育,却为她招来恶名,“撒切尔当官,牛奶中断”的童谣流传多年。
  玛格丽特·撒切尔(Margaret Thatcher),1925年10月13日出生在英格兰林肯郡格兰瑟姆市。她从小自信而直率,10岁时赢得诗歌朗诵比赛,老师表扬其十分幸运,撒切尔直率回应,这不是幸运,是实力。
  1943年,撒切尔进入牛津大学萨默维尔学院攻读化学,同时萌生从政的想法,开始向保守党靠拢,后任牛津大学保守党协会主席。1959年,她当选保守党下院议员,1970年任教育和科学大臣。
  当时的保守党日渐式微,是撒切尔带领该党振作起来。1975年,她当选保守党领袖,四年后入主唐宁街10号。即便身为首相,她也不愿掩饰对共产主义的质疑,在许多场合以犀利语言抨击苏联政策,遂有苏联记者送她“铁娘子”的绰号。这一称呼分外贴切,她推行政策时坚毅果敢,在外交上态度强硬,若英国地位遭遇挑战,更会激起她的斗志。马岛战争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1985年到1990年间,我在中国驻英使馆任政务参赞,恰逢撒切尔第三次竞选取胜后由顶峰逐渐走下坡的时期,从而见证“撒切尔主义”之花从盛开到凋谢的过程。
  执政的强硬态度几乎成为她的标签,我印象最深的是她应对工人罢工等内政问题和处理共同体等对外关系问题的表现。
  她以法律和秩序为大棒,主张限制工会权力,惩戒罢工,以恢复社会秩序和创造重振经济的条件。通过削弱工会权力和私有化国营企业,撒切尔带领英国重归自由市场经济。
  有一次议会就工会问题展开辩论,她那时正在推行压制工会的政策,我去听了辩论,看到议会座无虚席。英国议会执政党和在野党座席相对,演讲台位于中间,双方距离很近。撒切尔在演讲台上演说,对方议员却把脚搭在了演讲台上,绅士风度荡然无存。撒切尔面不改色,照样慷慨陈词。演讲毕,她一离开会场,听众便作鸟兽散,下一议题就没有多少人感兴趣了,连议员也没几个留下。议员们看似不恭,却不愿错过她的演说,可谓英国人面对撒切尔夫人时复杂心态的真实写照。
  撒切尔本人对共同体的一体化并无兴趣,因从希斯政府手中继承了这份遗产,只能留在共同体内周旋。她没有带领英国退出共同体,也只是因为在自由贸易的意义上支持一体化,在其他领域,她基本上都持反对立场。每当共同体首脑会晤就重要问题作决定时,她总是同其余成员闹对立,成为搅局者。
  勇气、强硬,甚至某种自大和顽固,这些性格特质在政治生涯前期助其成功,但长久掌权后,这些性情却使她日益难容于同僚。反对一体化的政策在内阁中不受欢迎。但作为强势首相,撒切尔夫人说一不二,导致最忠诚的副首相杰弗里·豪忍无可忍,弃她而去。而杰弗里的拂袖而去,成为保守党最终抛弃撒切尔的导火索。1990年11月,她无奈辞去首相职务。
  在我印象中,撒切尔总是言语直率,甚至可以说喜欢顽强地表现自己。她退休后曾访问中国,有一次我参加了接待。在同中国领导人谈话时,撒切尔称赞改革开放的成就,但谈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问题,却直言“要是把ism(主义)去掉就好了”。领导人引用“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诗句表态,取登高望远之意,希望进一步推动中英关系发展。她却径直回应“我已站得很高”。真是大煞风景,让人哭笑不得。这就是撒切尔夫人,自信满满,从不自谦。
  她也懂得知难而退,作出理性选择。香港问题的圆满解决就是典型的一例。有一种看法认为香港问题的解决是中国单方面胜利,我对此不敢苟同。这不够全面,应该说这也是英国的胜利,而撒切尔夫人为此做出了重要贡献。
  撒切尔夫人到晚年也未摆脱远离庙堂的苦闷及遭盟友背叛的阴影。近些年,她身体变得虚弱,生命中不多的快乐时光只剩下与老友叙谈,回忆当年纵横捭阖,梦想重振不列颠之威。
作者为中国原驻欧盟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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