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治中录》记录了这样一则故事:“施存,鲁人,夫子弟子。学大丹之道。三百年十炼不成,唯得变化之术。后遇张申为云台治官,常悬一壶如五升器大,变化为天地,中有日月如世间,夜宿其内,自号‘壶天’,人谓曰‘壶公’。”(《云笈七签》卷二十八引)今天就来谈谈我国古代的青铜器壶。
　　古代青铜壶的形制特征大体上是长颈或是较长颈,直口或是微侈口,深鼓腹,下附圈足。青铜壶一般是用来盛酒器的,其始见于殷代中期,主要流行于西周至汉代。由于使用的年代较长,而且古代酒的品种繁多,所以青铜壶的式样也很多。从外形来看,青铜壶大体上有圆形、方形、扁圆形、八角形、瓠形等类型。有人认为壶的形制,就是仿自天生的自然瓜瓠。瓜瓠成熟后,去其瓤,晒干后可作容器,与壶的形制用途相似。我们认为这种认识是比较可信的。图中所附的莲鹤方壶,是1923年于河南新郑出土。壶共有一对,大约是春秋时的器物。藏于故宫的一件通高125.7厘米。壶身饰蟠曲的龙纹,两旁为镂空的龙形大双耳,圈足下伏双兽。有盖,盖周并列莲瓣两层,莲瓣中央立一鹤,作振翅欲飞和引吭长鸣的姿态(参杜乃松《中国古代青铜器小辞典》)。
　　古文字中有“壶”字,写作。罗振玉云:“上有盖,旁有耳,壶之象也。”裘锡圭认为:“本象器上有盖,器身有两耳的一种容器(古代的壶没有嘴)。”甲骨文之“壶”字是由描摹“壶”之实物而来的,金文基本上承袭了甲骨文字的构造而小有变化。春秋时字形结构也没有太大变化,仍为壶之象形。《说文》小篆字形也很像壶的形状。我们今天使用的楷书字体,也还保留了壶的外形轮廓。
　　我们也许会问,“壶”字在古代文献中有哪些主要用法呢?《诗·大雅·韩奕》:“显父饯之,清酒百壶。”用其本义。《周礼·秋官·掌客》:“夫人致礼,八壶,八豆,八笾。”郑玄注:“壶,酒器也。”《仪礼·聘礼》:“八壶设于西序。”郑玄注:“壶,酒尊也。”《诗·豳风·七月》:“七月食瓜,八月断壶。”毛传:“壶,瓠也。”《尔雅·释木》“壶枣”下郭璞注:“今江东呼枣大而锐上者为壶。壶,犹瓠也。”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今苏俗谓之壶卢,瓠即壶卢之合音。” 李时珍《本草纲目·菜部》“壶卢”下说:“其圆者曰匏,亦曰瓢,因其可以浮水如泡、如漂也。凡蓏属皆得称瓜,故曰瓠瓜、匏瓜。古人壶、瓠、匏三名皆可通称。”壶、瓠、匏之为器,可以盛浆饮,亦可以济江湖。故《鹖冠子·学问》说:“贱生于无所用,中河失船,一壶千金。”《扪虱新话》亦云:“‘中流失船,一壶千金’,人多不晓壶为何物,予谓壶盖瓠类也。《诗》曰‘八月断壶’,《楚辞》曰‘玄蜂若壶’。壶圆而善浮,故取以济尔。《鲁语》叔孙子赋《匏有苦叶》,叔向曰苦匏不材,供济于人而已。盖谓腰瓠以渡水也。《庄子》亦曰今子有五石之瓠,以为大尊而浮之江湖。瓠与壶正是一类,其善浮尚矣。”
　　《睡虎地秦墓竹简·秦律》简47:“有(又)益壶禾之”,这句话是说:(如果驾车路远,马疲劳了),可再加喂一次粮食。(《睡虎地秦墓竹简》)那么写作“壶”的这个字在这里用作“壹”,表示“一次”的意思。古文字学家研究认为:古文字以壶为壹。秦统一之后始叠加吉为音符。(何琳仪《战国古文字典》)
　　古文字中为什么用“壶”字表“壹”的意思呢?这要从中华文化中“壶”所包含的意蕴说起。《说文》:“壶,昆吾,圜器也。”段玉裁注:“《缶部》曰古者昆吾作匋,壶者,昆吾始为之。”王筠《说文句读》:“昆吾,盖壶之别名也,而未详所出。”这里王筠怀疑昆吾为壶之别名。王筠又说:“筠意……昆于则与昆吾、昆仑、浑沦音义皆近。”根据前人的研究知道,壶、昆仑、昆吾、昆于、 、浑沦、浑沌、囫囵、葫芦等词的语音形式都比较相近,而且所表之意亦近似,都含有圆转不绝之意。
　　《礼记·郊特牲》:“器用陶匏,以象天地之性也。”(用陶匏祭天,来象征天地自然之本性。)《昏义》:“共牢而食,合卺而酳。”孔颖达疏:“卺谓半瓢,以一瓠分为两瓢谓之卺。婿之与妇各执一片以酳,故云合卺而酳。”这就是我国婚礼程序中的一个传统仪节,今天称作“交杯酒”。《礼记·郊特牲》:“天地合,而后万物兴焉;夫昏礼,万世之始也。”所以夫妇合卺而酳之仪与天地合而万物兴用意相通。天地相合而万物兴作,二姓相合而万世始。正因为壶或瓠体圆而浑成,先民就借此物象来记录语言中“壹”这个词。
　　既然陶匏象征天地之性、合卺又为二姓相合之礼,天玄地黄而循环不已,二姓相合则繁衍不息,那么,我们能不能在古代的典籍得到印证呢?《艺文类聚》卷一引《三五历纪》:“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老子》四十二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说文》:“,壹 也。从凶,从壶,不得泄凶也。《易》曰天地壹 ”。段玉裁注:“《系辞》传文。今《周易》作‘絪緼’,他书作‘烟煴’、‘氤氲’。蔡邕注典引曰烟烟煴煴,阴阳和一,相扶貌也。张载注《鲁灵光殿赋》曰烟煴,天地之蒸气也……谓元气浑然,吉凶未分。”所谓氤氲,即指郁结圆转不开之状,实与天地浑沌如鸡子、壶瓠之状相似。先民多以物象而喻人事,壶瓠之状即象天地未分之时,瓠之一剖为二,有如天地开辟。
　　说到这里,我们想起了有关孟姜女的传说:江南松江府孟家庄有一户人家,姓孟名实超,无儿无女,只有老夫妻相依度日。有一年春天,有一只燕子飞进屋里,将嘴里叼的一粒葫芦籽放在了孟大娘的手心里。孟家就种下了这粒种子。不久,种子发芽生根,渐渐长出了长长的藤蔓,一直长到了隔壁的姜家。秋后葫芦架上结出了一个大葫芦。葫芦一剖开,发现里边坐着一个又白又胖的小女孩。这个女孩就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孟姜女。
　　瓠或壶剖开会有小孩生出,有如盘古开天辟地而人类诞生一般。连小朋友喜欢的童话故事《葫芦娃》也取材于这一点。这又回到了我们开头提到的“壶公”,以壶为天地,中有日月如世间。也与我们平时常说的“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相合。
　　综上所述,作为酒器的古代青铜壶在古人的生活中不可或缺,它所包含的意蕴在中华文化中也占有比较重要的地位。
　　
　　收藏家绝不是三天五天的收藏,真正的收藏家至少收藏20年、30年,甚至一辈子,并且最后捐给博物馆或相关学术机构,这样才能算真正的收藏家,现在几乎没有一个真正的收藏家!
　　
　　 ——香港云海阁主人张宗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