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用儒家“十六字心传”品评“老水手射杀信天翁”之因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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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儒家思想十六字心传“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蕴涵了“人心”与“道心”的微妙关系。英国浪漫主义经典诗作《古舟子咏》通过一位老水手的离奇遭遇,隐射了柯勒律治“罪、罚、赎罪”之思想。文章巧妙地解释了在异质的文本和背景下,人类思想与情感跨越时空的相通之处。
  关键词:十六字心传;因果;人心;道心;人欲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15-0-02
  一、引言
  《古舟子咏》是英国浪漫主义奠基人、“湖畔派诗人”之一塞缪尔·泰勒·柯勒律治(Samuel Taylor Coleridge)的经典诗作。柯勒律治凭着天才的想象力,创作了一首扣人心弦的叙事诗:一位饱经沧桑的老水手拦住一位去参加亲人婚礼的客人,向他讲述了在一次航海中自己无意射杀了一只白色信天翁,从此,在天谴与自责中经受了种种离奇磨难,逐渐明白了“要爱人和鸟兽”之理。客人听完故事,竟变得忧郁而智慧了。
  这离奇的故事寓意丰富,给作品的解读和阐释留下了无穷的想象空间,因此,诸多中外学者尝试从各自的视角来评析该诗,如诗歌的意象、超自然性、宗教主题、生态意识等。每种分析都有其独到见解,有其令人豁然开朗之处。虽分析的视角不一,但被广为接受的观点是,诗歌的主题是关于“罪、罚与赎罪”。
  该诗被誉为一首关于人与自然的寓言诗。但透过这表层,它也是一则人类情感的寓言诗,以异质的语言丰富而神秘地诠释了古今中外共同的道理——即儒家十六字心传所言:“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尚书·大禹谟》)。”下图有助了解本文思想。(见示意图 1)
  示意图 1
  二、“老水手射杀信天翁” 因之分析
  《古舟子咏》中最令人费解之处,就是老水手射杀信天翁的动因。原本他和水手们都与信天翁快乐相处——“And every day, for food or play, Came to the mariners’hollo!(每日为吃玩,一呼它就来!)”但是,“With my cross-bow, I shot the ALBATROSS.(是我用弓箭,射死信天翁。)”老水手射杀信天翁看似毫无理由,诗歌中也未提及他的任何动机,这如一个未解之谜:老水手为何要这么做呢?或许“人心惟危”就是最合理的解释。
  宋代理学大师朱熹在《中庸章句序》中提到[1],本体的心是天理的体现,称之为“道心”;感性情欲则为“人心”;受到物欲引诱或牵累而为不善的心则为“人欲”。那么,诗歌中“信天翁”、“弓箭”和“老水手” 就可解读为: 信天翁象征着人类的理性,是“道心”的化身,使我们在追逐理想的航行中,身处欲望的迷雾而不太偏离航道;弓箭象征着人类的欲望,是“人欲”的化身,像潜伏在人心中的病毒,随时都可能倾入五脏六腑,危害人心;老水手象征着“人心”,是被“人欲”所诱惑而犯错的人物的化身,无意间就会因欲望而迷失。老水手无端地射杀信天翁则隐喻着:在人生的大海上,“人欲”常常诱惑“人心”杀害“道心”,人因而迷失正确的航道,看不清真正的人生。这正是“人心惟危”在该诗中的体现。
  信天翁犹如“道心”,是美好的化身,但却中了“人欲”的毒箭,被无端地射杀。可见,理性在欲望面前是多么不堪一击,或为名利、或为财富、或为情欲,轻轻一碰就会跌进死亡之渊。诗作似要警示众生:人不停地受到潜意识中种种欲念的蛊惑,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犯着这样或那样的所谓“无心之过”。人心最煎熬的痛就在于对过错“明知故犯”的矛盾心理,这也是人类情感的致命弱点。
  三、老水手射杀信天翁”果之分析
  3.1老水手所受的惩罚
  老水手射杀信天翁后,全体船员都指责他;但当大家看到风平浪静时,随后又认同他的做法;等到天气忽又恶劣后,又将信天翁的尸体挂在他脖子上,以示不满----“Ah! Well a-day! What evil looks Had I from old and young! Instead of the cross, the Albatross About my neck was hung.”(啊!老幼皆对我怒视,信天翁而非十字架,悬挂在我颈脖上。) 从此,老水手受到了身心的双重责罚。一次失误却让他从此孤独一生、四处漂泊。这是“道心惟微”的印证。
  “道心”有多微弱呢?老水手射杀了信天翁,他却活了下来而船上其他人都死了。按常理,船员们所受的惩罚与老水手的过失极度不成比例。或许,人类所要承受的一切只是上帝与恶魔扔色子一决的输赢----“The naked hulk alongside came, and the twain were casting dice; ‘The game is done! I’ve, I’ve won!”Quoth she, and whistles thrice.”(光秃船身驶来,她俩(指“死神”和“死中生”)投色子决胜负;“游戏结束了,我赢了!” 她(指“死中生”)说着并吹了三声口哨。 ) 可见,人所受的罚与所作所为不一定关联。这也可能表达了人潜意识中对憎恶之人的毒咒:“那些让我痛苦的人,统统都见鬼去吧”。人类自以为是万物的主宰,可以随意扼杀自然界的万物。但在上帝的眼中,人却是微不足道,可以被任意处置的,死神可以任意决定我们的生死。正如《道德经》所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柯勒律治或许借诗歌感慨自己的人生[2]。虽然他在写该诗时,还没受到鸦片瘾的折磨,但他笔下老水手之命运却巧合地预见了他本人的命运。最初只想用鸦片来缓解身体的疼痛,却从此无法逃脱鸦片的魔咒。一不小心的过失,难以摆脱的惩罚。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苦苦寻求天道的公正,可有时总感觉像老水手一样,孤苦无依地漂流在海上,内心之痛苦与秘密犹如海上迷雾,无处散开,冷漠的周围世界就像困着老水手的那些船员尸体。诗作在恐怖中渗透着人生的虚无与孤独。   但是,“道心惟微,神理设教。[3]”自然之道虽微妙,但这些神秘的道理处处都在教导、启发世人。不过只有圣人才能真正明白,然后通过文章教导众生。柯勒律治用生花妙笔,于亦真亦幻中,夸张演绎了“自作孽不可活”之痛。他或许想告诫世人:无心之过也要付出惨痛代价。人总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其实却总被无形地约束着:或许因为对上天的敬畏,或许受到社会道德的约束,也或许源于内心的恐惧,因而,人并不能万事随心随欲,因为“道”虽无踪无形却又无处不在。
  3.2老水手的赎罪与悟道
  “人心”那么容易受到诱惑而犯错,“道心”又那么不分青红皂白地责罚人。难道人生就只能忍受痛苦与不公吗?儒家思想倡导:“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只有控制好自己的精神(惟“精”),领悟自然之大道(惟“一”),才能把握其中的公允。“公道自在人心,人间自有公道,”也是此意。
  在该诗结尾处,柯勒律治似乎有些牵强地通过老水手宣扬:“爱人、鸟和兽”,就能将人从心灵痛苦的深渊中解救出来。沉浸于往日的过错并不能挽救什么,惟有心怀善良,真正体会到“精、一”,才能感受到宇宙的力量。人类自救的希望就在于要有大爱的精神。老水手懂得了为水蛇祈祷,所以挂在他脖子上的信天翁尸体终于滑落了,他心理背负的十字架也解除了——“The self same moment I could pray; And from my neck so free, The Albatross fell off, and sank, Like lead into the sea.(正在我祈祷之时,信天翁从颈上滑落,如铅般沉入海底,我的脖子如释重负。 )”所有船员都死而复生,即使是死后,灵魂也都奔向了天堂——Each corset lay flat, lifeless and flat, And, by the holy rood! A man all light, a seraph-man, On every corpse there stood.(尸体平躺在十字架边,无声无息,照耀着每具尸体的,是天使之光。)
  可见,人生并非那么绝望。即使是冲动时犯了过错,只要意识到,并真心忏悔改正,领悟天地之道,怀着与人为善、与物为友的虔诚,就能重新找到精神的力量,命运自然会有公正的安排。 朱熹《中庸章句序》劝导:“必使道心常位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则危者安,微者著,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 [1]人心常处危险之境,领悟并奉行“天理”,才能够将灵魂从危机四伏的欲望之悬崖深谷中拉出来,“人心”才能够得到解救。若看不到“天理”的光芒,便只能在欲壑里愈陷愈深,以致最后无法自拔、万劫不复。因此,切忌放纵自己的欲望。有时看似微不足道的过失,却可能让人背负永远的惩罚。个人的罪过,也可能让周围的人受到牵连,付出不必要的惨痛代价。不过,罪人并非无法救赎,那就是在明白了“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之后,要做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四、结语
  作为浪漫主义文学经典之作,该诗营造了一种怪异而神秘的美,使人在荒诞中获得领悟与教益。不管从哪个角度对该诗进行剖析,无论被多少学者进行了多少种诠释,即使远远超出了作者创作诗歌的初衷,但该诗会继续引起一代又一代欣赏者的共鸣。儒家“十六字心传”与诗作主题跨越语言、时空地不谋而合,给该诗的赏析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
  参考文献:
  [1][宋]朱熹. 四书章句集注·中庸章句[M]. 上海:上海书店,1987.
  [2]Whalley, George (July 1947). "The Mariner and the Albatross"[J]. The University of Toronto Quarterly 16: 381–398.
  [3]刘勰著,范文澜注.文心雕龙[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58.
  [4]The Poetical Works of S.T. Coleridge[M]. London: Frederick War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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