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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上世纪的1994年,我20出头,父亲早逝,两个弟弟随母亲改嫁到异地,留下我独自生活。
一次我随跑长途客运的好友去浙江义乌游玩,在返回途中的夜班车上,我认识了一位女孩,她说话轻柔细语,性情温顺。整个晚上我们都很谈得来。她与我是一个县的,20岁,刚高中毕业,家住县城。她这次是同闺友相约去义乌打工的,因未找到合适的工作便回来。分别之际,我们互留了地址和联络方式,还约定第二天晚上在她家附近的梅城公园再次相见。
我家在乡下,离县城有二十多公里。第二天,我骑着自行车如约来到约定地点,几分钟后,女孩出现了。我们年龄相仿,敞开心扉,谈理想,谈奋斗,彼此都谈得投机。后来我们又相约了几次,不到一个月,两颗火热的心便迸发出爱的火花。理所当然,我们成了一对恋人。
可我内心充满自卑。我是农村人,家在乡下,没工作,家徒四壁。她虽然也没工作,可她是城镇户口,家在城里,几位姐夫在城里都有工作,我们的家庭背景相差悬殊,这给了我很大的心理压力。我跟她结合,她家人定会竭力反对。这是横在我们之间一道很深的沟壑。
女友得知我的境况后,明知家人会反对,也没有同我断绝来往,这让我非常感动。从内心来讲,我觉得自己是火坑,不想伤害她,也曾想放弃。但爱情又是自私的,爱情的力量是任何东西无法阻挡的,我又是重感情之人,放弃她我觉得很痛苦,做不到,我只好孤注一掷了。因此,关于我的家境我们不得不瞒着她的家人。
通过两个月的来往,女友说要带我去见父母。我想:“丑媳妇迟早都要见公婆”,便鼓起勇气随女友到了她家。还好,她父母和几位姐姐、姐夫没问我什么,也对我没什么意见。
(二)
又过了两个月,征得女友家人的同意,我带女友去了佛教名山九华山玩了一趟。回来之后,我觉得纸是包不住火的,趁着兴致我向女友家人摊了牌。她家人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我知道,我们将面对的是阻力。
自那之后,女友说她家人不同意我们交往,女友每次与我会面,也都是瞒着家人。每次提及她家人阻止我们交往时,女友总是梨花带雨,让我心疼不已。说来也怪,她家人越是把她看得紧,她越是想见到我,我们的感情反而变得更加深了。
有一次,我们走在大街上,碰巧被她的大姐上街买菜给撞上了,我们吓得心里“怦怦”乱跳,还好她大姐一句话也没说就径直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我们感到不妙了。女友回家后,果然逃脱不了一顿斥骂,她家人扬言不许她出门半步,否则就打断她的腿。俗语说,愈是得不到的东西,愈加想要。她家人越是这样阻止我们交往,我们彼此想见面的欲望越是强烈。
第二天,女友的母亲专门在家看着她,女友便关起门呆在卧室不出来,不吃不喝,一呆就是一整天。眼看夜幕降临,又快到我们约定见面的时间了,我没见女友出来,便来到位于她家二楼后窗的茶园山上。女友的卧室窗户正对着茶园,我顺手拾起一块小石头朝她的窗户扔了进去,女友见状探头往外一看,正巧望见了我。女友见我心切,竟然不顾危险勇敢地往窗外跳了下来,幸好地下是杂草泥地,女友落地安然无恙,我连忙跑下山,牵着她的手仓皇逃离……
女友不敢回家,要我带她走,我只得连夜骑自行车载着她回到我家。
没想到平时在书中看到的私奔,在我们的身上也上演了。我知道这样做会让她家人心焦如焚,我真想把她送回家,可是我又怕从今往后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每次带女友上街购物,生怕被女友的家人撞上,我们都像老鼠过街一样提心吊胆不敢走在大街上,只得抄偏僻的小巷绕着走。
有一次我独个上街买东西,真是冤家路窄,在一巷口拐弯处,偏偏同女友的母亲和大姐撞了个正着,她们如抓贼似的双双紧拽我的双手不放,逼问我把人藏到哪儿去了?我一时难以逃脱,心里慌得很。心想,这下完了!只得佯装带她们去见女友,但我没敢把她们带去我家。她们一路紧抓我的双手不松,我只得把她们带到我县城的一位朋友家中,希望朋友能帮我解围。
朋友住在二楼,恰好他在家。她们没见到我女友,便大发雷霆,欲出手打我,朋友便站出来劝阻。磨蹭了半天,没办法逃脱,我只得又说带她们去见女友。
经过二楼道口,见有一公厕,我急中生智说要上厕所,她们迟疑了一下,想想也没办法,只得放我进厕所。她们双双站在楼道口,生怕我逃脱。我心想,幸好她们是女的,要不然,恐怕连我上厕所也要跟着去。
上完厕所我正欲出来时,见厕所的背面紧靠着一木材加工厂,我灵机一动,当即往下跳,落到该厂的一铁皮棚顶上,我又从棚顶上跳下地面。当时正在棚内作业的工人突然见棚顶上跳下一个人,一个个都惊异地望着我。落地之后,我飞也似地逃出厂外,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家。还好这事发生在白天,工人正忙活没人追打我,换作晚上,我想他们一定以为是盗贼来了。
那一次的逃脱就像上演的警匪片一样,让我好紧张——幸好有惊无险!我逃脱出来时心情是无法形容的,犹如“翻身农奴得解放”般的兴奋与自豪。
(三)
我与女友在惶恐与不安中度过了一个多月。
后来不知女友的家人从哪儿打听到我家的住址,她的大姐夫骑着摩托车带着她的父亲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我们一时躲闪不及,只得站出来面对他们。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忙沏茶热情招待他们。
还好他们没动粗,不像女人那么蛮不讲理。她家人同女友推心置腹地交谈,女友始终没动心跟他们回去。他们见女友铁了心跟我,无奈地抛出最后杀手锏:“既然你们真心相爱,总要去登记结婚吧。没结婚证住在一起是非法同居。”说完他们走了。
女友的家人走后,我们悬着的心总算暂时着了地。想起她家人提到结婚证的事,我觉得话出有理。
第二天,留下女友独个在家中,我带着女友的身份证又冒险到县城她家户口所在地的居委会,把我同女友的情况同居委会的人作了详尽的说明,居委会的人都很同情我,给我开了女友的未婚状况证明,我连声道谢便喜不自禁地回家了。第二天,我带着女友到镇上照了结婚照,拿了照片我们又来到乡政府所在地的婚姻登记部门注册领了结婚证(那时婚姻登记在乡镇府)。说真的,我们这样做是有些草率,没有喜糖,没有鲜花,没有美酒,没有请客,更没有让妻子穿着婚纱坐着汽车放着鞭炮风风光光地嫁入我家,我真的很内疚。
就在我们办理结婚证不久后的一天,天刚刚黑,妻子的母亲、大姐、二姐夫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出现在我家。妻子任他们怎么拽,也不随他们走。大姐气得使劲掴了她一记耳光,气急败坏地朝我吼道:“你们没结婚就住在一起,我要告你!”
我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已领了结婚证。”
大姐吼着说不信。我拿出结婚证给她看,大姐见我们居然神通广大地瞒着她们登记结婚,欲伸手夺结婚证。我早有防备,立即收了回去。大姐一时未得手,竟气恼地用手指直杵我的左眼,随即又伸出五指狠抓我的脸。霎时,我的左眼痛得睁不开,我的脸上当即留下了深深的五道血印。还好我的眼没被杵瞎。妻子见了吓得直哭喊。为了妻子,我强忍着未出手反击。即使这样,大姐还不肯放过我,她顺手从堆在大门口的一堆红砖上拿起一块红砖朝我头顶狠砸下去,红砖当即断为两截,我的头部鲜血汩汩直流。村里的邻居闻讯都赶来劝阻。大姐见状随即同她母亲硬拉着妻子走。大姐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是那样的可怕,妻子大概被大姐这一粗暴行为所吓,又怕我出事,极不情愿的被她的家人拉走。
我见状一边用手摁住出血的头,一边不顾满脸疼痛想拽住妻子。妻子的母亲见我靠近,便随手在地上捡起大石块不顾一切扔向我,我只得又往回跑。
就这样,只要我靠近,妻子的母亲就朝我扔石子。我们走走停停的对峙了几个小时,临近半夜了,村人都劝我放弃算了。迫于无奈,最后我还是眼睁睁地看到妻子被她们强拽着步行走了。
妻子的离开,令我魂不守舍,悲痛欲绝,躺在床上一夜未合眼。
第二天,天边刚飘起鱼肚白,我就匆忙赶往妻子的娘家。到了她娘家门口,我鼓起勇气敲开门,妻子的一家五六个人都在屋子里,妻子的父亲见是我,便跑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要砍我,使我无法进门。我当时真想与他们一家同归于尽。
那时安徽电视台正在热播台湾电视连续剧《梅花三弄》之《水云间》,我和妻子的情况正像电视剧《水云间》中的梅若鸿和杜芊芊的命运一样,谁看了都揪心,那简直就是我们的翻版。
我挨到晚上,又跑到妻子娘家的后山上隐藏在茶林丛中,盼望能见妻子一眼。可是整个晚上也没见到妻子的影子。
第二天,我找到县妇联,当妇联的人得知这一情况后,派了两位工作人员与我一道来到妻子的娘家。妻子的家人当得知是县妇联的人来了,碍于面子不得不开门让我们进去。我见妻子躺在房间的床上,额头上包扎着纱布,脸上写满了忧郁。经询问,妻子告知是她大姐骂她时一时恼火用铁钳砸伤她的。县妇联的人极力做她家人的思想工作,可任妇联的人怎么劝导,妻子的家人就是听不进去,还叫妇联的人不要管她家的私事。她家人是铁了心干涉我们的婚姻,仍然把我妻子软禁在家中。
后来我天天都去妻子的娘家,可她家人要么不开门,要么开门时手持棍子赶我走。面对这种僵局,我束手无策,无心思去种地干活,整日总是无精打采、浑浑噩噩的。尤其是每到晚上,我的思念之情像疯长的野草,泪水总是不争气地往下流。我身心俱惫,倍受煎熬,脸容一天天的憔悴下去——真正让我体味到“‘爱情’两字好辛苦”。
(四)
几天后,我发觉妻子的娘家似乎平静了不少,经向四邻打听,得知她家人为了隔绝我与妻子相见,她父亲已把她带到几百公里外的江北老家去了。我听了如五雷轰顶,欲昏厥过去。
回到家中,看着妻子的衣物,我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为了寻到妻子,我把家中能卖的都卖了,筹得300多元路费,我毅然踏上了开往江北的长途客车,准备在茫茫人海中寻找我的妻子。
到了妻子的老家县城,我记起妻子曾说过她舅舅的名字和所在的镇,便寻到了那里。
打听到她舅舅的家之后,我不敢贸然闯到她舅舅家中,便在她舅舅家门口“守株待兔”,可一连守候多日就是不见妻子和她父亲的影子,我心里好生失望。后来暗中打听,得知她有位表哥在县城一条街上开饭店,我便又到那里去寻找。在妻子表哥开的饭店对面马路,我期望能有奇迹出现。没过多久,透过玻璃窗,我果然见到了妻子的身影,我心里一阵窃喜。我不敢贸然进去,惟恐她家亲戚要动手打我,弄不好又把妻子转移走。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强忍着心里想见妻子的欲望,在附近一旅店住下。
到了晚上,我又来到饭店对面马路,远远的见到了妻子在饭店忙碌。我猜想,一定是她家人安排她在这里打工的。晚上11点多,饭店打烊了,一会儿,只见妻子独自一个步行出来了,我惊喜万分。但我怕她后面有亲戚跟着,仍然不敢立即去接近她,我远远的一路尾随妻子而去。经过一路探视,确定只有妻子一个人后,走到一巷口时,我果断快步赶了上去,妻子见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吓了一跳,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妻子惊呼。
那一晚,我们紧紧地相偎在一起倾诉这么多天来彼此分开的思念,我们犹如牛郎织女在相会,互诉衷肠。天亮后,妻子没敢向她的亲戚打一声招呼,就随我乘车回到了家中。
(五)
回到家中,我对妻子说:“为了找你,我把家中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家里已一无所有了。我的脸到现在还有五道伤痕,说不定永远也不会好了。”妻子忙安慰我说:“怕什么,我又不是不要你!”妻子的回答温暖了我,让我吃了定心丸。
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她家人又找到我家里来了。妻子仍然站在我这边,她家人这次没像以前那样硬把她拉回去。后来她家人也不知来过多少次,软硬兼施,亲戚也来了一茬换一茬,可妻子任凭亲人怎么说,也未动心离开我。
妻子冲破传统观念的束缚,不图享受,不攀富贵,不嫌贫穷,只要人间真情,爱我所爱。妻子的个性,妻子的恋爱观,这种不以物质为基础的高尚爱情让我更加珍惜和妻子的感情,也努力去经营我们的婚姻。
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们总是东躲西藏地生活,日子日渐捉襟见肘。为了生活,如文弱书生的我不得不四处打临工,挑扛挖拉我都去干。虽然日子很清贫,可我们倒也觉得很幸福。后来妻子的家人再也没来我家闹过,我们去她娘家也相安无事,我们像其他人家一样彼此都礼尚往来了。
我们的婚姻经历风风雨雨、苦难磨砺,在与妻子全家人长达三年之久的持久战中,我们坚贞不屈的感情最终征服了妻子的全家。就这样,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仅没有被生活磨蚀,还在共同度过的清贫岁月里越酿越甜。
责 编:谢荔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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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世纪的1994年,我20出头,父亲早逝,两个弟弟随母亲改嫁到异地,留下我独自生活。
一次我随跑长途客运的好友去浙江义乌游玩,在返回途中的夜班车上,我认识了一位女孩,她说话轻柔细语,性情温顺。整个晚上我们都很谈得来。她与我是一个县的,20岁,刚高中毕业,家住县城。她这次是同闺友相约去义乌打工的,因未找到合适的工作便回来。分别之际,我们互留了地址和联络方式,还约定第二天晚上在她家附近的梅城公园再次相见。
我家在乡下,离县城有二十多公里。第二天,我骑着自行车如约来到约定地点,几分钟后,女孩出现了。我们年龄相仿,敞开心扉,谈理想,谈奋斗,彼此都谈得投机。后来我们又相约了几次,不到一个月,两颗火热的心便迸发出爱的火花。理所当然,我们成了一对恋人。
可我内心充满自卑。我是农村人,家在乡下,没工作,家徒四壁。她虽然也没工作,可她是城镇户口,家在城里,几位姐夫在城里都有工作,我们的家庭背景相差悬殊,这给了我很大的心理压力。我跟她结合,她家人定会竭力反对。这是横在我们之间一道很深的沟壑。
女友得知我的境况后,明知家人会反对,也没有同我断绝来往,这让我非常感动。从内心来讲,我觉得自己是火坑,不想伤害她,也曾想放弃。但爱情又是自私的,爱情的力量是任何东西无法阻挡的,我又是重感情之人,放弃她我觉得很痛苦,做不到,我只好孤注一掷了。因此,关于我的家境我们不得不瞒着她的家人。
通过两个月的来往,女友说要带我去见父母。我想:“丑媳妇迟早都要见公婆”,便鼓起勇气随女友到了她家。还好,她父母和几位姐姐、姐夫没问我什么,也对我没什么意见。
(二)
又过了两个月,征得女友家人的同意,我带女友去了佛教名山九华山玩了一趟。回来之后,我觉得纸是包不住火的,趁着兴致我向女友家人摊了牌。她家人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我知道,我们将面对的是阻力。
自那之后,女友说她家人不同意我们交往,女友每次与我会面,也都是瞒着家人。每次提及她家人阻止我们交往时,女友总是梨花带雨,让我心疼不已。说来也怪,她家人越是把她看得紧,她越是想见到我,我们的感情反而变得更加深了。
有一次,我们走在大街上,碰巧被她的大姐上街买菜给撞上了,我们吓得心里“怦怦”乱跳,还好她大姐一句话也没说就径直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我们感到不妙了。女友回家后,果然逃脱不了一顿斥骂,她家人扬言不许她出门半步,否则就打断她的腿。俗语说,愈是得不到的东西,愈加想要。她家人越是这样阻止我们交往,我们彼此想见面的欲望越是强烈。
第二天,女友的母亲专门在家看着她,女友便关起门呆在卧室不出来,不吃不喝,一呆就是一整天。眼看夜幕降临,又快到我们约定见面的时间了,我没见女友出来,便来到位于她家二楼后窗的茶园山上。女友的卧室窗户正对着茶园,我顺手拾起一块小石头朝她的窗户扔了进去,女友见状探头往外一看,正巧望见了我。女友见我心切,竟然不顾危险勇敢地往窗外跳了下来,幸好地下是杂草泥地,女友落地安然无恙,我连忙跑下山,牵着她的手仓皇逃离……
女友不敢回家,要我带她走,我只得连夜骑自行车载着她回到我家。
没想到平时在书中看到的私奔,在我们的身上也上演了。我知道这样做会让她家人心焦如焚,我真想把她送回家,可是我又怕从今往后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每次带女友上街购物,生怕被女友的家人撞上,我们都像老鼠过街一样提心吊胆不敢走在大街上,只得抄偏僻的小巷绕着走。
有一次我独个上街买东西,真是冤家路窄,在一巷口拐弯处,偏偏同女友的母亲和大姐撞了个正着,她们如抓贼似的双双紧拽我的双手不放,逼问我把人藏到哪儿去了?我一时难以逃脱,心里慌得很。心想,这下完了!只得佯装带她们去见女友,但我没敢把她们带去我家。她们一路紧抓我的双手不松,我只得把她们带到我县城的一位朋友家中,希望朋友能帮我解围。
朋友住在二楼,恰好他在家。她们没见到我女友,便大发雷霆,欲出手打我,朋友便站出来劝阻。磨蹭了半天,没办法逃脱,我只得又说带她们去见女友。
经过二楼道口,见有一公厕,我急中生智说要上厕所,她们迟疑了一下,想想也没办法,只得放我进厕所。她们双双站在楼道口,生怕我逃脱。我心想,幸好她们是女的,要不然,恐怕连我上厕所也要跟着去。
上完厕所我正欲出来时,见厕所的背面紧靠着一木材加工厂,我灵机一动,当即往下跳,落到该厂的一铁皮棚顶上,我又从棚顶上跳下地面。当时正在棚内作业的工人突然见棚顶上跳下一个人,一个个都惊异地望着我。落地之后,我飞也似地逃出厂外,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家。还好这事发生在白天,工人正忙活没人追打我,换作晚上,我想他们一定以为是盗贼来了。
那一次的逃脱就像上演的警匪片一样,让我好紧张——幸好有惊无险!我逃脱出来时心情是无法形容的,犹如“翻身农奴得解放”般的兴奋与自豪。
(三)
我与女友在惶恐与不安中度过了一个多月。
后来不知女友的家人从哪儿打听到我家的住址,她的大姐夫骑着摩托车带着她的父亲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我们一时躲闪不及,只得站出来面对他们。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忙沏茶热情招待他们。
还好他们没动粗,不像女人那么蛮不讲理。她家人同女友推心置腹地交谈,女友始终没动心跟他们回去。他们见女友铁了心跟我,无奈地抛出最后杀手锏:“既然你们真心相爱,总要去登记结婚吧。没结婚证住在一起是非法同居。”说完他们走了。
女友的家人走后,我们悬着的心总算暂时着了地。想起她家人提到结婚证的事,我觉得话出有理。
第二天,留下女友独个在家中,我带着女友的身份证又冒险到县城她家户口所在地的居委会,把我同女友的情况同居委会的人作了详尽的说明,居委会的人都很同情我,给我开了女友的未婚状况证明,我连声道谢便喜不自禁地回家了。第二天,我带着女友到镇上照了结婚照,拿了照片我们又来到乡政府所在地的婚姻登记部门注册领了结婚证(那时婚姻登记在乡镇府)。说真的,我们这样做是有些草率,没有喜糖,没有鲜花,没有美酒,没有请客,更没有让妻子穿着婚纱坐着汽车放着鞭炮风风光光地嫁入我家,我真的很内疚。
就在我们办理结婚证不久后的一天,天刚刚黑,妻子的母亲、大姐、二姐夫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出现在我家。妻子任他们怎么拽,也不随他们走。大姐气得使劲掴了她一记耳光,气急败坏地朝我吼道:“你们没结婚就住在一起,我要告你!”
我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已领了结婚证。”
大姐吼着说不信。我拿出结婚证给她看,大姐见我们居然神通广大地瞒着她们登记结婚,欲伸手夺结婚证。我早有防备,立即收了回去。大姐一时未得手,竟气恼地用手指直杵我的左眼,随即又伸出五指狠抓我的脸。霎时,我的左眼痛得睁不开,我的脸上当即留下了深深的五道血印。还好我的眼没被杵瞎。妻子见了吓得直哭喊。为了妻子,我强忍着未出手反击。即使这样,大姐还不肯放过我,她顺手从堆在大门口的一堆红砖上拿起一块红砖朝我头顶狠砸下去,红砖当即断为两截,我的头部鲜血汩汩直流。村里的邻居闻讯都赶来劝阻。大姐见状随即同她母亲硬拉着妻子走。大姐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是那样的可怕,妻子大概被大姐这一粗暴行为所吓,又怕我出事,极不情愿的被她的家人拉走。
我见状一边用手摁住出血的头,一边不顾满脸疼痛想拽住妻子。妻子的母亲见我靠近,便随手在地上捡起大石块不顾一切扔向我,我只得又往回跑。
就这样,只要我靠近,妻子的母亲就朝我扔石子。我们走走停停的对峙了几个小时,临近半夜了,村人都劝我放弃算了。迫于无奈,最后我还是眼睁睁地看到妻子被她们强拽着步行走了。
妻子的离开,令我魂不守舍,悲痛欲绝,躺在床上一夜未合眼。
第二天,天边刚飘起鱼肚白,我就匆忙赶往妻子的娘家。到了她娘家门口,我鼓起勇气敲开门,妻子的一家五六个人都在屋子里,妻子的父亲见是我,便跑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要砍我,使我无法进门。我当时真想与他们一家同归于尽。
那时安徽电视台正在热播台湾电视连续剧《梅花三弄》之《水云间》,我和妻子的情况正像电视剧《水云间》中的梅若鸿和杜芊芊的命运一样,谁看了都揪心,那简直就是我们的翻版。
我挨到晚上,又跑到妻子娘家的后山上隐藏在茶林丛中,盼望能见妻子一眼。可是整个晚上也没见到妻子的影子。
第二天,我找到县妇联,当妇联的人得知这一情况后,派了两位工作人员与我一道来到妻子的娘家。妻子的家人当得知是县妇联的人来了,碍于面子不得不开门让我们进去。我见妻子躺在房间的床上,额头上包扎着纱布,脸上写满了忧郁。经询问,妻子告知是她大姐骂她时一时恼火用铁钳砸伤她的。县妇联的人极力做她家人的思想工作,可任妇联的人怎么劝导,妻子的家人就是听不进去,还叫妇联的人不要管她家的私事。她家人是铁了心干涉我们的婚姻,仍然把我妻子软禁在家中。
后来我天天都去妻子的娘家,可她家人要么不开门,要么开门时手持棍子赶我走。面对这种僵局,我束手无策,无心思去种地干活,整日总是无精打采、浑浑噩噩的。尤其是每到晚上,我的思念之情像疯长的野草,泪水总是不争气地往下流。我身心俱惫,倍受煎熬,脸容一天天的憔悴下去——真正让我体味到“‘爱情’两字好辛苦”。
(四)
几天后,我发觉妻子的娘家似乎平静了不少,经向四邻打听,得知她家人为了隔绝我与妻子相见,她父亲已把她带到几百公里外的江北老家去了。我听了如五雷轰顶,欲昏厥过去。
回到家中,看着妻子的衣物,我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为了寻到妻子,我把家中能卖的都卖了,筹得300多元路费,我毅然踏上了开往江北的长途客车,准备在茫茫人海中寻找我的妻子。
到了妻子的老家县城,我记起妻子曾说过她舅舅的名字和所在的镇,便寻到了那里。
打听到她舅舅的家之后,我不敢贸然闯到她舅舅家中,便在她舅舅家门口“守株待兔”,可一连守候多日就是不见妻子和她父亲的影子,我心里好生失望。后来暗中打听,得知她有位表哥在县城一条街上开饭店,我便又到那里去寻找。在妻子表哥开的饭店对面马路,我期望能有奇迹出现。没过多久,透过玻璃窗,我果然见到了妻子的身影,我心里一阵窃喜。我不敢贸然进去,惟恐她家亲戚要动手打我,弄不好又把妻子转移走。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强忍着心里想见妻子的欲望,在附近一旅店住下。
到了晚上,我又来到饭店对面马路,远远的见到了妻子在饭店忙碌。我猜想,一定是她家人安排她在这里打工的。晚上11点多,饭店打烊了,一会儿,只见妻子独自一个步行出来了,我惊喜万分。但我怕她后面有亲戚跟着,仍然不敢立即去接近她,我远远的一路尾随妻子而去。经过一路探视,确定只有妻子一个人后,走到一巷口时,我果断快步赶了上去,妻子见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吓了一跳,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妻子惊呼。
那一晚,我们紧紧地相偎在一起倾诉这么多天来彼此分开的思念,我们犹如牛郎织女在相会,互诉衷肠。天亮后,妻子没敢向她的亲戚打一声招呼,就随我乘车回到了家中。
(五)
回到家中,我对妻子说:“为了找你,我把家中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家里已一无所有了。我的脸到现在还有五道伤痕,说不定永远也不会好了。”妻子忙安慰我说:“怕什么,我又不是不要你!”妻子的回答温暖了我,让我吃了定心丸。
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她家人又找到我家里来了。妻子仍然站在我这边,她家人这次没像以前那样硬把她拉回去。后来她家人也不知来过多少次,软硬兼施,亲戚也来了一茬换一茬,可妻子任凭亲人怎么说,也未动心离开我。
妻子冲破传统观念的束缚,不图享受,不攀富贵,不嫌贫穷,只要人间真情,爱我所爱。妻子的个性,妻子的恋爱观,这种不以物质为基础的高尚爱情让我更加珍惜和妻子的感情,也努力去经营我们的婚姻。
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们总是东躲西藏地生活,日子日渐捉襟见肘。为了生活,如文弱书生的我不得不四处打临工,挑扛挖拉我都去干。虽然日子很清贫,可我们倒也觉得很幸福。后来妻子的家人再也没来我家闹过,我们去她娘家也相安无事,我们像其他人家一样彼此都礼尚往来了。
我们的婚姻经历风风雨雨、苦难磨砺,在与妻子全家人长达三年之久的持久战中,我们坚贞不屈的感情最终征服了妻子的全家。就这样,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仅没有被生活磨蚀,还在共同度过的清贫岁月里越酿越甜。
责 编:谢荔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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