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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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语
  沙马的诗歌能够直面生存,具有个体生存的当下感,他总是能把那种细微的痛感和爱意紧紧抓住。他的诗歌围绕着细微的感受展开,通过语言本身的机智和张力来营造一种似曾相识, 又略带空灵的氛围:“蚂蚁的路是漫长的,/ 但背上了一粒粮食就足够了”,“为了保持事物的客观性,我/ 只能忘掉自己”。沙马受到西方存在主义哲学思想的影响,只是,他应用的是东方的解读方式,缺少了一种崇高感在里面,缺少一种大气磅礴的决绝气质。这也是最真实的沙马,不造作,不虚幻,始终保持着一份诗人特有的敏感性,对生活、对自身以及周围的人和物,始终保持着一种相对的疏离感和冷静观察,沙马诗歌的优秀表现更多体现在他对诗歌多样性和可能性的开拓。
  陆健的诗能够一以贯之地将来自于生活的感受事无巨细地上升为深度思考,他用叙述语言连接不同的时空,有时,那近乎唠叨的景象描述,会因稠密而相互挤对,带来碰撞和力量。其中不乏嘲讽与幽默的尖锐,又不失雅致的中庸,表现了诗人的家国情怀,对人生、对命运的体察。沙克的诗歌通过个性化语言,表达他对生活的思考和认识,“你们怎么了/ 一起出演肥皂剧/ 从来不做一件现实的事/ 你们都被化装,还以为是现实”,诗中有着对庸俗化和程式化的反抗,有一种不妥协的姿态。
  黄珍君
  投稿信箱: lingjun0316@126.com
  回乡
  一阵风,吹落了村口树上的果子
  很简单,弯下腰就能
  拿到,可我还
  是顾虑重重地站在那儿
  这时一个老人从低矮的屋子打开
  窗子,伸出白发苍苍的
  脑袋说,朋友,果子已经落在
  你的面前,就请你拿走吧
  我拿起落在地上的果子,回转身
  看看老人,忽然感到
  我拿走的不是果子
  而是老人最后的那么一点时光
  起源
  一只蚂蚁是一颗星星
  一只蜗牛是一颗
  星星,带着微光前行
  一片叶子是语言
  一朵花是語言
  一只鸟儿是语言
  为了保持事物的客观性,我
  只能忘掉自己
  默默站在它们的身旁
  如果我……
  如果我说出了荒芜的秘密
  繁华就是一个摆设
  如果我说出了死亡的秘密
  活着就是一个摆设
  如果我说出了地狱的秘密
  天堂就是一个摆设
  如果我什么都不说,世界就是
  一个摆设。为此我躲进了
  地洞,聆听昆虫和动物们的大合唱
  探望
  今天我放下了手里的一切活儿
  来到石河桥旁边一个
  小屋去探望她。花朵在阳光下
  绽开,树叶在风中翻飞
  好久不见了,见到她时第一句话
  该怎么说呢? 一颗心不由
  自主地跳了起来。从石河桥走
  下来,才发现她的房子里
  空无一人。不远处有一座新坟
  不知是谁家的,我依然
  不敢靠近墓碑去看上面的文字
  瞬间
  一秒钟,是一分钟的瞬间
  一分钟是一天的
  瞬间。我,是人类的一个瞬间
  到了不惑之年,我才感到
  活着,是死亡的
  一个瞬间
  在这无数个瞬间,我跟在一只
  缓慢的蜗牛后面
  渐渐看到了世界的真相
  选择
  到了不惑之年,我选择了一块空无一人
  的荒地,开始了勤奋的劳作
  久而久之,荒地,在荒野里获得独立
  从第一粒大米出现的那天,我就有了
  新的思想。喊来我的
  同类一起劳作,一起穿过物质的黑夜
  很多年过去了,这里成为我们新的家园
  有了阳光和果实,有了女人
  和孩子。一天天,这里的墓碑,也那么漂亮
  这一天,我想好了
  这一天,我想好了,不需要你们的言辞和
  礼物。也不需要你们所说的
  幸福。这一天,我想好了,自己陪伴着自己
  好好活下去。为了快乐,减少思想
  减少写作,减少朋友圈。减少私信
  这一天,我想好了,独自一人
  无组织、无纪律的游荡。这一天,我
  想好了,去一个无人知晓的
  地方,整理出一块空地
  埋葬曾经的所有,再好好地重新活一次
  父亲剪影
  父亲手里常常拿着一本
  摊开的书,在灰暗
  的房间里走来走去,看
  上去像一个神,思考着他的世界
  这个时候我是不敢
  靠近他的,也不敢发出一点儿
  声音,小心翼翼避开他
  刀锋一样的眼光。后来我才
  知道他看的是一本
  关于灵魂的书
  临死前他拉住我的手
  告诉我,人有了半个灵魂就够了
  心念
  闪电,是孤独的,但
  划过一瞬间的黑暗就足够了
  蚂蚁的路是漫长的
  但背上了一粒粮食就足够了
  人的日子是短暂的
  但有几个好的事物就足够了
  可我藏匿了那么多的东西
  为何不说一句话
  因为修辞的光芒
  已经伤害到了我的语言
  病中札记
  在漫长的病情中我理解了
  手术的细微和精妙
  但手术,不是艺术
  疾病往往就藏在两者之间
  两者都在变化,这是难以
  捕捉的。此刻我
  只能躺在手术和艺术之间
  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沙马,诗人。出版诗集《零界》《沙马诗歌选》《泡沫时代》《解读沙马》《某些词的到来》《一个文本·虚妄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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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札记  结缕草用身子往前挪动,步履缓緩  一次次透露出坠落与迷惘  湖面偶尔掠过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外,总是阴晴不定  雨水蜂拥而至,她开始咒骂九月。一朵云  遮盖另一朵  “洗干净的衣服穿着才暖和。”  女子挽起木桩的衣袖,用温水将它的手洗净  柴火灶台里的火开始撕裂  “来了,来了。”母亲一转身  木桩往后退了又退……  院落前,大把梧桐叶摔落在地  她左手提着棒针,右手小拇指端着  用毛线绕
九月。上学的钟声终于打破校园的沉寂  孩子们像囚禁的鸟儿  我相信他们打开的不只是翅膀  在石井乡,叶家孩子在聆听春天的花开  张家孩子在讲述超人的故事  翁家孩子还在索要疼爱  他们走进教室的模样多么像当年的我们  动用稚嫩的双手,从I、2、3……  去数祖国的疆土,从一撇一捺去知道  汉字的博大精深,从父母的喜怒无常  去远离童年,去感受背负家族期望的  沉重  多年以后,面对一个人物的悲喜遭
梁小斌:《梁小斌的诗》,《诗歌月刊》2018年第7期  2018年第7期的《诗歌月刊》推出关于“朦胧诗”代表诗人梁小斌的专题,刊出其诗作16首和詩人黄玲君对梁小斌的访谈。在刊首的“主编寄语”中,主编李云以“新的姿态扛鼎而起”来高度评价梁小斌“冬眠”之后“再出发”的重要意义。“朦胧诗”落潮后,大多数当年的“朦胧诗人”都由“朦胧诗”这一共同体回复为个体,命运与道路各个不同,诗歌成就与各自的诗学取向也有
烈日下的微笑,微笑  叫山风吹干  可以捏进烤囊  挂在昭苏天马征鞍上  達坂上的微笑,微笑  凝结在百尺冰凌  敲几下  满山谷和田玉般瑞响  沙暴中的微笑,微笑  被刺了个洞  可以在相册里结成串  架上炭火  熬出恰玛古三鲜汤  黑夜里的微笑,微笑  被山野诗人倒进水壶  浇在葡萄根上  诗篇里每个标点  都散逸慕萨莱斯馨香
我是一个终身的、全天候的诗歌爱好者和习作者。  在尘世上,我只是一根脆弱的芦苇。虽然够不上四百年前法国思想家帕斯卡尔说的“会思想的芦苇”,但我总不失为一根会歌唱会吟诗的芦苇。  在尘世之上,我有一片诗的天地。  诗歌精神是自由。中国新诗近百年了,她与生俱来的宿命,就是“还他格律,放我歌喉”的自由诗。自由是诗的天。母语是诗的地。当我这根芦苇被镰刀割断的时候,我的根仍然深深地伸进母语的泥土,她又生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