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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从来都不懂得你,你说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是啊筝筝,我只知道爱你,只知道一味地对你好,却从来看不到你眼睛里有爱的回应,这真叫我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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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筝,我看着你从一辆车上下来,姿态妖娆地穿过一排排自行车,向通往我们家的电梯跑去。雨很大,你白皙的小腿溅上了几滴泥渍,你的背影充满释放后的活力。我看不见你的脸,但我看得见你飞扬的节奏。我在一个能够遮雨的石亭下,狠命地抽烟,在楼下徘徊了很久,才慢吞吞地上楼。
打开房门,我看见你坐在电话旁边的沙发上,神不守舍,脸上是泪水过往后的痕迹。你看着我,眼神里掠过一抹吃惊,惊讶我为什么这么早回来。是啊,我从来都是早出晚归,晚饭都没有在家好好吃过,今天也一样,本来还有两个学生要辅导的。可是筝筝,我坐不住了,我心里发慌,便身不由己地往家赶。接连下了两天的雨让这个夏天像是提早进入了秋季,我把车骑得飞快,路两旁的槐树碧净油绿,爱你的心情却在百般猜测中再度黯然。
换好拖鞋,穿上你不久前为我买的睡衣,离你很近,我却觉得隔心隔肚。你什么也不说,但我感觉到了你打算摊牌的架势。筝筝,我就这样看着你的眼泪漫上来,淹没了你刚才还有的快乐。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是谁欺负你了?我沉着脸问你,摇晃你,想摇出所有的答案。可你根本就不回答,任由眼泪奔涌流下。
筝筝,我看见那个人了。我说。其实我是骗你的,我只看见那辆车在雨雾中飞快地隐去,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留下一个让我生疼的谜团。你依旧在哭,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卧室走去。我抱住你,我只能抱住你,因为你一哭我就心疼,你一哭我就心软,不管发生了什么。
你甩开我的臂膀,说:我们分开吧。没错,你是这么说的,你说你爱上别人了,你说你无法再面对今后与我的生活。筝筝,这就是你的理由吗?这就是你近几个月来反常的所有答案吧?
还好,你终于告诉我了,筝筝。你终于没有等到让我揭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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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得昏天黑地,好像错了的是我。我在愤怒和怜惜的复杂中搞不清你是忏悔还是难舍,是委屈还是自责。筝筝,我们认识了十五年,光结婚也有三年了,我们还有一个快过周岁的孩子,可我就是不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我只是记住了你的任性和眼泪。你是那么爱哭啊!
那本《廊桥遗梦》风靡到我们那个小镇的时候,你看了哭得没完没了。那时候还没有光盘,我就弄不懂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怎么能一次次地让你泪湿枕巾。筝筝,我还记得初二那年你被梧桐树上的大青虫吓哭了的情形,不知是哪个坏小子趁课间休息,用树枝把虫子平摊在你的课桌上,那一次你哭得梨花带雨,也让我不可抑制地爱上了你。筝筝,你的眼泪是征服我的利器,从那天起,我就下了决心,以后谁也不能再欺负你,走到哪儿,我都不能让你吃亏。
从初中到现在,我就这样一直跟着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处处都让着你,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就行。可你的眼泪却总是绵延不断,稍有不顺心就哭个不停,是我不能给你快乐吗?筝筝,我是那么纵容你啊!
你不想教书,你还说你不喜欢乌海,我就放下那边的所有依随你到杭州来。看着你开起自己的小店,摆放晶莹剔透、薄如蝉翼的瓷杯、瓷壶,看着你在阳光下和光顾的客人聊天,我是多么高兴啊!小店赚不了多少钱,但只要你喜欢,就开着吧!我拼命地带课,背着那把大提琴到处跑,为的是能够买一个可以贴柠檬黄壁纸的房子,我和你住在里面,用我挣来的钱给你买最好的早餐,让你穿上最美丽的丝绸,比杭州的女子都美。
这些都做到了啊,筝筝。在我们来杭州的第五年,我们搬进了这个不大的新居,还有了一个叫遇安的女儿。可你却越来越不快乐。
你说我从来都不懂得你,你说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是啊筝筝,我只知道爱你,只知道一味地对你好,却从来看不到你眼睛里有爱的回应,这真叫我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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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换工作了,那些不着人间烟火的青瓷不再能留住你。你认识了一些朋友,和他们开了一家培训公司,一年后,做得满红火,你说你还想把分公司开到上海去。我以为你说着玩的,谁知从那儿以后,你便不停地找借口去上海,最频繁的时候,一周一次,一去就是好几天。筝筝,你从来都不告诉我你工作的内容,但我看得到你每次回来既兴奋难奈、又愁肠百结的样子。我发现总有一个熟悉的号码把电话拨到家里来,你在卧室聊不完的开心,虽说都是工作的内容,但也让我莫名地堵得慌。还有,短信的提示音一响,你就神经质地迅速打开看,好像在等待什么。筝筝,看见你心惶惶的,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往下沉。虽然你努力地不动声色,但我知道你心里有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啊!
筝筝,我不想细问你,我想让你告诉我。大约有半年的时间了吧,每次和我在一起,你都是无话的忧郁神情,欲言又止。你从来没有和我有过掏心掏肺的交谈。从十几岁开始,我就试图走近你,试图探询你心里所有的秘密,可你总是用迷茫的眼神把我推得很远。筝筝,过完上月的六号,我们认识整整十五年了,本来想庆贺一下,可你在夜色临近的时候,发了一个不能回来的短信,就走得没有踪影了。我背着我的大提琴去了酒吧,喝得烂醉。筝筝,我爱了你十五年,爱得那样多,那样久,那样不计回报,我努力让你过最好的生活。如果有一天,我落魄到去蹬人力车,我也舍得买你最爱用的玉兰油给你,这是真的,筝筝。可是你爱我吗?你从来也没有告诉过我。
不管多冷,你都不肯让我抱着你睡觉,所以你的背,是我最熟悉的风景。你柔顺地尽着妻子的职责,却把心放在我永远触碰不到的角落。筝筝,你为什么这样反复无常,这样难以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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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了,我睡不着。你在我旁边辗转,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可我知道你也没睡。你浓密的睫毛在不停地抖动,你装睡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我知道的。
你不和我交流,筝筝。你只说你什么都不要,你只说要离开我,却不告诉我究竟为什么。床头是女儿的照片,我看了想哭。这个叫遇安的孩子和你,是我所有的寄托和奔劳的支撑啊!一个家和一个女儿,都留不住你吗筝筝?你真是那种为了爱情可以交出生命的女子,就是飞蛾扑火也绝不回头吗?
你回答我!你就在我的旁边,连一墙之隔都没有,我却没法知道答案。我的拳头被愤怒硌得发出声响,扬起又落,却只能打在自己的胸膛。
天还不亮,你就下楼了,我听见了你关门的声音,轻轻的,但很坚决,就像你想离开我的决然。我到楼下找你,小区的草坪湿润润的,你蹲在那些花草旁,看不出在想什么。一地的槐花,是被昨夜的雨水打落的。风一吹,还那么凉,在凉凉的空气里,你显得那么无助。我心里发酸,筝筝,你真的不要走,你不要挣脱我的呵护,我会把昨天的真相看作是遥远的从前,只要你留下来。上海,那个最奢靡也最无情、最丰富也最苍白的地方,能安放你单纯的梦想吗?那个你不顾一切扔掉所有想要投奔的男人,能给你一个叫做“家”的地方吗?我真的不懂你,筝筝。你傻得让我心酸。
你又哭了,筝筝。你终于开口说了话。你告诉我,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你心里的石头就压放了多少年,因为你没有爱过。你说我一味地占据着你,从来不给你选择爱的机会,说着说着你的哭声剧烈起来,你从未有过的爆发让我惊恐。力竭之后,你终于累了,哀哀痛哭着,头无力地靠在旁边的石凳上,仿佛没有了生的欲求。
你放我走吧。你最后这样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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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留你了,筝筝。我反省我自己,可能你想要的东西我永远也不能给你吧。我不知道我的爱给了你那么多苦难,可我还是放不下你。你不要反复对我说你是一个坏女人,因为你有多好只有我自己知道。原来你根本不是随遇而安的女子,尽管我把这样的希望用名字的方式放在女儿身上。筝筝,你是我今生的最爱,但你不是我的夏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