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因他而毁灭,世界也因他而兴味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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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欧神话》的导言是迈克尔·夏邦写的。他是过去30年来最年轻的普利策奖得主,还做过《蜘蛛侠》的编剧。夏邦对这本《北欧神话》赞誉有加,“北欧诸神、凡人和巨人的世界——多莱尔夫妇用一系列令人击节的石印技艺所刻画,是如此可爱、离奇而又残酷的精致——始于黑暗,止于黑暗,犹如黑暗中的火球,脉络分明而又枝蔓丛生。”他特别谈到小时候对洛基的喜爱——“世界因他而毁灭,世界也因他而兴味盎然。”
  洛基英俊潇洒,聪明绝顶,巧舌如簧,但他的内心似乎有很多黑暗面:很多的愤怒、很多的嫉妒和很多的欲望。
  他本是巨人,主神奥丁却主动要求与这位巨人歃血为盟,结为兄弟,只是为了享受有他陪伴的乐趣。与奥丁一样,埃西尔诸神一方面倾倒于他的魅力,关键时刻常常要借助他的恶作剧和智谋。但另一方面,他在阿斯加德却始终是一个局外人,无法真正获得他们的信任。“百无聊赖的时候,洛基就会变成猎鹰的模样,振翅高飞,看看世界,打发时间。”
  也许,就是太无聊了,他才会到处惹事生非,戏弄诸神,比如大半夜偷偷剃光了女神希芙一头美丽的金发,又一时兴起偷走爱神弗雷娅举世无双的项链,他帮风暴巨人劫持了青春女神,又戴罪立功把她救了回来。
  最搞笑的一个故事是,诸神要在阿斯加德的边境修建一堵石墙,一个石匠表示愿意担此重任,但要以爱神弗雷娅和天上的日月作为酬劳。为了破坏石匠的计划,将功补过,洛基只好化身母马,勾引石匠的大公马。最后他还尽了一个母亲的责任,生下了一匹八条腿的小马驹,最后成了奥丁的战马。
  洛基是复杂难解的,他不是向善的力量,但也并非邪恶,他的身上有一种极强的颠覆性和反叛的姿势,反叛权威、反叛习俗,反叛一切,最终导致了“诸神的黄昏”的到来。
  我们再来看奥丁——北欧神话的主神。
  奧丁杀死了祖先尤弥尔,并用他的身体布置出大地、天空与万物。他最大的追求却在获取知识和智慧。为了喝上一口智慧之泉,他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只眼睛。
  他以自己为祭,一言不发、滴水未进,吊在树上九天九夜,终于发现了如尼文的奥秘,并与埃西尔诸神和地球上的智者分享。
  关于奥丁,我尤其喜欢的其中一个细节是,巨人中的智者米密尔作为人质时被瓦尼尔神族割去了脑袋。奥丁施展魔法,让米密尔的脑袋又活了过来。从此,但凡不开心,他就跑去找米密尔的脑袋寻求安慰。
  埃西尔诸神的故事,一则一则读过来,固然不乏欢乐淘气,但一点点都是在为最终宿命般的悲剧作铺垫——世界最终是会毁灭的,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这就是“诸神的黄昏”。
  而且,一切从创世之初就已经埋下因果。作为宇宙万物起源和载体的宇宙之树,其伸入泉水的巨大树根,从一开始就被一条狰狞的毒龙尼特霍格日夜不停地噬咬着,时刻有断裂的危险。天上的太阳和月亮后面,两个变身为狼的巨人在日夜不停地追赶,随时要将它们吞噬。洛克与食人女妖安格尔波达生下三个怪兽——尘世巨蟒、恶狼芬里斯和女巫赫尔,注定要给世界带来灾难。
  当诸神还在悠然度日时,奥丁作为万物之父早已洞悉诸神的命运。虽然明知难逃覆灭的结果,但他仍然殚精竭虑,努力推迟毁灭的到来。他把尘世巨蟒放逐于瀛海,派女巫赫尔到冥世为王,又将恶狼芬里斯捆绑于山崖。搜罗尽可能多的战死英雄,将他们邀请到英灵殿,为最后一战备战。
  最后的决战的前夕,众神明显处于下风——奥丁只剩下了一只眼(另一只眼用来换取了智慧),提尔仅余一只手(另一只被芬里斯狼咬断了),弗雷失去了黄金宝剑(为了赢得巨人少女吉尔达的爱),只能用鹿角做武器……
  但这里才是北欧神话价值观的真正体现——即使恶的力量坚不可摧,即使美好事物必将一去不返,真正的英雄仍然会义无反顾地与恶对抗,哪怕这种对抗是徒劳的。
  英雄之所以是英雄,不是因为他斩过妖,除过魔,而是因为他时刻以斩妖除魔为天性,不问得失,不计胜负。
  英格丽·多莱尔毕竟是维京海盗的后代,自小听着这些北欧神话与传说长大,对其中北欧的精神气质把握更加准确,画风也更加华丽、狂野和悲壮。大概只有北欧伟岸粗犷的山川、怒恶的大海、巨大的冰山、火山的喷爆以及漫长的严冬,才会诞生这样的神话。
  (丽娜摘自《三联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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