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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让我们四个人在棕熊的眼里是一个巨大的整体，而且，我们还要一起发出巨大的声音，棕熊会因此胆怯、败下阵去！”说这话的不是动物学家，也不是在安大略省数不胜数的某一次森林探险中，而是我们年轻风趣的向导迈克尔·张。此时，他正在多伦多东部郊区的多伦多动物园（Toronto Zoo）“熊乐园”前告诉我们如果在野外遇到棕熊该怎么办。
郁郁葱葱的多伦多动物园俨然是一座大森林。这个占地面积达287公顷的巨大公园离多伦多市区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不冷不热的初夏，正是拜访动物们的好时节。此时的“熊乐园”中只能见到棕熊，另外的灰熊和黑熊可能躲到更远处的山洞里乘凉去了，我们被巨大的玻璃幕墙远远地隔在熊的对面，熊的身后是山和森林。“这是隔音玻璃，孩子们见到动物时总会兴奋起来，但是打扰不到熊”。
“除了这里，在多伦多附近的森林有机会看到野生棕熊吗？”我低声问迈克尔。
“机会不大，北安大略有”。迈克尔之前一次去北安大略时，途中就见到很多“此地有熊出没”的路牌指示，但在多伦多周围，路牌警示的更多的是鹿。这“鹿”指的是“驼鹿（moose）”，与棕熊一样，它们也是活跃在北美洲北部大陆上的大型动物。“驼鹿应该是世界上最大的鹿了，比犀牛还要高，足有两米多，因为它的肩膀比臀部要高，这和骆驼有点儿像，所以被称为‘驼鹿’。但是它们太怕人了，所以你见到路牌的机会永远比鹿要大……”
同样正在享受多伦多夏季时光的还有我们眼前这头北极熊，它正在巨大的用天然石块砌起来的冷水池中游来游去，它的另外一只同伴在岸上不停地逡巡，警告躲在玻璃幕墙后的我们不要侵犯它的领地。这里也是迈克尔三岁的儿子MJ最爱的地方之一，他在多伦多认识自然界是从这里开始的。
下一次，迈克尔打算带着MJ一起来这里参加一个特别的仪式，那是动物园专为即将离世的老弱动物准备的告别会，市民会来这里和这些动物说“再见”，并谢谢它们多年的陪伴。
出城二十里，我就是个小农夫
沃斯在拜沃德市场（Byward Market）上的枫糖摊位不算太大，但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格外显眼，他的枫糖农庄在离渥太华市区一小时车程的森林里。现在，这位年轻的农夫正细心地摆弄着他面前那些用大大小小瓶罐装着的枫糖。春天——安大略制作枫糖最好的时节刚刚过去，接下来的整个夏天，沃斯都会把自己大多数的时间留给拜沃德市场。
“请给我一颗糖果！”有孩子们围了过来，沃斯剥开印着枫树标志的糖纸，把糖果塞到孩子的嘴里，孩子们尝到了枫糖的甜蜜，嬉笑着四散跑开……和这些孩子一样，沃斯的童年也是在拜沃德市场度过的。这个地处市区、拥有一幢结实的砖墙建筑和一系列国际外卖餐馆的广场是加拿大最大、最古老的公共市场之一，1826年，里多运河（Rideau Canal）的建造者约翰·拜中校建造了这里，从那时开始，它就是渥太华最热闹的区域之一。每天清晨，和沃斯一样售卖新鲜农产品和奶酪的农夫们准时出现在市场上，下午，他们把位置让给更喜欢热闹的小吃摊和游人。“不管几点，那间卖甜油饼的店铺前面总是排着长队！”沃斯说的“甜油饼（Beaver Tail）”是拜沃德市场的热销产品之一，无论孩子还是大人，都对这种独属于渥太华的状似河狸尾巴的油炸面国情有独钟“。对我来说，有点儿甜！”沃斯更喜欢那种淡香的枫糖，“你看，这金黄色像不像丝绸？而且，它甜得一点儿都不过分！”是的，我喜欢这里的“不过分”。
和沃斯告别时，正值傍晚。夏季，拜沃德市场的人流总要等到午夜才会逐渐散去。那些现在在市场上奔跑着的孩子们晚些时候就会累得在爸爸的肩膀上熟睡过去。当年，沃斯也是一样。
没法儿在这个季节去拜访沃斯的枫糖小屋真让人遗憾。枫糖的制作从三月底开始，四月就结束了，“现在是枫树养精蓄锐的时候，五月到八月，它们要在树根贮存淀粉，为下一季做准备”。但我们约好了下一次的会面，沃斯说要带我去走一趟“枫叶大道”：从尼亚加拉大瀑布（Niagara Falls）一路蜿蜒向东，途经安大略湖、多伦多、金斯顿（Kinston）、圣劳伦斯河（Sain Lawrance River）、渥太华、蒙特利尔，最终到魁北克省。
事实上，即便没有满目红叶，从渥太华奔赴蓝山（Blue Mountain）的整一天自驾也不觉得枯燥。沿途的湖泊和森林仿似无人之境，只有偶然掠过的车辆——或者拖着皮划艇，或者拖着独木舟，或者拖着山地自行车——载着全家人，驶向远方。
若在冬季，蓝山会是多伦多居民最喜欢的滑雪目的地之一；夏季，这个位于科林伍德（Collingwood）的度假区则是孩子们的天堂。曾经在2011年和2012年接连获得“美国版Conde Nast Traveler读者之选”殊荣的蓝山威斯汀度假酒店（The Westin TrilliumHouse Blue Mountain）占据蓝山度假区最核心的位置，所有的房间都是非常适合家庭的大套房，孩子们肆无忌惮地在酒店大堂里奔跑玩乐，结交新的小伙伴。酒店外的蓝山村（Blue Mountain Village）也挤满了孩子和略显疲惫的父母；那些精致小巧的店铺随时都有家长牵着孩子光顾。除了这些，让孩子们兴奋起来的还有沿着蓝山山脉而设的农场。
在Farmer's Pantry温馨的官方网站上，女主人玛丽·莲和丈夫麦克礼貌地在首页上炫耀着他们丰富的农业小知识：“一头奶牛一生会产两万杯牛奶，如果它们听着音乐，会产更多”。“一瓶葡萄酒需要600颗葡萄酿造”。而在蓝山脚下的农场里，50岁的玛丽妈妈正耐心地打理着一切：一只山羊、三只绵羊、三匹马、三头驴子，还有偌大一片苹果园——那只被叫作“辣妹”的温顺的小马驹是很多人的挚爱。“七月开始，很多孩子会回来看望‘辣妹’，这也是农场里唯一可以供孩子骑行的马匹，我们的种植准备期（PlantingPreparing）也开始了，孩子们喜欢和我们一起翻地、撒种子”。玛丽夫妇从1999年开始经营这个以观光为主的农庄，当时这里只是一个简单的小农场，几年下来，规模不断扩大。到了2012年，她们在农场里的野外生活中心（Wildlife Center）养了更多的动物，还种了些樱桃树，“大家来采摘时，就不会因为苹果还没成熟而扫兴了”。巧手的玛丽妈妈远近闻名，她的苹果玛芬蛋糕让很多孩子着迷，“没有秘诀……我只想着马上出炉的这些玛芬就是当年我给孩子们郊游时准备的，他们从小书包里拿出蛋糕时，每个孩子都会心生羡慕”。现在，在Pantry农庄的集市里，你可以买到玛丽妈妈制作的果酱、蛋糕，还有各种水果、蔬菜，有些家庭从多伦多直接驾车来到玛丽的农庄，备足粮草，再找一块湖畔或山脚下的空地，铺开野餐布，夏季的家庭温馨时段就此开始。 在安大略省，同样以“Petting Zoo（儿童家畜动物园）”闻名的还有多伦多湖心岛（Toronto Island）上的“不嫌多农场（Far Enough Farm）”。其实，从前并没有多伦多湖心岛，只有一个向湖中心延伸九公里的巨大沙洲，形成了如今被称为“东通道（EasternChannel）”的缺口，也因此诞生了多伦多宝石般的二十多座岛屿。我们从码头搭乘渡轮，15分钟之后登岛。因为不是周末，森特维尔儿童游乐场（CentrevilleAmusement Park）没什么人，我们从中央岛（CentreIsland）渡轮码头出发，走过信息亭、古雅的森特维尔古董旋转木马，高飞高尔夫球场、微型火车和空中缆车……罗勃正坐在一片草地上的红谷仓门前的木质桌椅上吃午饭，一只孔雀神气地站在谷仓门前的栅栏上，用它一贯傲慢的姿态面对我们这些擅自闯入它领地的陌生人。刚返回农场的罗勃不爱讲话，安大略漫长的冬季一过，他总会是最早返回的那个，他要在动物们陆续回来之前打理好农舍的一切，“一场春雨就会让多伦多的温度降到十度以下，猪栏需要更多干净、温暖的干草”。“这只驴子是刚来的，还有点孤僻，两周之后就能好起来”。罗勃有二十多年的农场经验，一些常见的动物疾病他也能及时地处理——但只有罗勃还是不够的。迈克尔说，这间已有50年历史的多伦多政府直接管理运营的农场因为财务状况欠佳正面临着关闭，所以从去年开始，多伦多市民自愿启动了一项名为“Save the Farm（拯救农场）”的计划，任何人都可以用任何一种形式为农场募捐。
后来，我发现一位叫“多伦多之心（The heart ofToronto）”的网友在博客中写下这样的话：“难道，我们忘记了自己曾经也在这里拥抱过毛茸茸的小鸭子，曾经在这里放肆地踩烂泥巴了吗？请拯救我们的童年！”我们请罗勃坐在小溪畔拍张照片，他疼惜地抱着那只名叫“可乐”的丝羽鸡，一群白鹅摇摇摆摆地走过，水中有不知名的野鸭娴静地划过水面……回头一看，那只骄傲的孔雀抖开了它巨大的尾翼——至少有十年，我没有见过孔雀开屏。
博物馆有多大，世界就有多精彩
看上去，加拿大农业博物馆（Canada AgricultureMuseum）没有一点儿想象中博物馆应有的严肃模样。巨大的黄色校车结结实实地在停车场停了一排，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下了车，背着书包、带着午餐饭盒浩浩荡荡走进来——更准确地说，这里其实更像一个有趣的实验农场，超过五百公顷的占地面积包括一个花园、一处观测台和一处植物园。
一队小学生和我们在羊圈里邂逅，几只绵羊已经被剪过毛，利落地围着谷仓叫着、哼着，工作人员艾米丽牵出一只小羊羔，孩子们“哗”地一下围了过来，好奇地摸着这只黑白相间的小绵羊，“它需要剪毛了吗？”“它几岁？”“它的妈妈在哪儿？”孩子们总有无数关于动物的问题。过了一会儿，艾米丽招呼孩子们帮她一起给小羊喂食，那是博物馆专门配制的饲料……“如果允许，我们会邀请有兴趣的孩子和我们一起动手照顾这些小动物们，他们甚至可以尝试着剪羊毛”。在照顾孩子和羊的间隙，艾米丽对我说道。而我旁边还差两个月就满11岁的五年级生罗伯特去年就来剪过一次羊毛。这个高个子的金发男孩讲话时表情特别丰富，“我担心大剪刀会伤到它们，而且，我现在都还纳闷，那些剪完毛的小羊会不会觉得冷——妈妈告诉我不会”。“当然不会，想想看，如果你的头发长了，妈妈来帮你剪一个漂亮的短发不是更好？”艾米丽已经喂饱了羊，接下来，她会让小羊休息一会儿，一小时之后再为它们测体温，做每天例行的身体检查。
安静不下来的孩子们一会儿就跑出了羊舍，“像现在这样的好天气，孩子们都会去博物馆门前那片草地上野餐。桑德斯农场（Saunders Farm）离这里不远，虽然那里没有什么动物，但是篱笆迷宫也很受欢迎，那里也有一大片野餐场地”。事实上，渥太华大多数博物馆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家庭旅行者，有几家博物馆因为有专为儿童准备的整块的地方用来玩耍而深受家庭的喜爱，比如自然博物馆、加拿大科技博物馆，还有我们即将前往的加拿大历史博物馆（CanadianMuseum of History）。
作为加拿大值得参观的博物馆之一，历史博物馆绝佳的地理位置已经让人叹服。它坐落在渥太华河畔，河对面便是壮观的国会山，另一侧是魁北克省的赫尔（Hull）。儿童博物馆（Children's Museum）占据了历史博物馆的一部分，面积不算太大，却在三十几个永久性或临时性的展台里设置了超过一万五千件展品。如果说这是属于孩子的世界博览会或者嘉年华，一点儿也不会过分。从一进博物馆就免费领取的那个蓝色封皮的小护照开始，属于孩子探索世界的旅程便开始了。接下来，他们要在逗留在此的几小时之内集齐20个场馆的通关签证章……
布置得五颜六色的大篷车是来自巴基斯坦的公共汽车，孩子们无一例外地爬进车里，他们想知道这个从遥远的东方国度开来的大车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鲜艳的灯；日本馆是一个传统的榻榻米，上面挂着几件给孩子准备的和服，金发碧眼的本地孩子穿着就像穿上了爸爸的浴袍，但他们全然顾及不了自己的形象，因为隔壁的印度尼西亚馆那座传统的藤制吊脚楼实在太漂亮了，里面正有一位耐心的妈妈和自己乖巧的女儿做着手工，她们用水彩给一张空白的印尼女子画像上色——红色的是耳边缀着的花朵，蓝色的是裙子，浅褐色是她好看的皮肤……爸爸则坐在墨西哥馆前的地毯上，他试着用积木搭建一个城堡，在他旁边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的是他六岁的儿子。所有人都会在神秘的埃及金子塔前停下来，那里藏着可能是全世界最小的一具木乃伊—一猫咪木乃伊，“两千多年前，这只猫咪是一位漂亮公主的宠物，它五岁时得了一场病，公主让宫廷中所有的医生给它医治，都没有治好。后来，公主在它死后把它做成了木乃伊……”看来，全世界的妈妈都是故事大王，她们都能随口给孩子编出各种美丽的故事，我身边这位也不例外。
无论大人还是孩子，离开儿童博物馆时都会意犹未尽地喃喃自语：“我还会再来待上一整天的。”但在离开之前，千万不要忘记带孩子去看看博物馆引人注目的石头外墙，你能在那些石头上找到来自千万年前的化石，它告诉你这是一片古老的土地。被雕刻成波纹状的石墙就像起伏的波浪，没有一点儿棱角——据说，原住民认为邪恶的幽灵都待在石头的棱角里…… 让人流连忘返的博物馆在安大略还有很多，多伦多的安大略科学中心（Ontario Science Centre）也是其中之一。和很多加拿大的博物馆一样，科技馆的外表毫不起眼，进去才别有洞天。这个建在山谷里的博物馆不是层层向上，而是层层向下，乘电梯或者走在通道里的时候，可以透过大玻璃窗看到外面山谷中的景色。若是天气好，科技馆会有在山谷里的“自然步道（Natural Walk）”体验，迈克尔告诉我，很多妈妈们会在夏天约好，带上孩子，一起来山谷里野餐。
上下五层的科技馆里有八百多个高科技展品和现场演示，比如，穿过通道，走向下的楼梯，到达第一个展厅，那里有些废旧家用电器，利用最常见的传动方式制作成模式飞机、火车、吸尘器、摇椅等；三四层的太空长廊是男孩子最喜欢的地方，他们可以用最直观的方式认识太阳、地球和月亮之间的位置关系，还能在模拟登月车上体会在月球上驾驶的感觉——当然，别抱着你能在这间科技馆中能找到比别的更多新花样的想法，对于家长来说，最大的好消息是这里的游人真的不多。一个四五岁大的女孩子站在太空展和儿童活动区域的球控制系统前，她一遍一遍地把球放到系统里去，球在轨道上叮叮当当地冲破各种障碍又回到她面前。“小朋友，你知道球为什么会回来吗？”我上前和那孩子搭话，孩子摇了摇头，片刻之后，她清脆地对我说：“我爱它发出的‘叮当’声！”
只有爱，足够了。
搭时空机，演一出百年穿越剧
这是几个家族于百年前（或更早）在安大略所经历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丹尼尔·斯通（DanielStong）和他的妻子伊丽莎白（Elizabeth Stong）。他们是1775年美国独立战争之后从美国逃出来的保皇党之一，多伦多西区的黑溪村（Black Creek Village）就是他们当年的落脚地，在这里，他们生活了15年，养育了七个孩子。现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当年的教堂、议会、学校、邮局、旅馆、酒吧一应俱全，除了农场、鸡鸭、牛马养殖之外，还有各种手工作坊和匠人，他们都保持着维多利亚时期的装束，专注地继续演绎着斯通家族的故事。马克斯是村中皮匠铺里的皮匠，他大学毕业后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两年。在八小时的工作时间里，他是个热爱手艺活儿的帅小伙；下班之后，他就是热爱冰球的多伦多下城大男孩。现在，马克斯骑坐在工作椅上，努力地用针线刺穿一块皮革，他想缝一件好看的皮马甲……穿着18世纪流行服装的孩子们从室外涌进了马克斯的皮匠铺，马克斯给他们找了几只皮球，男孩们开心地把球抛来接去玩耍起来。皮球是马克斯最喜欢的皮具之一，它用六块等边五边形的皮革接连缝在一起，球胆是羊毛线团，“最关键的一步在最后一片皮子上，你要把整个皮球从这里翻过来，把羊毛线团塞进去，再仔细缝好—一不能看到一个线头哦！这是只有熟手才能做出来的”。孩子们和马克斯一样喜欢这些皮球，他们把球拿到门外，嘻嘻哈哈地玩闹着……“这种手工制作的皮球不容易破，我曾看过一个报道，说手工缝制的皮球寿命是机械生产的五倍。但要努力把它缝得足够圆，这样它才能跳得更高”。黑溪先祖村（Black Creek Pioneer Village）为了让更多的孩子能够触摸到加拿大第一代移民的生活，设置了很多小朋友也可以参与的互动环节，只要在古村中看到“Country Kid's Trail”的指示，就可以放心让孩子们动动手操练一下，在皮匠店里，马克斯会帮着孩子在一块特定的木板上绕皮绳，“我喜欢这里，这些手艺活儿让我觉得自己很有价值”。说这话时，马克斯已经给马甲在底部的边缘穿好了若干条装饰性的皮流苏，他抖开皮料给我们看，“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复古款呢”。迈克尔开了个玩笑，马克斯和孩子都笑了。
村庄里最热闹的酒吧旅馆门口，一位年轻的女子正坐在门廊下，她摇着精致的扇子，若不是身旁举起相机的游人和远处公路上传来的隐隐的汽车轰鸣声的提醒，我真以为自己正在去拜访斯通夫妇家的路上，而那间旅馆的吧台前，两个异乡客正攀谈起来，因为一言不合，他们要拔枪决斗；而那门栏下摇扇的女子，也许正等着她的心上人在傍晚时和她相会……
另一个演绎加拿大百年移民故事的所在是著名的卡萨罗马城堡（Casa Lorna）。这座位于多伦多的北美最大的私人住宅依旧豪华气派，且不说它坐落于悬崖边、俯瞰安纳克斯社区的绝佳地理位置，单就是它包括城堡、烟囱、旗杆、马厩、角楼、花园和长发公主式（Repunzel）阳台的建筑就足够看上大半天。但这城堡的关键并不只在于此。迈克尔这时又发挥了他“安大略百科全书”的优势，讲给我们一个关于亨利，佩拉爵士（Sir Henry Mill Pellatt）家族兴衰史的故事。
1911年，生性浪漫的亨利开始着手在易洛魁湖（Lake Iroquois）湖畔修建一座“中世纪城堡”。当时，这位多伦多市金融界巨子、工业家兼军人正是功成名就、腰缠万贯之时，他特别聘请了当时声名远播的莱思努克斯（E·J·Lennox）设计这座外观奇特的古堡，并以西班牙语“山顶上的房子”来命名它。但是，亨利夫妇只在这座城堡里生活了九年，当他想进军地产业时惨遭投资失败，破产了的亨利夫妇因无力支付这座古堡的日常开支，不得不把自己苦心营造的城堡交给政府，举家迁出。亨利搬出城堡时，大厅和二楼之间一直没有固定的楼梯连接，亨利本打算用大理石楼梯，但在从苏格兰运输材料的途中因第一次世界大战而被迫中止。现在的楼梯是1925年政府把古堡改建为旅馆时匆忙建造的。那时，墙面用石灰勉强粉刷，与亨利最初设想的哥特式复古风格深红色石膏和镶板相去甚远。1937年，已经快八十岁的亨利身无分文，寄宿在他之前的一位司机位于多伦多郊区的平房里。而他的卡萨罗玛在整个1930年早期完全闲置，天花板和墙壁都在不断老化，鸟儿和松鼠们在未供热的房间中安家。1937年，基旺尼斯俱乐部（Kiwanis Club）将卡萨罗玛作为旅游景点对外开放，这使古堡中不少房间恢复了往昔的光彩。有照片记录下当年两鬓斑白的亨利拄着拐杖受邀参加重获生机的卡萨罗马晚宴时的情景，英雄迟暮的亨利站在一幅自己年轻时的肖像面前，几乎能看到他眼中的泪花……亨利·佩拉卒于1939年3月8日。尽管命运多舛，皇后亲卫火枪队还是为亨利举行了完全军人式的葬礼，数以千计的多伦多市民夹道为这位多伦多最知名的市民送行…… “故事的关键之处在于，亨利爵士和卡萨罗马的故事是加拿大移民历史的浓缩：当初，他们自由来到这里，经历了荣光与失意，最终，这个国家依旧给予他们应得的尊重”。我们周围围着的几个中学生和我一样，也把迈克尔讲这个的故事听得入神。突然，一个女生赞叹道：“亨利·佩拉真是个大人物。”
当然，黑溪村的斯通家族和亨利爵士都不是加拿大最早的居民。作为渥太华的原住民之一，杰森在渥太华维多利亚岛上的一个特殊的村庄——原住民风情村（Abriginal Experiences）欢迎我们。他穿着鲜艳的原住民服装，系着一条长辫子，佩戴的白色骨质耳环来自于他的祖先。
杰森的小村庄对面便是国会山的侧影。唱完欢迎客人的歌，他把皮鼓收好，开始讲述他村庄的故事：“‘渥太华’这个名字起源于原住民，几千年来，为了寻找食物、技术和贸易，我的祖先们往来于这条河道。那时，所有连绵于渥太华河的每一个的岛屿都是阿冈昆原住民部落的家园。我们被称为‘阿达瓦’，就是‘商人’。后来的欧洲探险者为了寻找海狸皮也经常往返于此，他们沿用了我们的叫法，把‘Ottawa’标在了他们的地图上。”与很多殖民地首都一样，渥太华并非一座天然存在的城市，当初，维多利亚女王把这里作为蒙特利尔与多伦多在地理位置上的折中，这座城市因此诞生了。加拿大人最初很难接受女王的决定，因为渥太华离主要的殖民地位置太远，“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一个荒无人烟的雪地。但其实我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翻腾的渥太华河被我们称为‘Kichissippi’，意思是大河。而且，我们会在皮带上用我们的文字标注我们曾经到过这里”。
杰森带我绕过村中不同形态的帐篷，“圆锥形的Teepee是游牧的平原印第安人、阿西尼博因人（Assiniboine）和平原克里人（Plains Cree）的住所，兽皮棚屋和桶形屋顶长木屋则属于西岸，那里的原住民海达人（Haida）、努特卡人（Nootka）、夸扣特尔人（Kwakiutl）和特林古特人（Tlingit）高度文明，他们会雕刻图腾木柱，也会挖空树干，制作独木舟”。
告别杰森的方式是跳舞。杰森和族人们邀请我们走到草地上学习他们最简单的舞步，一步、两步、三步……旋转，越来越快，我们拉着杰森的手，随着他一起在草地上舞蹈——一如当年他们用热情、友善的仪式欢迎外族来客一样，把未来都留给了神秘的渥太华河。
郁郁葱葱的多伦多动物园俨然是一座大森林。这个占地面积达287公顷的巨大公园离多伦多市区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不冷不热的初夏，正是拜访动物们的好时节。此时的“熊乐园”中只能见到棕熊，另外的灰熊和黑熊可能躲到更远处的山洞里乘凉去了，我们被巨大的玻璃幕墙远远地隔在熊的对面，熊的身后是山和森林。“这是隔音玻璃，孩子们见到动物时总会兴奋起来，但是打扰不到熊”。
“除了这里，在多伦多附近的森林有机会看到野生棕熊吗？”我低声问迈克尔。
“机会不大，北安大略有”。迈克尔之前一次去北安大略时，途中就见到很多“此地有熊出没”的路牌指示，但在多伦多周围，路牌警示的更多的是鹿。这“鹿”指的是“驼鹿（moose）”，与棕熊一样，它们也是活跃在北美洲北部大陆上的大型动物。“驼鹿应该是世界上最大的鹿了，比犀牛还要高，足有两米多，因为它的肩膀比臀部要高，这和骆驼有点儿像，所以被称为‘驼鹿’。但是它们太怕人了，所以你见到路牌的机会永远比鹿要大……”
同样正在享受多伦多夏季时光的还有我们眼前这头北极熊，它正在巨大的用天然石块砌起来的冷水池中游来游去，它的另外一只同伴在岸上不停地逡巡，警告躲在玻璃幕墙后的我们不要侵犯它的领地。这里也是迈克尔三岁的儿子MJ最爱的地方之一，他在多伦多认识自然界是从这里开始的。
下一次，迈克尔打算带着MJ一起来这里参加一个特别的仪式，那是动物园专为即将离世的老弱动物准备的告别会，市民会来这里和这些动物说“再见”，并谢谢它们多年的陪伴。
出城二十里，我就是个小农夫
沃斯在拜沃德市场（Byward Market）上的枫糖摊位不算太大，但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格外显眼，他的枫糖农庄在离渥太华市区一小时车程的森林里。现在，这位年轻的农夫正细心地摆弄着他面前那些用大大小小瓶罐装着的枫糖。春天——安大略制作枫糖最好的时节刚刚过去，接下来的整个夏天，沃斯都会把自己大多数的时间留给拜沃德市场。
“请给我一颗糖果！”有孩子们围了过来，沃斯剥开印着枫树标志的糖纸，把糖果塞到孩子的嘴里，孩子们尝到了枫糖的甜蜜，嬉笑着四散跑开……和这些孩子一样，沃斯的童年也是在拜沃德市场度过的。这个地处市区、拥有一幢结实的砖墙建筑和一系列国际外卖餐馆的广场是加拿大最大、最古老的公共市场之一，1826年，里多运河（Rideau Canal）的建造者约翰·拜中校建造了这里，从那时开始，它就是渥太华最热闹的区域之一。每天清晨，和沃斯一样售卖新鲜农产品和奶酪的农夫们准时出现在市场上，下午，他们把位置让给更喜欢热闹的小吃摊和游人。“不管几点，那间卖甜油饼的店铺前面总是排着长队！”沃斯说的“甜油饼（Beaver Tail）”是拜沃德市场的热销产品之一，无论孩子还是大人，都对这种独属于渥太华的状似河狸尾巴的油炸面国情有独钟“。对我来说，有点儿甜！”沃斯更喜欢那种淡香的枫糖，“你看，这金黄色像不像丝绸？而且，它甜得一点儿都不过分！”是的，我喜欢这里的“不过分”。
和沃斯告别时，正值傍晚。夏季，拜沃德市场的人流总要等到午夜才会逐渐散去。那些现在在市场上奔跑着的孩子们晚些时候就会累得在爸爸的肩膀上熟睡过去。当年，沃斯也是一样。
没法儿在这个季节去拜访沃斯的枫糖小屋真让人遗憾。枫糖的制作从三月底开始，四月就结束了，“现在是枫树养精蓄锐的时候，五月到八月，它们要在树根贮存淀粉，为下一季做准备”。但我们约好了下一次的会面，沃斯说要带我去走一趟“枫叶大道”：从尼亚加拉大瀑布（Niagara Falls）一路蜿蜒向东，途经安大略湖、多伦多、金斯顿（Kinston）、圣劳伦斯河（Sain Lawrance River）、渥太华、蒙特利尔，最终到魁北克省。
事实上，即便没有满目红叶，从渥太华奔赴蓝山（Blue Mountain）的整一天自驾也不觉得枯燥。沿途的湖泊和森林仿似无人之境，只有偶然掠过的车辆——或者拖着皮划艇，或者拖着独木舟，或者拖着山地自行车——载着全家人，驶向远方。
若在冬季，蓝山会是多伦多居民最喜欢的滑雪目的地之一；夏季，这个位于科林伍德（Collingwood）的度假区则是孩子们的天堂。曾经在2011年和2012年接连获得“美国版Conde Nast Traveler读者之选”殊荣的蓝山威斯汀度假酒店（The Westin TrilliumHouse Blue Mountain）占据蓝山度假区最核心的位置，所有的房间都是非常适合家庭的大套房，孩子们肆无忌惮地在酒店大堂里奔跑玩乐，结交新的小伙伴。酒店外的蓝山村（Blue Mountain Village）也挤满了孩子和略显疲惫的父母；那些精致小巧的店铺随时都有家长牵着孩子光顾。除了这些，让孩子们兴奋起来的还有沿着蓝山山脉而设的农场。
在Farmer's Pantry温馨的官方网站上，女主人玛丽·莲和丈夫麦克礼貌地在首页上炫耀着他们丰富的农业小知识：“一头奶牛一生会产两万杯牛奶，如果它们听着音乐，会产更多”。“一瓶葡萄酒需要600颗葡萄酿造”。而在蓝山脚下的农场里，50岁的玛丽妈妈正耐心地打理着一切：一只山羊、三只绵羊、三匹马、三头驴子，还有偌大一片苹果园——那只被叫作“辣妹”的温顺的小马驹是很多人的挚爱。“七月开始，很多孩子会回来看望‘辣妹’，这也是农场里唯一可以供孩子骑行的马匹，我们的种植准备期（PlantingPreparing）也开始了，孩子们喜欢和我们一起翻地、撒种子”。玛丽夫妇从1999年开始经营这个以观光为主的农庄，当时这里只是一个简单的小农场，几年下来，规模不断扩大。到了2012年，她们在农场里的野外生活中心（Wildlife Center）养了更多的动物，还种了些樱桃树，“大家来采摘时，就不会因为苹果还没成熟而扫兴了”。巧手的玛丽妈妈远近闻名，她的苹果玛芬蛋糕让很多孩子着迷，“没有秘诀……我只想着马上出炉的这些玛芬就是当年我给孩子们郊游时准备的，他们从小书包里拿出蛋糕时，每个孩子都会心生羡慕”。现在，在Pantry农庄的集市里，你可以买到玛丽妈妈制作的果酱、蛋糕，还有各种水果、蔬菜，有些家庭从多伦多直接驾车来到玛丽的农庄，备足粮草，再找一块湖畔或山脚下的空地，铺开野餐布，夏季的家庭温馨时段就此开始。 在安大略省，同样以“Petting Zoo（儿童家畜动物园）”闻名的还有多伦多湖心岛（Toronto Island）上的“不嫌多农场（Far Enough Farm）”。其实，从前并没有多伦多湖心岛，只有一个向湖中心延伸九公里的巨大沙洲，形成了如今被称为“东通道（EasternChannel）”的缺口，也因此诞生了多伦多宝石般的二十多座岛屿。我们从码头搭乘渡轮，15分钟之后登岛。因为不是周末，森特维尔儿童游乐场（CentrevilleAmusement Park）没什么人，我们从中央岛（CentreIsland）渡轮码头出发，走过信息亭、古雅的森特维尔古董旋转木马，高飞高尔夫球场、微型火车和空中缆车……罗勃正坐在一片草地上的红谷仓门前的木质桌椅上吃午饭，一只孔雀神气地站在谷仓门前的栅栏上，用它一贯傲慢的姿态面对我们这些擅自闯入它领地的陌生人。刚返回农场的罗勃不爱讲话，安大略漫长的冬季一过，他总会是最早返回的那个，他要在动物们陆续回来之前打理好农舍的一切，“一场春雨就会让多伦多的温度降到十度以下，猪栏需要更多干净、温暖的干草”。“这只驴子是刚来的，还有点孤僻，两周之后就能好起来”。罗勃有二十多年的农场经验，一些常见的动物疾病他也能及时地处理——但只有罗勃还是不够的。迈克尔说，这间已有50年历史的多伦多政府直接管理运营的农场因为财务状况欠佳正面临着关闭，所以从去年开始，多伦多市民自愿启动了一项名为“Save the Farm（拯救农场）”的计划，任何人都可以用任何一种形式为农场募捐。
后来，我发现一位叫“多伦多之心（The heart ofToronto）”的网友在博客中写下这样的话：“难道，我们忘记了自己曾经也在这里拥抱过毛茸茸的小鸭子，曾经在这里放肆地踩烂泥巴了吗？请拯救我们的童年！”我们请罗勃坐在小溪畔拍张照片，他疼惜地抱着那只名叫“可乐”的丝羽鸡，一群白鹅摇摇摆摆地走过，水中有不知名的野鸭娴静地划过水面……回头一看，那只骄傲的孔雀抖开了它巨大的尾翼——至少有十年，我没有见过孔雀开屏。
博物馆有多大，世界就有多精彩
看上去，加拿大农业博物馆（Canada AgricultureMuseum）没有一点儿想象中博物馆应有的严肃模样。巨大的黄色校车结结实实地在停车场停了一排，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下了车，背着书包、带着午餐饭盒浩浩荡荡走进来——更准确地说，这里其实更像一个有趣的实验农场，超过五百公顷的占地面积包括一个花园、一处观测台和一处植物园。
一队小学生和我们在羊圈里邂逅，几只绵羊已经被剪过毛，利落地围着谷仓叫着、哼着，工作人员艾米丽牵出一只小羊羔，孩子们“哗”地一下围了过来，好奇地摸着这只黑白相间的小绵羊，“它需要剪毛了吗？”“它几岁？”“它的妈妈在哪儿？”孩子们总有无数关于动物的问题。过了一会儿，艾米丽招呼孩子们帮她一起给小羊喂食，那是博物馆专门配制的饲料……“如果允许，我们会邀请有兴趣的孩子和我们一起动手照顾这些小动物们，他们甚至可以尝试着剪羊毛”。在照顾孩子和羊的间隙，艾米丽对我说道。而我旁边还差两个月就满11岁的五年级生罗伯特去年就来剪过一次羊毛。这个高个子的金发男孩讲话时表情特别丰富，“我担心大剪刀会伤到它们，而且，我现在都还纳闷，那些剪完毛的小羊会不会觉得冷——妈妈告诉我不会”。“当然不会，想想看，如果你的头发长了，妈妈来帮你剪一个漂亮的短发不是更好？”艾米丽已经喂饱了羊，接下来，她会让小羊休息一会儿，一小时之后再为它们测体温，做每天例行的身体检查。
安静不下来的孩子们一会儿就跑出了羊舍，“像现在这样的好天气，孩子们都会去博物馆门前那片草地上野餐。桑德斯农场（Saunders Farm）离这里不远，虽然那里没有什么动物，但是篱笆迷宫也很受欢迎，那里也有一大片野餐场地”。事实上，渥太华大多数博物馆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家庭旅行者，有几家博物馆因为有专为儿童准备的整块的地方用来玩耍而深受家庭的喜爱，比如自然博物馆、加拿大科技博物馆，还有我们即将前往的加拿大历史博物馆（CanadianMuseum of History）。
作为加拿大值得参观的博物馆之一，历史博物馆绝佳的地理位置已经让人叹服。它坐落在渥太华河畔，河对面便是壮观的国会山，另一侧是魁北克省的赫尔（Hull）。儿童博物馆（Children's Museum）占据了历史博物馆的一部分，面积不算太大，却在三十几个永久性或临时性的展台里设置了超过一万五千件展品。如果说这是属于孩子的世界博览会或者嘉年华，一点儿也不会过分。从一进博物馆就免费领取的那个蓝色封皮的小护照开始，属于孩子探索世界的旅程便开始了。接下来，他们要在逗留在此的几小时之内集齐20个场馆的通关签证章……
布置得五颜六色的大篷车是来自巴基斯坦的公共汽车，孩子们无一例外地爬进车里，他们想知道这个从遥远的东方国度开来的大车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鲜艳的灯；日本馆是一个传统的榻榻米，上面挂着几件给孩子准备的和服，金发碧眼的本地孩子穿着就像穿上了爸爸的浴袍，但他们全然顾及不了自己的形象，因为隔壁的印度尼西亚馆那座传统的藤制吊脚楼实在太漂亮了，里面正有一位耐心的妈妈和自己乖巧的女儿做着手工，她们用水彩给一张空白的印尼女子画像上色——红色的是耳边缀着的花朵，蓝色的是裙子，浅褐色是她好看的皮肤……爸爸则坐在墨西哥馆前的地毯上，他试着用积木搭建一个城堡，在他旁边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的是他六岁的儿子。所有人都会在神秘的埃及金子塔前停下来，那里藏着可能是全世界最小的一具木乃伊—一猫咪木乃伊，“两千多年前，这只猫咪是一位漂亮公主的宠物，它五岁时得了一场病，公主让宫廷中所有的医生给它医治，都没有治好。后来，公主在它死后把它做成了木乃伊……”看来，全世界的妈妈都是故事大王，她们都能随口给孩子编出各种美丽的故事，我身边这位也不例外。
无论大人还是孩子，离开儿童博物馆时都会意犹未尽地喃喃自语：“我还会再来待上一整天的。”但在离开之前，千万不要忘记带孩子去看看博物馆引人注目的石头外墙，你能在那些石头上找到来自千万年前的化石，它告诉你这是一片古老的土地。被雕刻成波纹状的石墙就像起伏的波浪，没有一点儿棱角——据说，原住民认为邪恶的幽灵都待在石头的棱角里…… 让人流连忘返的博物馆在安大略还有很多，多伦多的安大略科学中心（Ontario Science Centre）也是其中之一。和很多加拿大的博物馆一样，科技馆的外表毫不起眼，进去才别有洞天。这个建在山谷里的博物馆不是层层向上，而是层层向下，乘电梯或者走在通道里的时候，可以透过大玻璃窗看到外面山谷中的景色。若是天气好，科技馆会有在山谷里的“自然步道（Natural Walk）”体验，迈克尔告诉我，很多妈妈们会在夏天约好，带上孩子，一起来山谷里野餐。
上下五层的科技馆里有八百多个高科技展品和现场演示，比如，穿过通道，走向下的楼梯，到达第一个展厅，那里有些废旧家用电器，利用最常见的传动方式制作成模式飞机、火车、吸尘器、摇椅等；三四层的太空长廊是男孩子最喜欢的地方，他们可以用最直观的方式认识太阳、地球和月亮之间的位置关系，还能在模拟登月车上体会在月球上驾驶的感觉——当然，别抱着你能在这间科技馆中能找到比别的更多新花样的想法，对于家长来说，最大的好消息是这里的游人真的不多。一个四五岁大的女孩子站在太空展和儿童活动区域的球控制系统前，她一遍一遍地把球放到系统里去，球在轨道上叮叮当当地冲破各种障碍又回到她面前。“小朋友，你知道球为什么会回来吗？”我上前和那孩子搭话，孩子摇了摇头，片刻之后，她清脆地对我说：“我爱它发出的‘叮当’声！”
只有爱，足够了。
搭时空机，演一出百年穿越剧
这是几个家族于百年前（或更早）在安大略所经历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丹尼尔·斯通（DanielStong）和他的妻子伊丽莎白（Elizabeth Stong）。他们是1775年美国独立战争之后从美国逃出来的保皇党之一，多伦多西区的黑溪村（Black Creek Village）就是他们当年的落脚地，在这里，他们生活了15年，养育了七个孩子。现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当年的教堂、议会、学校、邮局、旅馆、酒吧一应俱全，除了农场、鸡鸭、牛马养殖之外，还有各种手工作坊和匠人，他们都保持着维多利亚时期的装束，专注地继续演绎着斯通家族的故事。马克斯是村中皮匠铺里的皮匠，他大学毕业后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两年。在八小时的工作时间里，他是个热爱手艺活儿的帅小伙；下班之后，他就是热爱冰球的多伦多下城大男孩。现在，马克斯骑坐在工作椅上，努力地用针线刺穿一块皮革，他想缝一件好看的皮马甲……穿着18世纪流行服装的孩子们从室外涌进了马克斯的皮匠铺，马克斯给他们找了几只皮球，男孩们开心地把球抛来接去玩耍起来。皮球是马克斯最喜欢的皮具之一，它用六块等边五边形的皮革接连缝在一起，球胆是羊毛线团，“最关键的一步在最后一片皮子上，你要把整个皮球从这里翻过来，把羊毛线团塞进去，再仔细缝好—一不能看到一个线头哦！这是只有熟手才能做出来的”。孩子们和马克斯一样喜欢这些皮球，他们把球拿到门外，嘻嘻哈哈地玩闹着……“这种手工制作的皮球不容易破，我曾看过一个报道，说手工缝制的皮球寿命是机械生产的五倍。但要努力把它缝得足够圆，这样它才能跳得更高”。黑溪先祖村（Black Creek Pioneer Village）为了让更多的孩子能够触摸到加拿大第一代移民的生活，设置了很多小朋友也可以参与的互动环节，只要在古村中看到“Country Kid's Trail”的指示，就可以放心让孩子们动动手操练一下，在皮匠店里，马克斯会帮着孩子在一块特定的木板上绕皮绳，“我喜欢这里，这些手艺活儿让我觉得自己很有价值”。说这话时，马克斯已经给马甲在底部的边缘穿好了若干条装饰性的皮流苏，他抖开皮料给我们看，“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复古款呢”。迈克尔开了个玩笑，马克斯和孩子都笑了。
村庄里最热闹的酒吧旅馆门口，一位年轻的女子正坐在门廊下，她摇着精致的扇子，若不是身旁举起相机的游人和远处公路上传来的隐隐的汽车轰鸣声的提醒，我真以为自己正在去拜访斯通夫妇家的路上，而那间旅馆的吧台前，两个异乡客正攀谈起来，因为一言不合，他们要拔枪决斗；而那门栏下摇扇的女子，也许正等着她的心上人在傍晚时和她相会……
另一个演绎加拿大百年移民故事的所在是著名的卡萨罗马城堡（Casa Lorna）。这座位于多伦多的北美最大的私人住宅依旧豪华气派，且不说它坐落于悬崖边、俯瞰安纳克斯社区的绝佳地理位置，单就是它包括城堡、烟囱、旗杆、马厩、角楼、花园和长发公主式（Repunzel）阳台的建筑就足够看上大半天。但这城堡的关键并不只在于此。迈克尔这时又发挥了他“安大略百科全书”的优势，讲给我们一个关于亨利，佩拉爵士（Sir Henry Mill Pellatt）家族兴衰史的故事。
1911年，生性浪漫的亨利开始着手在易洛魁湖（Lake Iroquois）湖畔修建一座“中世纪城堡”。当时，这位多伦多市金融界巨子、工业家兼军人正是功成名就、腰缠万贯之时，他特别聘请了当时声名远播的莱思努克斯（E·J·Lennox）设计这座外观奇特的古堡，并以西班牙语“山顶上的房子”来命名它。但是，亨利夫妇只在这座城堡里生活了九年，当他想进军地产业时惨遭投资失败，破产了的亨利夫妇因无力支付这座古堡的日常开支，不得不把自己苦心营造的城堡交给政府，举家迁出。亨利搬出城堡时，大厅和二楼之间一直没有固定的楼梯连接，亨利本打算用大理石楼梯，但在从苏格兰运输材料的途中因第一次世界大战而被迫中止。现在的楼梯是1925年政府把古堡改建为旅馆时匆忙建造的。那时，墙面用石灰勉强粉刷，与亨利最初设想的哥特式复古风格深红色石膏和镶板相去甚远。1937年，已经快八十岁的亨利身无分文，寄宿在他之前的一位司机位于多伦多郊区的平房里。而他的卡萨罗玛在整个1930年早期完全闲置，天花板和墙壁都在不断老化，鸟儿和松鼠们在未供热的房间中安家。1937年，基旺尼斯俱乐部（Kiwanis Club）将卡萨罗玛作为旅游景点对外开放，这使古堡中不少房间恢复了往昔的光彩。有照片记录下当年两鬓斑白的亨利拄着拐杖受邀参加重获生机的卡萨罗马晚宴时的情景，英雄迟暮的亨利站在一幅自己年轻时的肖像面前，几乎能看到他眼中的泪花……亨利·佩拉卒于1939年3月8日。尽管命运多舛，皇后亲卫火枪队还是为亨利举行了完全军人式的葬礼，数以千计的多伦多市民夹道为这位多伦多最知名的市民送行…… “故事的关键之处在于，亨利爵士和卡萨罗马的故事是加拿大移民历史的浓缩：当初，他们自由来到这里，经历了荣光与失意，最终，这个国家依旧给予他们应得的尊重”。我们周围围着的几个中学生和我一样，也把迈克尔讲这个的故事听得入神。突然，一个女生赞叹道：“亨利·佩拉真是个大人物。”
当然，黑溪村的斯通家族和亨利爵士都不是加拿大最早的居民。作为渥太华的原住民之一，杰森在渥太华维多利亚岛上的一个特殊的村庄——原住民风情村（Abriginal Experiences）欢迎我们。他穿着鲜艳的原住民服装，系着一条长辫子，佩戴的白色骨质耳环来自于他的祖先。
杰森的小村庄对面便是国会山的侧影。唱完欢迎客人的歌，他把皮鼓收好，开始讲述他村庄的故事：“‘渥太华’这个名字起源于原住民，几千年来，为了寻找食物、技术和贸易，我的祖先们往来于这条河道。那时，所有连绵于渥太华河的每一个的岛屿都是阿冈昆原住民部落的家园。我们被称为‘阿达瓦’，就是‘商人’。后来的欧洲探险者为了寻找海狸皮也经常往返于此，他们沿用了我们的叫法，把‘Ottawa’标在了他们的地图上。”与很多殖民地首都一样，渥太华并非一座天然存在的城市，当初，维多利亚女王把这里作为蒙特利尔与多伦多在地理位置上的折中，这座城市因此诞生了。加拿大人最初很难接受女王的决定，因为渥太华离主要的殖民地位置太远，“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一个荒无人烟的雪地。但其实我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翻腾的渥太华河被我们称为‘Kichissippi’，意思是大河。而且，我们会在皮带上用我们的文字标注我们曾经到过这里”。
杰森带我绕过村中不同形态的帐篷，“圆锥形的Teepee是游牧的平原印第安人、阿西尼博因人（Assiniboine）和平原克里人（Plains Cree）的住所，兽皮棚屋和桶形屋顶长木屋则属于西岸，那里的原住民海达人（Haida）、努特卡人（Nootka）、夸扣特尔人（Kwakiutl）和特林古特人（Tlingit）高度文明，他们会雕刻图腾木柱，也会挖空树干，制作独木舟”。
告别杰森的方式是跳舞。杰森和族人们邀请我们走到草地上学习他们最简单的舞步，一步、两步、三步……旋转，越来越快，我们拉着杰森的手，随着他一起在草地上舞蹈——一如当年他们用热情、友善的仪式欢迎外族来客一样，把未来都留给了神秘的渥太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