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母亲(外四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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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之间常寡言,
  我尽量找话题,她沉默,我也低头思考。
  我偏头看她,目测低于我一头之高。
  我在生长,她在萎缩。
  白发又多了几根,我记得刚给她拔过。
  这是她强烈要求的,她说白头发多了不好看。
  她明天一早出差,晚间帮她收拾应带之物
  无意翻见她存留的一张黑白小照,年轻的脸庞,
  还不曾历经沧桑,
  我说妈,你那时候真好看。
  随心
  愿做一个过时的人,
  我要收集你们丢掉的邮票。
  我要翻看谁的日记,一圈圈油渍浸泡过的。
  我要摘掉旧的新的钢笔帽,吐不出墨的,
  垃圾堆里躺着。旁边蚁虫聚集,
  挤攘在泼洒不均的稀糖上,看着让人发昏。
  暑日的下午,知了用尽气力,没有谁会阻档它们的合奏。
  正如我现在的周围,
  我们挤于一室,不大不小,正好容纳。
  喧杂齐聚耳膜,
  令人厌恶的嬉笑怎么也不会停止。
  慢
  那个时候,时间总是很慢。
  火车很慢,树影倒退很慢。
  那个叼着烟的中年人,吐出的烟圈很慢,
  他身边的轻轻哼唱哄孩子入睡的,妇人转过脸揩眼泪。
  女乘务员走得很慢,推着吧台叫喊。
  高跟鞋底有节奏的嗒嗒声很慢,来不及躲闪,
  哪个调皮的小孩碰倒了座位前面的
  收放桌板上的水杯,不幸地,
  洒在漂亮的女乘务员鞋上。
  嗒嗒声停了,伴随着呵斥和喧闹。
  风景很慢,乌鸦飞得很慢。
  被惊醒的女孩舒展臂膊,打了个哈欠,
  触到了旁边陌生男孩的骨骼,也许并不陌生,
  也许他们很早就认识,她于是赶忙道歉。
  火车依旧很慢,这里一切都进行得很慢,
  也许不,也许故事从这儿刚刚开始。
  难
  我于熙攘中挤入室内,不大不小,正好容纳的。
  周围喧嚣浓密,立体环绕在我耳膜之间。
  不时也有小跑的男女在门口急刹,
  歉意的表情掩饰不住,手也跟着甩动,
  一缕縷水滴从花伞上下落。
  我手托腮帮,注视前排女生,
  煎蛋图案印于蓝T恤之上,于是笔尖跟着思维转动。
  薄烟味的纸上浮了一摊墨汁,那笔头似乎已腐朽多年。
  或许左眼皮针刺般跳动,灵感却不曾闪现,
  一团被搓得皱巴的文字,毫不留情地被丢弃,
  此时不宜写诗。
  我听之便记住:你所做过的,都会留下烙印。
  情诗
  这是首情诗,你不要怀疑。
  蜜蜂甩尾划出弧形轨迹,
  所指的方向是甜蜜的所在。
  天边火烧云,翻滚出各种动物的形状,
  路边还淌着鼻涕的,小孩热爱那狗尾巴草,
  折成手环,戒指,我也做过这样的梦——
  记忆中的海藻般柔顺的头发,
  还有那星星点点的眼睛。当看向我时,
  创门在叫嚣着,暗示着,
  诉说着一切天地间的情话。
其他文献
位置  我一直不能确定  身在何处  坐上火车去北方  每隔一段距离,我就发送一个位置  微信地图上显示的绿色小圆圈就是我  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占据一个点  ——这让我心里有少许安慰  经过一棵草时,我与一棵草合二为一  经过图书馆时,我与图书馆合二为一  一路上我还经过河流、村庄、车站、学校……  我与它们一一重复  然后又各自分开  这些年我总是热衷于奔跑  在错综复杂的地理中  寻找属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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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一壶滚烫的思念  从漂泊的城市千里归来  蓦然发觉破败的老家  像一艘历经沧桑的旧船  搁浅在外实内虚的村庄老宅上  几只坚强的留鸟  停泊在屋后光秃秃的老树上  北风中每一声带血的啼唱  都让归来寻根的游子  听出眼泪热爱孤独和悲怆  风只管向前吹  一旦认定方向  风就只管向前吹  如果没有阻力  凤就会像脱缰的野马  奔腾而去  如果遇到一定的阻力  比如高楼比如树林  风就会撕裂自己  
一场雪让生活变得小心翼翼  一场雪在云贵高原弥漫  年末的最后一口气  白得那么耀眼。这梦幻般的喜悦  覆盖了十二月的骸骨  此时已经夜深  鹿冲关圣洁而寂静  不甘寂寞的风,徒劳地拍打着窗户  就像我很难把压抑的潜意识  交给一首诗  一场雪让生活变得小心翼翼  而大多数日子  爱过的人雪落无声  一闪而逝的影子,反而加重天空的重量  如果  如果还能把心中的爱说出  我会把额头上的白  置于黑
正午,牧点  他们从小山坡下来  小黑脸安静地、整齐地  排成五列纵队  从一条小路  到井边喝水  傍晚,我们回城  超一辆卡车  卡车上,拉着铁笼子  小黑脸安静地、整齐地  在笼子里  头朝两侧排列  它们闭着眼睛  嘴一直在动  好像还在回味刚刚打籽的草  有多么香  蘑菇圈  蛐蛐儿一再的数叨着夜的深  小雨刚停  门前的金光菊挂着泪珠  白蘑菇该长出来了吧  一到这样多雨的初秋  它们
镜头里的人  树木葱郁  杂文似的胡须  仿佛茂密的草丛下  涌动的溪流  一张脸  宛若抛锚的船,在海鸥般蓝色的  阳光下  似乎只是为了回到欲望  它在等待  一个旧日的清晨  飞鸟  天空还没有塌下来  漫长的夜晚,只是一场困惑  安静的巢里,慢慢地思考  翅膀的辽阔  祝福一片羽毛  它柔软得像春梦  开出粉色的花。我爱上  风和蓝色的雪  月亮隐退。悄无声息地  沉默  一只飛鸟腾空飞起
龟兹古国  在晾衣绳上晒得蜷曲的下午  在昏暗的洞窟  残破的壁画中,乐器还在弹拨  在一首不完整的和歌中一  我曾听命于我的佩剑:这里是龟兹  我将会隐身于我的夙愿:这里依旧是龟兹  那波斯曲调的水分  让我在某一个地方秘密地活着  战争、苦役、罪人的刀口,将我弃于沙土  智者在流放中,抵达了我丝绸的音律  劫掠者,在自己的贪婪中面壁——  我是壁画中最高的修辞  被剜去双眼的造像,赐予我更多的
戴南人  放下镰刀,我问  是哪一炉好钢铸造出这犀利的锋芒  丰收的田野,所向披靡  抚摸钢板,我想  经过高温的冶炼,轧制,焙火,酸洗  它才如此坚韧,锃亮  钢在炉里炼,添加一点智慧  价值倍增  世代的农民,盖起厂房  把贫穷落后的村庄翻新成富裕,文明  没有成功的范例  只是脚下踢开一个顽石  从风雨中走过  格外珍惜这炉里的火红  所有的梦想,都靠自己锻打  所有的財富,还得自己锤炼  
或者 小滦河緘默的水流  或者老榆树慵懒的眼睑  或者是秋风更烈  暴露一个女人矜郁的破绽  或者是在万千疏木的尽头  被时光劫持  期待一场来自内心的征伐  没有谁知道一株孤松  生动的脸生长了多久  没有谁过多思考  吐里根河水流淌不息的意义  没有谁比一片滩涂更加的坦白  永泰兴啊还是让我静下来吧  静下来想一想  我的今生还有多少不曾辜负  车过九龙松  我能想象 围墙内  横卧山脚的巨松
王小波说:“根据我的经验,人在年轻时,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决定自己这一生要做什么。”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来说,我没办法决定自己未来要做什么事,客观条件注定了我也不能有什么远大理想。  初中毕业之后,我和哥哥便被动地去参加技校的招考,因家庭贫困,父亲说只能供一个人继续读高中,另一个要去读技校,早点出来工作。我主动选择了后者,唯一的想法是给家里挣钱,希望给辛苦劳作的家人缓解一些生活压力,改变一下贫困的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