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留守男孩的凤凰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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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守中学生普普和波儿、小柯因为想念父母,偷偷到校外喝酒,被学校处分,他们就辍学,离校出走了。他们想到省城找工作,打工挣钱。
  下了火车,三个男孩就到了省城。两年前,波儿和爸爸一起,去过那个劳务市场,因此他们很顺利地就找到那个地方。他们没有身份证,只好守在市场外面,等了很久,被一个瘦高个的中年男人叫到树荫下,悄声问,你们想不想当工人?随后便被带上车,左弯右拐地小知道颠簸了好久,才停车,说,到了。
  揉揉眼睛,他们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田野,没有山,却可以看见远处比山还高的楼群,近处的空地里长满荒草,在暮色中,显得有些荒凉。他们转身,一个简陋小院出现在眼前,两扇铁门紧紧地关闭着。中年男子打了一个电话,门哐当一声开了,他推着三个男孩走了进去。
  这是红砖墙围着的一个小院,里面只有一排低矮的工棚,牛毛毡盖的房顶,八九间篱笆做墙的房屋,房檐下高高地堆着许多破烂的衣物、腊肉一样颜色的棉絮和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有机器轰隆地响着,院子里散发出一股股难闻的臭味,还有柳絮一样的东西在空气中飘浮。中年男子把他们带到一间像是办公室的屋子,划着坐在沙发里的秃头男人说,老板,又弄来了三个。秃头男人抖抖手中的烟头,看看三个男孩,立即叫道,来人,安排到宿舍住下,明天让他们到二车间干活。
  进来一个满脸长着肉瘤的人,凶巴巴地说,有没有行李?拿着跟我走!看见他们空着手跟在后而,问道,出门混,不带上被盖,晚上怎么睡觉啊?普普看看波儿,波儿看看小柯,他们摸摸脑袋,谁会想到出门还该带上被盖啊?那个人看看他们说,算了,算了,正好跑了一个人,他的铺位,你们三个打伙用。
  厂房后面的宿舍,也是牛毛毡屋顶,篱笆墙的简易工棚。一条大狼狗蹲在路口,看见他们,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跃跃欲试地想要扑过来。肉瘤男人喝了一声,它才规矩下来,保持蹲在那里的姿势,吐着长长的舌头,盯着三个男孩。普普拉着波儿和小柯的手,心像兔子一般蹦跳着,在后面紧紧跟上上。
  推开一扇门,肉瘤男人伸手拉开灯,昏暗的灯光照亮了屋子。普普惊异地看见,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一张床的影子,地面上有两排地铺,左边靠墙一排,右边靠墙一排,上面铺着各种破烂的篾席、草席和黑皱皱的毯子,堆着乱七八糟的被盖,满屋子尽是汗味、尿骚味。肉瘤男人指着右边角落黑糊糊的一块地方说,你们,睡那里,说完就转身走了。
  从那天下午偷偷跑出学校,到现在,他们已经奔波了三天,能够有一个躺下的地方,就争先恐后地倒了下去,长长地舒了口气,紧接着,又一起畦地一声弹起身子。他们发现,这个床铺,只是在一堆乱草上,铺了一床黑油油的草席,发霉的味道熏得人睁不开眼睛。波儿说,管他呢,出门在外,坐下,坐下,将就吧。小柯说,这样将就,恐怕,将就小了几天哦。嗨,还是学校的寝室舒服啊。波儿突然问,普普,十满一个月,就可以拿到工钱吗?
  普普搔着脑袋想着说,等等,工钱?嗨,今天好像根本就没有讲到这件事啊。三个男孩顿时懵了,怎么这样重要的事情都忘记说了?真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刚才他们还在庆幸这么快就找到工作,甚至幻想着,第一个月拿到上钱,先买一个便宜的手机,和爸爸妈妈联系,再到城里的游乐园玩一次旋转飞车呢!他们站起来,就要到办公室去找那位老板,一出门,看见那条狼狗凶神恶煞地蹲在那里,只好同到草席边,倒下,一会儿就呼呼睡着了。那些上班的工人什么时候回来睡觉的,他们一点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晨,普普被肉瘤男人叫醒,满屋子的人于忙脚乱地在穿衣服,穿鞋了。然后,三个男孩跟着大家,到坝子里吃饭。坝子中间摆放着一个大锅,里面是清水般的稀饭,里面飘浮着几颗米粒,旁边一个竹筐,装满黑黑的馒头。每人发一个馒头,再去盛一碗稀饭,蹲在地上就吃。只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响成一片。两分钟以后,声音停止,大家就吃完早餐了。只有三个男孩,还把馒头捏在手上,一口一口地抿着稀饭。他们这才看见,十几个工人里,除了各种年龄的成年人,还有两个和他们一般大小的男孩,其中一个的一只手上裹着厚厚的棉纱,渗着血,像是两根指头断了。
  肉瘤男人牵着狼狗过来,吼叫道,快点,快点,干活了!他看见三个男孩还在慢吞吞地吃,就一把夺过普普的半个馒头,忽地一下给他塞进嘴里,呛得普普眼泪直冒,波儿和小柯赶紧把手里的馒头偷偷扔掉。
  打工的第一天,让三个辍学男孩知道了什么叫地狱,什么叫折磨,什么叫生不如死!他们被肉瘤男人推进车间,就看见一台机器摆放在正中,一个戴着一顶遮阳帽了的人,正在机器边检查机器,准备发动机器。肉瘤男人指着屋子角落的一大堆破破烂烂的东西,说,你们几个,主要任务就是把这些东西往机器里扔,听见没有?说完,机器就轰隆轰隆地转动起来。一盏浑黄的电灯挂在屋子中间,屋子里十分昏暗,空气里一股形容不出的臭味,叫人感到窒息。肉瘤男人把三个男孩使劲一推,快干活去。
  他们机械地走到屋子角落,伸手抱起那些破烂,转身往机器上面的槽子里放。放进去,就被卷进了机器里面,飘浮起刺鼻的味道和粉尘,从机器那头出来,已经足一些颜色怪怪的棉花一般的东西了,接着,就被传送到另一个车间去。那个守着机器的人说,我姓李,你们叫我李伯吧。唉,你们怎么跑到这鬼地方来哟!他又指着机器,补充说,这机器叫打绒机,它转起来,你们不转昏死才怪!普普让波儿和小柯依次排在那里,他从料堆里拖出一团,递给波儿,波儿递给小柯,小柯再往机器的槽子里放,他们就开始了工作。
  机器仿佛在无休止地转动,把普普的脑袋转得晕沉沉的,他木偶人一般,弯腰,抱起一团,递给波儿,再弯腰,抱山一团,就这样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他这才知道,这些东西,就是门外那些油腻腻的破旧衣服、烂棉絮,甚至还有医院里扔出的带血的棉纱,有的还是发霉的奥袜子!他感觉到粉尘越来越厚,空气越来越黏稠,像被胶住一样,他的喉咙又干又痒,十分难受。波儿在不断打着喷嚏,小柯也咳起来。普普想起家乡的山里,那些大雾的早晨,在浓浓的雾气中,也有些窒息,但是,那凉凉爽爽的雾缕,一丝丝扑在脸上,还有山中晨鸟的鸣叫,那是多么惬意!浑身被汗水浸透的普普,弯下腰,感到自己随时都可能晕倒。
  还好,12点了,肉瘤男人在大声喊叫,吃饭,吃饭,大家下班了!三个男孩腰酸背痛、浑身酥软地站在太阳下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认不出谁来了——头发、眼睛、鼻子,整个就是一个被裹着的粉尘人,脸上的粉尘被汗水划出一道道痕迹!饭菜照常是一个盆子,里而却是绿绿的汤水,浮着几片黄瓜,一个竹筐,盛着黑黑的馒头,每人两个。大家只是埋头吃,谁也不敢说话,几分钟就吃完,转身回到车间,机器又轰隆轰隆响起,粉尘又铺天盖地飘浮。
  晚上十点钟,三个男孩和下班的工人一道,回到自己的铺位上。灯光昏暗,没有地方可以洗澡,他们骨头散了架,像瘫痪一般,裹着粉尘并头倒在草席上。波儿咳了一声,啪地吐出一团漆黑 的痰,轻声说,别忙睡,我有话要说。小柯说,李伯叮嘱我们,千万不要乱说话啊。波儿说,你们知道,这足一家什么厂?普普和小柯摇头,还不清楚呢。波儿说,做黑心棉的!他压低声音说,中午吃完饭,他上厕所,看见几个人从最边上的那个车间出米,鬼鬼祟祟地把一堆棉絮往车上装,那棉絮,被弄得白白净净的,怎么也看不出是那些脏东西做的。
  三个男孩早就知道黑心棉的事情了。在学校,上晚自习以前,都会让同学看新闻,他们在那时候,就知道了这个祸害社会的恶性事件。想小到现在,他们自己竟然也来到了这样的工厂!他们把脑袋凑到一起,商量着,想要躲开狼狗的眼睛,跑山这个让人恐怖的地方。
  一股香烟的味道飘过来,迷漫在空气里,屋子那边的黑影中,有几点一闪一闪的火光,不知道准在悄悄地抽烟。
  普普做梦了。他梦见自己手臂上,脸上都落满蚊子,在吸自己的血,它们的肚子吸得胀鼓鼓的,他浑身瘴得难以忍受,就跳进一条小河,浸泡在凉冰冰的水里;接着,那些水好像变成了酒,自己又醉了,浑身火辣辣的,门外守着的那条狼狗,竟然也变成一团火,汪汪地咆哮着向他扑来,晃得自己眼睛都睁不开……快起来,快起来,外面起火了!他被李伯的声音叫醒,果然看见外面一片亮堂堂的,便拉着波儿和小柯从屋子里冲出去。
  那是车间燃起来了!火光冲天,发出竹子木头爆炸的噼啪声,不时有篱笆倒下。一阵风吹来,火借风势,那些棉花一样的东西,便燃烧成一团团火球,飞腾起来,在半空中洒落着火星,像是节日的焰火。空气被烤得发烫,已经有几个记者存忙着摄像、找人访谈,消防车也呜呜地鸣着警笛,风驰电掣般赶到。普普看见一些消防队员跳下来,有的把人群疏散到警戒线外面。有的冲进火中救人,有的急着找消防栓,可是找不到,又急忙拉着管子,跑到大门外面很远的小河边,找到水源,水柱开始朝着烈火喷射。
  扑灭大火,天已经亮了,烧红的太阳从远处的高楼间升腾起米。整个厂房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一辆警车飞快地开来,几个警察把肉瘤男人从车上推下,大声地在叫,谁是老板?老板在哪里?李伯大声应道,大火一燃起来,他就不见了,可能早就跑了!普普看到,那条凶神恶煞的狼狗,也不见了踪影。
  两个小时以后,三个男孩被警察送到救助站,警察已经联系上了他们的父母,让他们等着父母前来认领。他们换上干净衣服,头发和脸都洗得干干净净的,又是三个帅帅的小伙子!坐在窗明几净的休息室,工作人员把热腾腾的茶水放在面前,他们却惊魂未定,心里十分沮丧,想不到自己跑出来想要挣钱,结果竟然差点葬身火海。他们现在最最想念的,不是家和父母,而是充满阳光的校园,班上的同学和老师,那些批评和责骂,现在想来,竟然是那么亲切和让心里舒服。
  吃饭的时间到了,他们被带到餐厅,普普和波儿、小柯每人狼石虎咽地吃完一份香喷喷的饭菜,才有了精神。普普忽然用筷子敲着不锈钢的饭盒,说,你们猜,我想到了什么?波儿和小柯抬头看着他,是不是那首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普普眼睛里闪着泪花,盯着窗外一群飞上蓝天的鸽子,说,不,我是想到那个神话,凤凰涅槃……两个伙伴同时醒悟过米,亮着眼睛点头,对对对,对对对。
  是的是的,面对昨晚的烈火,三个留守男孩,何尝没有获得一次崭新的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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