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才”不穷:我或许是让钉钉实现多种可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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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本刊记者 大食

  “所有人都在钉钉上工作。”
  走进钉钉大楼,抬眼就看到这句话,它变身为各国语言,向你表达着同一个意思。大堂里若干块滚动着的屏幕似乎要佐证这句话,它们用数字、访谈、场景,源源不断地展示:在全中国,已经有四亿多人在使用钉钉。庞大的用户基量,意味着这款智能化移动办公应用已经破圈,成为了一个超级入口。
  对于钉钉来说,过去的一年是大起大落、纵横捭阖的一年:疫情带来的爆炸性增长、跟需求不断赛跑的挑战、被全国小学生集体打一星的哭笑不得,以及最艰难的阵痛期:云钉一体的融合、组织结构大调整、巨大的人事变动、带队七年的创始人离场……
  阿里巴巴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钉钉“换帅”风波不免被演绎、猜测。钉钉创始人陈航(花名:无招)近期开启了下一段创业之路,更让这种人事变动蒙上些许“负气出走”的色彩。
  而接替陈航成为钉钉新掌门的叶军(花名:不穷),也被动地身处漩涡中心,成为商业新闻好奇打量的对象。在此之前,他曝光甚少,低调得近乎“面目模糊”——2020年新冠疫情暴发之初,全国第一张健康码在杭州诞生,是不穷带队研发出来的。在跟政府各部门没日没夜地开了许多次碰头会、讨论会之后,对方还以为他多半就是个外包项目的“包工头”,时间紧,任务急,凡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就相当不客气地把他当面训一通。直到最后,有人才发现:咦,想不到你还是个阿里的副总裁呦!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你也没问我呀。再说了,这有什么好说的?还不都是来做事的。”
  为做事而来,似乎是不穷一贯的风格。回顾他在阿里巴巴过去15年的职业轨迹,他像一个多功能插件,哪里需要哪里搬,从一个岗位调到另一个岗位,职能跨度都很大:从跨境电商到企业智能,到政务中台……往往是一纸调令,几天后,他就到岗,并且迅速进入角色。阿里巴巴董事会主席兼CEO张勇(花名:逍遥子)评价他:干一行,爱一行。不穷自己在公司内部也常说:我就是那个能力普通、在阿里努力了很久才终于被看见的人。
  这也许是一种自谦的说法,另一个比较自信的说法是:“要论对这个赛道的了解程度,哪怕无招自己来选这个继任者,他可能也只能选我。”

全国第一张健康码


  全国第一张健康码就出自杭州。不穷带领团队加班加点开发出来的健康码,在疫情防控中发挥了极大作用,
  “现在你们看健康码,可能觉得很简单,但当时也是争论了很久的。”一开始,政府想要做的是“复工码”,因为复工就天然想到钉钉,想让杭州市人口能够快速流动起来。最初的逻辑是,企业复工必须到街道居委会申请,把每个员工的健康证明传到后台,然后政府审批。“如果公司是100人,必须满足多少张复工码才允许开工。”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需要层层权限。不穷带着团队做了两三个通宵,做出来才发现“麻烦死了”。
  “老人、小孩、没有工作的人,难道就不用出门了吗?而且一个人复工就影响到一个家庭。那时候觉得这个逻辑不对,白做了,全部推翻,应该做成全民码。你现在看到健康码只有红、黄、绿三个颜色,最初政府的设想是五颜六色的,会考虑到不同的企业、不同的区域要辨识,会考虑很多因素的变量进来。我们争论了很多次,政府讲究严密性、系统性,面面俱到,但互联网产品一定要单一模型,绝对抽象,让小白都能看得懂。”
  不穷团队为没有手机的小朋友也设计了健康码代办。一开始主管部门不同意,认为代办会带来管理风险,但他们依然储备了这个功能。后来在实际使用中,主管部门发现確实需要,回头再来找他们补做。“我说,好的,5分钟后就可以上线。”不穷回忆。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健康码也就使用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没想到一年多过去了,这个码已经成为全国人民最不可或缺的护身符,或许还将长期使用下去。不穷也因此被浙江省授予“抗疫先进个人”和“最美浙江人”称号。
不穷带领团队研发全国第一张健康码

一个人与所有人的连接,就是未来


  叶军是浙江绍兴人,课文中鲁迅与闰土看社戏的鲁镇,离他的故乡不远。他父亲是退伍军人,因此给独子起单名为“军”,父母对他期许甚高,教养亦严,部队式的教育贯穿了他的青少年时期。
  那时候计算机刚刚兴起,还没有网吧,不过已经有人在家里置办几台机子,租借给这些半大小子们玩,10块钱一小时。叶军痴迷游戏,在家中柜子、抽屉里到处打捞,寻摸些零钱去打《红色警报》。到了暑假,绍兴商场里打折,一台电脑要两万块钱左右,太贵了,父母不同意买。有同学买了一台,立刻成为小伙伴们艳羡的对象。
  “他玩的时候,我就只能在边上看,因为这是他的电脑,他自己也觉得很珍贵,每次用完了,还要拿布擦一擦。我到现在还记得那种感觉,又不好意思说,坐在边上,总想摸一摸,但没机会。趁他上厕所去的时候,我就偷偷摸一摸,他一回来,我马上假装没碰过。一直忍了三年,到了大学里面,我自己省钱,跟寝室同学几个人凑钱合买了一台电脑。”叶军回忆。
  电脑里连接着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父辈们从未见过、也无从想象的世界。父母既反对叶军玩游戏,也反对他学计算机专业。新生事物意味着不稳定,就像面对着一份没有剧本的未来。他大学学的是物理,但是一有时间就自学计算机,跑去旁听课程,还把图书馆里所有跟电脑有关的书一本一本翻出来啃。
  1999年,还在读本科的叶军跟四五个在校同学一起搭建了一个网站,叫作“川大望江楼”,有聊天室、音乐、电影、软件、书院等不同板块,深受大学生们的喜爱,成为全国排名靠前的高校网站。时任中央领导到四川大学视察信息化学科建设,叶军还和几个同学一起为中央领导演示了如何利用电脑上网课。   在网络尚未普及的年代,川大望江楼的日均独立访客已过万。“我们做音乐下载,做了一个程序,有 4万多首歌。后来我们‘忽悠’老师为我们买了一台小型机,百万级的,那是很大一笔投资,然后我们做软件下载。那时候有华军软件园,我们把各种版本的软件拿过来,自己做网页,然后开始逐步做程序。”
  他们已经掌握了一点先进的生产方式,也从最基础的日常生活里嗅到商机。当时一拨同学折腾网站,另一拨同学做购物,用的是京东模式,自己先进货到寝室,然后再通过网站卖给其他学生,生意相当受欢迎。还有一拨同学做培训,其中一人后来成了教育行业一家上市公司的CEO……叶军当时是望江楼BBS的站长,和同学一起谋划了一个叫作Homeface的项目,类似Facebook。
叶军和同学创办的校园网站“川大望江楼”

  他们当时并不知道Facebook。“按照自己的理解在做。我认为学生也需要这样互相连接,聊聊天。那时候觉得很兴奋,暑假和寒假都不想回家,过年也不回家,就在搞这个事情。”叶军回忆。
  学生们已经有融资意识,四处化缘,找到了创投基金IDG。“正好2000年,泡沫了,对方说钱不够了。”创业不成,叶军并不感觉意外。他自知理念不够,视野没打开,还属于学生经济。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整个互联网行业怀有一种巨大的、前瞻性的热情。假期回到绍兴,聚会时,他对高中同学说:以后肯定每家每户都会有计算机,而且都会联网。
  “那个时候,家里面的MODEM(调制解调器,俗称“猫”)还是56K、128K的状态,速度很慢,但我跟他们说,我在学校里不用MODEM,全是宽带,不需要用电话线,你就可以跟全世界的人联接,这就是未来。”叶军说。

改造阿里工作方式的人


  叶军是阿里历史上第一位计算机博士。他在四川大学就读计算机博士期间,已经到阿里实习,所在部门叫作阿里软件。当时阿里电商的口号是“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阿里软件的口号则是“让天下没有难管的生意”。
  阿里软件停止服务后,不穷去了阿里云,在这里他完成了职业生涯中唯一的一次主动转岗。他给时任阿里云的掌门人王坚博士写了一封邮件,说“我觉得自己个人能力一般,还是适合一些面向客户的、有客户体感的东西”。他去了速卖通——当时刚刚起步的海外版交易项目,只有十几号人,从0到1地开始做。
  在做速卖通的时候,为了更懂业务,除了频繁去义乌小商品市场拜访客户,不穷还特意在速卖通上开了一家店,卖快时尚女装,当时公司还没有限制员工开店的规定。他很快卖到交易量排名非常靠前,最多的时候一天接了四百多单。他按淘宝的价格卖,只是把货币单位直接改成美元。在开店的过程中,他体会到境外交易小业主在业务上的许多痛点,比如发货渠道走不通,物流模版、支付渠道有待改进,这些都是单纯在技术岗位上无法了解到的。他不停向产品经理提出修改意见,“你整成这个样子用不了!”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完成了从技术思维到产品思维的转变。
  “后来我们一直说,做业务要两脚带泥,我比很多技术leader更愿意听业务方在说什么。因为我相信所有的技术leader的存在都是为了帮业务成功,而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技术很牛逼。还有就是我比绝大部分技术leader更愿意听客户在说什么,To B(面向客户)的技术leader一定要有情商。如果你没有能力跟客户深入交流,你就获得不到足够多的影响,就是个自己玩玩的状态。”他说。
  他的花名“不穷”,源自于老子《道德经》四十五章:“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但是,周围的同事给他贴了另外一个标签:“层出不穷”,意思是他想法多,点子多,创新叠出。
  在速卖通之后,不穷被调任到阿里的信息平台(后改名为企业智能事业部),这个部门是为整个阿里巴巴企业内部提供信息技术服务的,属于技术后勤部门,并非业务核心。但是不穷到岗之后,层出不穷的改革就开始了。
  “你今天在阿里的各个园区走一遍,很多东西都跟不穷有关。”阿里的一位员工说。
  阿里员工在钉钉上可以随时对话的“内外小蜜”,是他在企业智能事业部时做的一款钉钉机器人,员工怎么报销、收入证明怎么弄、住房公积金怎么取,都可以交给这个机器人一站解决,不用穿过组织架构去找一个个相应的行政对接人。
  阿里每天有大量的新员工入职,每个园区的行政大堂都有类似于丰巢的柜子,新人只要一刷工牌,就可以自己领用办公电脑、充电器、鼠标等设备。
不窮与入职五年的阿里人面对面交流

  包括阿里在全球办公室的五千多块投屏,以前开会大家到处拖着线,到了“双十一”,指挥室地上全是线,会议室都是人,可能走路都要绊倒。不穷带着企业智能的人研发了无线投屏码。
  不开会的时候,这些屏幕就黑着,不穷一看:太浪费了!这不就是集团内部一个小型的分众传媒吗?他立即让手下在屏幕上投放各种跟企业文化相关的内容,每天滚动播出。
  数字化办公的事情越做越多,沉淀了大量的数据,他又开始拿数据做“阿里大脑”。“阿里大脑”是智能化的人力档案,归集和分析了阿里人的职场数据。“以前人事晋升要调档案,然后调研你以往的各任主管来给你背书,但现在,每个人都有一个数字化界面,你过往发过几篇文章、得过几个奖、写过几行代码、解决了几个故障……阿里大脑的本质是围绕数字化沉淀形成你的一份新的档案,基于这份新档案对人才进行预判和估值。”对于一颗“层出不穷”的大脑来说,当下最大的烦恼,是日常事务已经侵占了大量的思考时间。不穷每天7:30左右第一个到办公室,但依然挤不出太多时间安静独处,也早已忘记年假为何物。2021年的年假,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能够躲起来。   “我只要静下来,就能想到新的点子。大家都说互联网的空白点已经不多了,但是换个角度讲,每年都有新东西出来:4年前的拼多多,9年前的字节跳动,都是大家以为赛道已经饱和的时候做出来的,每当我们觉得这个行业没有机会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有惯性了,我们应该不断地打破这种惯性。”

啃下难啃的政务数字化


  政务钉钉产品负责人朱俊霖(花名:步蟾)十年前曾是不穷在速卖通时的同事。不穷任职企业智能事业部期间,步蟾曾经去过一次他的分享会,听他一口气讲了企业智能所创新的500个产品……“工作数字化这个领域,阿里还是比较领先的,也非常愿意投入,这也是为什么钉钉能够在阿里诞生。”
不穷在办公室做俯卧撑。图/本刊记者 大食

  朱俊霖有一次跟不穷聊天,询问他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有什么建议。“我们都叫他叶博嘛,我说,叶博,我觉得自己眼界和思路还是没有打开,有一种坐井观天的感觉。接着,他说了一句话,一下子把我点醒了:你看到的可能还不是天,而是井盖子。”
  朱俊霖是“浙政钉”最早的员工之一。2018年,“浙政钉”只是原钉钉事业部下面的一个项目组,只有十几个人。一年后,阿里成立政务钉钉事业部,不穷兼任了这个部门的一号位,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帮助浙江省打造公务人员的移动办公平台。
  令朱俊霖没有想到的是,他和不穷的第二段共事开始了。
  刚开始做“浙政钉”的时候,不穷手下几乎没人,钉钉团队只划给了他两三个人。不穷找到阿里CEO逍遥子,开口就是要人。“我当时说,先给我100个员工,再给我一家独立公司,我自己再招100人,一共200人。老逍马上同意了,我当时就后悔了,这说明我要少了。我第一次经历这个事,太没经验,还是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逍遥子的痛快答应,让不穷感受到了集团的重视,也从侧面折射出浙江省政府的重视。浙江省要成为数字大省,没有一套数字化的政务管理系统也很难支撑。不穷马上招兵买马,用了半年时间组建好团队。
  事实证明,政务系统的开发难度确实超出了想象。“这件事情把我的头发都做白了。”不穷后来对他的团队说,要真正深度了解一个行业,没有两到三年時间的深耕,“你连一只脚都踩不进去。”
  为浙江省政府量身定制的“浙政钉”,是现在钉钉上最大的组织,浙江140多万公务员都在使用这套系统。但最初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阿里员工连政府的需求都听不懂。
  “浙江省非常重视数字化转型,‘让数据多跑路,群众少跑腿’,‘最多跑一次’,这些理念都是浙江省政府率先提出来的。对于政务钉钉这一块,政府提了一堆定制化需求,按照钉钉原先的产品能力是不能承接的,而且政府的组织结构比企业复杂很多:省、市、县、乡、村六级,厅、局、委、办、协会各种机构,流程上下游怎么样,我们不懂。浙江省大数据局局长金志鹏,有二十多年的从政经验,每周一晚上给我们讲政务。就是处在不停学习的状态,那个时候我每周有一半时间都在大数据局待着。”不穷说。
  现在负责钉钉战略客户的周鹏(花名:阳心)原本主盯企业智能事业部的全球IT,抽调人手到政务钉钉项目组后,因为任务的复杂性,他索性全职参与进来。2019年春节期间,第一个版本做出来了,提供给浙江省、市各级政府,以及国务院电子政务办试用。“真的很辛苦,试用期间基本上是不断地折磨。这么大体量的用户,这么严肃的功能,因为政府工作的特殊性,你不能在‘公有云’上做,在‘专有云’上做,有些场景以前没有触发过,一触发就是故障,中间真的‘跪’了无数次。”
  周鹏说的“跪”,意思是故障。刚开始他们在余杭试点,一跪再跪,一出问题必须快速响应。那段时间,政务钉钉团队几乎没有节假日。前前后后忙碌了一年多,浙政钉基本成型。政务钉钉也成为云和钉深度融合的一次有效尝试。
  在不穷看来,政务智能化虽然难度很大,但是做政务钉钉,有其纲举目张的好处,很容易成为产业互联网的有力抓手。在中国,所有产业都跟政务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跟政府相关的上下游产业非常多。而且政务是全国一盘棋,如果把浙江省的情况摸清楚了,未来就可以行之有效地复制到其他地方。事实上,在浙政钉之后,海南、江西等省市地区,也陆续成为专属政务钉钉的用户。难啃的政务业务,未来反而可能会成为钉钉的护城河之一。

四年有了40个P8!


  钉钉“宜搭”负责人叶周全(花名:骁勇)是不穷在企业智能事业部时的手下,他见识过2017年不穷到岗之后,业务和团队发生的变化。
  “他特别注重对人才的培养,首先他很会看人,然后非常会聚人。他到我们企业智能事业部时,这个团队有300 人,P8 以上的人不到 15个,主管基本上都是P7,然后我们在四年里有了40个P8!他其实属于组织调动比较频繁的人,但很少自己带人去。当时他来我们企业智能事业部,也是自己一个人就来了。他懂得去用原来有战功的人,能快速地用信任聚人。你别看我们‘宜搭’(低代码平台)团队现在整体并入钉钉了,核心是因为我们随着业务过来的,低代码能够加速整个产业的数字化进程。”叶周全介绍。
  “低代码”是不穷在企业智能事业部的工作重心。简单来讲,低代码是一种普惠工具,它可以让没有软件技术的普通人,快速地建立自己需要的应用。“你完全不懂技术,不需要写一行代码,只要像使用Word一样,通过表格,一个下拉框,或者一个图文框,拖进去设置一下,就可以按你的逻辑,变成你需要的业务系统。”不穷说,“现在钉钉上已经用低代码创建了90万个软件,未来的三五年内,我觉得可能会发展出千万级的低代码应用。就像现在职场人人会用Word、Excel一样,未来人人都可以成为低代码工程师。”   叶周全说,低代码一开始是为了解决技术人员自己的烦恼,阿里内部各个部门的业务需求太多了,根本来不及做,技术人员永远处在被“追杀”的状态下,低代码大大降低技术门槛,可以让使用者自己设计软件,绕过沟通壁垒,解放生产力。
  “低代码,以往一直是技术人员为自己提效的工具,集团也不太重视。但是不穷来了企业信息部门之后,它就改变了。我觉得,不穷首先是一个商人,他看到这个东西有商业价值。今天阿里巴巴这么多痛点,外面的中小企业一定也有这个需求。所以,他当年就开始孵化低代码产品,当年就得了CTO大奖。我们都很兴奋,这么多年终于被组织认可了。后来疫情暴发,浙江要复工复产,每天都产生大量的应用需求,政府找到阿里,‘宜搭’就承接了这些需求。”
  2020年9月,企业智能事业部宜搭团队并入钉钉。3个月后,宜搭宣布作为官方产品正式上线钉钉,钉钉也从一个协同办公平台升级为企业级协同办公和应用开发平台。阿里云智能总裁张建锋(花名:行癫)说:“我们希望软件不要直接在云上开发,而是通过钉钉这样的应用平台来开发,开发的方式就是低代码和无代码。这样不同的企业应用就可以连接起来,实现数据的互通。”

“地才”型选手


  7月27日,阿里巴巴集团发布2021财年年报,作为阿里巴巴面向未来的第二增长曲线,阿里云去年销售额已经突破600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50%,继续在市场上保持领先地位。Gartner公布的2020年全球云计算IaaS市场调研数据显示,阿里云的市场份额已位列全球第三。阿里巴巴董事会主席兼CEO张勇在致全体股东的公开信里说,“我们坚定相信,产业互联网是全世界共同面对的重要机遇。”
  去年以来的“云钉一体”,便是阿里布局产业互联网的重要一局。
  2020年9月27 日,阿里巴巴宣布钉钉升级为大钉钉事业部,与阿里云全面融合。融合带来了组织结构的大变动,大钉钉事业部在半年里部门调整了好几次,涉及到数千人的流动,仿佛大军变阵。
钉钉全员参加2022财年Kick Off( 启动) 大会

  “这么大的组织融合,其实很难调的,你这样一刀切下去,下面这些人不合适,那样一刀切下去,那些人又不合适,不可能有完美的组织架构,但现在总算是理顺了。”钉钉战略客户负责人周鹏说。
  钉钉产品负责人吴振昊(花名:么么茶)是钉钉的创业元老,也是无招做“来往”时的旧部,前几天刚刚度过他入职阿里的18岁“生日”。无招做“来往”失败,在湖畔花园“闭关”,带着有限的几个人,憋着劲要打磨新产品的时候,么么茶就是其中之一。可以說,他亲历了钉钉的从无到有、从0到1。
  “说实话,去年七八月刚开始讨论部门融合的时候,我是有点想不通的,”么么茶说,“这么多年,钉钉一直是自己独立运转,虽然遇到过一些困难,但它在持续增长,势头也非常好,为什么要强行地改变路径?但今天再回过来头来看,可能是信息面不一样,当时我只是站在钉钉的角度去看,今天如果站在集团、站在用户的需求角度看,云平台确实是未来趋势。用户不仅仅需要一个端,也需要云资源的支撑,相辅相成。云钉一体,让上层业务应用取得了更多的可能性:数据的归集、统一、再计算,然后再运营。数据如果无法连通起来,那它就是个孤岛。”
  在么么茶看来,无招的离开对于团队来说无疑是令人痛惜的损失,但是不穷有他的优势。“他们俩风格差别挺大,无招是产品经理出身,对产品非常挑剔,完美主义,追求极致,希望每个产品都打出爆款,会事无巨细地抠细节,抠到每一个文字、每一个行间距。但是不穷考虑更多的是怎么让团队力量发挥出来,让生产关系理得更顺。”
  一些钉钉内部人士认为,如果说无招是一位天才型的产品经理,那么不穷就是一位“地才”型的能力整合者,他代表了钉钉从舍命狂奔的增长时代进入到价值做深和开放的时代。

一个长期主义者的数字路径


  不穷喜欢说:在现实世界里的所有事情,都适合用数字化再做一遍。
  比如工牌。原先挂在胸口的实体工牌越来越受到年轻人的嫌弃,那意味着某种组织规训和统一身份,十分不酷。但“钉工牌”不同,它是数字工牌,除了标明身份,刷卡进出,工牌上有公司信息,可以实现商户餐饮打折,公司内的消费和福利发放,日常出差、招待,无需垫付,刷钉工牌就可以实现公费支付。把职场人的精力从复杂的财务、报销流程中解放出来。
  “一下子把很多事情变简单了,我们现在正在集团内测,凡是要付款的地方都可以扫‘钉工牌’上的这个码,但是跟支付宝和微信扫码支付的区别是,那些关联的是你个人账户,而‘钉工牌’代表的是你职业的组织特性,背后关联的是公司公款账号。”不穷解释。
  “不穷是一个长期主义者。”叶周全说,“一开始我是不太懂他,我们最近的业务很多,第一反应一定是‘我赶紧做,占住先机’。他就不太一样,善于整合资源,他会说,这个业务阿里云那边有,或者支付宝那里可以做,你去找人家合作。我们就很着急,觉得不被组织理解,我们有这么好的新赛道就应该单点快速打通。”
  吴振昊也有类似的纠结,“我觉得钉钉确实要更开放,但开放的度很难拿捏,开放到什么程度是既良性又安全的?这半年最大的一个变化,就是以往我们的思路是钉钉应该把很多事情做掉,而现在我们是拉更多的伙伴一起做,让生态先赚钱。我觉得在对To B方向的理解上,不穷跟无招会有一些差别。”
  在一次CEO大会上,阿里的30位高管做了一个性格测试,长期当惯领导、站一号位的往往都是“决断型”,技术类的负责人很多是“分析型”或“概念型”,但不穷是其中仅有的两位“民主型”之一。
  不穷自认是一个“外圆内方”的人,看起来七情不上脸,待人接物也比较随和,但是内心一旦认定的事情,就很难被左右,会坚定地往前推进。“我关注的是更长期的价值,短期利益我宁可不要。”
  目前钉钉的个人用户数量已经突破4亿,Questmobile最新数据显示:2021年6月,钉钉的月活跃用户数为1.63亿,在效率办公行业排名第一;随后依次是腾讯的企业微信(7563万)、腾讯会议(2558万)、字节跳动“飞书”(390万)和华为“WeLink”(95万)。
  这种领先态势有时候甚至是值得警惕的,曾在支付宝就职的吴振昊对此深有体会,越是跑在赛道第一的时候,越要小心不要被后面的追赶者弯道超车。“钉钉现在要迈到一个价值的深水区,这是一个更长的赛道,这个可能是云钉一体给我们带来的最大改变,前一个时代的打法,可能是要换一换了。”
  不穷觉得钉钉未来有很多种可能,而“我可能是让它实现很多种可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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