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温暖的秋日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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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学六年级时,由于贪玩,我的学习成绩下降很快,期中考试竟然下滑到班里的二十名以后。父亲恨铁不成钢,狠狠地责骂了我一通,要不是祖父拦着,我甚至还会挨顿揍。正处于叛逆期的我,感到很委屈,肚子里窝着一团火。那些日子,和父亲连话也不说了。
  一个星期天,父亲早早起来,在院子里磨镰刀。见我还在睡懒觉,他不由得火冒三丈,呼地一下拽开了我的被子,大声吼道:“起来,跟我割棉槐去。”一股冷气嗖地钻进来,我一激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很不情愿地起身,穿好衣服,脸也没洗,迈着机械的步子跟在父亲后面,慢吞吞地向村外走去。已经是深秋了,薄雾弥漫着,空气中有一股彻骨的凉意,草木摇落,原野一片空旷,颇有一些萧瑟之感。我缩着脖子,不住地搓着手,心里也是一片冰凉。
  那时土地已经承包到户,原先生产队的棉槐在谁家地头就归谁。我家的田正对着一条小河,河沿上种满了棉槐,属于我家的约有三十多棵。此时,棉槐的叶子大都已落光,一根根直刺着寂寥的天空。雾还没有散去,往远处看,一切都隐在蒙蒙雾气中,看不真切。我把手插在裤兜里,百无聊赖地在河坝下的一块空地上走来走去,看父亲在那边起劲地干着,割下来的棉槐条子被露水打湿,散发出一股新鲜、润泽的气息。割了一会儿,父亲停了下来,见我在一边跺着脚,不停地打哆嗦,就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将镰刀往地上一扔,说:“看你这个熊样,过去割一会儿。”年少轻狂的我,自然受不了父亲的斥责,我一声不吭,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拿起镰刀,不顾露水打湿衣服,赌气般地用力割了起来。锋利的刀刃靠近棉槐的根部,用手握住一拉,“吱”地一声,粗大的棉槐条子便倒了下来。一鼓作气,很快便割了十几棵,一棵簇生在一起有一二十根,倒在地上,一大片。割着割着,我的动作便慢了下来,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不时顺着脸颊往下淌,裤腿全被露水打湿了,贴在腿上,极不舒服,并且胳膊、腰也有些酸痛。这时,父亲走了过来,看了我一眼,将手中的毛巾递了过来,拍拍了我的肩膀,嘿嘿地笑了,“现在不冷了吧。要记住,再冷的天,也冻不着勤快人。”说完,父亲拿走我手中的镰刀,“吱——吱”地割了起来。
  那一刻,我站在那儿,脸红红的,一股暖意油然而生。父亲那和蔼的笑容,那轻轻地拍打,以及那句亲切的话语,让我有些受宠若惊。直起腰,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用欣赏的眼光打量着这秋日的原野:薄雾已退,东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几只小鸟轻快地从头顶飞过。不远处的河沟里,清澈的河水一眼可看到底,水面上微微冒着热气……天地间一片沉静、肃穆,蒸腾着一种秋日特有的气息。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脚下的草丛间有几朵浅蓝、淡粉色的牵牛花在朝露的润泽中,静静地开放着,在一片萧瑟的背景上,有一种让人惊艳的美丽。在那些还没割倒的棉槐条上,有不少青青的大蚂蚱,一动不动地盘踞在上面,有的一大一小两只背在一起。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很快便捉了一大捧,用一根毛毛草串起来,等回家让母亲用油炸一下,美味得很。
  回家时,我主动抢过车子,推着一车沉重的棉槐条子,一点都不感到吃力。“再冷的天,也冻不着勤快人”。这可能是父亲无心的一句话,但对我来说,却是意味深长,其中包含着一种朴素的人生哲理,不但改变了我当时的心情,而且还给了我一种信念:做任何事情,都要靠自己的努力。同时,我也明白了,父亲其实一直是爱我的,可能他爱的方式有些生硬、粗糙,但却是无比真实、温暖的。
  (编辑 一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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