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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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唱票


  早年间,北京前门外的廊房二条,是京城有名的珠宝一条街。街上有家铺子叫汇珍斋,掌柜的姓王,原来是个首饰作坊主,去年忽然傍了个有钱的张东家,这才开了汇珍斋,有三间房的门脸儿,特阔绰。
  这天早上,王掌柜正在后堂喝香片儿。突然,张东家的车把式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王掌柜,张东家不见啦!”王掌柜大吃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

  车把式回答说,昨儿晚上,他套着马车拉张东家去广和楼看戏,自个儿在旁边的酒铺子里等。有个生人见车把式干坐着,非拉他一起喝两盅。车把式是个酒腻子,架不住邀请,便和这人喝起了酒,不一会儿就醉了。等他酒醒后,却发现自个儿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块破布,躺在一条臭水沟里。天亮后,他才被一个捡煤核的发现,救了出来。等车把式跑到广和楼,不但马车不见了,张东家也失踪了……
  王掌柜听后,顿感大事不妙,急忙叫了辆洋车直奔鹞儿胡同,到了一户四合院前,他跳下洋车,一把推开院门就喊:“李师傅,您在家吗?”
  从房内闻声走出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惊讶地说:“哟,是王掌柜啊。有日子没见您了!”
  老人名叫李尧承,原是会友镖局的老镖师,一生行走江湖,见多识广,镖局关张后,在王掌柜的作坊值过两年的夜,后在家收了十几个徒弟教武。有时,他还暗中替熟人解救遭绑架的“肉票”。
  进门后,王掌柜就说:“李师傅,张东家昨晚失踪了!”李尧承十分惊讶,听王掌柜讲完经过后,他说:“我估摸着,十有八九被人绑票了。”
  王掌柜惊呆了,慌忙双手一拱:“李师傅,请您一定想办法,救出我们张东家啊!”

  李尧承劝他甭着急,绑匪绑票是为了钱财,张东家暂时不会有危险。王掌柜这才略微放下心来,从怀中掏出张银票:“这五百块定金您先收着。等救出张东家后,另有重谢!”李尧承点头答应,说:“听您说的,绑匪是早有预谋,等他们派人送信儿时见机行事。”接着,李尧承带着七八个徒弟去了张东家的宅子。
  第二天晚半晌儿,汇珍斋忽然来了个生人,指名道姓要找王掌柜,说有人托他送一封信。落座上茶后,王掌柜问:“是哪位托您给我送信啊?”
  这人回答說:“今儿后晌,我在正阳门遇到一人,非要请我上茶馆喝茶。喝完茶后,他拿出一封信,托我当面交给您。”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就起身告辞了。一旁的李尧承见是黑框、红字的信封,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王掌柜急忙打开信封,只见信中写道:一个月内,备好五万现大洋赎票。张东家果然被绑架了!
  李尧承忽然问:“张东家和口外的马匪结过仇吗?”王掌柜回答说:“我只知道张东家原来当过兵,其他的一概不知。难道他是被……”

  李尧承点了点头,说:“口内绑匪绑票,赎票期限一般不过七日。而口外的马匪绑票,不但要价高,而且票期长,再加上这封黑框、红字的‘催命信’,一准儿是他们干的。马匪一旦得手,先把‘肉票’藏到荒无人烟的草甸子上,然后才送‘催命信’,让票家慢慢备大洋。一旦成了他们手中的‘肉票’,只能破财消灾。”
  王掌柜听后慌了神:“我上哪儿去筹这么多大洋啊?”李尧承微微一笑:“您也甭着急上火。既然‘唱票’的送来了信儿,那咱就来个顺藤摸瓜。”
  王掌柜问:“啥‘唱票’的啊?”李尧承回答说:“就是刚才送信的人,他是马匪。”
  王掌柜一脸不解:“为啥不逮起来啊?”李尧承回答说:“他只是个‘唱票’的,其他的一概不知。要是动了他,会打草惊蛇,马匪不是提高赎金,就是撕票。眼下,先看他怎么把您收到‘催命信’的事告诉马匪吧。”
  王掌柜着急了:“可他已经走了啊。”李尧承却笑了笑:“放心吧,我早就叫人盯上了。”王掌柜细一瞅,发现李尧承身边少了俩徒弟,这才放了心。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后,其中一个徒弟回来了:“师父,那‘唱票’的出去后,就直接奔家了。”李尧承点了点头:“好,看他怎么和‘听鸟叫’的接头。”
  原来,这是马匪的江湖黑话,就是专门在“唱票”的和马匪中间递信儿的人。只要逮住他,就能摸到马匪的老窝,救出张东家。

2.追票


  第二天上午,盯梢的徒弟送来信儿,“唱票”的去了青山居茶馆。李尧承戴上礼帽,带着大徒弟直奔青山居茶馆。
  进了茶馆门,李尧承压低礼帽,挑了个犄角处的茶座坐下来,要了一壶香片儿。他一边喝茶,一边扫视茶馆里喝茶的人。这时,忽见“唱票”的起身,大声说:“各位,你们知道吗?前天,汇珍斋的张东家被口外的马匪绑票啦!”
  大伙儿听后,十分震惊。“唱票”的继续说:“不瞒各位,马匪的‘催命信’就是我给送去的。你们猜怎么着?张口就要五万现大洋,限期一个月,否则就……”
  大伙儿纷纷议论起来,李尧承却无心听议论,双眼紧盯着一个身穿灰布长袍、头戴黑呢礼帽、眼戴墨镜的瘦子,他独坐在临街的桌边喝茶,一声不吭。
  听“唱票”的讲完后,瘦子忽然招手叫来伙计,结完茶钱,走出了茶馆门。李尧承使了个眼色,大徒弟立刻紧跟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大徒弟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小声说:“师父,我刚跟到大栅栏,人突然就闪身不见了。”李尧承一脸愠怒,起身离开了茶馆。
  王掌柜得知跟丢了“听鸟叫”的,十分忧心:“要不,就按马匪的要求……”李尧承却摇头:“等等再说。”

  第二天晚上,值夜的伙计突然听见铺子门“砰”的一声巨响,开门后,发现地上多了半块青砖,砖上绑着封“催命信”。王掌柜拆开一瞧,又气又急:“这帮马匪,竟然说话当屁放,把票额提到了八万!”
  李尧承心中明白,一准儿是“听鸟叫”的发现有人跟踪,以此来警告票属。接下来,可得倍儿小心了。
  第四天一大早,伙计又送来一封在门缝里发现的信。信中写道:第三天后晌,送五百块大洋,当“肉票”的日常花销。信里还留下了送钱的时间和地点。王掌柜急忙叫人把李尧承请过来,他看后大喜:“机会终于来了!”
  第三天后晌,按马匪的要求,王掌柜肩上搭着钱褡裢,独自走出煤门(阜成门),来到了约定交钱的地方。谁知等了半晌,却不见马匪现身。眼瞅着日头就要落山了,王掌柜心想,马匪一准儿变卦了,只好顺着原路进城回廊房二条。
  刚进城,迎面忽然走过来两个生人,其中一人主动冲王掌柜打招呼:“王掌柜,您这是去哪儿啊?”
  王掌柜答了声回铺子,心里却很纳闷儿,这人是谁啊?他正要问时,却发现另一人撩起了衣襟,腰间露出了一把短刀:“听好了,装作啥事也没发生的样儿,把咱俩的褡裢调换了。不然……”
  王掌柜这才愣过神来,这俩正是前来取錢的马匪,他只好乖乖地调换褡裢,之后吓得大气不敢出,赶紧往铺子走。
  其实,这俩马匪一大早就守在汇珍斋附近,从王掌柜出门后,一路尾随,暗中查看他身后有没有侦缉队或者镖师抓人,确认没尾巴后,这才决定在他进城时收钱。
  李尧承早就料到马匪会来这一手,没让徒弟跟随王掌柜,而是撒开了大网,让他们沿街来回溜达,见机行事。在城内守候的俩徒弟见马匪终于露了面儿,一声不吭,在十几丈开外死盯着,看他们接下来去哪儿。
  奇怪的是,这俩马匪拿到钱后,却并不着急走,而是来到就近的一个小饭摊,坐下来吃起了大饼卷肘子。
  等日头落山时,忽然传来声声暮鼓。听到鼓响,守城的大兵开始关闭城门。那会儿,北洋政府一直沿用前清的宵禁制度:五更三点寅时五刻敲响晨钟打开城门,开禁通行;到一更三点戌时五刻敲响暮鼓关闭城门,禁止出行。
  这时,俩马匪同时起身,推起停在一旁的两辆自行车,飞身上车,箭一般直奔城门。等盯守的俩徒弟反应过来,疾步追过去时,俩马匪已抢在大兵关门的最后一刻,闪身消失在城门外。
  俩徒弟心里甭提有多窝火了,回到汇珍斋后,把前后经过对李尧承讲了,耷拉着脑袋等着挨训。不料,李尧承却没责怪他们:“知道了。你们抓紧时间歇会儿,今晚就准备救票!”众人都惊讶极了,见李尧承不愿多说,只得耐着性子等晚上。

3.救票


  俩马匪不紧不慢地向西骑了有七八里路后,终于拐向一个叫八里庄的村子,进了一户独门独院。
  不一会儿,村口忽然出现了俩黑影,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独院门前,跃上墙头。见院内正房里隐隐亮着灯光,俩黑影一个奔东,另一个往西,迅速隐藏在了东西厢房屋顶上。
  半炷香时辰过后,从东厢房出来个汉子,进了正房,很快就提着四盏“气死风”灯出来,挂在院子四角,院内立刻亮堂了起来。俩黑影惊讶地发现,院里堆放着不少乱七八糟的石块和木墩。
  紧接着,从正房出来俩汉子,中间架着个蒙着双眼的男人,开始在院里绕着圈儿乱走乱转起来。仨人不是登石块,就是攀木墩,高一脚低一脚,中间那男人走累了,俩汉子还背着他走了几圈。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就听有人说“到地儿了”,又把男人架进了正房。先前那汉子出来灭了灯,进东厢房睡了。很快,院里就又恢复了寂静。
  俩黑影在屋顶碰头后,一个问:“他们这是在干吗啊?”另一个小声说:“不知道。那被蒙眼的就是张东家,你赶紧去给师父送信儿吧。”这俩正是李尧承安排守候在煤门外的徒弟。
  一个徒弟轻手轻脚地下了墙,来到村口的小树林里。林子里拴着两匹马,他把写好的小纸条儿塞入一根竹管后,从马匹一侧取出个鸽笼,抓出一只镖鸽,把竹管绑在鸽子脚上,这才放了出去。镖鸽在夜空中绕飞三圈后,立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此时的王掌柜、李尧承和几个徒弟,都坐在汇珍斋后院屋内不言语。忽然,一个徒弟大步进来,拿出一个两寸长、小指粗的竹管儿,对李尧承说:“师父,来信儿了!”
  李尧承拔掉塞子,从里面倒出纸条儿,捻开看完后,递给了王掌柜。王掌柜看后又惊又喜:“李师傅,原来您在城门外也派了人手啊!”
  李尧承点了点头,对大徒弟说:“马上出城救票!”
  一伙人骑着快马来到煤门前,大徒弟亮出证件后,守城门的大兵立马打开了门,他们便直奔八里庄。半夜时分,李尧承在小树林里和候着的徒弟碰头,问清了院里的布局,安排俩徒弟把守院门,其余的人翻墙进去救票。
  四个徒弟翻墙跳进院里后,蹑手蹑脚地来到东厢房,把里面的两个马匪摁在炕上绑了。其他几人摸近正房,用刀轻轻挑开门闩,闪进屋后,突然点亮火镰子,把另外两个正在呼呼大睡的马匪当场擒获,其中一个正是那“听鸟叫”的瘦子。李尧承师徒顺利地救出了张东家。
  回到汇珍斋后,听张东家讲,那天晚上,他正在看戏,忽然有人来找,说汇珍斋着火了。张东家一听,慌忙出了广和楼,上了马车后,却被俩生人摁住,嘴里塞块布,连夜拉到了一个地方。他们还亮出刀子威胁他,让他老老实实地待着。接下来,绑匪每天按时按顿伺候张东家喝茶、抽烟、吃饭,每晚还喂一颗丸药,说怕他着急上火,专用来泻火。绑匪十分狡猾,每天都要换一个地方,用黑布蒙住张东家的双眼,架着他走,累了就背着……   听完小伙子的讲述,李尧承心中暗自吃惊,瘦子正是那“听鸟叫”的,他居然玩了这么一手,就把扎眼的新马车给换了。
  李尧承琢磨了一会儿,对小伙子说:“我也不瞒你。换走你马车的那老爷,欠我一笔货款,一直拖着不给,最后他居然躲了起来,成心想赖账。我派人找了一个多月,愣是没找到。从今儿开始,请你帮忙找你那辆马车。你放心,只要帮我找到,这新马车还归你。另外,每天再给你五块大洋,管三顿饭,怎么样啊?”小伙子倍儿高兴,立马答应了。
  一连三天,小伙子拉着大徒弟穿大街,走小巷,不放过街上过往的任何一辆马车,但一直没找到那辆破马车。
  第五天时,两人来到一个胡同口,打算歇会儿脚。忽然,小伙子两眼放光,小声对大徒弟说:“大哥,我发现我那辆破马车啦!”他用手一指,只见前面不远处的杂货店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大徒弟走过去看了看,回来后不解地问:“那明明是一辆新马车啊!”

5.查票


  小伙子回答说:“您放心,就是我那辆破马车。他们一准儿新上了漆,但马却没换,所以我一眼就瞅出来了,错不了。”大徒弟点了点头,双眼紧盯着那杂货店。
  不一会儿,从店里走出一个瘦子,身后跟着个伙计,把一大包东西搬上了马车。完事后,瘦子偏腿往车前一坐,缰绳一抖,马车就朝南关跑去。
  大徒弟心中一阵暗喜,立马吩咐小伙子:“跟上去,看他们到底藏在哪里。”小伙子吆着枣红儿马,隔了几十丈远,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瘦子吆着马车出了南关,绕城墙来到了西门,然后一直顺着通往山西的官道,走了大约二十多里路后,在天擦黑时,终于拐进了离官道不远的一座寺庙里。
  大徒弟让小伙子在官道边候着,他下车来到了寺庙前,月光下,只见庙前有十几棵粗壮的松树,树下支着几组石桌和石凳,左侧不远处有一口水井,井台上架着打水的轱辘。寺庙大门紧闭,门楣上写着仨大字:松涛寺。
  大徒弟跃上墙头,借着月光观察起了寺内的布局。寺庙不大,前院三间是正殿,东西各两间大小的配殿,其中东边一间厢房亮着灯光。正殿后面是个后院,犄角处有个后门,刚才那辆马车就停在后院里。观察完后,他起身溜下墙,坐着马车返回了通州城。
  这天晌午,一辆马车从官道上拐过来,停在了松涛寺门前。从车上下来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身穿绸袍马褂,拄着一根乌黑发亮的紫檀木拐杖。吆车的上前敲响了寺庙门。
  过了好一阵子,才见一个年轻和尚打开了门。吆车的说:“小师父,我家老爷去五台山还愿。为表诚意,但凡路上见到寺庙,都要过来烧炷香,顺便再讨碗茶水喝。请您给行个方便。”
  年轻和尚听后,说声稍等,关上了庙门。过了一会儿,庙门重新打开后,迎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和尚,自称是寺内的执事,把老爷请了进去。在执事的陪同下,老爷挨着在正殿和两个偏殿上完香后,又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笃笃笃地敲打着青石板地面,瞻仰了一遍殿里的十八罗汉,最后在功德箱里捐了香火钱。
  完事后,执事请老爷在方丈室喝茶。老爷坐定后,捋了捋胡须,问:“师父,贵寺怎么就你们俩啊,方丈呢?”执事回答说:“我们是个小庙,只有仨人,方丈、我和师弟。您来得不巧,方丈前几日去五台山做佛事去了,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两人在方丈室说着话,那吆车的却不老实,在几个大殿里东瞅瞅,西望望,像在寻找啥东西。年轻和尚一脸警惕,过来问他在干吗,吆车的说在找茅厕。年轻和尚便带着他来到了东配殿一侧的茅厕。
  上完茅厕,吆车的来到方丈室,提醒说:“老爷,时辰不早了,早点赶路吧。”老爷喝完碗中茶,谢过执事的招待后,便离开了松涛寺,上了官道奔西而去。走了几里地后,吆车的却忽然调转马车,又顺着原路往东走了。
  这老爷是李尧承扮的。前天夜里,大徒弟回去后,把发现瘦子的事讲了一遍,李尧承由此断定,王掌柜就藏在松涛寺。为稳妥起见,第二天,他让大徒弟扮作香客,去松涛寺仔细探查。大徒弟回来后说,寺內只有俩和尚,除了那辆马车外,并没发现瘦子的藏身之处。
  李尧承觉得很奇怪,决定亲自去探查一番。他拄着拐杖瞻仰佛像时,探出东配殿地下有明显的空洞声,绑匪和王掌柜十有八九藏在地窖里。离开松涛寺后,吆车的徒弟说,他发现井口的轱辘重新加固过,上面缠的井绳特粗。李尧承点了点头:“暗道出口就在井里。”
  回到客栈后,张东家的那个下人找上门来,说张东家请李尧承连夜过去一趟。李尧承问有啥事,他小声说了一句。李尧承心中顿时一惊,立马坐着马车直奔朝阳门。
  第二天后晌,李尧承才回客栈,也不说出啥事了,只长叹了一口气,对大徒弟说:“你去把大伙儿叫过来,咱们先商议怎么救人吧。”

  第三天晚半晌儿,一个络腮胡警察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十几号警察,来到了松涛寺门前。一个警察边砸庙门,边大声叫嚷:“开门!”
  年轻和尚打开门,看到警察吓坏了:“各位警爷,你们这是要干吗?”络腮胡下马走过来,双眼一瞪:“老子来抓一个越狱逃跑的乱党。听说就藏在你这破庙里!”
  年轻和尚吓蒙了:“警爷,庙里就我和师兄俩人。您就是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窝藏乱党啊。”谁知,络腮胡却不信,一把推开他:“你说没藏就没藏啊?”说着他大步闯进了庙里。
  执事远远瞅着不对劲儿,慌忙迎了过来:“几位警爷,我是这里的执事。有啥话请到方丈室边喝茶边说。”他把络腮胡让进了方丈室,让年轻和尚赶紧泡茶。
  络腮胡端起茶碗,一口喝光后说:“执事和尚,我奉命缉拿一个乱党,有人亲眼看见,说躲进了你这庙里。你要是识相,就麻利儿交出来!”执事听后吓了一跳,连忙说:“警爷,是谁在瞎说啊?我们怎么敢窝藏乱党呢?”   络腮胡勃然大怒:“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呐,个个给老子瞪大俩眼睛仔细搜!”执事连忙说:“警爷,佛门净地,万万不可造次啊。万一佛祖……”絡腮胡哪里听得进去:“造次个屁!要是搜出乱党来,你俩就犯了私通乱党的重罪,就是如来佛祖出面也救不了你们!”
  十几号警察立刻把整个寺庙的犄角旮旯仔细搜了一遍,却啥也没搜到。执事擦着额头上的汗,说:“警爷,既然没搜到,您看,是不是……”
  不料,络腮胡却冷不丁来了一句:“我问你,后院那辆马车是怎么回事啊?”

6.绝票


  执事愣了一下,慌忙回答说:“是一位居士的。他把车停在了庙里,和方丈一起去了五台山。”络腮胡“哦”了一声:“哪里的居士?他是干吗的啊?”
  执事一下子慌了神:“警爷,我只知道他家住胡各庄,究竟是干吗的,我也不知道啊。”络腮胡点了点头,说:“那老子就信你一回。我说执事和尚啊,我们弟兄追查乱党折腾了一整天,油米未进,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能不能给弟兄们弄点饭菜啊?”年轻和尚插嘴说:“警爷,您来得真不巧,伙房今儿没菜了。”
  络腮胡立马俩眼一瞪:“那地窖里总有冬储的大白菜吧?来人啊,去挑几棵青口的,弄一锅白菜炖豆腐吃!”执事一听这话,急忙对年轻和尚说:“对啊,地窖里不是还有大白菜吗?你赶紧下去弄几棵来,然后麻利儿去趟胡各庄,给警爷弄几块上好的卤水豆腐!”年轻和尚连忙应声走了。
  与此同时,在寺外的井台上,守着四五个警察。不一会儿,井台上的轱辘忽然快速转起来,井绳一下子就绷直了,紧接着,从井底下传来一阵窸窣声。很快,一个人顺着井绳爬了上来,当他发现外面有人时,还没来得及叫喊,就被个警察一棍子打晕了,老鹰抓小鸡般提溜了上来。
  这当儿,从井底下传来一个急促而沉闷的声音:“你倒是快点把绳子放下来拉王掌柜啊!要是被那帮子警察发现,咱们就全玩完了!”一个警察急忙“嗯”了一声,摇着轱辘把井绳放了下去,很快就从井里拉上来一个抬筐,筐里坐着个戴墨镜的人。
  另一个警察把他一棍子敲晕后,弄了出来,又把抬筐放了下去。就这样折腾了三个来回,先后从井里拉上来仨汉子,上来一个逮一个,最后一股脑儿押进了方丈室。
  这帮警察正是李尧承手下的徒弟扮的,为首的络腮胡是大徒弟。大徒弟见到王掌柜后,立马冲执事翻了脸:“臭和尚,这几个从井里钻出来的人是怎么回事啊?”执事和年轻和尚吓坏了,慌忙“扑通”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警爷,是他们四个逼我俩入的伙,说事成后,给我们分两百大洋。”
  这时,李尧承大步走进方丈室。王掌柜见到他后,双手一拱:“李师傅,又让您费心了,多谢了!”李尧承摆了摆手,让王掌柜去厢房歇会儿,看大徒弟审问四个绑匪。
  审完后,天刚麻亮,大伙儿押着绑匪赶回京城。李尧承主动问王掌柜:“这四个绑匪是先押到张东家那儿还是……”王掌柜回答说:“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就让警局处理吧。”不料,李尧承却说:“还是先听听张东家的意思吧。”王掌柜只好同意了。
  众人下了马车,推开张东家的宅子门后,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院里白花花的一片,正房上面挂着一个斗大的黑色“奠”字,下面是一口黑漆漆的棺材,一旁跪着几个披麻戴孝的人。
  王掌柜愣了一下,随即就大声叫起来:“张东家啊,我去马兰峪时,您身子骨还好好的,这才刚过去十几天,您怎么说走就走了啊——”他边说边扑过去,跪在灵牌前放声大哭起来。大徒弟不解地望着李尧承,问:“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李尧承却说:“啥也甭问了。叫人看管好绑匪,帮着料理完张东家的后事再说吧。”
  出完殡回来后,王掌柜对李尧承说:“李师傅,如今张东家走了,依我看,还是把绑匪送到警局吧,免得夜长梦多啊。”李尧承点了点头说:“没问题,但还差一个主谋。”

  王掌柜愣了一下:“啊,主谋是谁啊?”话音刚落,身穿警服的大徒弟忽然大踏步迈进屋来,说:“王掌柜,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主谋就是你!”他手一挥,身后的几个警察立马把王掌柜摁住,铐了起来。
  王掌柜急眼了,边挣扎边问:“李师傅,您这叫啥事啊?您的大徒弟怎么成了警察啊?”李尧承回答说:“哦,忘了告诉你,他本来就是侦缉队的队长。”大徒弟上前一步,说:“王掌柜,你唱的这两出戏,今儿该收场了吧?”
  王掌柜辩解说:“我没听明白您说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徒弟一声冷笑,问:“王掌柜,知道张东家得的是啥病吗?”
  王掌柜回答说:“听下人讲,是心痛病发作。”这时,李尧承开口说:“啥心痛病?是被人用慢性毒药害死的!”王掌柜一下子惊呆了:“张东家向来没仇家,谁会害他啊?您听谁说的啊?”
  李尧承回答说:“有没有仇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下毒的人就是你!”听到这里,大徒弟忽然喊了一嗓子:“带进来!”李尧承手下俩徒弟押着瘦子走了进来。
  大徒弟对瘦子说:“你把绑票的事讲一遍,给王掌柜提个醒儿!”他连忙点点头,讲起了前因后果。
  两个月前,经人引荐,瘦子认识了王掌柜。王掌柜拿出一千块大洋,要他找几个人办两件事,事成后再另给一千块钱。第一件事,就是绑架张东家,在八里庄藏匿时,张东家每天吃的泻火药,其实是一种慢性毒药。四人被李尧承逮住后,放走他们的正是王掌柜。第二件事,就是王掌柜绑架自个儿,并在半道上杀了车把式。按照计划,张东家拿到“催命信”后,一准儿会找李尧承救票,等王掌柜被救出来时,张东家体内的毒性发作身亡,王掌柜刚好避开嫌疑,最终达到独吞汇珍斋的目的……
  王掌柜听后,哈哈大笑:“笑话!你说我是绑票的主谋,有证据吗?”李尧承朗声答道:“有!”他拿出绑匪四次写的“催命信”和汇珍斋的账本:“你自个儿看吧。那四个地痞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这几封‘催命信’和你记账本的字迹一模一样。你还有啥话说吗?”
  王掌柜一下子张口结舌,答不出来了。被警察押出门时,他不甘心,扭头问:“你是啥时候怀疑我的?”李尧承回答说:“张东家病危之际,打发人来接我,在临终前告诉我,你去马兰峪后,他查账时不但发现短了五万块钱,而且发现‘催命信’和你的笔迹一样……”
  王掌柜冷笑一声:“甭跟我张口一个张东家,闭口一个张东家。我告诉你,姓张的也不是啥好人,他原来是孙殿英手下的一条狗,挖慈禧墓发了昧心财后,才开的汇珍斋。黑吃黑,不吃亏,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哈哈!”
  这时,大徒弟忽然亮出了一张银票:“你仔细瞅瞅,这是啥啊?”王掌柜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你从哪儿找到的?”大徒弟微微一笑:“这还不简单?上你家里啊。”王掌柜顿时泄了气,被警察架走了。
  半个月后,大徒弟来看望李尧承,说:“王掌柜这人真够狠毒,他在松涛寺时,暗中给那四个地痞也下了药,昨儿全死在了大牢里。真是造孽啊!”李尧承也慨然长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话说得一点也没错儿。”
  大徒弟又问:“师父,汇珍斋盘出去了吗?”李尧承点了点头:“盘出去了。加上差点被王掌柜昧的那五万大洋,按张东家的意思,全捐给了龙泉寺孤儿院。”
  (发稿编辑:赵嫒佳)
  (题图、插图:杨宏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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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在巴山城东有一家亨达酒家,东家吴立仁敦厚实诚,饭菜价格公道分量足,很受大众欢迎,生意做得顺风顺水。  这年初春的一个深夜,酒家后院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吴立仁惊醒后走到后院,才知是起夜的伙计发现厨房有一偷儿正在偷食,遂唤几个兄弟将偷儿擒住,责骂敲打。  吴立仁连忙止住伙计,仔细看那偷儿,是个十来岁的小子,精瘦的身子骨显得有些单薄,但面对众人的斥责,他却毫无惧色,双眸中甚至有一闪即逝的厉色。  
这天,李鸿章要在府上宴请俄国公使,府里有个叫宝生的厨子,天不亮就起来忙活开了。谁知李鸿章早上在前院打完太极拳,竟然转到了后厨,吓得宝生赶紧跪倒在地,洗耳恭听中堂训话。李鸿章微笑着拉起宝生,让他不要拘谨,说道:“俄国公使与夫人今天晌午来做客,你做的蒸鸡不错,不过在刀功和味道上要再下点功夫。还有,蒸的时候,在技法上可以再琢磨一下。”李鸿章说完,便踱着步子悠然而去。宝生诚惶诚恐地想,中堂大人亲自到后厨来
明朝嘉靖年间,泾县柳渡镇上有家豆腐坊,掌柜的姓陶,每天鸡叫两遍便起床做豆腐。这天早上,陶掌柜刚做完豆腐,就见邻居姚大忽然闯进了豆腐坊。姚大四十多岁,以做短工为生。他气冲冲地吼道:“陶掌柜,你天天那么早就开始做豆腐,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还让不让我睡觉啦?从明天开始,你必须在太阳出山之后才能开始做豆腐,否则我跟你没完!”陶掌柜这才明白了过来:做豆腐时弄出的声响吵醒了姚大的美梦,姚大这是兴师问罪来了。想
有個叫汤姆·莫纳根的年轻人,毕业时口袋里只有50美元,他必须尽快找到工作。汤姆来到一家公司应聘推销员,面试官对他说:“做推销一定要会开车,你还是先去考驾照吧!”汤姆一愣,50美元够他考驾照了,但他不愿意这么做,于是无奈地离开了。  汤姆走在街上,没多久,他看到很多大楼里的人出来吃饭,每一家餐厅里都挤满了人,他心想:与其把钱用来考驾照,不如买材料做比萨卖!  于是,汤姆用50美元买了材料,在出租屋里
有位家境清寒的美術系学生,暑假里在热闹的观光夜市租了个摊位,替人画肖像,以赚取零用钱和学费。  夜市里,有不下十个替人画肖像的画家,但其中只有一位年过七旬的老画家,生意特别好。别的画家摊前冷冷清清,老画家的摊前总是排着三五个客人。  美术系学生在自己的摊位苦熬了几晚,生意都不好。于是,他诚恳地把自己的窘况告诉那位老画家,并且拜托对方教自己画出受顾客欢迎的肖像画。  老画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他坐在
吉姆是一档家喻户晓的电台节目的主持人。他有一个习惯:只要播节目,就要穿西装、打领带。人们时常调侃他:“这又不是电视台,你穿成这样,也没人看得见呀。”吉姆总是笑着不说话。  一天,电视台邀请吉姆做节目,吉姆来晚了,导演问他:“你一向都准时,但今天晚了10分钟,这是怎么回事?”  “我今天穿好西裝、打好领带后,忽然发现没有穿新袜子。”吉姆说,“这是我第一次录电视节目,我觉得只穿着干净的袜子还不够,需要
从前有个穷苦的年轻人,名叫艾宰攀。他在大富人召曼家当长工,已有十多年了。一天,鸡才叫第三遍,召曼就催艾宰攀起来上山干活。艾宰攀空着肚子,从天蒙蒙亮就干起了活,到正午时候,太阳像火一样悬挂在天空,他又热又累,实在支撑不住了,就丢下锄头,索性到园地旁边的一棵鸡嗉果树下躺了下来。没有多久,从远处来了一群猴子。它们灵巧地爬上了鸡嗉果树,在树上摘果子吃。有三只小猴子发现艾宰攀躺在树下,一动不动的,感到很奇怪
从前,丰集镇上有个李员外,他为人厚道,乐善好施。在他家院墙外侧,有一口双眼井。  这双眼井,其实是一口井上有两个井口,东西排列。东面那口被称为富人井,井边放置了一个铁盒,有钱人来打水,一担一文钱,自己把钱放到铁盒里就成;西面那口被称为穷人井,老百姓打水,分文不取。  这双眼井里提出来的水,甘洌清甜,十分好喝,镇上的富户每天都会派家丁过来打水,生意很是红火,这不免让人眼红。最眼红的人,莫过于镇上的王
王大成是个锻炼达人,一早一晚喜欢“暴走”健身,整日挎着个小音响,踏着音乐的节拍在街道上行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人见王大成这种锻炼方法不错,便跟在他身后快走锻炼,时间长了,参加“暴走”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有二三十个。可人多了,队伍缺乏统一指挥,就显得有些乱。有人提议,成立一个“暴走团”,统一管理,让王大成当“团长”,这个提议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赞成。王大成是个热心人,又有点喜欢出风头,也乐于接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