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以为他会爱我全部，后来，终于明白，原来。他只能爱我那么多……
　　
　　一
　　
　　我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放在子凯面前。他低着头，透过玻璃茶几的反射，我看到了他潮红的眼睛。片刻之后，他缓缓地抬起头说：“小琪，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我站起身，看着房间里琳琅满目的香薰精油、空气清新剂，无声而坚定地摇摇头。
　　2004年春天，我与子凯走入了婚姻。结婚后，在知道我的职业以前，子凯几乎要把我宠上了天。工资卡交给我保管，家里的事情大到买房装修，小到每天的饭菜，全都我说了算。
　　我是男性病专科的医生，需要经常给病人做手术。2004年5月，子凯的一位老领导患了前列腺炎，那天正好是我坐诊。他们在走廊上看到我，子凯的脸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急忙拉住领导说：“您看，这人太多，我们换家医院。”他的领导认出了我：“小林，这不是你爱人吗?”
　　我给他领导看病开药的过程，他一直都很沉默。领导跟他开玩笑说：“小林，你福气好呀。身边就有现成医生。”这话却让子凯表情极其不自然。
　　回家路上，我特意妥了他爱吃的麻辣小龙虾。刚打开门，换了拖鞋，子凯马上就拉我进了卫生间，我买的小龙虾也被他“啪”的一声扔进了垃圾桶。
　　他在外面说，好好洗洗，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那是，我在卫生间呆了很长时间才出来，皮肤被水烫得通红。
　　
　　二
　　
　　可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
　　饭后，我们谁都没说话，沉默着各自洗漱，上床。夜里，我朦朦胧胧想入睡的时候，子凯从身后抱住了我，手在我身上温柔而史热地游离。缠绵过后，子凯在我耳边轻轻说：“对不起，你受委屈了。给我点时间。”我抱住他，点点头。
　　我知道他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只要适应了一段时间就好了。为了不让子凯心里别扭，我每天下班第一件事情就是自觉进卫生间洗澡，洒上香水。从里到外换完衣服。
　　我买了一些专业书籍放在枕边，是想潜移默化让子凯慢慢接受我的职业。那段日子，我们搬了新居，子凯也渐渐地变得开朗，阵阵筻声终于又在家里响起。他甚至主动问起我工作上的事情。他的这种变化我看在眼里，松了一口气。可我没想到，这种暂时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在两用以前，我做了一个切割包皮的手术。手术本来挺颇利。可患者不注意卫生，导致了伤口感染，跑到医院里采吵着要索赔。还骂了很多难听的话，我气得浑身哆嗦。刚巧被来接我下班的子凯遇上这一幕。他站在那里，脸上阴晴不定。
　　这天晚上，我照例早早地洗完澡，穿了性感吊带真丝睡裙在床上等他。子凯上床以后，炙热的唇就贴了上采，隔着睡衣，我都能感觉到他膨胀的热情，可正当我渐渐迷醉时，他突然吐出了我被他轻咬的手指，翻过身把背脊留给我。
　　我莫名其妙，又从他身后拥住他。他甩开我，闷闷地说，今天承了，睡觉吧。羞耻与挫败感像黑夜一般肾肾包裹了我。剩下来的几周，我鼓足勇气，甚至在床上“勾引”他。可他总在关键时候，像被扎了孔的气球，突然就泄了气。
　　过几天，他买回一大堆香薰精油，数不清的空气清新剂，只要我在家。他就不分白天黑夜地燃上香薰，或者拿着空气清新剂一阵乱喷。我像一个附着在这个家里的病菌，透过子凯的眼睛，连我自己都相信我是不干净的。
　　我开始尽量不呆在家里。
　　
　　三
　　
　　有天夜里11点，我正值夜班，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赶到派出所，一眼就看到了满脸是血，浑身污迹斑斑。低垂着头的子凯沮丧地坐在值班室里。
　　那天下午他们单位聚会，其中一个平时就跟子凯暗中较劲的同事，喝了几口酒以后，就拿我开起了玩笑。他当着全桌人的面，暧昧地问子凯：“在你老婆面前是不是特自卑?她可是见多识广，久经沙场了。”一席话，说得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平时温文儒雅的子凯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一拳头就挥了过去，两人就立刻纠缠厮打起来，最后惊动了110。
　　这事以后，子凯拒绝我参加他的任何“集体活动”。他不仅自己不见我的同事朋友，甚至连我跟医院的同事见面，他都要干涉。
　　一天晚饭后，医院的一位新同事突然打电话来咨询我一些业务问题。有个数据记得不太清楚，我就到书房去取一本资料。没想到就看到子凯正用分机偷听我们谈话。看到我进来，他尴尬地放了电话。我装作没看到，拿了资料，就径直走了出去。
　　过了两天，当我把拷贝在手机的资料传到办公室电脑的时候，发现有病毒。请了同事来看，他处理完后，问我：“你的手机上怎么会有窃听软件。”
　　我讪讪地谢过了同事，心像被冷风吹过，子凯他为什么要这样?
　　接下来的几天，我总会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短信，都是让我去面试的。打电话过去问了其中一个，时方把我的号码报了一遍，说出了我的姓名。我明白了，肯定是子凯在帮我找工作。
　　趁着他洗澡，我进书房看了他的电脑，他果然在好几个人事招聘网里登记了我全部的真实信息。难怪这几天医院里领导看我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疏离，同事们更是恭喜我要“高升”了。
　　我问子凯为什么要这么做。子凯振振有词地说：“既然你下不了决心，我帮你下。为了这个家，你这点牺牲都不愿意吗?”
　　我跟子凯理论，这不是牺牲的问题，这是他不尊重我。越说我们都越激动，最后，子凯大吼一声：“你怎么就那么贱呀?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了这种工作，离不开了?!”
　　他吼完这话，空气好像凝固了。我浑身冰凉地瘫在沙发上，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子凯大约也觉得说错话了，他过来拉我，我一个字一个字冷冷地说：“我脏，别碰我。”
　　我这话，却激起了子凯更大的怒火，他突然把茶几上的东西，统统地扫到地上，往沙发上狠狠踹了几脚。看着他扭曲愤怒的脸。我心里就一个念头：“也许我们真的是走到尽头了。”
　　那天以后，我搬到了办公室，与子凯的冷战彻底开始。
　　
　　四
　　
　　过了一个星期，我渐渐冷静下来，就想回家看看。那天子凯很殷勤，还特意开了红酒。我们聊了很多，从相爱到现在。子凯喝多了，他把头埋在我怀里，流着泪说：“小琪，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每当你碰到我的身体，我就想起你的手，各式各样的男人你看多了……我就觉得烦躁。我控制不住自己。”
　　自从与病人大闹医院以后，我们已经3个月没有这样好好地交谈过了。子凯的话，让我想到了妥协。对于女人来说，家庭才是最重要的。
　　我开始着手一些交接工作，抓紧时间完成两篇学术论文。白天在医院忙，夜里，在书房里查资料，写论文，忙得昏头黑地。当子凯说他要出差半、月的时候，我一边替他收拾行李，一边告诉他，等他回来，我也差不多忙完了，我们可以去好好旅游一次。
　　子凯出差的第二天，从省里派来视察的专家组到了。医院派我送他们去宾馆，安排他们休息。做梦都没想到，我居然在宾馆看到了子凯与一个女人从房间里出来。他的手暧昧地从她胸前掠过， 传来两人窃窃的笑声。那个女人我认识，跟子凯在一个办公室。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头脑里一片空白。我拨通了子凯的电话，他说：“正开会呢。有什么事吗?”我无言地挂断了电话，眼前一片模糊，眼神再也无法定焦。
　　子凯是在几天后，红光满面地回家的。我看着他，心里一片冰冷，他怎么能这样若无其事?
　　厨房里正煲着汤，他去厨房时，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提示有短信，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看了。正是那个女人，她骂子凯。说他虚伪，玩完了就想甩。
　　我轻轻的把手机放回茶几上，走到了卧室，泪水倾泻而下。
　　想了很久，我打算把这事埋在心里。我就这样轻易地原谅了子凯，我想，他是爱我的，爱这个家的。子凯主动向我坦白了，他说，他欺骗我的时候，感觉像扛了一块大石头。他说虽然在她身上重新找到了男人的感觉。但他很清楚地知道。他爱的还是我。
　　
　　五
　　
　　论文顺利地发表以后，我决定照计划与子凯去旅行。我们选择了海滨城市青岛，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听他说过，想去青岛看看。
　　当我们站在碧水蓝天之间，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吹着海风，品尝着当地的海鲜，看着夕阳的余辉洒在海滩上。我们相互依靠着，仿佛又回到恋爱的时候。子凯预定了能看到海景的套房，当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海底。子凯的吻就在这时候。温柔地落了下来。我们很快缠绵在一起。在夕阳漫天的美景里。忘却了一切，只看到彼此眼里的温柔热情。当子凯沉沉入睡时，我的热泪才肆无忌惮地涌了出来，这样心无间隙的亲密与拥有久违了。
　　在青岛的半个月是我与子凯最甜蜜幸福的半月。以为经过这次的旅行，我与子凯的关系会变好。所以，当我兴致勃勃地给同事买礼物的时候，丝毫没注意到他越来越阴沉的脸。就在离开青岛的最后一晚，我为了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特意定了酒店的情侣套餐。里面有玫瑰汁，牡蛎，我也洒了性感的香水，可我发现。子凯却又不行了。他气喘吁吁地从我身上翻下，又把一个僵硬的背给了我。我知道，他又想起了我的工作，想起了那些患者。
　　晚上有朦胧而浪漫的月光，可我彻夜无眠。
　　辞职的事情摆上了日程，我想只有我完全脱离医院的环境，或许才能解开他的“心魔”。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值夜班的时候，他居然把那位女同事带回了家。当我推开卧室门，看到他们赤裸纠缠的画面时，我只觉得胃里翻山倒海。
　　事后，予凯又是那套关于证明他“行”与“不行”的理论向我解释，甚至扇了自己的耳光。我背转过了身，并不是我原谅他，而是我的心，再也没有了热度。
　　我拟定好了离婚协议放在他面前，然后，遵照医院的安排，去参加一个外地的学术研讨会。虽然我对子凯，对这段婚姻还是有眷念的，可即使我们再复合，生活在一起，只要他听到与我职业有关的一切，都会唤起他内心的“心魔”，说到底，他的狭隘，自私。让我没有信心把未来的半生交付与这样的男人。
　　
　　编辑／微微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