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父吴殿科的养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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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者当地有句名言:“武功好不好,看你寿数高不高。”
  先父吴殿科大师,年逾九十,却眼睛不花,看《辞海》缩印本,不用花镜;听力无碍,与人交流正常;终生未患牙疾,牙齿没掉一个;用毛笔能写蝇头小楷;行走如常人,起蹲自如;头脑尤其灵敏,年逾九旬,居然整理完成大作《形意洗髓真经》。直至最后,方因相濡以沫七十余载的老伴撒手人寰,老人欲相伴而去,于十八天后无疾而终,时值2003年4月18日凌晨6时整,享寿93岁。
  先父生于清末一个耕读之家,排行老末,先天体质极差,直至五岁才能行走;前面四个兄长皆在二三十岁早逝,而他何以能得享高寿?回顾老人的一生,他的健康养生之道,实在值得我们后人研究。现谨撰此文,将先父的经验奉献给读者,并以此纪念老人逝世十周年。
  一、祖传尊崇孔夫子
  先父不仅尚武,而且崇文尊儒。祖父吴登广就是儒家思想的忠诚信徒,一生以教书为业,他为父亲取名“殿科”,字“幼章”,足见其良苦用心。而父亲则为我取名“连儒”,字“学文”,再显我家对儒学的一往情深。
  “仁”是孔子学说的核心。父亲从小读的是四书五经,“执事敬,与人忠”成了他一生为人处世的基本准则。
  在他的一生中,无论是在店铺、银行当职员,还是回乡种地务农,与同事乡亲均能和睦相处;拜师入门后,师父绝不允许凭年轻气盛恃强凌弱;四十年代从教后,更始终以孔夫子为楷模,为教书育人倾注了后半生的大量心血。
  他经历了军阀混战、日寇侵华、国共内战,当时的父亲虽未有更高觉悟,但他明白做人的大义和与人为善的道理,所以能身陷敌占区,因不给鬼子办事而险些丧生;能在阎锡山“自白转生”的恐怖淫威下,暗中挽救过多名百姓;能在世事的动荡中,始终保持自身的清白。
  解放后,他先后任中心校长、扫盲联合校长、县教育局干部。由于他“执事敬”,不懈工作,多次成了出席省、地、县的模范工作者。
  极左路线横行时,他也曾受到过冲击。平反后,有人主张清算迫害过他的人,但父亲坚持“以德报怨”。
  在武术界,父亲历来反对门户之见、抑人扬己。他对曾经指导过自己的形意前辈总是念念不忘,李广亨、车兆俊、布学宽等大师的武德武功,老人足足念叨了半个世纪!对平辈的师兄弟,父亲也极力推崇褒扬,如吴治泰、孙德宜、吴连富等威显塞外、技扬北平、戏殴阎兵的事迹,常常象故事一样讲给我们听。
  父亲尊师,更讲重教。他把教拳当成是传播形意拳文化的义务,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在担任省形意拳协会顾问期间,参加各项活动,老人总是有问必答,诲人不倦,从不保守。
  淡泊名利,是先父遵从了一生的原则。《形意拳术大全》出版时,人们主张写“吴殿科著”,但老人坚持说书中所载均是形意前辈和众师兄弟集体智慧的结晶,本人的贡献仅仅是将濒临失传的先师所授如实记录下来而已,标“编”足矣。
  年老的父亲名声显赫了,被国际友人称之为“形意泰斗”,可父亲却严肃地告诉我们,只有飞羽祖师、毅斋宗师才堪当此殊荣;弟子门人送牌匾“形意魂”,父亲则说有修养有造诣的形意先辈如李复祯、布学宽、刘剑等师,才是形意拳之魂。
  子日:“知者乐,仁者寿”、“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人如果能挣脱名缰利锁,作仁者,作君子,健康长寿岂有不随之而来的道理!
  二、毕生修炼形意拳
  一位形意同门在编纂全国各武术门派名人简历时,发现历代形意拳名师长寿者,较其他拳种要多很多。据此现象,他判断形意拳乃是一种能助人长寿的拳。
  先父修炼形意拳八十多个春秋,在站三体式桩功时,一讲双重心,每次至少半小时;二讲敛臀提肛,人常言“十男九痔”,久练提肛,可免痔疮之忧;三要全神贯注食指及其延长线,目不转睛,尽力远眺,老人年高而视力好,可能得益于此;四要气沉丹田,心静如水,消除杂念,清心养性,站毕必然头脑清醒,神清气爽;五要舌顶上颚,牙齿轻叩,含胸拔背,竖项挺腰,松胸实腹,自然呼吸。拳经云:“久练自成金刚体,百病皆除如童子”。凡功夫高深的形意前辈无不在三体式桩功上下过大工夫。
  形意五行拳,外修劈、崩、钻、炮、横,内应肺、肝、肾、心、脾。先父在练五行拳时,常常强调,应根据自身特点,适当有所侧重。比如劈拳,“内应肺,外通鼻”,且属金,主秋令,因而在秋天适当增加劈拳的修练,对肺气舒畅,气血运行,大有补益;如果自身消化不良,不妨增加横拳的修练,因为“横拳内应脾,外通口”,“脾为后天之本,主水谷之运化”,久练横拳,脾健胃和,精神振奋,四肢强健。先父随时根据自身情况有所侧重的五行拳练法,使其内脏之小恙,往往自行化解。五脏六腑的阴阳平衡了,疾病自然可以及早拒之门外。
  先父一生中最喜欢“七十二技法”,它是车毅斋宗师根据形意五行、十二形拳的技击要领和单练、对练套路中诸多技法、“绝招”综合而创编的。七十二种技法练下来,几乎等于将形意拳的主要内容温习一遍。头、肩、肘、手、胯、膝、脚七拳皆用,滚翻捶、右劈捶、扯钻捶、双滚捶、右栽捶、板拦捶、左践捶交替、狮吞手、扳手炮、翻手炮、压手炮、悠手炮、捋手炮轮施。技法全面,打顾兼备,节奏匀称,浑然一体。一套练下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耳目头颈,筋骨气血均能得到充分运动,不失为一项综合性的形意拳功法演练。其强身健体、调气养神的作用是其他拳种难以比拟的。
  不过,再好的拳种,也必须长期坚持方能受益。先父自幼受堂兄吴耀科(河北张树德弟子)启蒙,在县一高读书时随布学宽师专攻形意四载,直至正式投师刘剑门下,练功从不间断。即使在战乱年代,极左时期,也夜练暗修不辍,直至耄耋之年,仍未曾放弃。除此之外,研习形意拳,也得得法,否则也有无益甚至自戕的危险。比如,有的名师年老罹患腿疾,不能下床,恐怕是年轻时练拳、练功方法不当所致。先父常常讲,老前辈练拳的经验与教训太多了。个别拳师将腿练坏大致有两种情形,一种是震(太谷亦称“礅”)坏了腿,一种是摧坏了腿。震坏的问题较好解决,练功时只要注意、少跺脚即可避免;而催腿的错误一不留神就犯了,因为,不少习武者往往进攻心切,轻于防守,弓步太猛,膝关节岂能不受损伤?   三、长期坚持修练“形意洗髓经”
  洗髓经始创于何人,历来众说纷纭,最终考证结果,目前尚无定论。而先父所习之“形意洗髓经”之来历,则系我族祖吴本忠承前人所传。传承脉络大致如下:吴本忠乃武术名师,时称“神弹子”,清代中叶时,与直隶人“铁掌金刚”冯克智、山东人“神手秀士”马大春、邑人“神钩”李发黝、“飞腿”胡铎并称太谷境内“五大高手”。在此时期,神拳李老农也受孟家之聘来到太谷,与五大高手成了要好的朋友。天下武术互有借鉴,吴本忠的“洗髓经”遂传于李老农,复传车毅斋,并通过与形意拳的结合,经由刘俭再传至先父吴殿科。这一时期,吴本忠的原传洗髓经,也由吴氏之门传吴登魁,复传吴耀科,再传先父。因此先父所承传的“形意洗髓经”,实际上是由两条渠道而来。经过数十年的实践、提炼、升华,就成了如今本门传承的“形意洗髓真经”。
  “形意洗髓真经”分为两部,上部为肢体运动洗髓,下部为按摩洗髓。其特点是通过活动头颈、四肢、手脚、躯干,按摩全身经络穴位,使五脏六腑阴阳平衡,气血经络运行通畅,从而达到强身健体之目的。它的动作看似简单,但要求练习必须合乎规范,穴位准确,并且长期坚持,才能真正达到防病、祛疾、健身的目的。
  先父修炼形意洗髓真经数十年,不过六旬以后才作为重中之重。他每天凌晨开始,先盘腿打坐按摩,再下地活动肢体,直到天大亮;晚上相反,功毕似觉微汗,浑身轻松,此时上床,旋即酣然入梦。先父修炼此功每次大约一个半小时,春夏秋冬,从不间断。
  四、先父还有几条健身秘方
  先父还有几条“健身秘方”,一并在此写出,以飨读者。
  1、早晚揉腹八十一,耄耋之年不便秘
  老年人便秘几乎是普遍现象,由此而引发的毛病更不必多言。先父毕生从无便秘之忧,其预防的方法是合理揉腹。具体步骤是:每天早晚空腹用手掌顺时针左右手交替揉摩下腹九九八十一次,不可逆时针操作;因为肠道是右腹升结肠,由右向左横结肠,左腹降结肠、乙状结肠、直肠。便秘者大多是肠蠕动缓慢所致,老年人尤甚。早晚按摩腹部,可以加快肠的蠕动,促进“推陈出新”,长期坚持,自然能防治便秘。特别提醒:练习此功,一定要排空膀胱积尿,以防意外。
  2、天天早晚搓脚心,终身不致闹腿疼。
  脚心涌泉穴,位于踡足趾凹陷处,中医针灸属于少阴肾经,每次要搓至发热。先父常说,护腿先护脚,护脚护脚心,即使盛夏,脚心也不可受凉。只要坚持保护脚心不受寒凉,年龄再大,也未必罹患腿疾。
  先父二十多岁时,因腿疼被土医生针刺伤及血管而化脓,前后两次手术,几乎致瘸。可是后来经过坚持锻炼,特别是遵照形意洗髓真经的搓脚心护腿法自我保护,六十年后,出版《形意拳术大全》时,仍然能拍形意拳十二形之龙形拳照;七十年后,行走、起居如常人,起蹲方便像后生,甚至照常演练形意拳“七十二技法”;九十大寿在太谷县宾馆与长子吴连俊(字秀峰)为省内外来宾表演形意对练套路,攻防进退,灵便自如,更让在场观众无不惊叹!“人老先老腿”,后学者切莫忽视护腿之功。
  3、脚趾抓地甩臂,能叫血压降低。
  年轻的时候,先父血压偏高,后来他用双脚抓地,甩动双臂,意念随双手下沉的办法锻炼,血压居然降至正常。当地有七八个血压偏高者效仿,均取得良好效果。可惜没有更广推行。先父已去,笔者推荐于此,有意者不妨一试。
  4、五官灵,头脑清,五官损,人必笨。
  先父常常语人曰:“耳要常弹,鼻要常揉,眼要常运,齿要常扣,津要常咽,头要常梳,脸要常搓……”
  常弹耳轮,震动耳膜,可防其老化;常揉鼻子,可使鼻腔湿润,预防感冒;常运转眼球,能防止视力减退;常扣齿,强固齿根,不患牙疾;常咽津,湿润咽喉不上火;常梳头,促进头皮血液循环,防白发,防秃顶;常搓脸,防皮肤干燥、早皱……动作虽简单,却难在坚持。九旬多的先父耳聪,目明,发不脱,面色润,常让来访者称奇;特别是先父思维敏捷,记忆力超常,更令人惊服。半个世纪以前的事情,都能娓娓道来。像民国十四年(1925)夏经由堂兄吴耀科(时为“广恒庆”二掌柜)引荐到“中兴正”见到车毅斋师弟李广亨先生,首次见到《心意精义》墨本时的细节;1930年秋冯玉祥将军路经太谷不入宴席蹲在板凳上吃蒸馍的场景;1933年拜师入门时桌上先师牌位顺序和先师所讲形意拳门“门规、门约”等内容;1937年11月日本鬼子打进太谷蹂躏百姓、奸淫掳掠的详情……都能如史书般的讲给人们听。国家、省、市的记者采访后没有不惊叹老人的奇特记忆力的。太谷“三多堂”、“孔祥熙宅院”、形意拳发祥地“吉安堂”以及太谷古城名街、名院、名店及重要风景区原来的风貌,他都了如指掌,为此,太谷县志办特聘先父为特邀顾问、民国史的见证人。就笔者看来,先父思维敏捷,记性超常,是他善于养生,注重保护五官,而且坚持用脑的结果。七十多岁撰写《太谷形意拳谱》,八十多岁出版《形意拳术大全》,九十多岁完成长篇遗作《形意洗髓真经》,这一系列业绩,就是先父活到老,工作到老的证书!
  (本文作者生于1939年,形意拳惟字辈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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