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口袋里有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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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金姨的日常,一日三餐,吃喝拉撒睡,自己管自己。她常常是中午多煮一点饭,炒一碗红烧肉或者是干笋炒肉,中午吃剩下的,晚上放微波炉里一热,肚子的问题就对付着解决了。而早餐,金姨通常一杯牛奶,或者一碗素面。
   金姨原本是医院产科医生,或许是干了一辈子医生的缘故,金姨对怎么吃、吃什么、吃多少,很有讲究,专业得很。我记得她曾经讲过一个知名院士关于吃的理论,她说,院士告诉她,四十岁以上的中年人吃东西,每天要把握“十个网球”原则:不超过一个网球大小的肉类,相当于两个网球大小的主食,保证三个网球大小的水果,不少于四个网球大小的蔬菜。她说,院士还有“四个一”理论,每天一个鸡蛋、一斤牛奶、一小把坚果、一副扑克牌大小的豆腐。可见,她对吃是多么讲究。
   退休前,金姨唯一的女儿就去了国外,名头很大,先是顶着博士的光环,后来成了访问学者,再后来就定居了。去年,跟金姨日夜相伴的老伴也走了,金姨的日子就惶惶然,不知所措,吃东西常常由讲究变成了对付。一个人吃东西,没那么多讲究了,讲究来讲究去,吃不了几口,多没意思呢。金姨常说。
   我是金姨接生的娃娃,不光是我,医院小区这个院子里,有七成八岁到四十岁的人是金姨接生的。在金姨手里,有一把金光闪闪的剪刀,这把剪刀,金姨给我们剪过脐带,给无数从她手里出生的人剪过脐带。金姨剪脐带动作很麻利。一次接生,就是一次战争。她从来不会把即将出生的生命留给不可知的未来。
   我出生的时候,金姨记忆尤深,那是即将天亮的时候,大约五点多钟,夏日的阳光憋着劲儿突破黑暗,母亲疼了二十多个小时,还没有把我生下来,金姨急了:加油加油!看你牛高马大屁股也大,养起崽来怎么没点力气?加油!快了,露头了,加油加油加油!
   母亲额头上头发里都渗着液体,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痛得实在没有力气了,金姨给母亲嘴巴里塞了一块黑乎乎的巧克力:加油!你看,你崽快出来了!你完全可以养得下。那年头,有巧克力的人不多,那是母亲第一次吃巧克力,母亲后来说:我的个天,金医生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金医生说:我口袋里有糖。当我的肩膀顶过产道,母亲痛晕过去了,金姨一把用力扯出我,瞅准脐带,用那把金光闪闪的剪刀,“咔嚓”一声断了我的粮食。麻利地抓起我的脚,头朝地,“啪啪”两掌打在我的粉嫩的屁股上,我就“嗚哩哇啦”地来到了这个人间。
   四斤七两。金姨非常精准地记得我出生时的重量。你小子,差点要了你娘的命。母亲把我生出来之后,胎盘娩出无力,金姨又是一阵折腾,这才把我娘从鬼门关前拖了回来。母亲的命,是金姨给的。我的命,也是金姨给的。我对金姨就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金姨记不起用她那双手接生过多少娃娃。母亲曾说,金医生有一双神奇的手,年轻的时候,说不上漂亮,但手掌格外宽,手指超乎寻常的长,天生就适合当产科医生。
   金姨退休后,我隔三岔五看见她常常挽着老伴的手,在小区里散步,小区的假山有多少块石头,水池能装多少毫升的水,养了几条鱼,金姨都如数家珍。偶尔,天气好,他们早早地吃完饭,去湘江风光带散步,还是挽着老伴的手,依恋的样子,跟年轻的时候没有两样。两个人,相依相伴,在湘江河边走来走去,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看不完的风景。这个世界的好日子,就尽收眼底了。
   金姨的女儿名叫李小莲,与我的年纪不相上下,四十岁左右,事业上比我成功多了。简言之,她是学霸,我是学渣,她可以远走高飞,我只能蜗居在老家。金姨女儿的成就,已然远远超过做医生的父母。去年,在一本顶尖的国际医学杂志上,发表了重要的论文,被视为专业上取得的重大突破。她专业突破的时候,父亲一头栽倒在家里的厨房里。当时,父亲正准备炒菜,老两口晚上吃得少,就是一个洋葱炒肉、一个素炒西兰花,李小莲一个越洋电话打过来,向父母报告这个喜讯,父亲莫名兴奋,刚打开煤气炉,就一头栽倒在地。
   其时金姨惶恐至极,手足无措地打电话给我:你李伯伯走了!我正在检查孩子的作业,小伙子粗心大意,能把复杂的算式列清楚,却能把简单的加减法得数写错,就像二流球队踢足球,偶然能把进攻组织好,临门一脚,不是踢歪了就是踢飞了,要不就是被人家守门员封堵了。我心浮气躁:你这么粗心,怎么能考上好的初中?考不上好学校,你还想和李阿姨一样出国?我说的这个李阿姨,就是金姨的女儿李小莲。在我们院子里,大家教育小孩,都以李小莲为榜样。我正欲动火,电话铃响了。
   我飞一般赶到金姨家,金姨一个人面对已经撒手人寰的老伴,发呆。她已经将老伴,从厨房弄到了卧室的床上。我不知道,一个瘦弱的古稀老人,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我打电话告诉一帮子老铁,金姨家有大事,快来集合。我们这些人,都是金姨接生的,大家都把她家的事,当成自家的事。
   我毫不客气担起总指挥、总调度,秋风卷落叶般,安顿着李伯伯的丧事。金姨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我安排这一切。忙而不乱,有条不紊,李伯伯的丧事,一件一件走着流程。李小莲坚持回来见父亲最后一面,我们只能等她回来才能处理李伯伯的遗体。
   李小莲跪倒在父亲灵堂前,哭得背过气去。我忙将李小莲扶起来,怕她真的有事。现在四十多岁的人,心梗脑溢血太多了,万一又来一个,对金姨岂不是要命的打击?
   李小莲睡了一觉,把我喊到一旁,问我:这样的安排,是不是寒碜了点?你看,我爸生前喜欢听戏,尤其爱听祁东渔鼓,是不是请来,热闹几天?
   我拿眼看一眼金姨。金姨的脸阴着,瓮声瓮气地说:不要了,搞那排场干什么?
   妈!我们又不是出不起钱,唱几天渔鼓,热闹一下。
   人都走了,热闹个啥?你就是唱破了嗓子,你爸能听见半个字?
   李小莲低垂着头,摆弄着手,说:我知道是我错了。
   我劝金姨:李姐现在是有名的专家了,您体谅她的难处。消消气,消消气!
   金姨闭着眼,说:小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还有那帮小伙子们,受累了!    李小莲站在旁边,脸上仿佛写着“愧疚”两个字。可是,愧疚归愧疚,忙完父亲的丧事,她还是要走的。那边,她的新课题刚刚开始。
  二
  老伴去了,金姨就沉默了。她經常在家里,一坐就是一上午,吃过饭,睡一小会儿,又坐一个下午。母亲看在眼里,对我说:有事没事,多去金姨家看看。
   我将母亲的话,挂在心上,三天两头往金姨家跑,反正不远,隔着一栋居民楼。只是,我每去一次,心都会痛一次。这日,妻子突然对我说,你少去金姨家,有人说闲话呢,说我们看上了人家的好处。我怔住了,冲妻子吼:金姨一辈子,救了我娘,接生我和我崽,去看看怎么了?我想得到她什么好处了?
   妻子脾气好,说:你别冲我吼,我也不知道这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们注意点就是了。
   我想想也是,得想个法子,让金姨出来走走,哪怕是到外面溜达溜达也好。我召集一帮子老铁,说了金姨的事,又安排了值班,每个人每周至少去陪金姨一个小时。这样,金姨每天就有人在身边了。可是,这样的陪伴,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先是某甲说家里忙,请一天假,让我代替,后来某乙也说,家里有事,让我代替。我就明白,这帮小子,并不是真心来陪金姨的,而是想看看,我到底得没得到金姨的好处。我对他们说,今后,你们都别来了,我自己陪就行了。我有时间,陪金姨和我娘一起散步。
   说来也奇,这日,我正陪金姨聊天,金姨突然说: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往常,我们都是在她家聊天,天南海北地聊,金姨聊得最多的,倒是她接生的故事,很少提李小莲,往往是聊着聊着,她就睡着了。
   我挺高兴。金姨终于走出了失去老伴的阴影。金姨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走到假山旁,金姨说:这假山修了十多年了,也老了,像我一样。
   我说,打个电话给小莲吧,看看她在忙什么?
   金姨说,算了吧,她现在忙得很,头上的光环越来越多了,我就不打搅她了。
   走着走着,我和金姨就来到了湘江河畔。这是她大半年来第一次走出院子。金姨说,我总能呼吸到你李伯伯的气息,能感觉到他就在我身边,陪我散步。
   我说,金姨,您身子骨硬朗,现在金秋时节,天气出奇的好,有空我就陪您多出来走走。
   金姨说:哪天,把你母亲也喊出来吧,多少日子没见到她了。金姨顿了顿,问了我一句:她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每天照顾孙子,一大堆忙不完的事儿。我说,就是有糖尿病,老毛病了。
   嗯。金姨说,我也有糖尿病,口袋里随时带着糖。
   我吃惊。自认为了解金姨,却从来不知道她有糖尿病。
   金姨毕竟是产科医生退休,对小孩有一种天然的喜欢。散步时,看到小孩——无论是抱在手里的还是蹒跚学步的——她都会逗一逗:到奶奶这里来玩,我口袋里有糖哦!
   小孩子大多是喜欢吃糖的,那些蹒跚学步的,就歪歪扭扭地走过来,张开了双手,扑到金姨的怀里。这个时候,金姨就真的从口袋里拿出糖——剥开糖纸,喂到小孩子的面前:叫奶奶,叫奶奶。小孩子充满稚气的“奶奶”叫声中,金姨就笑,将剥了包装纸的糖,塞进小孩的嘴里,慈祥的样子,幸福而满足,清风吹拂下,银丝一缕一缕地,轻拂着小孩的脸,仿佛她抱着的,就是自己的孙子。也有一些父母或者爷爷奶奶,不愿意小孩吃别人家的东西,委婉谢绝的,金姨就怏怏不快,嘴里默念着:我家外孙子,今年也快十八岁了,在外国呢!
   早两年,放开二孩了,我跟家里商量着,要了一个小孩。这下子,家里热闹非凡了,二小子精力特别充沛,一家老小除了上班,就是围着他转,换尿布、泡奶粉,一大堆的事情,就很少有时间去看望金姨了。虽然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走动的次数越来越少,频率越来越稀疏。
   一日下班,我到小区门口的菜市场,买了一些家常菜,紧赶慢赶往回走的时候,猛然看到金姨在逗一个正学走路的小孩:来呀来呀,到奶奶这里来,我口袋里有糖哦。她一边拍着手,一边后退,小孩父母看着学会走路的孩子,傻傻地乐,猛然,小孩摔了一跤,哇哇大哭,金姨大惊失色,抱起小孩:没事吧?都是奶奶不好,乖,不哭了!小孩父母冲上前,从金姨怀里夺过小孩,心疼地检查伤口,而后,狠狠地瞪了金姨一眼:没事逗什么小孩!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金姨呆立。她目光空洞,天空中一阵一阵的乌云翻涌,好像要下暴雨了。金姨喃喃自语:哎,我错了,我错了。我赶上前,一把扶住金姨:金姨,咱回家!
   金姨表情木讷,重复着那句话:哎,我错了,我错了!
   我给李小莲打了个电话,告诉她金姨的情况。李小莲好像刚刚入睡,电话里抱怨:刚睡着,什么事?
   我说,你妈精神大不如前,有时间你回来一趟吧。不安顿好,说不定哪天出事。
   金姨在一旁着急地囔囔:小莲,别信小向的,我没事。
   李小莲问,妈,你又怎么了?没事,不要出去瞎溜达。还有,少逗人家小孩,现在的孩子金贵着,指不定惹出什么祸端。
   金姨的脸刷的沉了下来:我能惹什么祸?我好好的,你别担心!
   我抢过电话,说,你还是早做打算吧。你妈的事,你恐怕要抽个时间回来过问!
   我挂了电话,金姨不停地埋怨我:谁让你打电话?我没事,好着呢!你这电话一打过去,她在那边能安心工作?她工作那么忙,别指望她会回来管我了。
   我一时语塞。难道我错了?
  三
  二小子不断长大,淘气的日子也与日俱增。除了上班,我绝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二小子身上,已经完全忘记了金姨的存在。有一日,母亲跟我唠叨:你金姨又找了个老伴。
   什么?我正在给二小子洗尿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问母亲。
   你金姨,又找了个老伴。母亲重复了一遍。
   啊?有这事?    怎么啦?你的意思是,老年人不能找个伴?你看看,金姨那个女儿李小莲,听说混得有头有脸,几年了,也不回来看看老妈。心真大!什么事,比自己的親妈还重要?母亲的唠叨,让人听起来烦,细细一想,还真有些道理。
   吃过晚饭,我说:我去看看金姨。
   母亲不置可否。妻子说:快去快回,等下要泡奶粉了。
   我应承着出了门。大老远,我就看见金姨在院子里散步。
   我快步走过去,喊道:金姨。
   金姨回头,惊讶地看着我:小向,好久不见。
   我说,是的,最近太忙,二小子太让人不省心了。
   金姨笑了,说,真好。
   金姨停顿了一下,仿佛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我说,金姨,我陪您走走吧。
   我们就在院子里围着小小的假山,一圈一圈地走着。我在等金姨说话,而金姨好像在等我先开口。
   我怕妻子打电话叫我回去泡奶粉,问道:金姨,听说您找了一个老伴。
   金姨坦然,说:是的。
   认识多久了?人品如何?
   认识不久,挺实诚的一个人。老伴前几年心梗走的。金姨的语气平静,说道:家庭成员也简单,一个儿子,在深圳工作,常年见不到人。
   哦。我不知道还要问什么。
   小向,你是不是认为我不该找老伴?金姨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富有魅力的清脆。
   没有呀。我说,其实,老年人孤独,是该找个伴的。
   哎!但愿你说的是真心话。可是,小莲不这么想。
   怎么?她不同意吗?
   也不是不同意。她提出,住一起可以,但不能打《结婚证》。这样的话,我的财产就不会受到损失。
   我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李小莲会有这种想法。财产真的比老人幸福的晚年重要吗?
   可是,人家并不缺钱,家里人收入也高。小莲却说,谁会嫌钱多房子多啊?打了《结婚证》,我爸几十年创造的财富,就有可能被人家分走。
   我无语。
   小莲还说,如果打《结婚证》也行,先去做个婚前财产公证,约定好将来老人百年之后,谁家的老人谁负责。
   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这是李小莲的原话。头顶的月亮,散发着幽暗的光。
   您准备怎么办?我小心翼翼地问。我并不是想打探金姨的隐私,不想知道她有多少财产,更不想知道李小莲为什么会提出这些要求。我想知道的是,金姨该怎么选择。
   老了老了,将就着过啊。还结什么婚!算了吧,免得孩子担心。金姨叹息道。
   老人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金姨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她的粗大的手掌,修长的手指,仿佛能戳穿天上的月亮。这双手,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迎接到人间,自己却一天天衰老。衰老是可怕的,哪怕上天赐予你一把金剪刀,你也有剪不动的一天。
   妻子的电话,来得恰到好处:回来泡奶粉,二小子饿了!
  四
  又是一个中秋节。我提着月饼,去看金姨。敲门,毫无反应。再敲,门纹丝不动。
   我问邻家,金姨出门了吗?邻家一脸茫然看着我,说:好几天没看到人了,也许是出门了吧。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我的心头:难道金姨她……我不敢往下想,赶紧报警。
   这种门很结实,警察动用了电动切割机,将门切开。金姨赫然躺在客厅中央!警察探探鼻孔,又摸摸脉搏,确认金姨驾鹤西去。法医判断,金姨大约五天之前,就不在人世了。
   我骇然。警察仔细查看现场。现场毫无外人入侵的痕迹。
   我再看时,金姨手里握着一把剪刀,或许,她是要去剪什么东西?她准备剪什么呢?翻遍房间,警察在她卧室里找到一个《花名册》,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她这辈子接生的婴儿姓名、出生时间、出生时重量,数不清有多少。我发现,我的名字、我老大的名字、还有许许多多熟悉的名字,都在上面。
   在金姨的卧室,警察还发现了一个产妇模型,一根长长的脐带,剪断又缝起,剪断又缝起,也不知道金姨把这根脐带剪断过多少回了。
   警察在金姨的身上,还发现一块胸牌,上面写着:我口袋里有糖。
   这块胸牌我很熟悉,是我帮她写的。那日,金姨跟我说,小向,帮我做块牌子。我问,做什么牌子?她说,我有糖尿病,医生说很严重了,口袋里要随时备几颗糖,防止突发低血糖。你就帮我写“我口袋里有糖”这几个字,如果我突然低血糖不省人事,人家看到这块牌子,就知道怎么做了。那日,我是一笔一画写的这块胸牌。
   如今,这块牌子还在,人却没了。
   我的金姨,口袋里有糖,却死于低血糖!
   我的泪水潸然而下:金姨——
   责任编辑 胡 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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