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拼肝”,起搏久疏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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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11月13日,37岁的云南省大理州男子李春湖被医院确诊为肝癌,惟一生还的希望是进行肝移植手术,但必须切除有病灶的右肝,用大小相等的肝源替代!这不仅需要巨额的医疗费用,还要找到配型合适的供体。绝境中,“陌生”的大哥挺身而出……
  11月19日上午,昆明市第一人民医院调集30多位医护人员,为李春湖进行了世界首创的保留供者第八段肝脏的双供体肝移植手术,哥哥和妻子两片小小的肝取出缝合后,带着浓浓的亲情与爱情,被移植进了李春湖的体内。大哥无私的爱不仅挽救了弟弟的生命,也融化了冻结在全家人心中数十年的冷漠坚冰……
  
  为“小家”各自打拼,温暖亲情渐渐结冰
  
  李自良和郑芝元是中国水电十四局二处的职工,夫妻俩工作在大理,育有两男一女,大儿子李春林、女儿李惠芬和小儿子李春湖。因为父母的工作原因,李春林在出生7个月后就被寄养在云南陆良乡下爷爷奶奶处,后来技校毕业后做了一名水电工;李惠芬高中毕业后被招考进大理州检察院;李春湖由于一直跟随父母生活,后来初中毕业就顶了妈妈的职,也成了一名水电工。
  由于弟弟妹妹都是跟着父母在城市里生活,而自己却一直生活在农村,由于工作原因,和父母见面的机会非常少,年轻的李春林根本感觉不到来自父母的关爱,这让他有点“记恨”父母,而随后发生的几件事,更是让他为自己不满找到了“证据”。
  1989年4月,李春林的妻子蒲永华有了身孕。李春林结婚后,像自己的父母一样,带着家属全国四处奔波,而妻子怀孕之时,夫妻俩正住在广西天生桥水电站的工地上。蒲永华是云南曲靖人,由于当地有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在娘家生产的风俗,李春林带着妻子来到了大理,可父母只是帮忙租了一间房子后,就再也没来看望过他们。后来,一直到李春林的女儿满月,老两口才过来看望了媳妇孙女一眼。一气之下,李春林带着妻子女儿住到了曲靖。
  2002年4月,李春林在曲靖一家医院做了胆囊切除手术,需要有人照顾,而此时,正是女儿小学毕业考试择校的关键时刻,他便打电话给父母,请他们到曲靖帮忙照看一下女儿。结果,直到李春林出院,老两口也没有去,这让李春林很不满。
  由于平时根本不联系,李春林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弟弟李春湖的生活才刚刚走上正轨。
  1992年,李春湖与大自己一岁的林忠结了婚。婚后不久,在皮件厂上班的林忠就有了身孕,李春湖害怕皮屑对妻儿健康有损害,就让她辞去工作,这样生活的重担全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1998年春节,李春湖从外省工地调回大理,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当时,大理城区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李春湖看到,从小玩到大的伙伴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自己自从结婚以来,就一直与父母挤在40平方米的小房子里。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李春湖办理了停薪留职,花了近3万元买了辆旧货车跑起了运输。
  但好景不长,1999年10月,大理至昆明的铁路正式开通了,汽车货运几乎无利可图,李春湖只好无奈地卖掉了货车。屋漏偏逢连阴雨,1999年12月,水电系统首次实行下岗分流,李春湖被一次性买断工龄。
  最后,在姐姐李惠芬的帮助下,李春湖在一家钢材公司找了份工作,2002年,又被提升为航吊部主任,收入这才相对稳定。
  2002年底,李春湖借了亲戚朋友7万元凑够12万元在市区买了一套商品房。搬进新屋的当晚,林忠流下了幸福的眼泪,她对丈夫说:“我希望咱们从此平平安安,再也不分开。”
  
  命途多舛,“久违”的兄弟换来生的希望
  
  2006年10月22日,李春湖的儿子生日,因为高兴。李春湖多喝了几杯。第二天早上,他发现大便上沾有殷红的血丝,同时觉得恶心、想吐。他不敢大意,叫上妻子去了一家诊所。医生见他面色萎黄,身体消瘦,就谨慎地提醒他到大医院去检查。
  11月13日,林忠和丈夫经朋友介绍,来到云南省肝移植手术最权威的昆明市第一人民医院。经过检查,李春湖被确诊为肝癌,且癌细胞有向其他脏器扩散的前兆,同时患有肝硬化、丙型肝炎等危重疾病,必须接受肝移植手术才有可能保住生命。
  李春湖的右叶肝脏已有明显的多发性占位病变,必须全部切除右肝,更换大小相等血型合适的肝脏,否则,癌细胞进一步向临近脏器扩散,如果涉及至远位器官,患者的性命危在旦夕。
  躲在医院草坪无人的角落,林忠失声痛哭。诊断书让她多年坚守的幸福信念在瞬间轰然坍塌。
  悲伤过后,林忠慢慢地清醒了。为了不让丈夫看到自己伤心,林忠把嘴唇咬出了血,拼命不让自己的眼泪涌出来。丈夫眼神里的疑虑和头顶越来越稀疏的头发,让她下定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拯救丈夫,因为拖一天,丈夫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专家说他的生命仅能维持两个月左右。可家里至今仍欠债,儿子上学又要花钱,到哪儿弄30多万元的手术费呢?即使有钱,又到哪儿去找配型合适的肝源呢?
  可李春湖从妻子躲闪的眼神中还是读出了一丝不祥,终于从医生口中得知了自己的病情,这个坚强的汉子顿时痛不欲生。
  李春湖几次要自杀,被妻子和儿子阻拦住。后来,林忠把丈夫的病情告诉李惠芬,让姐姐帮她出主意。李惠芬听到弟弟患了肝癌的消息后,当即转告了丈夫。深明大义的丈夫二话没说,连夜赶到昆明,把家中仅有的4万元存款交到林忠的手上,宽慰她说:“你只要照顾好他就行了,手术费的事我和你姐想办法,你们不用为钱担心。”
  一天,林忠在杂志上了解到0型血是万能供血者,联想到自己的血型正好是O型,她立刻拿着杂志找到医生,要求赶紧做手术,把自己的肝脏移植给丈夫。医生为她进行了认真细致的全身检查。检查结果表明,她的身体健康,肝脏完全可以捐给丈夫用,但她的肝脏太小,如果切除过多,会给她的健康带来危险。
  “只要能救春湖,把我的肝脏全部给他都成。”但医生拒绝了林忠的请求。
  11月14日,林忠无意中从李惠芬口中知道,李春湖的哥哥李春林和李春湖一样也是AB型血,她立即给李春林打电话,希望他能救一救李春湖。
  接到电话,李春林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二十多年来,兄弟俩连面都没见上几回,彼此的容貌都非常陌生,逢年过节,连电话问候都没有,更别说交心了,没想到,这一联系,就是如此性命攸关的大事。
  虽然联系少,感情也淡,但那份血脉亲情是难以割断的。在与妻子商量后,李春林向单位请了长假,交待了手头的工作,带着妻子于15日上午风尘仆仆赶到昆明的医院。他对医生说:“只要我的配型符合,希望医院马上进行手术,不要错过治愈病情的最佳时机。”
  
  首创“拼肝”,久违的亲情在手术后弥合
  
  手术是有一定风险的,医生的 话反复在林忠耳边回荡:“患者属丙型肝炎,肝硬化,门脉高压症,伴上消化道出血,肝脏右叶有多发性占位病变,最大肿块直径8cm。”她愿意为丈夫献出一切,包括生命,可拖上李春林,她觉得心中有愧。
  听说丈夫要为弟弟捐肝,蒲永华“哇”的一声哭了。她说:“你的胆囊被切除了,身体素质本身就差,现在又要割肝,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女儿该怎么办啊。”后来,医院向蒲永华解释了手术的安全性,她也理解了丈夫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终于同意了。为了照顾丈夫,蒲永华决定留在昆明。
  而此时,李春林已是义无反顾,他积极配合医生进行检查。在对供受体肝脏重量评估时,理想标准是:一是移植物与受体重量比应为1%左右;二是移植物与受体标准肝体积比应大于50%。医院经过精确测算,发现李春林的左半肝不够李春湖所需要的体积重量比,而切取右半肝后所剩余肝脏又不够他自己的体积重量比,手术方案再次陷入了僵局。
  看着丈夫活下来的希望在开了一个细缝后,又要缓缓关闭,林忠强忍悲痛,对哥哥说道:“为了春湖,你已经付出了你的所有,你和嫂子都没有上班,你们已经损失了很多。现在手术又无法进行,也许这就是命,我们只好认了……你和嫂子先回去吧,等陪春湖走完这最后的日子,我带着儿子去曲靖给哥哥嫂子磕头!”李春林脸色一变,生气地说:“我不允许弟弟比我先去,我这就去要求医生做手术,有风险总比放弃好!”
  浓浓的亲情感动了医院的工作人员,院长李立设计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手术方案:用两个人的肝脏来为李春湖移植。这种双供体肝移植手术在世界上曾做过15例,但在中国,此前,也仅在华西医科大学做过两例。临时调整后的手术方案改由李春林和林忠两人同时供肝。
  医学上根据肝内门静脉干和肝静脉的分布范围,将肝脏分为八段,右前叶上段即为第八段肝,目前常见的肝移植手术,一般都是把连同第八段肝脏在内的部分切除移植给受体。
  第八段肝的血供主要是右肝动脉,保留第八段肝脏后,其血供主要靠左肝的毛细血管到右肝代偿给它提供营养,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毛细血管会变粗、增长,病人的肝脏功能会越来越好。医院决定只切取李春林的大部分右肝,保留肝脏第八段右肝,切取林忠肝的左外侧肝叶。保留第八段肝的双供体移植术世界上从来没有先例,此类手术除了自身有较强的抗排斥反应外,难度也非常大,做法更是世界首创。
  2006年11月19日,救治李春湖的手术在昆明第一医院开始。该手术涉及医护人员多达30余名,手术分三个小组分别展开,手术阵容堪称昆明一院建院以来之最。上午8时,参加手术的所有医护人员及相关科室的工作人员全部就位,在院长李立的亲自主刀和带领下,开始了有条不紊的系统手术工程。
  19日上午9点,李春湖与妻子、哥哥被同时送进了手术室。下午5时,李春林的供肝被顺利切取;下午6:30分林忠的供肝也顺利切取完成。医生将两人的肝脏进行血管缝合成一体,再用冰块进行冷却,以保持它的成活率。接着,医生开始切除李春湖的病灶,再将冷冻的肝脏取出,让它们和李春湖自己的肝融合。当晚10时,历时12个小时后,双供肝被顺利植入患者体内,久违的亲情,在那一刻对接了……
  “血压正常、脉搏正常、体征正常……”手术成功了!
  三个仿佛只是睡了一觉的亲人均在凌晨不同时段苏醒,拔出气管插管后,生命体征平稳,已能和医生进行交谈,他们互相对望,愉快地做出了象征胜利的手势。经此一遭,他们真正成为了一家人。
  手术成功的消息传到大理,李白良、郑芝元感动非常:“老大能不计前嫌回来救老三,真是让我有愧啊。咱两口子欠他的太多了!”
  手术后,林忠曾想雇护工照顾病床上的三人,这一想法被蒲永华拒绝了。她对林忠说:“咱们虽然是妯娌,但20多年来,我俩只见过两三次面,这次春湖出现这么大的事,大嫂没大的能耐,你就让我来照顾他哥俩吧,也算我对弟弟的一点心意。”嫂子的通情达理让林忠感激不尽,她紧紧地攥着蒲永华的手说:“你和大哥还有惠芬姐一家的救命之恩,我们一辈子不会忘记的,以后我和春湖一定尽全力回报。”
  李春林夫妇的大义之举被李惠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和丈夫商量后,她把出院的李春林接到大理老家养病,这样她能利用工作之余,既能多照顾大哥,又能减轻蒲永华的负担。
  一场手术,将不幸的李春湖从死神手中救了过来;而李家一家,通过这起手术,使多年疏远的亲情,重新弥合。爱又让久违的亲情焕发出感人的光彩。
  (责编/张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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