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赫凡:让野马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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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坚守戈壁14年的女孩,以戈壁为家,以野马为伴,用真情呵护野马,在多年的青春守望中,与野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并写下了30余万字的日记和野马观察记录,潜心记载了和野马共同生活的经历。在卡拉麦里野生动物保护区,在广阔的戈壁滩上,她深情凝望每匹野马,深感欣慰。目前,新疆的野马已成功地繁殖了第四代,并在2001年8月,向野外放归了27匹。到2003年,野马野外繁殖取得成功,2004年形成自然分群。截至2011年10月,野马群已从当初的43匹扩大到百余匹。最近,张赫凡相继坐客中央电视台、凤凰卫视等媒体,讲述她与野马的生活故事。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迷失方向的孩子,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卡拉麦里,地处新疆昌吉回族自治州境内,这里水草丰富,人迹罕至,是新疆野马自由生活的地方,也承载着一个“野马女孩”的梦想。“野马女孩”名叫张赫凡,1974年出生,1995年从新疆农业大学畜牧兽医专业毕业后,分配到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林业厅野马繁殖研究中心。张赫凡大学毕业后,本想在大城市找一份工作,可是有一天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一群野马奔驰而来。她憧憬着这美丽的景象。当她来到新疆野马繁殖中心报到时,才知道这里条件艰苦,环境恶劣,一片草原,还有沙漠,荒凉闭塞。
  野马繁殖研究中心在新疆吉木萨尔县老台乡西地村,那儿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荒凉戈壁。所谓的野马中心,是几座设备简陋的木板屋,整个野马中心15个人,只有她一个女性。这里夜晚没有照明,只能点上熊熊的篝火;购买日用品,须去60公里外的市区;想看书,也只能看自己带来的专业书;每天只有和野马朝夕相伴;没有电话,只有和日记对话。这里有的是草原、长空和野马。孤独与寂寞相伴,使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迷失的孩子,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张赫凡平日里除了看书,就是听收音机。有时,她把炉火烧得轰轰作响,这也是一种很大的安慰。
   野马的祖辈栖息在中国,经历了6000万年的进化,被世人誉为“活化石”。新疆是野马的原产地,新疆野马是我国一级保护动物。由于生态环境恶化,人类捕杀、战乱等原因,到20世纪70年代,野生野马种群已濒临灭绝。
  张赫凡第一次走进马舍时,一匹刚出生几天的小马驹跑过来和她亲近。她摸着小马驹的头颈,小马驹兴奋地亲吻她的衣襟。她给小马驹起了个名字,叫“野马公主”。随后,另一匹小公马驹也跑过来,围着她开始了玩耍,她管这匹小马驹叫“野马王子”。那一刻,张赫凡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1997年元旦前后,研究中心出现经费危机,她下定决心离开这里。这时,一匹名叫“小黑炭”的野马前肢脱臼了,在马厩里哀鸣,她当即决定留下来照顾这匹小野马。几个月以后,小野马的伤情稳定了,张赫凡却不忍心走了。
  让张赫凡没想到的是,第二年秋天,研究中心生活条件更为艰难。另一方面,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应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张赫凡再一次递交了辞职报告,准备离开这里。
  就在她要离开之前,一匹母马在生产完小马驹后,因心力衰竭死亡。刚生下的小马驹鸣叫着到处找奶吃,张赫凡心痛不已。小马驹被隔离人工饲养,她拿起了奶瓶,坚持按时喂奶。她给小马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雪莲花”。从那时起,她发誓不再离开这里。
  
  她感受到自己与野马之间的真挚情感,割舍不得
  张赫凡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建立并管理野马的系谱档案。要弄清每匹野马的族谱关系,诸如它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兄弟、姐妹,生于何时,等等。张赫凡根据每匹马的特征,为它们取了名字,“雪莲花”、“王子”、“公主”、“大帅”、“秀秀”等一系列爱称的出现,便来自她的创造。她并用文字记录下这些精灵生存、繁殖、恋情、婚姻等一系列故事。因为中心人员不足,张赫凡有时还要兼任喂马、清洗马厩等工作。有时候,她还要接待一些远道而来的参观团,充当解说员。
  一天半夜3点多钟,传来“砰砰”的敲门声。值班人员说,母马“班娜”表现异常,烦躁不安,惊恐地打着响鼻。张赫凡赶紧起床,来到马厩,看到“班娜”腹部明显有胎动。她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野马。很快,野马产下了一匹小野马驹。张赫凡喜出望外,她感到自己与野马之间的真挚情感,已经难以割舍了。
  几年前,一匹野马由于长期被圈养导致过度肥胖,最后难产而死。有人指责野马圈养模式不当,野放才是唯一出路,张赫凡和她的同事们承受了巨大压力。野外放养当然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具体操作上却存在很多困难。为了优生优育,围栏里野马的婚恋完全由人类安排。于是,马厩里的母马便经常成为公马们争斗的目标。小小马厩里,也上演着和人类一样的情爱故事。
  每天,张赫凡都在中心走几圈,为野马进行一番体检。她和同伴们一直在进行野马野化试验。卡拉麦里周边一带是荒漠戈壁,植物很少,野马放野后可能会和野驴、鹅喉羚,甚至和牛、羊争夺有限的水和食物。但放养的最终目的都是使野马能在大自然中生存下来。
  野马回归故乡卡拉麦里之后,种群壮大到百匹以上。第一次野放27匹野马,对于亲手把野马带大的张赫凡来说,心里的滋味真不好受。目前,已有50多匹野马被野放,野马已经能够在野外重建野生种群,驰骋在卡拉麦里草原上。
  野马放归大自然后,再想找到它们相当不易。有一次,一个摄制组经过几天的寻找,竟然与野马不期而遇。大家欣喜地发现,其中三匹母马还带着各自刚出生的小马驹。摄制组的车子停下后,张赫凡试着一人靠近野马,因为这里有几匹野马是她亲手喂大的。有一匹马离开她时,还是幼驹,如今已经成为马群的头领。终于,张赫凡接近了野马的身体,她伸手想去抚摸马的颈脖。可就在她伸手的刹那,野马却掉头而去,其他的野马也都相继掉头离去。张赫凡既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野马已能适应野外生活,有了独立生存能力;失落的是没能和自己亲手喂大的野马亲密接触。
  每当提起朝夕相处的野马,张赫凡总是如数家珍。她在日记中写道:
  梦中早就与你相识/循着你的身影我来到这里/带着你的灵气/我来到这里/巍巍天山茫茫戈壁/你是我的挚爱/你是我的精神/让烈日将我晒成你的颜色/直到灵魂也变成你的颜色/从此,我将与你同命运共呼吸。
  
  她热爱自己的事业,爱野马,也渴望爱情
  张赫凡对野马中心的宣传工作倾注了极大的热心。野马中心周围的宣传栏,黑板报,等等,都由她一手操办。正常工作之余,她还要与同事们一起,参加到野马中心植树造林、环境卫生、铺路修路、来客接待等工作中去。她放弃了许多休假日,每年的五一节和国庆节她都在中心值班。一个女子能在野马中心荒凉艰苦的环境中坚持下来,需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牺牲。
  为了让更多人了解野马,张赫凡还用笔记下自己与野马之间的故事,并出版了散文集《野马:重返卡拉麦里》。这本书获得了“中华当代环保名流口碑金奖”,引起了海内外的广泛关注与好评。
  鲜为人知的故事、30多万字的日记和观察记录,都是作者在夜晚写下的。漫漫长夜,寂静无声,每到晚上寂寞难耐的时候,张赫凡就开始写对野马的生活观察记录。她在这里坚守了16年,当初一名稚嫩的大学生,如今已成长为女工程师。人们仍习惯地称她为“野马女孩”。
  在张赫凡的影响下,不少官方机构和民间个人纷纷解囊捐赠,国际明星成龙也到这里认领了两匹野马。一直缺钱的野马中心得到了官方和民间的资金,解了燃眉之急。
  张赫凡每月只有1000多元工资,按她的工作性质和环境,应该有风沙补贴、野外补贴、误餐补贴,可因为经费短缺,这些都得不到兑现。张赫凡正在攻读养殖专业研究生课程,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出国进修,把自己的水平再提高一步。
  一个充满生命激情的女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默默奉献着,把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献给了野马事业,怎能不令人心生感动?野马,已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这是一个伟大的事业,”张赫凡骄傲地说,“我们从大自然手中复活了野马这个物种。”“就这么久久地/与我对视/直到分不清/是你的黑眼睛/还是我自己的眼睛。”这首选自张赫凡日记的诗,体现了她对野马的爱。
  野马中心,位于准噶尔盆地的戈壁大漠中。漫漫黄沙和落日孤烟在诗中是浪漫的,但当你要长年面对它们的时候,需要巨大的毅力和勇气。直到今天,网络已经让地球成为一个村子时,那里的沙漠仍然阻断了这种联系方式。
  2009年2月20日,在张赫凡的《野马:重返卡拉麦里》一书签售现场,经过那里的人们都要驻足观望一下。人们在发出由衷赞叹的同时,也更想了解“野马女孩”的传奇经历,了解她是如何与野马朝夕相处的。
  《野马:重返卡拉麦里》不但荣获“第三届梁希林业图书奖”,还荣获了第九届共青团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优秀文化作品奖。该书是新疆唯一一本荣获该奖的图书。2010年,张赫凡获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开发建设新疆奖、五一巾帼奖。2011年,《野马:重返卡拉麦里》获“绿我中华”优秀奖。
  现在,张赫凡最希望的就是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顺利结婚生子,居家过正常稳定的日子。她是一个追求完美的姑娘,天真、纯洁、可爱在她身上一个都不缺。她热爱自己的事业,她爱野马,也渴望爱情。
  人们坚信,在不久的将来,当酥油草长满卡拉麦里时,新疆野马会在那里生生不息,繁衍不止。张赫凡的皮肤被戈壁大漠的阳光晒得黝黑,但笑容特别灿烂,她给荒凉的大漠涂上了色彩与灵气。人们都称她是真正的“野马女孩”,她还要在卡拉麦里续写人生传奇。
  (作者为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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