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中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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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武安侯府的七公子沈愿到正安马场去争夺这一年长安城的经营权,被马场老板杨柳心看中留在身边,一起喝酒聊天,骑马溜冰。杨柳心爱勾搭好看小哥哥,爱耍心眼骗沈愿,但她知道自己是个对他动了心的好姑娘。
  ·一·
  一向自诩“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本公子”的沈及最近跌了个大跟头。他借了六弟沈照的银子,接了五弟沈息在西域的生意去做,结果把银子败了个精光,赔得一塌糊涂。沈及琢磨了好几天该怎么把这个窟窿堵上,就听说正安马场的老板娘在找新合伙人的消息。
  大晋的马场分两类,一类是由兵部直辖,供军营中兵士之用的;另一类是获得朝廷允准私人经营的。而正安马场就是方圆几百里最大的私人马场,若是能拿下它在长安城的合伙权,那简直是大把的银子流水似的往怀里进。
  沈及着人仔细打探了一下老板娘杨柳心的底细,之后找上了在府中闲着发霉的七弟沈愿。
  沈愿懒洋洋地躺在炭盆边上,义正辞严地道:“娘亲说了,小八走了之后我就是武安侯府最小的宝,大家都要照顾我、爱护我。既然能安闲,我干吗要去找累受?”
  沈愿小时候就像年画里的娃娃一样,成年后模样长开,肌肤若雪,唇红齿白,皮肤嫩到捏一下就会有瘀痕。沈及想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可半路又下不去手,改成揉了两下,语重心长地道:“就算你能吃家里的,可媳妇儿总不能等人家送上门来不是?你不是从小就想要最好看的姑娘嘛,这正安马场的老板娘杨柳心就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儿,我打听过了,她最喜欢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公子……”
  沈愿黑曜石般的眼眸凝了凝,喊道:“来呀,给我收拾东西,我要去正安。”正安县离长安城六十里路,刚过完年冰天雪地的,马车行了一日一夜才到。
  霓霞已经漫空,沈愿和小厮王甫在春喜客栈落脚,打算休息一夜明日再去见杨柳心。洗漱过后躺在榻上,他想象着明日该用何等姿态才能给杨柳心留下深刻又美好的印象,想得过于投入之际闻到了一股丁香的味道,他眼前一黑,随即没了知觉。
  沈愿再睁开眼时整个人被红绳五花大绑地捆在柱子上,大堂之中挤满了人,一瞧见他的脸各个都是眼冒精光的。
  “这样俊俏的公子,杨掌柜一定喜欢,这要是把他送过去,杨掌柜一高兴,这马场的合伙权可就易如反掌了。”
  这几日各个城镇想要拿当地贩马合伙权的商人齐聚正安,世人皆知杨柳心喜欢好看的男子,无家可归愿留的,或留作马场伙计,或留作随从小厮。但她从不強留,聊聊天、喝喝酒、骑骑马,便给足够的银两送人离开。因此就有人动了歪心思,劫好看的小公子供众人出银争夺,价高者得。
  沈愿一听这话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要命啊,只是卖个脸就好。
  “若是寻常好看的公子,也就罢了。可如此天人模样的,若是她不放人走,闹到官府去可怎么是好?”人群中有人徐徐地开口,沈愿眼眸一扫,顿时呼吸一窒。
  他没见过这样的人,穿着一身白衣往那儿一站便是光风霁月景,完美到挑不出一分的瑕疵。只见那人摇着一把羽扇,眉眼一挑道:“这样吧,我出千两金,这位公子就跟我走了。诸位再寻次一等的俗物送给杨柳心,如此才是两全其美。”
  沈愿被那个挑眉的动作迷住了,突然有人叫嚷道:“我看你就是故意来砸场子的!”
  说罢一道黑影旋出,沈愿蹙了蹙眉,手腕轻动,身上的绳索顿时断开,他按动腰间缀着的红宝石,霎时数根银针射出,直接把那黑衣人打落在地。
  沈愿跳下高台,攥住白衣人的手腕便出了楼阁。
  外面霜雪满地,晃着这万千世界越发明亮。沈愿松开手,瞧着那人似笑非笑的眼,耳根红了红,小声道:“杨姑娘无事吧?”
  杨柳心瞳中漾出笑意,问:“公子是如何认出我的?”
  “美人在骨不在皮,认出杨姑娘很容易。”说到这儿他看了她一眼,又立马敛下眼皮,继续道,“在下沈愿,今年十八岁,尚未婚配。”
  “沈公子这腰间可是藏了什么机括?”沈愿垂着头往前走了几步,攥住她的衣袖往自己腰间挪。杨柳心瞧他的样子,脑中只有三个字形容他:羞答答。
  她这么多年也算是阅人无数,羞得这么招人的,他还是第一个。
  ·二·
  杨家祖上是关外游牧之人,入关之后在正安开设马场,世代经营。杨柳心接管正安马场时,正逢流寇肆虐,他们集结乱军,想抢马场的马直入长安。杨家人誓死抵抗,等到武安侯沈青山率兵前来,马场才得保住,杨家却只剩下了杨柳心一人。
  有实权、有几辈子也花不完的家财的杨柳心,有一个独特的爱好,就是喜欢长得好看、年轻的公子。正安县百意楼的老板是个老奸巨猾的人,每逢年初就在城中各大客栈寻觅相貌出众的公子,用迷香迷倒后掳到楼里,谁出银子最高就可领走,送到马场讨她欢心。
  她听说后出于好奇,就女扮男装到百意楼去看个究竟。
  当见到沈愿时,她心念一动便出言想把他买下来。本意是把他带回去,可到最后关头还是让他走了。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她很难不动心,那就违背她的初衷了。
  正安马场每年二月二这日挑选各地的合伙人,按照惯例,提前十日就开始有人给杨柳心送好看的公子过来了。
  昨夜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夜,杨柳心梳洗过,听二掌柜章徊说人已经到了一批了,便轻移莲步去见。花厅以轻纱隔开一方天地,从外面看只能模糊地瞧见一道窈窕的身影,只是瞄一眼就足以让普通人面红心跳。
  杨柳心歪在软榻上,闭着眼,手无意识地拨着腕上的翡翠珠链,慵懒地道:“诸位既然过来了,应当也知道这儿的规矩。我这个人呢,年纪渐长,就总想让自己活得新鲜些,才想着和公子们交交朋友,聊聊天,并不曾有其他半分非分之想。”
  开场白念完,章徊上前,道:“请各位公子逐一开口,念一句:‘姐姐,我想吃桂花糖。’”
  杨柳心换了个姿势,就着外面高低不一的声音百无聊赖地歪着,忽而一道声音响起,她指尖一顿,猛地睁开了眼。   “姐姐,我想吃桂花糖。”
  她曾经想象过,若那人还在,声音应该便是这般清冽若高山清泉。
  “章徊,就是他了。”
  章徊视线扫向方才出声的人,眼珠一动把他迎进了纱帘之内。杨柳心对上那一张微微泛出桃花色的脸,柳眉一挑道:“是你?”
  沈愿大大方方地笑开,左侧还有个尖尖的小虎牙,清朗又乖顺:“这么快就又见到杨姑娘,真是让我惊喜。”
  杨柳心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遍,问:“我记得上次见时,你的声音并不是如此。”
  沈愿微笑道:“上次偶感风寒,嗓音沙哑了一点儿,想不到杨姑娘连这个都记得。”
  杨柳心放下心来,斜躺下去,右手撑着下巴,眨了下眼道:“像你这样好看的公子,我自然会多留心一些。”沈愿半垂着头掩住眼底所有的情绪,她只看到他的侧脸红得更厉害。
  杨柳心突然心情大好。本来她已经打算放过他了,但他如今主动送上门来这就是天意。
  
  ·三·
  留在杨柳心身边的公子有一套独有的规矩。
  穿靛蓝颜色的衣衫,头发束在头顶用同色发带绑住,要随叫随到,要唤杨柳心“姐姐”。按照往常,最多半个月他们便可拿一笔足够寻常人过几年的银子离开马场。
  沈愿生得天人之姿,装扮起来也比杨柳心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他从帷帐中旋身走出,她那颗冷寂多年的心仿佛都跟着鲜活过来。
  “你可有字或者乳名?”
  沈愿歪头想了想,道:“字就算了,平时也没人那么叫我,姐姐若想叫,可以和我家中父母兄长们一样唤我‘小七’。”
  如今天寒地冻的,骑马散心不现实,杨柳心便领着沈愿到离马场很近的小河上溜冰。
  用木板做成筏子,前端系着的粗绳子打个结,一人坐着,一人套在绳子里拖着走。沈愿一见这简易的溜冰装置,就连连摇头道:“这个拉着费力,姐姐坐着也不舒服。你等我一会儿,我把它改一改。”
  杨柳心把手揣进披风里,见沈愿走到不远处挑拣长短不一的树枝,拿细绳缠住固定成马扎模样,又在上面套了个棉布垫子。木板下边装了几个小东西,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拖动往前滑。
  杨柳心看得有些呆,问:“小七如此擅长机括之术,师从何人啊?”
  “小时候太顽皮,被我四哥揪着送到玄机阁改造过一段时间,擅长谈不上,做做木匠活还行。”沈愿最后检查了一遍,沒什么问题,扶着她坐了上去。
  杨柳心注意到他手指紧张地蜷缩着,还没触到肌肤就又开始害羞了。
  沈愿把粗绳套在两只手的手腕上,背对着她飞快地往前走。两岸光秃秃的树,白茫茫的雪在眼底飞快地掠过。她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笑眼眯起来,细细的一条缝隙间沈愿挺拔的背影晃了进来。
  木板行到河的最东边,杨柳心突然听见细微的“咔咔”声。她的听觉比常人敏锐,当下凝了眼。下一刻身下的冰面突然裂开了个大洞,她已经有所察觉先一步死死地扒在洞的边缘处,可半截身子还是掉进了冰窟中,寒水若刀,冷得刺骨。
  沈愿要走过来,冰的裂痕却迅速蔓延到他的脚边。他再往前,杨柳心就没什么能撑着的东西了,而且连他也会跟着一起掉进去。
  “姐姐,你拿着这个把绳子割断,然后抓住绳子,我拖着你上来。”
  沈愿自怀中摸了把做木匠活的凿子,杨柳心咬着牙用左臂撑住身体,右手接过凿子一下下往绳子上割。绳子被割断的刹那,她猛地抓住绳子,沈愿看准时机用力往上拉,两人飞快地蹿到岸边,下一瞬那一整片冰全部碎裂开来。
  因冲力两个人双双倒地,杨柳心伏在他胸前细细地喘着气,抬脸一看,自己正按在他心口处的位置,非常近地感觉到那里的炙热。
  “姐姐没事儿吧?”
  杨柳心摇头,撑起身子看向漂浮着碎冰的河面,就差一点儿,她今天就要丧命于此了。
  沈愿往下走了走,若有所思地道:“这个时候冰正冻得结实,长安城外千山脚下的河都能经得住马车,这里怎么会连两个人也撑不住?真是奇怪!”
  两人刚回到马场,章徊就迎了上来,在杨柳心耳畔低语。
  沈愿竖直了耳朵,一颗心跟猫抓一样也没听到什么,只见杨柳心听完兴致勃勃地往里走,他忙提步跟了上去。
  彼时花厅里有人已经等了很久,穿着靛蓝色的袍子,眉目俊朗,出尘的气质挺拔如松,和杨柳心有三分像。沈愿登时脑中警铃大作,不由得多看了那人几眼,越看越眼熟。
  “这位公子是从长安城过来的,我看他更像小姐想要的人便斗胆将他放进来了。”
  杨柳心已经听不见章徊的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那人身上,忽而视线被塞得满满的,她往后退一步,凝眸看着插到中间来的沈愿。
  “姐姐刚受过惊吓,我陪着姐姐去休息吧。”他刻意咬着尾音,比平时的音调还轻柔。
  杨柳心看沈愿抿成一条线的唇,心想,这小子该不会是因为吃醋争宠而来的吧?
  她好笑地抬手拨开他,问一直默然立着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宋寓。”
  沈愿眼睫缓缓地颤了颤,嘴角抿出无意识的笑。
  ·四·
  宋寓的到来,打破了杨柳心每次只选一位公子的习惯。
  杨柳心没有被冰裂事件打乱自己的步伐,这回一次带上两个,往正安县的百意楼而去。
  一上马车,沈愿便极其自然地挤开宋寓,先一步坐到杨柳心身侧。宋寓见状也没什么反应,自顾自地坐到另一边。
  沈愿是个爱说话的人,一路上叽叽喳喳嘴就没闲过。从山间风光说到江湖恩怨再到市井杂事,若以后不做木匠活,去说书也是个生路。杨柳心含着笑看他一眼又一眼,沈愿声音渐渐地低下去,耳根子又透出几分红。
  她不由得想,这小公子怎么能这么爱脸红呢?
  宋寓冷眼瞥过来,视线一扫又转了回去……他为什么要和这两个人同乘一车?   百意楼是正安最热闹的所在,一共三层,一层吃饭、喝茶、听戏,二层售卖琳琅满目的货物,三层一半是客房,一半是雅间。来正安只要往百意楼走一趟就足够了,不用再费劲往别处去。
  杨柳心仍旧一身男装,她本来长得就是国色,一左一右两位清隽公子,引得整座百意楼的人的注目。多少年没这般高调过,杨柳心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少女时期般天真烂漫,恣意张扬。
  百意楼二层是隔开的一个个小隔间,杨柳心走到左侧尽头的一间,里面摆着许多精致的摆件。
  “这家的东西不错,你们喜欢什么就随便挑。”她又拐到隔壁一间卖玉器的店铺,扬扬手道,“这家的玉颜色通透,有不少上品,买几块戴着玩儿吧!”
  “这家的绣品都是苏锦,多买几块将来留着送人也不错。”
  “这家……”
  沈愿与宋寓空着手上来,上到三楼时双手都提满了东西,进了雅间,东西堆在角落里成了一座小山。
  杨柳心眼眸转了转,想起一样东西没买,起身时喊了沈愿:“今日百意楼驱魔,我看驱魔的人已经往进三楼来了,每次瞧见都觉得心底发憷,小七你陪着我出去吧!”
  正安的习俗,每年正月近末都会请驱魔人戴上鬼面具,在各大楼阁中走一遍,驱走新一年的污秽。沈愿对着宋寓的方向轻声一哼,脚下欢快地追上杨柳心。
  宋寓摩挲着茶杯,嗤笑一声道:“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出了雅间,顺着楼梯往下,碰巧那一行六个鬼面人手摇着铜铃往上走。杨柳心贴着墙根儿立在一旁,与领头鬼面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手腕猛地被他掐住。
  变故发生在旦夕之间,那六人布阵一般轻巧地将她困在其间,铜铃有规律地“哗哗”摇动,杨柳心只觉得这声音化成了无数根银针,顺着耳朵刺入她的脑中,疼得她神志不清。
  “啊——”模糊的视线里,欺在她身上的黑雾散开,一道靛蓝色的身影映入,下一刻她落入一个不强壮但格外温暖的怀里。严寒的冬日,只有这个怀抱是她的栖身之所。
  鬼面人受伤落荒而逃,沈愿一手扣在她不停抖动的肩膀上,一手收起袖间常备着的弩箭。这弩箭经过改良,可一发数箭,短距离中能逃脱的人寥寥无几。
  “不要,不要走……小柏,不要走……”她纤细的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身,一声声无助地哭喊,清泪顺着眼眶往下流。那铜铃声惑人心智,能让人想起最不堪的过往。
  沈愿掏出帕子轻轻地擦去她的汗水和泪水。原来平日看起来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无数人讨好巴结的正安马场的主人,也如寻常女子那样脆弱。她更深地往他懷里靠,脸蹭着他的心口,又酥又痒。
  沈愿试探着伸出手指,点在她发抖的唇上,温温热热,沾了一手胭脂,又点在自己唇上,轻抿。
  “原来这东西真是香的,四哥没有骗我……”
  
   ·五·
   杨柳心清醒之后,重金悬赏,让章徊去找在百意楼中装扮驱魔人的鬼面人。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两日就查到了眉目,是从盖州来的客商,因为寻不到合杨柳心意的公子,为了夺当地的马场合伙权,才使了下作手段,打算绑她回去。杨柳心给县衙以各种名义捐过不少银子,这回打算绑她的狂徒落网,县令自然不会手软,重判之后张贴告示,断了那些还想走旁门左道的人的念头。
   “我去百意楼是临时起意,那鬼面人明显是刻意在那儿等我的,必定是我前脚出门,后脚盖州的客商就接到了消息。不过,是谁透露出去的呢?”杨柳心经过这一次的劫,脸颊苍白得厉害,可眼中还像蕴了星子一样的明亮。
   章徊看了看不远处坐着下棋的两个人,轻声说:“这两个人一来,小姐就受劫难,依我看必定是他们其中之一。”杨柳心摩挲了下嘴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绕过他走了过去。
   “小七哪儿有你这么下棋的,下棋者乃君子,你不能赢得这么过分。”
   宋寓的脸黑了黑,沈愿听了杨柳心的话,眼角眉梢都是笑,说:“我只有对姐姐才能勉强做个君子,待其他人,尤其是我的敌人,都是绝不吃亏宁可做小人的。”
   “小鱼怎么是你的敌人了?”
  沈愿扔下一颗白子,抬头看她,眸底透出几分委屈,道:“自他来,姐姐都不怎么注意我了。”
  “我们小七这么好看,姐姐怎么能不注意你呢?走,姐姐想办法弥补你。”正安马场一望无尽,摞得高高的草料上杨柳心和沈愿并排坐着。
  这里的繁星比长安城的还要璀璨,沈愿摇晃着手里的酒壶,笑着道:“原来我妹妹在家里的时候,她和我四哥两个人最喜欢占着屋顶喝酒,经常喝得醉醺醺的滚到地上睡一夜。”
  杨柳心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问他:“那你呢?你不喝吗?”
  “我喝一点儿就会浑身泛红,他们怕我喝出问题到时候赖上他们,唉……这亲情真是淡薄呢!”
  杨柳心轻轻地笑开,道:“我从前和我弟弟也是如此,无时无刻不在为争抢各种东西而闹腾。我那时候觉得天底下最讨厌的人就是他,可最后当我彻底失去他,我最想的也是他。”
  沈愿想到了之前在百意楼的事,问:“他叫小柏?”那个喜欢穿靛蓝色衣袍,带同色发带的,和她长得有三分像的人。
  她眼中含着泪,点了点头道:“小柏在我怀里断气前和我说,‘姐姐,我想吃桂花糖’。我每年都会带一盒桂花糖去看他,沈愿——”她突然叫他的名字,叫得他眉间微蹙。
  “小柏就埋在马场尽头,等到七月十六,你帮我带一盒桂花糖给他吧!”
  “姐姐怎么不自己去?我可以陪着姐姐一起。”
  杨柳心把酒壶随意一扔,喃喃道:“你知道的,我活不到那个时候。小柏本来能跑掉,若不是流寇抢马时他为了救我,他也不会死。我是个早就该死的人……唔……”
  沈愿陡然倾身过来,将她自贬的话语全部搅碎在唇齿间。他鼻息滚烫,将她牢牢地困在身下,毫无章法地胡乱地亲着她的红唇。
  杨柳心愣了一瞬,在他松懈时轻巧地脱身翻到一边,纤细的长腿抬起轻踹了下他的腰,魅惑至极地道:“你若是单纯地想不让我说话,直接告诉我就好,只有对喜欢的人才能做这样的事儿呢!”   沈愿紧闭着眼,平复内心的冲动。杨柳心眼中有片刻的失望,又在他睁眼时云淡风轻。他盯着她,眼里有忽明忽暗的光。当他再次俯身下来,杨柳心这才记起慌张。
  他温和地落下轻吻:“不要怕,小七会护你到底。”
  ·六·
  这一场的酒和梦都太甘甜,翌日杨柳心少见的睡到天光大亮才醒,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门外章徊一脸的严肃,抬手将被五花大绑的人推进了屋子里。
  “小姐上次说马场有内鬼,我记在心里,想着那人几次三番对小姐不利却没得手,肯定还会有下一次,昨夜便设了个圈套着人在小姐屋外埋伏,就抓到这小子鬼鬼祟祟地出现。”
  地上的宋寓艰难地坐起来,脊背挺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却没半分慌张。
  “小姐请看这个,是从宋寓的屋子里找到的。”章徊呈上一块腰牌,上面刻有“兵部主事官”字样。
  “兵部有自己直辖的马场,从不与我们正安马场往来,这位宋大人居然偷偷摸摸地混进来,足可以见他心怀不轨。”
  杨柳心蹲在宋寓面前,以腰牌抬起他的下巴,问:“你既到这儿来,那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宋大人还是从实说了吧!您虽说是朝廷命官,但在这儿没人会在乎你从前是谁。”
  宋寓冷眼看她,低低地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杨柳心拍了几下手掌,赞叹道:“宋大人真是好样的。章徊,把宋大人带下去。我们正安马场只优待朋友,宋大人什么时候说了再给他食物和水。”
  “是。”
  屋子重归寂静,杨柳心缓步绕到里间,将衣柜门拉开一边。
  沈愿生得高大,蜷缩在里面的样子看着有些滑稽。她娇笑了两声,细白的手腕猛地被他攥住,拉进了柜中。狭窄的一方天地,两个人挤在一起。
  “你刚才手碰到了宋寓,你还那样看他好久,你还……”
  杨柳心捏了捏他的下巴,仔细地瞧了他许久:“这下好了吧!”
  “不好。”沈愿嘀咕了一声,手伸到了外面,柜门将最后一丝光亮掩住的刹那,杨柳心被推倒在叠好的衣衫上,紧跟着唇便被吻住……
  沈愿说会护着她,为了防止有人对她不利,白日一直跟着她,到了晚上则避开众人藏身在她卧室的衣柜中。
  那么蜷着过一夜当真是不舒服,但沈愿说:“为了你能安好,这点儿委屈算什么。”
  杨柳心放下心来,偶尔夜间醒来就会披上衣服,去看一看藏在柜中的人。
  后日便是二月初二,宋寓已经三日水米未进,整个人都已脱了相,再熬下去怕就要死在这儿了。
  杨柳心让章徊给他灌了点儿参汤吊命,这夜照旧上榻,只是躺下时闻到一股丁香的花香。过了会儿,柜门从里被人打开,沈愿无声地落了地,走到榻边,借着细微的一丝烛光看她安静的睡颜。
  他轻笑了笑,吹熄了火光,将混合了迷香粉的蜡烛拔掉,带着离开。
  冬的最末,正安马场起了一场大火,烧掉了贮藏半年的草料。马场的人全部赶着过去救火,沈愿趁着无人看守,绕着去了关押宋寓的柴房。
  宋寓喝了参汤,看着还能撑一撑,沈愿扶起他,一只胳膊绕到自己脖子上,叹了口气道:“我本以为你是来给我帮忙的,没想到……我还是高估了我四哥朋友的能力。”
  宋寓从小就是神童,性子孤傲,整个长安城除了沈愿他四哥沈及,没人能跟他合得来。沈愿和宋寓也没怎么打过照面,只觉得眼熟,还是他自报家门沈愿才将他和沈及联系在一起。
  宋寓虚弱,说话都费劲儿:“我没想帮你,我只是奉命办公事。”沈愿不置可否,走出房门,脚步瞬间顿住。
  外面漆黑的夜被火光点亮,有人就立在院门前,红衣衬白雪,眼底沁出的泪光闪烁。
  “小七,这就是你说的,护我到底吗?”
  ·七·
  “你是几时猜到我另有所图的?”
  杨柳心轻声道:“我早先找江湖有名的百晓生查了查百意楼老板的底细,却没查出个所以然,只晓得百意楼与长安关系紧密。长安城中有江湖势力,能封锁消息的并没有几人。而你到我身边来,言语间提及了你几位兄长和妹妹,我知道你就是武安侯府的七公子沈愿,而你四哥沈及便刚好掌控长安的关系网。百意楼应该是武安侯府所开,而你居然在自家的地方被迷倒真是可笑。你处心积虑,不过是想顺理成章地到我身边而已。”
  沈愿面上抿开笑,眼底却冰凉一片,问:“既然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为何留我到如今?”
  武安侯府中除了夫人姜梨,最明察秋毫的当属沈及。他叫沈愿来正安,便是一早就知道了百意楼是沈愿所开。种子种了几年,如今是该收获的時候了。
  现在夺嫡之战日益激烈,武安侯府勉力维持着中立,不站任何一方,一是靠小侯爷从中斡旋,二是靠武安侯沈青山多年的军威功绩。
  但沈青山早已退出朝堂多年,手中没掌实权,倘若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武安侯府便是第一个要被开刀的。
  沈青山有无数心腹部下,可一呼百应。打仗讲究兵马,人有了,马不能没有,沈愿因此才会将目光投向正安马场。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单单只为了马场在长安城的合伙权,他想要的,是整个正安马场为他所用。
  若说此行有那么点儿变数,便是一步步走向他的这个,看似没什么能烦扰她,实则十分脆弱的姑娘。
  “昔年是武安侯及时赶来,将流寇驱走,保住了马场。如今武安侯府需要我正安马场,我没有不给的道理,只是七公子有所不知,马场里外的人早就被悄悄换成他人心腹,不是我能做主的。”
  “小姐!”身后传来一声喊,两队人手执火把从院门口进来分列两旁,走在最后的赫然是赶去救火半路又折回来的章徊。
  “那两个人蛇鼠一窝,小姐不要过去。”
  沈愿四下打量了一圈,手在她腰间动了动,低声问:“这些人就是你所说的他人心腹吧!”
  杨柳心没应,只是仰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今年七月十六,还请七公子给小柏坟上摆上一盒桂花糖。”   那两队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将三人围住,手皆按在腰间的刀鞘上。杨柳心说完转身,猛地朝章徊奔去,凄厉地大喊着:“你还小柏的命来!”这一刻她已经等得太久,久到她快忘了小柏的眉眼和笑容。
  昔年就是章徊来引流寇,打算里应外合吞掉整个马场,不想功败垂成,流寇被武安侯赶走,章徊则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留下,处处照顾她这个失了所有亲人的孤女。
  杨柳心为人豪爽,对什么也不上心。章徊失败过一次,不想再重蹈覆辙,这一次他便缓缓而入,用了几年将马场所有能管得上事的人全部换掉。
  他越是这样小心,越是让人起疑,渐渐地杨柳心将章徊与昔年的浩劫联系在一起,终于窥得事情的一丝真相。只是章徊做事形式隐秘,没留蛛丝马迹,如今凭她一己之力,难以扭转乾坤。
  她在等一个帮手,一个能除掉章徊,让马场日后安稳无虞的人。
  直到她等来了沈愿,她摸清沈愿来意,当夜便和章徊说这一次的二月初二准备将马场脱手,去过逍遥日子。章徊情急之下,只好先出手,想赶在二月初二之前悄无声息地杀掉杨柳心。
  河边和百意楼的两次事件皆因沈愿在场而失败,这一次,即使有沈愿在恐怕也阻止不了了。
  两边的人“唰唰唰”地拔出刀,刀山在前,杨柳心整个人冲了过来。她知道沈愿会解决掉章徊,知道武安侯府会善待马场,她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只是沈愿,那个看似纯真无害实则心机深沉的沈愿,那个在柜中与她痴缠的沈愿,那个和她互相欺瞒过、互相利用过的沈愿,到最后却是这世上她唯一有些舍不得的存在。
  刀尖离她的咽喉只有一寸之距,杨柳心腰间突然一紧,随即整个人被带着往后飞,稳稳地落在了沈愿的怀里。被临时扔在地上的宋寓气息微弱,生平第一次说了句粗话。
  杨柳心皱了皱眉,道:“你——”
  沈愿嘴角翘起,轻哼道:“想让我替你做这么多事情,也得要我开条件才行。我要你断了念头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留在我身边。”
  他说完将她带到身后,手指绕着方才绑到她腰间的金属丝线,笑吟吟地看着满脸阴沉的章徊,道:“我若是死在这里,武安侯府会把整个正安马场踏平,追杀你至天涯。所以我知道你不敢动我。”
  “我虽不能杀你,可把七公子扣在这里还是很容易的。杨柳心身边的男子来来往往,你不过是她的消遣,她从未把你放在心上过。七公子如今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何必蹚这趟浑水,日后还要受苦呢!”
  “我不是。”杨柳心巴在沈愿身后小声反驳。
  沈愿脸上笑意敛得一干二净,声音冷下去:“若我不会被你扣在这里,我要你在杨家的坟前磕一百个头,忏悔你的过错。”
  章徊嗤笑一声道:“那要看七公子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话音未落,一道冰凉的锐器抵住了他的咽喉,他双眼倏地睁大。
  沈愿向后,握住杨柳心冰凉的手,说:“事实证明,我有。”
  尾声
  沈愿两年前刚从玄机阁学成归来,正是在府中无所事事的时候,便去百意楼挖了条地道,通往正安马场的方向。为了不打草惊蛇,这地道挖了一多半就停下。这次他辗转到了杨柳心身边后,着王甫留下带人将地道彻底打通。
  沈愿的六嫂陆未晚曾是暗影阁第一杀手,这次叫了十来个高手助他,悄无声息地穿过密道,给了章徊最后一击。
  这一年的七月十六,带到小柏坟前的终于不再是桂花糖而已。
  杨柳心如约要将正安马场给沈愿,却被他摇头拒绝了:“事到如今,你的、我的都是我的,不必再麻烦了。不过长安的合伙权我还是想要一下,不把这个亏空给我四哥补上,难保他不会针对我。”
  “你也没有马匹的生意,要合伙权做什么呢?”
  “我准备拉个新行业,叫‘滴答馬车’,专门拉那些想方设法要立刻去长安城的急单。”
  杨柳心笑了笑,道:“你这路子还挺多。”顿了顿,又问,“我一直不明白,宋寓是奉上边的命令来的,可兵部有管辖的马场,他要我们在长安城的合伙权有何用?”
  “自然是赚钱,我八妹沈婳在西北,发现粮草时时短缺,供给不上。事情发生在西北,症结却必定在长安。”
  “你是说,兵部……”
  “只不过他们派错了人,宋寓一身铮铮铁骨,此次发现了端倪,日后必定会一查到底。这一场暴雪,终有停的那一天。”沈愿饮了一口酒,清冽异常,是杨柳心亲自酿的,比在宫中的酒都要好。
  “我今日比昨日,对你又多了几分喜欢。”
  “然后呢?”
  “等喜欢到了十分,我就入赘好了。”
  杨柳心失笑,笑得灿若春花。沈愿扔下酒,将她揉在怀里,与她耳鬓厮磨。他从小就是好强的人,什么都想要最好的。他想喝最好的酒,看最好的月亮,娶最好看的姑娘。
  命运予他恩赐,让他所愿,一一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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