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绊”倒交通厅副厅长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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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起罕见的高官夫妻受贿案,丈夫张全,是河北省交通厅副厅长,今年56岁。妻子张兰英,原任河北省交通厅下属的河北交通勘察设计院院长助理、正高级工程师。这对工作在同一系统的夫妻不仅在工作上享有共同的语言,而且在捞取不义之财上更是息息相通,各自利用职务上和夫妻关系上的便利,分别受贿、索贿190余万元和105万元、美金1万元。
  
  暗渡陈仓厅长捞取100万
  
  在省交通厅,张全的口碑较好。这位农家出身的副厅长在生活和工作上始终保持着农民特有的质朴,不仅工作上有魄力,而且为人随和,没有一点官架子。他早年毕业于河北交通管理学校,一直在省交通厅系统从事业务工作。1990年,年过四十的他才担任交通厅高速公路管理局副局长,后任局长。1998年,50岁的他走上了副厅长的高位。在厅级领导中他主管着全省高速公路建设。这是一个职责重大而又易发生权钱交易的岗位,张全的坠落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2002年上半年,河北省交通厅准备投资8700万元进行高速公路信息管理中心和联网收费项目(以下简称联网收费项目)建设。消息传出后,引起了众多公司的关注。北京亚邦伟业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亚邦公司)和北京海擎天力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海擎公司)就在其中。为了把这个大项目拿下来,亚邦公司总经理党库仑和海擎公司总经理秦红民分别协调与其有业务关系的中铁电气化局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铁)和沈阳车辆软件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东软)组成联合体进行投标。
  其实这两家公司的主要业务只是经营通讯设备,他们自身根本没有资质来承担这一项目。他们之所以敢于摘取这块肥肉,关键一点是他们手里有一张王牌:这个项目的直接主管领导、省交通厅副厅长兼机电收费联网工程领导小组组长张全的公子张翼鹏和他们是“朋友”。
  早在2000年4月河北省交通厅酝酿准备上机电联网收费工程时,他们在省交通厅高速公路管理局通讯中心任主任的朋友张继东就在第一时间把这个信息透露给他们,并鼓励他们联手把这个项目拿下来。为促使他们下定决定,这个项目向社会公开后,张继东又把和自己同住一楼的张全的儿子张翼鹏介绍给了他们,并提出了事成之后给付好处费的要求。
  张翼鹏是个无业者。大学毕业后曾赴俄罗斯留学两年,回国后便在北京和昔日的同学们混迹一起过着逍遥的日子。张翼鹏在北京挥金如土、一掷千金,每月平均开销在10万左右,其经济来源主要是靠父亲的资助和凭借父母职权为别人拉个工程挣点外快。所以,当张继东把帮助党库仑和秦红民承揽机电收费联网工程的事儿给他说后,张冀鹏见此事有暴利可图,于是,俩人一拍即合。
  当时,报名参加资质预审的共有数家公司,其中,河北的泛安公司最具竞争力。2002年10月10日,资质预审开始。河北的泛安公司名列第一,而由党库仑和秦红民组成的中铁联合体虽奋力拼争,但仍以低于泛安公司近4分的差距位居第二。眼看着前景不妙,党库仑和秦红民决定动用张翼鹏这张王牌。
  10月中旬的一个晚上,党库仑和秦红民在张翼鹏的引荐下来张家。对儿子的生活习惯,作为父亲的张全十分清楚,所以,当张翼鹏带着两位不速之客进入家门的时候,张全的心里便全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张全竟爽快地应承下来。党库仑和秦红民见厅长办事如此痛快,一面连口表示感谢,同时也不失时机地表示若将来能如愿中标,将对张厅长予以重谢。
  为使党、秦两人竟标成功,张全颇费了一番心计。他提出让这位负责人在下面运作一下,提高中铁公司和东软公司的技术分,力争让其中标。在张厅长的直接“关心”下, 2002年11月12日,由党库仑和秦红民组成的中铁、东软联合体以优势分中标。
  中铁公司和东软公司中标后,党库仑和秦红民不食许诺,将100万元好处费分两次给了张翼鹏。并特意嘱咐张翼鹏要将其中的20万给他父亲。春节时,秦红民去张全家拜年,将给张翼鹏钱的事直接告诉了张全夫妻。
  
  明修栈道父子再取不义财
  
  党库仑在中标河北省交通厅联网收费项目后,并不满足已获得的利益。不久,他们再次找到张翼鹏,提出要将合同上原订的使用美国“恩科”产品换成自己代理的“华为”产品,这样他们可以获取更大的利润。变更合同这可是件大事,正常情况下这事很难办。因此,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还得张厅长帮忙。
   因为有了上次的100万,所以当党库仑把自己的想法讲给张翼鹏后,张大公子满口应承。他联合母亲给父亲讲了帮助党库仑变更合同的事儿。既然妻子和儿子都说了话,张全在亲情面前又一次低了头。时隔不久,张全同主管此事的厅通讯局负责人一起吃晚饭,饭后,借着酒兴他一锤子定音:“华为公司的产品不错,考虑用他们吧”。很快,合同内容得以变更,“华为”换下了“恩科”。事后,党库仑又通过张冀鹏送给张全50万,权钱交易又一次显示出了神奇的魅力。
  2003年1月,青银高速公路(山东青岛至宁夏银川)第十一合同段面向社会招标,路桥集团国际建设股份有限公司河北工程部参与了竟标。为了中标成功,工程部经理陈中秋通过关系找到省交通厅高速公路管理局局长兼“项目办”主任宋敬信。
  宋敬信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他想这事要想办成没有主管领导张全的表态和支持不行,于是暗示给陈中秋。之后,陈中秋从财务经理处取出人民币40万元,分成两份,一份给宋敬信,一份给张全。送给宋敬信的钱顺利出手了,但在给张全送钱时却遇到了麻烦。他先是打电话给张全,称春节到了想到家里看看他。张全也知道这“看望”之中的意思,因彼此不太熟悉,他便以没空儿为由婉言谢绝。
  眼看着开标的日子越来越近,张全这边的关节还没有打通,陈中秋着了急。1月份的一天中午,他再次找到宋敬信请教对策。
  在交通厅,宋敬信和张全两人曾共过事,关系十分密切,因此宋对张的为人和家庭情况也是十分了解。于是,他给陈中秋出主意道:“张厅长去不了,那就让他儿子把钱拿回去吧”。中午午饭后,喝的醉醺醺的宋敬信拨通了张翼鹏的电话,当得知张翼鹏刚从北京回来后,便让他抓紧开车到河北宾馆来一趟。
  很快,张翼鹏开车来到了河北宾馆。宋敬信将事先准备好装有20万现金的白色手提袋交给了张翼鹏,醉醺醺地说:“快过年了,这是308(指青银高速工程)的,回去给你爸”。钱送出去后,陈中秋等人便等着回报了。
  贿款很快发生了作用。事情过后没多久,张全见到了宋敬信,问:“中国路桥有没有希望(中标),你多照顾一下他们。”有了张厅长的表态,宋敬信的活动便有了底气,在他“努力”下,最终路桥集团中标成功。
  表面上廉洁的张全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收取下属或有求于他的人奉送的金钱。仅据法院审理认定,从2001年12月至2004年春节前,张全共收受秦皇岛、唐山、张家口、承德、沧州等5个下属单位的负责人和厅机关下属的2个部门负责人送上的人民币7.3万元、美金1000元和价值5000元人民币的购物卡一张。
  
  雁过拔毛妻子索贿无度
  
  在外人看来张全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他不仅贵为厅长在社会上受人尊崇,他的妻子张兰英也是一个颇为能干的女性。张兰英案发前任河北交通勘察设计研究院院长助理、正高级工程师,在单位口碑也不错。而据检察机关侦查证实,她的受贿历史可以追溯到1996年,比丈夫张全还要早。
  1996年,原国家冶金工业部勘查研究总院工程地质大队队长李福申为了承揽京张(北京至张家口)、309等高速公路部分勘察工程,通过熟人结识了时任设计院办公室副主任的张兰英。张兰英为人热情,利用自己的便利条件对其进行了积极的支持,使其顺利地承揽了相关勘察工程。为表示感谢,李福申送给张兰英人民币3万元,张兰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在10年前,这笔受贿款按当时的司法解释可以认定为“数额较大”。
  私欲无限,有了第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随着日后自己职位的升迁和丈夫的官越做越大,金钱的追逐欲把张兰英越套越紧,直至最后不能自拔。
  1999年,京秦(北京至秦皇岛)高速廊坊段香河站准备上装修项目工程和石黄(石家庄至黄骅)高速公司路辅助工程。和张兰英同住一个楼的邻居张继东的哥哥张继勇想做这两个工程,便通过张继东找到张兰英,请张兰英从中帮忙。张兰英先后帮其签了香河管理处大厅装修工程合同和石黄高速公路辅助工程合同。两个工程项目到手后,张继勇不忘回报,先后通过其弟张继东分两次送给张兰英7万元人民币。张兰英并不满足这7万元,后又唆使儿子张翼鹏向张继东“借”美金1万元,这才罢手。
  2001年,张兰英升任河北交通勘察设计院院长助理,主管岩土处和检测中心。她分管的部门也都是比较丰实,于是,她利用院领导的特殊地位和身份,赤裸裸地向其下属岩土工程人负责人孟表柱、于洪泽索要钱财。据检察机关侦查证实,从2003年至2004年下半年,张兰英共向二人索取贿赂80万元人民币。胃口之大,在女贪官中实属罕见。
  
  一家同入监铁窗后悔迟
  
  2004年11月,石黄(石家庄至黄骅)高速公路一座桥梁出现严重责任事故,有关人员因涉嫌失职被检察机关查处。在办案过程中,检察人员很快发现省交通厅高速公路管理局局长宋敬信涉嫌严重受贿,案件情况上报后,很快引起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的重视。
  为彻查此案,2004年12月,由中共河北省纪委牵头,省检察院反贪局、省监察厅等有关部门参加的“12.9”专案组成立。联合专案组昼夜奋战,通过秘密调查等工作,很快初步掌握了宋敬信在“青银”高速公路河北段项目建设中收受路桥集团国防建设有限公司河北分公司工程部经理陈中秋40万元贿款的犯罪事实。2005年1月上旬,宋敬信被检察机关刑事拘留。宋敬信在办案人员苦口婆心的政治攻势和铁的证据面前,不得不交代了自己的受贿犯罪。具有丰富侦查经验的检察官们从宋敬信的受贿犯罪中敏锐地意识到,凭宋敬信的地位和权利,有些权钱交易项目他一个人难以完成,在他的背后很可能隐藏着更大人物。于是,办案人员开展了深挖工作,终于迫使宋敬信交代出了交通厅副厅长张全这个大人物。很快,张全和张兰英的受贿犯罪落入了检察干警的视野。
  2005年2月5日,张全被专案组“请”进了位于石家庄市西郊的陆军参谋学院招待所。5年前,轰动全国的李真、吴庆五专案组的指挥部就设在这里。也许是历史的巧合,还是当年查办李真专案组的人员,这次又盯上了顶风作案的张全,而查办张全一案的主办检察官恰恰就是当年查办吴庆五案件的衡水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的原班人马。
  被“请”进专案组后,起初张全也想做无所谓的抵抗,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检察人员早已掌握了他的受贿事实。无耐之下,他只好如实交待了自己的受贿犯罪行为。2005年2月6日,也就是农历腊月二十八日,张全以涉嫌受贿罪被依法刑事拘留。几乎与此同时,其子张翼鹏也因涉嫌受贿犯罪被依法刑事拘留。
  随着案件查办的深入,张兰英的受贿犯罪也渐渐地暴露在办案人员的面前。2月21日,张兰英以涉嫌受贿犯罪被衡水市人民检察院依法刑事拘留。3月7日,被依法逮捕。至此,张全、张兰英、张翼鹏一家三口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相继落入法网。
  2005年3月3日,张兰英被依法逮捕后,检察官们迅速对其住宅进行了全面搜查。从表面上看,张全的家和普通的高级干部的家庭并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当检察官们搬开靠在墙角的暖气片时,一个藏在暖气片后面的暗道露了出来。随后,办案人员有了惊人的发现:原来,暗道周围的墙壁都是空的。察官们开始使用工具试图敲开墙壁,半小时之后,坚固的水泥墙终于被凿开了,从墙壁露出的大洞中,办案人员掏出了一个用透明胶带裹得严严实实的牛皮纸包,检察官们剥开层层透明胶带,一个牛皮纸袋终于露了出来,撕开这个牛皮纸袋,各种各样的黄金、白金首饰露了出来,除了20多条金项链、20多个金戒指以外,同时被发现的,还有6张用不同姓名开具的银行存单。
  被捕后的张全和张兰英夫妇,面对检察官的讯问,拒不交待自己的受贿犯罪,面对检察官提取的大量赃款赃物,一口咬定是自己多年积蓄所得。为取得张全、张兰英受贿的铁证,根据张继东的交待,检察官首先开展了抓捕党库仑、秦红民。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工作,2005年4月上旬,根据知情人提供的线索,终于在北京将党库仑和秦红民抓获归案。
  在此后的一年时间里,检察机关经过缜密侦查,多方取证,终于查清了张全、张兰英夫妻受贿的犯罪事实。据查证:张全自2001年至2004年间,利用职务之便,受贿21笔,共计收受他人财物人民币162.3万元、股金16万元、美金1000元,价值5000元的购物卡一张。案发后,检察机关已追缴赃款1746785.4元。张兰英自1996年至2004年下半年期间,利用职务之便,收受他人财物共计人民币105万元,美金1万元。案发后,检察机关已追缴赃款134645元,冻结其存款206700元。从受贿情节和数额上看,他们是一对不折不扣的贪官夫妻。令人特别震惊的是,在他们受贿索贿最肆虐的时候,正是中央纪委在河北严查李真、吴庆五特大经济案件之际。他们曾和社会上的许多人一样都对李真案件涉案人员的命运寄予了很大的关注,当李真被执行死刑、吴庆五等人被重判后,丝毫没有使他们因惧法而使贪心有所收敛。
  2006年1月6日和2月3日,河北省衡水市景县人民法院一审以受贿罪分别判处张全有期徒刑14年、剥夺政治权力3年,判处张兰英有期徒刑12年。2006年9月,他们的儿子张翼鹏也因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一个原本幸福美满、令人羡慕的家庭在贪欲的引诱下就此而解体。
  
  本案点评:张全、张兰英一审判决后,出庭公诉此案的河北省景县人民检察院检察员赵建国告诉记者:这是一起典型的由国家工作人员同近亲属共同参与的权钱交易受贿犯罪行为。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此刻却深陷囹圄,失去自由才知道自由的可贵,离开家才知道家的温暖。张全的犯罪再次警告人们:有一个温馨、和谐、健康的家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未经作者授权,请勿网上发布,违者必究)责编/张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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