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河上荡漾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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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莺与鶗鴂在玛瑙山下报春,它们的鸟语中有润物的雨丝,盈盈的绿意,还有芬芳的花香。一如瑶湾蜿蜒的青石板小路,抑或山腰像腰带缠绕的雾霭,通往春天山水田园的深处。那瑶河之中荡漾的碧波,沿河次第绽放的樱花桃花,以及田野上奔跑的油菜花烈焰,开始了瑶湾春天的叙事。
  瑶湾的瑶河,在考水村槃水河的上游。而三望源呢,是瑶河的发源地。随着山涧一条蜿蜒的青石板路徒步三望源,盈耳的是鸟语与涧水的合唱,还有满眼都是生发的葱郁。山坞里,荠菜、苦荠、蒲公英、野蒜、野油麻在路边一丛一簇地发着嫩绿。山风微拂,茶树叶面泛绿,退耕还林的枫林新叶初展,春意悄然而至。出乎意料的是,三望源拱秀亭亭顶已经坍塌,檩条斜在亭壁上,满地都是瓦砾。瑶湾的汉龙兄告诉我,不仅将要修复拱秀亭,让“山林拱秀”与“映带清流”亭额回归原位,
  还将着手复建“明经书院”。

  提到明经书院,那是汉龙多年解读考水村历史人文的密码。考水村在唐天祐元年(904)建村,而瑶湾却处在考水与瑶村坦之间。考水从建村的那天起,那片田园就孕育了瑶湾与瑶村坦的前世今生。汉龙的母亲是考水人,他在瑶河边土生土长。八年前,汉龙和从小一起穿开裆裤的弟兄们回到家乡创业,一个个都目睹了村庄田地的荒芜,以及村庄的边缘与颓败。他和弟兄们一起,毅然决然地把考水与瑶湾的历史人文挖掘与连线了起来。据《考川明经胡氏宗谱》谱序载:“吾族自世祖明经公从义祖姓,卜居婺源考川。”谱牒中的明经公,即胡昌翼,为明经胡氏一世祖。他一生倾心研究《易经》,著有《周易传注》三卷、《周易解微》三卷、《易经摘疑》一卷。胡昌翼对后世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他与妻子詹氏生了三个儿子。他的长子胡延进北宋时平蜀有功,被敕封中王,赐居安徽绩溪的胡里村,成了近代國学大师胡适、红顶商人胡雪岩的先祖;次子胡延宾入仕,迁到了歙州(今安徽歙县);最小的儿子胡延臻世居考水,以经学传家,代有名儒。“父子四进士”、“七哲名家”,是一个氏族通往望族的根本。而考川则是古时的村名,如今叫考水。在元代时,后人胡淀为纪念始祖,捐田350亩,建屋200间,创建了明经书院,以至有了一时“四方学者云集”,“历数年,学者至盈千人”的景象。“明经学校,诗礼人家”,就是婺源老乡朱熹的由衷题赞。
  在婺源的历史上,全县有集贤讲学的书院、山房、馆塾、斋轩300多所,而最有名的莫过于县城的紫阳书院和考水的明经书院了。这些,无疑是考水村历史的脉络与村庄的底气。同时,也让我追寻到了村庄的最初过往与历史文化的积淀。三年前,因为认识汉龙与他领着兄弟们返乡创业的缘起,我向中国作协提出申请,把定点深入生活地选在了考水村,就有了时常行走在考水与瑶湾一带进行田野调查的机会。于是,我不仅感受与记录当下乡村的变迁,更多的是对村庄历史人文以及过往人物的关注,用文字去延展村庄过往的文人、仕宦、商贾,甚至是守墓人的命运。我发现,在不远的樟村、瑶村坦、考水,以及与其接壤的村庄,他们的先人发迹了,都以捐资铺路、搭桥、筑亭为功德,有的是举一家之力,也有的是聚氏族之力。然而,我在拱秀亭亭周没有找到捐建者的芳名,亭额上的题刻也看不到名字。类似做公益不留名字的现象,在婺源其他村庄的路亭茶亭也有。拱秀亭的亭口对着石拱桥,石拱桥枕着涧水,桥头涧边的野樱花已经开始绽放,处处呈现着古朴与美好的意境。
  “三间茅屋书声响,放下扁担考一场。”当地民谚不仅成为了民间典故,在瑶湾老街还成了泥塑的主题。泥塑的人物是收割挑谷回来的农人,以及砍柴的樵夫,他们正放下肩上的担子,进行诗书对话。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去解读,都应是瑶湾“诗礼人家”秉承耕读传家的古风吧。无论是钟鼓楼、古戏台、念恩堂、及第茶楼、百福厅、同心堂,还是瑶湾大院,那是对村庄历史人文的呼应。而村庄的水口林、河道的保护,以及村庄街道的环境卫生,都落实到了每一位党员的肩上。更为欣喜的是,我看到挨边瑶村街的地方,明经书院的地基已经成形,应是沿袭了原先书院大成殿与讲堂的布局。
  有时,想把村庄散失的事物重新捡拾起来,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是复建一所书院呢。
  正月里,我与汉龙相约瑶湾的念恩堂,虽然不是杜耒吟诵“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中的“寒夜”,却恰遇倒春寒,两人围着火炉以茶当酒,面对堂前明经公的画像,话题自然而然围绕着“读书,起家之本;勤俭,治家之源;和顺,齐家之风;谨慎,保家之气;忠孝,传家之方”的胡氏家训。想想,那瑶湾“诗礼人家”的牌楼,以及泥塑主题,都是一种承继吧。每一句言辞真切,都充满弘扬乡土文化,建设美丽乡村的情怀。汉龙与兄弟们并肩携手,不负众望,在瑶湾田园上进行生态种植,恢复人文景观,他们的执念与辛劳有了效应,先后为家乡捧回了“江西省5A级乡村旅游点”与“《中国国家旅游》乡村振兴旅游目的地”的金字招牌。
  春雨,淅淅沥沥,青石板路的低洼处已经积起了水凼。我欢喜漫步雨中,去听雨打芭蕉的声音,去看雨水留在牌楼或者墙面上的痕迹,那雨痕中洇漫着的是时光的碎片。而路边耸立的稻草垛,菜园中一畦畦的葱茏,以及连接的瓜棚豆架,还有田野上层层绽放的油菜花,都是乡土田园的标记。在考水村水口,我邂逅了一位牧牛归来的老胡,他跟在牛屁股后,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拿着竹鞭,嘴里“吁———吁———”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悠长。在我听来,那声音与牛哞合在一起,是村庄春天田野的绝唱。因为,牛是农耕的胎记,亦是农耕的根本,它与犁、耙、耖一起,贯穿了村庄的农耕史。在瑶湾的村口,就是以田园与古籍为背景,主体是老农驮犁与牧童骑在牛背上的泥塑。即便,在信奉“耕为立命之本,读是修身之策”的考水与瑶湾,村庄的山水田园与人文也是无法分离的。
  远远望去,瑶河蜿蜒,呈S形,弧度随着玛瑙山下的田园在扩展。而迎恩桥、延恩桥、诗礼桥、和顺桥横跨瑶河之上,水车在“吱吱呀呀”地转着,那粼粼的水波之上,分明荡漾着一个山水田园的春天。只是我行走在春雨中,很难分得清哪是飘忽的雨雾,哪是袅袅的炊烟。
  选自《中国自然资源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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