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母亲那盘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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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流转长大后的女儿们与妈妈的物理距离不断扩大,但总是有一个味道在女儿们伤心、快乐、委屈或脆弱时,瞬间缩短母女间的心理距离。这个味道属于妈妈做的那道菜,也许家常,也许奇特,但它承载的是女儿们即使与母亲远隔千山万水也不能忘记的爱。
  我们邀请了4对母女出镜,妈妈的拿手菜在母亲节即将到来时传教给女儿,那独特的菜香,通过女儿的手再次溢满全家,带着母女间无需多言的默契。
  
  药膳红鸡汤:一保温桶热汤的关怀
  李玮君 30岁 传媒从业人员
  【女儿的回忆】
  其实呢,我妈真的会做很多道很是拿得出手的菜,像什么姜葱蟹啊、太安鱼啊、山珍褒啊、酸汤虾饺啊、番茄牛腩啊……整得那叫一个专业,可是呢,唯一令我心服口服并且四处煽情宣传的,还是当属那道黯然消魂的“药膳红鸡汤”。
  话说江湖上本来是没有这道所谓的“药膳红鸡汤”的,还记得是我读高中的时候吧,或者大学?总之就是我还在读书的时候,有一年暑假,突然出现了心慌气短的毛病,我妈带我去看医生,医生和我对看了半天,告诉我妈:“哎哟!我观察你女儿半天,你女儿几乎都不怎么呼吸的!”把我妈着急得哟,拖着我回家就开始大补,补啊补的就补出了这道“药膳红鸡汤”!一开始我还是挺麻木的,反正隔三岔五的我妈就整来给我喝,我也没觉得怎样。直到后来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离开家乡,蓦然回首,往事里尤其令人牵肠挂肚的,还是那碗“药膳红鸡汤”!
  要说自从我身处“省城”,随便找个餐饮聚集地,都不难发现所谓的“药膳”类饭店,可是不一样,那是完完全全不一样!那些个这样药那样药……味道统统没法跟我妈自创的这道菜相比。形象点说,我吃我妈做的这道菜,可以做到把汤喝光,把肉吃光,最后还要把里面所有的药材一一挑拣出来,但凡稍微能入口的,统统都不放过。但是吃外面的那些所谓“药膳”吧,即便是运气好碰到味道确实还行的,也无非就是喝口汤吃块肉而已!
  最近一次被“药膳红鸡汤”击倒缘于一次小病。门诊手术那天是我妈陪我去的,说好早上9点到就可以了,结果我妈早上7点不到就起床忙活,等陪我去医院时,她手里就多了一个保温桶。后来我手术完毕出来,麻药效果过去后刚一睁开眼睛,我妈就打开了保温桶,顿时手术休息室里那叫一个香气四溢啊。最后连护士都忍不住跑来问我妈:“阿姨,这是什么汤啊,这么香?!”
  【教学记录】
  我很自豪地跟我妈讲述了我关于鸡汤的心路历程,她表示我的神马感动都是浮云:“关键是你好久学会自己弄!关键是你好久可以做给我吃!”
  我:好嘛,妈,来嘛,来教我做这道名菜嘛!
  我妈:是不是哟,你要学?
  我:我要学!
  我妈:学不学得会哟?
  我:我尽力!
  我妈:首先,你要搞到一只土鸡!绝对没有喂过饲料的那种。
  我:好,一只土鸡,纯的!
  我妈:还不能太瘦!我个人更喜欢有点肥油的那种。
  我:好,肥鸡,肥得流油的更好。
  我妈:然后,你把鸡杀了。
  我:我杀不来鸡!
  我妈:啥子都做不来!啥子都做不来!啥子都做不来还想吃!
  我:……
  我妈:哎呀,算了算了,你把鸡拿到市场上去找人杀嘛,但是你要给别人钱!
  我:好,花钱把鸡杀了。
  我妈:你肯定也不会砍鸡块噻?
  我:分尸?!
  我妈:哎呀,算了算了,你把鸡拿到市场上去找人杀了,然后请他给你砍好。但是你又要多给别人钱。
  我:好,多花点钱把鸡杀了并且砍了。
  我妈:然后你拿回家来放在锅里稍微除一下水。
  我:……妈妈,说通俗点,啥子叫“除水”?
  我妈:啥子都不会!啥子都不会!!你烧一大锅水,等水开了,你把鸡块丢下去滚一会儿,这个叫“除水”!!
  我:好,烧锅开水滚鸡块,“除水”!
  我妈:然后,你把专门煲汤的锅拿出来,倒水进去,同时放沙参、党参、当归、天麻、枸杞、百合、苡仁、红枣、冰糖进去。
  我:慢点,慢点,水具体倒好多?那些药材分别又要好多?
  我妈:这个嘛,你自己看到放噻!
  我:……啥子叫看到放?你总要给我个标准噻!难道你每次做的时候都是随便拿手乱抓?
  我妈:是啊,我就是随便拿手抓,觉得合适了就合适了啊!
  我:……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教我?!
  我妈:哎呀,这个光说是不好说的,好久我带到你亲自做一次嘛,这个真的要凭感觉。
  我:好嘛好嘛,那你接到说理论嘛,然后呢?
  我妈:然后等水开了就把除了水的鸡块丢进去,等锅里的水再一次沸腾后,把火关小,开始慢慢地煨。
  我:煨多长时间?
  我妈:你看汤的颜色嘛,颜色对了就好了。
  我:……我觉得你真的不想教我!
  我妈:自己笨!
  我:来嘛,来嘛,接着说,再然后呢?
  我妈:接着看汤快要好了的时候,适当地放点盐进去。
  我:放好多?
  我妈:看个人口味。
  我:……
  我妈:最后汤就好了,但是端上桌之前还有一道工序,那就是把汤面上的油珠子统统去掉。
  我:为啥?
  我妈:为啥?!不然你不肯喝!
  
  丸子粉条:这就是家的味道
  方圆 28岁 会计
  【女儿的回忆】
  这虽然是我最爱吃的一道菜,但是我能吃到的机会却很少,我现在都觉得,这可能是我认为这道菜是人间极品的一大原因吧。
  我小的时候身体很健康,但是到了高中开始越来越瘦,瘦到别人以为我是灾区来的。那个时候成绩也不好,但是到了高三,自己突然顿悟,开始每天起早贪黑地学习。那时候都流行喝什么补品,这个一号那个什么浆的,我老妈比较“不信邪”,坚信认为吃那些邪门歪道的东西都是没有用的,于是自创了一道菜来给我补身体,这也就是这道丸子粉条的诞生由来。
  后来我的黑色高三就是在这道菜的陪伴下度过的,每到周末,我老妈肯定都准备好了食材,要让我大吃一顿。不过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一年的时间很短啦,我高中毕业,考上了那个我梦寐以求的大学,开始了离家的日子。
  自从18岁离家,到现在已经工作了4年,马上要结婚了,这段时间内我可能只吃过不到10次的丸子粉条。我在外地工作,很少有时间和机会回家,因为工作忙,自己做饭的机会也比较少。后来想家的时候我就开始学着我妈的样子,做丸子粉条,自以为聪明过人可以毫无压力复制这道菜,但是尝试了不下数十次,没有一次成功,不是肉太散,就是粉条过硬或者过软,就算以上几种情况都没有出现,我仍旧觉得味道不对,经常一边吃着一边回忆,难道忘了放这个还是那个?
  最近又有年假,跟老妈打了招呼,下了飞机第一件事情就是吃丸子粉条,老妈说我根本就不用说,早就准备好了在等我。
  其实我早就该知道,这道菜的味道,是家的味道,不是随便就可以复制的,也不是谁都做得来的,这辈子只有老妈一个人能够成功演绎这道菜,其它的尝试都是浮云。希望还能有更多的机会吃到这道家常到不能再家常的人间饕餮。
  
  【教学记录】
  看了我的一番感言,老妈说,要是你真能天天在妈身边,我每天都可以做,就是你不懂事啊。
  我妈:这菜简单,东西准备好就可以做。
  我:我学学呗,以后说不定也有个不懂事的女儿呢。
  我妈:买肉馅、香菜、粉条,煮米饭。
  我:这些我都知道,光看成品就知道原料了。
  我妈:那你怎么实践那么多次都没成功呢?
  我:需要老妈点醒啊!
  我妈:那就好好听,话那么多。
  我:……
  我妈:肉馅要用香油拌好,程度不好说,粘粘糊糊的就可以了。香菜切碎了,米饭是分开做的,煮好水,把肉馅用勺子弄成一个一个的肉丸,放到锅里煮,时间差不多就要放粉条了。最后快出锅的时候撒香菜。趁热盛饭,用丸子粉条拌好就能吃了。
  我:我跟你做的一样啊,怎么没这个味道?
  我妈:等你当妈了就能做好了。
  我:那我每次肉馅都有问题,给我提点提点嘛。
  我妈:拌肉馅的时候不用心。
  我:那我每次吃的丸子粉条怎么都没有香菜呢?
  我妈:你不是嘴叼吗?只吃香菜的味又不肯吃香菜,所以端给你之前不是都挑掉了?
  我:我有这么麻烦么?
  我妈:那要问你自己了。
  我:注意事项就这么多吗?
  我妈:吃完记得洗碗刷锅就对了!
  我:……
  
  醋溜白菜:用一道菜共度难关
  杜澎 29岁 外企部门经理
  【女儿的回忆】
  我爸以前下海经商,在90年代就有自己的车子,算经济条件很不错了。但是商场就是那样了,今年你赚不等于明年你还赚,搞不好就赔到倾家荡产。我老爸发达的时候,老妈就锦衣玉食地过生活,完全没有想过明天会为一顿饭担忧发愁,不过这样的日子很快就找上门了。
  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们家就这么完蛋了,老爸一蹶不振,老妈只知道花钱享受,我年纪幼小,成绩也很烂,每天到处瞎玩。当这种窘境降临到我们家的第4个月,家里开始面临吃饭的问题,所有的钱都在我妈那里,而这些钱也不过就够去买根白菜的钱,于是那天晚上我吃到了老妈做的醋熘白菜。
  说实话我本来不知道老妈会做饭,我以为她只会做头发敷脸,当这盘唯一的菜摆在桌子上的时候,我已经很饿了,迫不及待地想动筷子,我妈突然对着我语重心长地说:“艰难的时候我们也得过,艰难有艰难的过法,富贵有富贵的过法,只要我们心态好,我相信我们家还有未来。”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抬手示意可以开饭了。
  说实话,那是我觉得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醋熘白菜,出自我妈之手,后来我经历过事业上的波折,我老妈又亲自下厨做了这道菜给我。现在老爸的生意又恢复了,做得比以前还好,我工作上的问题也解决了,我们都克服了很多困难,我老妈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每天做头发敷脸,现在都开始看书学习了,打算在网上写小说呢。
  其实我知道,这道菜真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但是这道菜包含的心意,只有我们一家人才懂。或许不是醋熘白菜好吃,而是一家人在一起共度难关的经历让人回忆起来觉得最动人。
  
  【教学记录】
  老妈很认真地问我:“啊,原来我在你心目中曾经是个只会烫头发敷脸的女人啊,你看问题也太片面了!”当然了,少不了老妈的一顿痛扁。
  我:老妈,请您受我一拜,这一拜拜下去之后,您就肩负了教会我做醋熘白菜的历史重任。
  我妈:这个任务太重了,不要拜了。
  我:……老妈你是知难而进的人,怎么能如此放弃?
  我妈:教会你做菜比教会家里的狗狗说话还难。
  我:老妈,不要这样打击人家,我这次是真的一心向善,你这轮明月就不要照沟渠了,照耀一下我吧。
  我妈:好啊。白菜一根,醋若干,锅一个,铲子一把。
  我:老妈切入正题的速度果然神速,我在听。
  我妈:坚强不摧的心一颗,有没有?
  我:啊?这不是素菜么?
  我妈:算了,你不要学了,这道菜的入门要求很高的。
  我:我不会放弃的。
  我妈:好啊,就是把白菜切成块,然后放到锅里炒,除了放盐还要放醋。炒熟了出锅,装盘上桌。
  我:……没了?没有什么特别的烹饪技艺吗?没有什么注意事项么?
  我妈:没有。
  我:那为什么那么好吃,我记得我第一次吃可是活生生吃了两大碗米饭啊!
  我妈:那是因为家里买不起味精了,为了让菜下饭我放了醋,显得不够咸然后再加盐,所以当天你爸也吃了3碗饭。
  我:我以为老妈得了谁的真传……
  我妈:这本来就是一道很难做的菜,我估计你做不好。
  我:这么简单你还好意思说?
  我妈:如果你还没经历过什么,肯定做不出来了,何况现在的鸡精味精那么多,你想加多少加多少,当然没有我的味道纯了。
  我:我顿时觉得上当受骗了呀!
  我妈:我说了让你不要学,你一心向明月的嘛!
  我:老妈你从那个时候就研究过心理学了吧?
  我妈:没有,我只研究过怎样用剩下的调料做点能吃的菜。
  我:服了你了,早知道不学了。
  我妈:我刚说什么来的?我劝过你了,你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我:妈,撞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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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属于家常和创意派的混搭 ,她有时候到别的地方吃到啥好吃的自己会回家研究做,有时也发挥点她的小创意,做菜挺好吃的。
  
  【女儿的回忆】
  她做的很多菜都让我念念不忘的,尤其是现在自己在外地,没和家人在一起。比如她做的椒盐里脊、辣子鸡、藕饼……原来念大学的时候,每周回去一次,每次回去她都给我做好多好吃的,然后我周日去学校的时候她还一定要做一些让我带去寝室,我不愿意带,周日下午又不会直接回学校,带一盒子菜在街上晃悠也太土了吧,还跟她争执过几次。于是我们俩总是会把带不带菜的问题上纲上线,我一和她争起来就控制不住情绪,对她说话就挺凶的,自己什么也不拿就走了。然后到了周日晚上呆在寝室的时候,想起白天那么凶她,心里面还是很过意不去的。
  其实原来小时候在家,很多时候都是我爸爸做菜,我觉得爸爸做的菜更好吃。但是后来我11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我跟着我妈妈。从此我妈的厨艺就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一直到现在,我觉得世界上做菜最好吃的人是我妈。
  
  【教学记录】
  她是属牛的,脾气很倔,也为一些事情把我气哭过,但是她说当妈的不生女儿的气。
  我妈:先准备好材料,鸡胸肉,花生米,你爱吃黄瓜和笋丁,所以这些也都准备一些。
  我:材料肯定知道了,要说做法我才能学会嘛。
  我妈:花生米要先炸,不要买炸好的,那些不新鲜。不要炸糊了,要一直翻它。
  我:那我还是买炸好了的吧。我是学宫保鸡丁又不是学炸花生米。
  我妈:把鸡肉切成2厘米左右的肉丁,用酱油淀粉和油拌匀。
  我:那下次我做就您给我准备材料吧,我就管炒就行了。
  我妈:那叫学做菜么?
  我:这些技术难度太高了,我不能保证每个都是2厘米。
  我妈:所以要你练,让你学啊。
  我:好好,我学着呢,您说。
  我妈:还要炒辣椒跟葱段。把辣椒和花椒炒成棕红色,单独炒,不要放在一起。然后放鸡丁,炒出香味,如果你准备了黄瓜和笋丁胡萝卜,这个时候也放进去就行了。记得要削皮。
  我:还得削皮啊?也太麻烦了。
  我妈:那要怪你自己,有皮的你不吃,难道你不削了吗?
  我:啊?我有那么难搞么……
  我妈:问你自己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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