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正在整理报表，这时候主任进来了：“快，查一查看有谁生病住院没！”
　　老牛匆忙看了一下记录：“没有。”
　　侯主任皱眉：“那退休员工……”
　　“这个不用查，我知道！老伊胃癌、老梁脑梗塞……”
　　“现在呢？”侯主任很急切。
　　“老伊在家休养，老梁前天刚出院。”
　　“哎，老梁这人不错，出院也太快了！”侯主任很惋惜。
　　见老牛诧异，侯主任又接着解释说：“明天上午董事长想到医院慰问患病员工，别的都好说，就是被慰问人选没着落。”
　　“哦！”
　　侯主任催促他：“再仔细落实一下！实在没有的话，退休员工也行！抓紧点！”
　　老牛没法，就去查问员工在岗情况，发现刚刚有人请了病假，就赶快给那位员工联系，结果那人是牙疼，打了止疼针正回赶呢，说啥也不肯住院，还说：请一天假扣七八十块钱，月底还拿不到全勤奖，小病谁愿住？
　　没办法，老牛开始调查退休员工的健康状况。一通电话打下来，还真有住院的！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侯主任，还醉醺醺的：“老牛哇，落实的咋样了？”
　　他赶快汇报：“有仨退休员工正在住院！”
　　“好，好！你等等。”只聽侯主任笑着说，“你们先喝着……”片刻之后，推杯换盏的声音远去了。
　　“老牛，你说吧。”侯主任很严肃。
　　“老营得了冠心病，老司、老吴……”
　　“这个不行！”侯主任立刻打断他：“老营儿子下岗，住房拆迁，到处反映问题，你说老司吧。”
　　“哦！老司前几天摔了腿，正住院打石膏呢。他可不是爱多事儿的人。”老牛想，这总成了吧。“嗯，住的啥医院？”侯主任问。“骨病专科。”
　　“哎，那儿正修路，容易堵车。董事长明天要去东区开会，不顺路啊！还有谁？”侯主任急了。
　　“还有老吴！人老实，家里也没啥事儿，住的医院离咱公司也近。”
　　老牛说一句，侯主任嗯一声，似乎很满意。
　　“只不过……”老牛犹豫。“老吴啥病？”侯主任追问。
　　“肺结核。”老牛忐忑。
　　侯主任气炸了：“这是传染病啊！你也不想想，这能去吗？”
　　“我知道！实在没别人了。”老牛很无奈。
　　“嗯，你辛苦了！”侯主任安慰他，“这样吧，通知分公司，明天8：30把合适人选报上来！记住把要求说清！”
　　“好！好！”老牛连声答应。
　　“哎，老牛，还没吃饭吧？来吃点儿？”侯主任笑着问。
　　“不啦，家里有。”他很知趣。“那好，回去路上小心，明天早些来。”侯主任叮嘱着。
　　第二天，分公司报来两个人选，老牛虽觉不太妥当，也只好硬着头皮汇报。果然，侯主任怒了：“老牛！你咋连这点儿事都办不好？
　　看看！都不符合要求！没给他们讲清楚吗？”
　　老牛觉得委屈：“该说的都说呀！人要不找事，病要不传染，路要不能远，我……”
　　侯主任正想大发脾气，突见老牛脸色发白，双腿一软，一下跌坐在椅子上。侯主任吓了一跳，忙问：“老牛，你怎么了？”
　　老牛摇头：“没事儿，有点头晕……”
　　侯主任愣了愣，忽然满脸关切：“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体呀！
　　小刘小赵，搀老牛到隔壁医院挂急诊！”应声进来俩小伙儿，搀起老牛就走。
　　到了医院，医生诊断：老牛只是有点低血糖，不要紧。这时，侯主任打来电话：“小刘，安排老牛住院！对，住院！赶紧办手续！找三楼李大夫，让他给想办法！”
　　一切布置好，董事长到了。
　　几天后的清晨，公司门前摆盆花，挂横幅——热烈欢迎检查团莅临指导。展示栏也焕然一新，在“关爱员工”栏目中，有张大幅照片最显眼——董事长和身穿病号服、满脸不自在的老牛亲切握手，一旁站着侯主任，正得意地笑着。
　　（摘自《小小说·大世界》图/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