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大屏上的奇幻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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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栋的办公室隔窗相望就是央视总部大楼。尽管雾霾厚重,但相距不远,这幢地标似的建筑随时可见。“别看我跟央视大楼这么近,但我从没主动去过。”刘栋说话语速极快,机关枪似的嗒嗒嗒,跟他斯文的外表很是不符——作为一个纯正的山东汉子,刘栋是比较缺少说服力的,他身材消瘦、笑容温和,还架着眼镜,用他自己话说是“长得比较低调”。
  但这风格却跟刘栋的商业作派非常相符,他白手起家创建的华奥视美公司用6年时间,一跃成为行业的“一匹哥”——2013年包揽了CCTV网络春晚、文化部春晚、文联春晚,和北京、天津、江苏等省级卫视共17个春晚节目,即将近一半的全国重要“春晚”活动的LED视频设备,以及北京LED租赁市场大型项目近50%的份额。
  在“春晚哥”刘栋看来,公司与央视的关系就是LED行业竞争的一道标尺:五年前,央视是看得见摸不着的行业“巅峰”,因为“有资格”的大企业才能为之提供LED产品及服务;而如今,央视的活动负责人主动造访寻求帮助,因为“有些设备,除了华奥,在全国都找不到。”
  又到一年“晚会”时节,刘栋将比所有忙着走穴的明星都忙——行业虽小,但成绩相当扎眼——“隐形冠军”是如何炼成的?
  “大城市里没人劝酒”
  刘栋出生于鲁西北乡村,他创业的原始动力,与很多心高气傲的北方乡村青年是一样的——因为贫穷。作为家中长子,要为家人带来更好的生活是一种天生的责任。而这种天生的责任感,也贯穿了刘栋的整个事业生涯。
  中专毕业后的1996年,做了一年变压器业务员的刘栋辞了稳定的工作,离开家乡德州,到省城济南一家霓虹灯厂学技术。那时候,只有大城市才时兴霓虹灯,刘栋准备把这些流光溢彩的东西也搬回德州。
  第二年,他用拼凑的三千元钱与人合伙购买了一套二手霓虹灯制作设备,在德州找到一间车库便开干了。不得不说,刘栋首先是一个出色的推销员,德州的霓虹灯市场是刘栋骑着自行车一户一户推销出来的,起步早,生意又做得实在,到最后刘栋做成了德州最大的霓虹灯供应商和灯光亮化服务商,市场份额占到了80%!
  然而生意渐渐做大,刘栋感到最大的瓶颈,竟是自己不会喝酒。在山东的生意场,酒是敲门砖、是待客之道,更是骨子里的文化。但刘栋的体质却对酒过敏,喝了就头痛。况且霓虹灯业务做的是“夜场”,所谓灯红酒绿,一个不喝酒的人在这个圈子只会是格格不入。
  这个被一杯酒难倒的英雄汉决定换个不喝酒的江湖,他听说大城市里没人劝酒,便决意进城。父母听说后执意不肯,亲友们甚至当着他的面告诫他的妻子说:“你得看好房子,别让他偷偷拿去卖了。”言下之意他出去准得“败家”。刘栋哭笑不得,只得向父母保证,奋斗到2008年,如仍无成就,他一定乖乖回家。
  2004年,告别了家里的别墅和小康生活,刘栋独自开着一辆雪铁龙来到了北京。
  京城底下,那是另外一个花花世界。刘栋先是以德州某中央空调公司业务员的身份来到北京的,在这个海阔天空的新世界,刘栋找回了当年创业的劲头。他花半个月时间硬是记下了北京的交通路线,开着汽车满城跑,看到哪里有建筑工地就进去推销中央空调。人家不让进,他就在门口堵人问。堵出了几单大业务,但刘栋发现,“瓶颈”又来了——应酬难免。
  这次刘栋采取了迂回战术,他放弃了需要应酬的业务,先在北京做起了老本行灯光亮化,又拿出一家一家推销的毅力敲开市场。有德州的基础作后盾,刘栋凭着自己有事一定帮,但坚决不应酬的风格,竟也受到了很多客户的赏识。
  后来转行做LED租赁,刘栋更是把他的推销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2007年,刘栋发现了LED市场的空间,便结束灯光亮化公司,转而建立了华奥视美公司。蓄力两年,机会终于向有准备的人敞开了大门。2009年上海国际车展,吉利集团要大力重推三大子品牌,需要一块600多平方米的显示屏来作背景,而且要求最华丽的显示效果。一时本来就小、产品又少的LED屏租赁行业无人敢接招。
  刘栋反而在这个时候上前一步。他向吉利集团的项目承办单位承诺,签完合同,他分文不收,而且还向对方交保证金,如果效果和工期达不到对方要求,保证金全部归对方。
  一时间,“玩命哥”刘栋成了行业圈子的热闹话题。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刘栋在两年“创业”时间里研发出了新式的P20彩幕,比行业原本的标准产品P37彩幕精密度更高,显示效果好了近三倍,但产品的重量却一点也没有增加。然而新产品却“新得尴尬”,客户们不敢轻易尝试使用。刘栋推销无力,正好需要一炮打响来振聋发聩!
  不出所料,P20彩幕赢得了满堂彩,创造了车展显示屏面积之最,效果之最。还顺带宣告了新产品的出世,其一跃而成为当时国内性价比最高的LED租赁产品。这次自我推销,让华奥以黑马之姿,在行业里一战成名。
  “大哥”怎么当
  有意思的是,2007年刘栋决定转行,来自于一次糟糕的消费体验。
  彼时刘栋仍在忙着“生存”,经营着灯光亮化的小生意。一次,一位客户托他帮忙租一个LED显示屏,刘栋便找到与央视合作的一家公司,其可谓是当时国内的LED租赁“大哥”。作为客户,刘栋也是个外行,他只能凭着视觉效果和一些基本参数来判断产品好坏。但商家的表现却让他心里一动:面对主动上门的客户,这家企业都如此怠慢,可见行业服务之差;产品就那么一两样,可见需求缺口有多大;而该公司吹嘘找不到几个像样的竞争对手,也可以想见该行业蓝海广阔……
  “这‘大哥’不怎么样,要是我来做,肯定比他们做得好。”此念头一出,便再也挥之不去。刘栋考察后发现,这实在是个简单的行业,LED租赁本就是一个细分:LED显示屏主要分为工程用屏,也即大家常常在商业街看到的用于广告宣传的显示屏;以及活动、节目现场作为背景使用的显示屏和彩幕,这主要是租赁业务。
  而租赁商购买LED屏,更像是一种投资。租赁商购入LED显示屏,凭着经营关系,提供产品和服务,后期价格不菲的租金可以令租赁商快速收回成本并获得盈利,而产品更新换代之后,旧设备还可以在二三级城市折旧转卖。近年来LED屏被广泛用于大型活动和电视节目,也吸引了很多租赁商进入。但在刘栋看来,租赁商们把经营关系当作重点根本是本末倒置,这种投资更大的价值在于,要给客户必须找你的理由——比如独一无二的设备和切实可行的保障服务。   “北漂”的刘栋终于找着了“北”,便当机立断地关闭了灯光亮化公司的全部业务,自筹60万元资金,成立了北京华奥视美国际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开始了LED租赁业务。
  按照他的规划,首先就是稳定的产品开发。他捧着资金南下深圳,逐家询问,可当时LED生产厂商对租赁商全无好感:由于不少租赁商凭“坑蒙拐骗”做生意,生产厂商吃了不少租赁商的苦头,再加上本身也并不正规,哪怕刘栋付了全款、签了合同,竟也被生产厂商拖工期。刘栋气得上门质问,谁知对方竟回答说:“反正就没办法按时交货,你不满意,去买别家的吧!”
  也有同行劝他忍一忍,但刘栋坚决不买账,他公开拒绝了几家生产商以表明态度,用了近两年时间,逐一剔除那些不守承诺的供应商,为公司留下最优质的合作伙伴。
  产品开发也意味着无止境的资金投入,在早期100万元的投资可以规划一个新产品,但到了后期,单个产品的投资可能是数千万元,几个产品就是上亿元的资金。而LED屏归根结底是电子产品,更新换代、技术淘汰又非常快。
  于是在这个大多同行守旧不愿投入,而大资金又看不上的夹缝市场里,刘栋把所有的钱都投进了新产品规划中。由于他坚持零负债、不欠款运营,节流便是公司一大重点,刘栋充分发挥了他的“大哥”气质:出差与工人同行、同住,并亲自带领员工驻扎生产工厂研发产品。再加上公司贯彻了他坚决不应酬的风格,招待支出为零,即使如今华奥的资产比重超过了80%,却仍以一种非常健康的方式滚动壮大。
  刘栋还常常到美国、中国台湾地区等地“取经”,至今已陆续规划出十余种产品,均为行业独家——这把华奥捧成了行业的“产品哥”,不但一再引领产品风向,还不断刷产品的各项纪录。以往可远观而不可接触的央视,也会因此而找上门来。
  “不应酬”的北京客
  当逐渐在北京站稳了脚跟,华奥的生意也随着LED屏需求的扩张铺向了全国。
  2010年,刘栋受邀参加山东全运会的竞标,轮到他与负责人沟通时,他只说了三点:一,我能给你提供性价比最高的设备;二,你要是用华奥,我们绝对尽全力帮你做好;三,因为我是山东人,所以我愿意额外赞助你们200平方米的屏,做成破纪录的全国最大的显示屏幕。
  对于这笔大生意,有实力的LED租赁商都费尽了心思争取,刘栋却谈完就作罢,甚至没再给负责人打过一个电话。但最终山东方面的负责人却指名要了华奥。当时几乎所有的LED租赁商都集中在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面对二三线城市的需求时,他们的大城市病难免爆发。尤其是立足首都的“北京客”,最得意的推销语言就是:“我是北京来的,我上面有人。”仿佛这能补足所有的产品缺陷和设备老旧。
  “所有来竞标的人里,只有你是‘上面没人’的,你是个做事的人,帮我们做好这个大屏幕,我们不要你赞助。”负责人开门见山地说。不过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刘栋一定得到现场监督工作,出了问题全权负责,因为这次屏幕面积的“全国之最”,负责人心里十分没底。
  实际上,刘栋一直很少现场监督工作。华奥的团队都是由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他没招过一个所谓的LED专家,整个公司队伍,包括他在内,都是从新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公司分为若干执行小组,由刘栋一人负责谈业务,再转交统筹部门分配工作,小组成员以老带新,一般都能独当一面。这样的公司架构,同样是刘栋“不应酬”原则的成果,公司从来不设诸如采购部、业务部等“多余”部门,不设招待费用,也极少开会,连他自己谈生意也会在三通电话之内谈完,报价从来都是“底价”,“做就做好,不做拉倒。”这种快刀斩乱麻式的生意方式,给他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支出,使之能够更加专注新品规划。
  等刘栋到山东全运会活动现场的时候,已临近开幕时间,那个当时全国最大的LED显示屏早已点亮。负责人见到刘栋,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声“谢谢”,便忙活其他事情去了。
  刘栋敢于不“监督”员工,同样也是“不应酬”的成果:对待员工,他从不“家访”,也不做团队激励活动,因为在他看来,公司需要满足的是员工最基本的需求:能体现其价值的工资水平和合理的奖罚体制。
  华奥采用的是年薪制,而到年底发工资时,员工根据自己的工作成果还有一次与刘栋“讨价还价”的机会,如果公司也认可员工的贡献,极有可能获得更高的工资;另外,刘栋采取了“只奖不罚”的方式来鼓励工人们的积极性:比如一个小组某员工出错,刘栋会现金奖励小组其他员工,而不是罚犯错员工的工资。“都是穷苦人出身,罚他们几百元只会让他们消极怠工。”
  对于文化程度不高的工人来说,最实在的激励方式效果将是最大化的。一次电影频道在苏州举行一个颁奖典礼活动,由于天气原因路上耽误,华奥工人到现场已是活动当天的凌晨,只剩下了半天时间安装。活动负责人怒气冲冲地给刘栋打电话。但等刘栋第二天一早赶到现场时,50多岁的负责人却一把握住他的手:“我干了一辈子这个行业,就没见过把活干得这么快这么漂亮的!”
  从不经营关系的刘栋,如今却稳占行业里的“关系”。而实际上,他不但不经营关系,还常常“破坏”关系,他曾公开拒绝供应商,同样也拒绝客户——为保证服务质量,他从不赶场。2012年底,CCTV网络春晚、文化部春晚、文联春晚,和北京、天津、江苏等省级春晚共17个“春晚”节目,加上同时期的其他活动,刘栋的公司共参与了上百起项目,其中还包括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国外项目,除去天气等不可抗因素外,无一出错。
  春晚哥的“春晚”
  再过两年,刘栋就到四十不惑之龄了,这个出身穷苦、文化程度也不高的企业家凭着原始而敏锐的“大哥”直觉,边走边学地登上了“隐形冠军”之位。
  每年“春晚”时节,华奥有上百起活动项目,但刘栋仍然是圈子里的“隐形人”。他以前也曾尝试应酬,却被二两白酒灌翻,于是下决心坚持走上不应酬之路。如今偶尔出席现场活动,被朋友拉着介绍,都说:“这是传说中的刘栋。”
  被说不擅交际也罢,被说不通人情也罢,供应商和客户眼中的刘栋,却无愧“春晚一匹哥”的称号——业务过硬,现在他无须、也无人会强劝他喝酒了。
  “春晚”是一个庆祝的时刻,庆祝成就,总结去年,计划来年。如今来看LED租赁,这是一个细分行业,也是一个利基市场,2012年的刘栋,就几乎已经摸到了行业的天花板。今年由于政策限制以及大量新租赁商的进入,行业空间将大大压缩。而刘栋并不担心,因为行业发展到一定阶段,必定面临洗牌,而洗掉的将是投机客或行业尾巴。
  由此看来,此时的刘栋,也到了自己事业的“春晚”时分,在庆祝“去年”的成就之时,未来又如何呢?
  “我准备再创业,也许会做一个互联网公司。”之前几乎从不碰电脑、不玩智能手机的刘栋,如今专门买了不同系统的智能手机来学习使用,QQ、微信、电子邮件……面对这些新玩意,刘栋很是头痛,但却兴致盎然地研究着。
  “学习改变命运。”刘栋连如今选择系统地做慈善活动,都是从为家乡学校捐建图书馆开始。他自己也偶尔参加一些培训课程,他明白草根智慧也许能借势而起,但要稳定上升,还得依靠系统的学习。
  “我肯定会再选择进入一个全新的行业,我几次创业,都是‘新手起家’,学过来的。”刘栋认为,对创业来说,年龄不是问题,“经验”不是距离,重要的是要有“大哥”气质——行业和客户缺什么,你就得有为之付出的梦想和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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