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在丈夫的一吻中骄傲告别乒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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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8月22日,北京奥运会女子乒乓球单打决赛在中国!手王楠和张怡宁之间展开。最后,张怡宁以4∶1战胜了王楠,夺得冠军。
  当最后一个球落地之后,失败的王楠依然面带笑容,她知道是告别乒坛的时候了。她走到在场边观战的丈夫郭斌面前,仰起了美丽的脸。郭斌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此刻的百感交集,只有他们夫妻俩明白。三年前,王楠患上了甲状腺癌,状态低迷至极。是丈夫的爱给了她战胜病魔的力量,使王楠勇敢地走入奥运会,站在了领奖台上,为自己的运动生涯留下了一个虽然不算完美却依然骄人的谢幕。
  
  乒坛一姐备战北京奥运,病魔不期而至
  
  2004年的雅典奥运会,王楠只获得了乒乓球双打的金牌,最有含金量的单打,她在复赛的时候就被淘汰了。曾经的世界一姐,只能在场外有些落寞地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舞台。看到队友、小字辈的张怡宁横扫千军获得冠军,王楠在心里发誓:“我还不老,下一届奥运会我还要赢回属于我的荣誉。”
  2005年10月,王楠与恋人郭斌登记结婚。婚后,王楠马上投入了紧张的训练。她对郭斌明言,自己的目标依然是北京奥运会。郭斌笑说:“知道你的心思。放心,我不拖你后腿。”
  王楠是国家队队员,没有半点特权,婚后不可能回家住。而郭斌为了能和妻子多待一会儿,总是趁打比赛的时候,买张火车票,和王楠同车去北京。
  但事与愿违,王楠发现自己的训练和比赛依然没有什么起色,相反整个状态都在下降,训练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觉得累、心慌,还不停地出汗,只想休息。开始的时候,王楠还以为是自己年龄大了,体能下降。她伤心地想:“难道我真的老了?这样下去,我还能坚持到2008奥运会吗?”王楠心里没底,开始胡思乱想了。倒是郭斌心细,他对王楠说:“不应该是年龄问题,二十几岁的人就说自己老了,那我三十几岁不得退休等死呀?我觉得是你身体方面的问题,你不觉得你脖子变粗了吗?应该去检查检查。”王楠体格有些偏胖,老怕别人说自己胖。见老公说自己脖子粗,还以为他是变着法子说自己胖。她心里有点不高兴,于是去问自己的妈妈,自己脖子是不是粗了。妈妈说:“没那回事,我看挺好的。”有了妈妈的话,王楠对郭斌说:“你要是嫌我胖就直说,别拐弯抹角。”郭斌一听这话,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王楠继续训练,但依然没什么起色。最后,连教练都觉得王楠有些问题了,于是就催着她去检查。王楠不想去,就一直拖着。然而,在一次训练中她竟然累得趴下了。教练下了死命令:“去医院检查,否则不许你再来训练场。”
  11月12日,王楠到北京协和医院做了身体检查。因为检查结果要几天后才出来,王楠不肯等待,第二天就上了训练场。王楠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训练上。参加奥运会的名额只有三人,而中国乒乓球女队能打奥运会的起码有十几个人,如果有半点松懈,淘汰的命运是躲不过的。王楠自己坚持训练,让郭斌去帮她拿检查结果。
  在医院,郭斌一看到检查结果,立刻就傻眼了:甲状腺癌。虽然诊断书上的有些医学术语他不是很熟悉,但那个“癌”字却是不需要字典就能明白意思的。他不停地问医生:“甲状腺癌是不是不治之症?”医生安慰他说:“你先不要着急,我简单地跟你说一下。一般来说,我们检查出包块的边缘是圆滑的,就认为是肿瘤,而包块边缘不规则,就统称为癌。但最后是良性还是恶性,要等手术后经过病理切片化验才能确诊。”
  但这样的话在郭斌听来只是一种安慰了。郭斌觉得整个天都塌了,自己和王楠结婚才一个多月,竟然会遭此厄运。
  郭斌把不安藏在心里,他安慰王楠说:“没什么大事,只是甲状腺肿大,医生会安排治疗的。”大大咧咧的王楠听了这话,放下心来,又一心一意地准备训练和比赛去了。郭斌此时才敢把真相说给家里人听,大家一听都傻了,齐声问郭斌怎么办,郭斌说:“先瞒着她吧,等手术完了之后再看情况定吧。”
  听说要做手术,王楠说什么也不同意:“不就是甲状腺肿大吗?我注意点就是了,还动什么手术?你知道一做手术,就意味着要休息几个月,那我还练个什么劲?”郭斌急得不行,想把真相告诉她,但又怕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只好想尽各种办法哄她,劝她去做手术。
  对于王楠来说,北京奥运就是唯一的目标。然而,高强度的训练让她的身体状况一天天下降,最后,要强的王楠自己也顶不住了,她只好遵从大家的意见,!择住院动手术。
  来看王楠的队友和教练都知道她的病情,看着她乐呵呵的模样,大家心里都沉甸甸的,可谁都不敢表露出来。
  然而,冰)聪明的王楠却从来看望她的人中发现了端倪。这点小病怎么惊动了这么多人?尤其是老领导蔡振华。他工作繁忙,却来看了她三次,每次来时都脸色凝重,似乎满怀心事。王楠从他们的表情中,悟到了自己得的应该不是一般的病。她问医生,医生笑呵呵地说:“别多心,没什么大问题。”
  王楠见医生都说不要紧了,就想着要去训练,郭斌劝她说:“等到动完手术之后,休息一段时间再去训练吧。”王楠说:“我们职业运动员,一天不练,效果就能看出来,我已经躺了这么长时间,再不练就没指望了。”郭斌和家人一起,死活把她摁在了医院里。
  王楠吵了几次,郭斌和家人都不肯让步。郭斌觉得再也不能隐瞒下去了。他对王楠说道:“你的病不是什么甲状腺肿大,是甲状腺癌!你要做的手术是肿瘤切除手术!”王楠一听,人也呆住了:“癌?你们没搞错吧?我这样的身体会得癌?”郭斌拿出了医生的诊断书,王楠看了诊断书,再联想起自己住院期间队友、教练和领导的表情,她一切都明白了。
  
  坚持放弃两难抉择,术后重归梦想
  
  知道了真相,王楠有些承受不住这个现实。自己5岁开始练球,身体一向很棒,怎么会得癌呢?可现实却偏偏和自己开了个大玩笑,让自己摊上了。怎么办?就这样告别运动生涯吗?是的,这样离开理由充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自己的梦想呢?自己离开雅典时发下的誓言、在众人面前许下的心愿就不算数了吗?王楠越想心越不甘。
  作为丈夫,郭斌最了解王楠的心思,起先追求她时,就是喜欢她这股不服输的气质,原以为等她退役了,可以好好过上幸福的夫妻生活,不想病魔把这一切都改变了。他知道,此时能令王楠开心的,只有北京奥运会的那枚闪亮的金牌了。但想到她的病情,郭斌真是不忍心继续看着她带病去拼命了,于是他苦苦地劝她说:“人生的目标总是没有尽头的,你已经拿了所有的冠军,即使再多一个北京奥运会的冠军,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没这朵花,你一样是你,不减冠军的风采,何必要牺牲自己的身体呢?你这样的病说穿了就是累的,只要好好休息、好好保养,就不会有大问题。听我的话别打球了吧。”王楠沉默着,不置可否。
  看到王楠这样的精神状态,郭斌很焦虑。他决定陪王楠一起到国家队去听听教练的意见。
  郭斌陪着王楠到了国家队。女队教练施之皓关切地问王楠身体调养得怎么样了。王楠说:“没问题了。”她还特地在场地跑了几个往返,显示自己的身体很棒,惹得教练哈哈大笑起来。王楠见教练开心,忙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教练,我想归队,参加!拔,可以吗?”施之皓看了看一旁的郭斌,说:“离奥运会还早,你要是想打球,那就试试看吧。”王楠高兴极了,一蹦老高,看来自己的奥运梦还可以继续下去了。
  回到家里,郭斌问王楠:“你想好了吗?”王楠说:“想好了,我离不开乒乓球,得了癌症是不幸,但要是放弃北京奥运会,那就是更大的不幸了。”王楠和郭斌说起历届奥运会的一些运动员拼搏的感人事迹,然后说:“以前,我总是钦佩他们的毅力,没想到今天我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我不想做懦夫,也不想让你当一个懦夫的丈夫,你陪我一起拼上一把吧。”郭斌不放心地说:“那你的病情?”王楠恢复了她大大咧咧的性格:“不就是长了个瘤子吗?拿掉它不就是了。我就不信这个病能打倒我。”
  看到王楠如此坚强,郭斌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搂着妻子的肩膀说:“既然你已经!择了,那我就支持你到底吧!”王楠激动地扑在了丈夫的怀里。
  王楠的手术决定在北京肿瘤医院进行。手术定在了2005年12月15日。
  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医生将王楠包括腺瘤在内的患侧甲状腺大部分切除,为了防止病变,还将她患侧周围的部分正常甲状腺组织也进行了切除,以预防瘤灶存在的可能。
  王楠终于出了手术室,被送进病房。
  一般的术后病检需要两三天时间,但医生特别为王楠破例,为她提前进行了术后病检。下午,结果就出来了。医生拿着结果走到病房,笑着告诉郭斌和王楠的家人:“放心,肿瘤是良性的,没有扩散,她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听到这个消息,郭斌几乎要高喊万岁了!
  等到王楠从麻醉中醒来,郭斌握着她的手说:“你的肿瘤切片病检是良性的,你没事了!”王楠虚弱地说:“那我可以参加北京奥运会了?”郭斌点着头说:“可以!没有谁能拦得住你了!”听到这句话,王楠带着笑,甜甜地睡了。
  
  顽强坚持中的王者本色,虽败犹荣地谢幕
  
  动完手术的王楠身体有些虚弱,但良好的体质让她恢复得很快。一个月的静养之后,王楠很快恢复了体力。王楠告别家人,打起行李,来到了国家队。
  国家队里,每一个队员都把参加北京奥运会当做自己人生的终极目标,不管老队员还是新队员,人人都带着一股冲劲和杀气在训练。好几个月没摸球拍的王楠拿起自己的球拍,觉得沉甸甸的,几拍子抽下来,额头已经出汗了。教练摇着头说:“王楠,这样可不行,你还是要从力量练起。”
  于是,在其他队员进行分组对抗时,王楠只能待在器械房里练力量。这样的训练是枯燥的,练了不大一会儿,王楠就有些吃不消了。但她凭着顽强的毅力,强迫自己坚持下去。
  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王楠的体能储备达到了要求,又可以和队友进行分组对抗了,王楠高兴地给郭斌发了短信:“我打赢了第一仗!”
  北京奥运是中国的百年大事,从上到下都极为重视。为了确保金牌,教练组决定内部确定和!拔一起进行。经过评估,教练组决定让王楠参加!拔,而把内定的指标给了张怡宁。听到这个消息,王楠和郭斌都有些不相信。王楠记得自己上次参加!拔还是10年前的亚特兰大奥运会,但那时自己还是个新兵,参加!拔说得过去,可现在呢?自己已是老将,而且手握24枚金牌!再去跟那些小!手一起参加!拔,且不论能不能赢,面子上也过不去呀。郭斌也说:“你是中国乒乓球得世界冠军最多的人,怎么连这个资格都没有?说到底,北京奥运会能带来威胁的还是国内的运动员,何必让你去从头打起呢?”王楠也觉得自己从雅典奥运会以后状态一直不好,再加上动了手术,要靠比赛去赚积分,还真没有把握。郭斌劝王楠:“要不,你意思意思就可以了,真要拼出个好歹来,可不得了。我想,真到了最后决定时,队里领导会照顾你的。”不想,王楠一听到这话,马上火了:“我才不要照顾呢!我决定了,一分一分地去拼,拼不上我就认输了。”看着王楠的样子,郭斌又是难过又是高兴:“好!你去拼,我当你的拉拉队!”
  终于,决战的时刻来临了。2008年3月8日,王楠来到香港,参加奥运积分赛的最后一轮!拔。郭斌不放心地跟着她去了香港。她的对手是后起之秀、韩国!手唐汭序,经过七局苦战,她失利了。看到王楠无精打采的模样,郭斌忙安慰她说:“别担心,不是一战定生死,还有复活赛,你一定会成功的。”听了郭斌的话,王楠微笑了:“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失败了。”
  在后来的复活赛中,王楠没有再犯同样的错误,轻松取得胜利,赢得了北京奥运会的入场券。而此时,国家队内定的!手还没有最后确定,曾经被认为没有希望的王楠反而成了第一个确定参加北京奥运会的!手。那一刻,王楠真有一种虚脱的感觉。近三年的汗水和泪水,在这一刻全都化成了喜悦。而最兴奋的要数在现场观战的郭斌了。他的心脏不好,在比赛最激烈的时候,他都无法看下去,而是躲到了场馆的入口处,直到王楠获胜他才重新进场。现在看到王楠圆梦,他也忍不住要流泪了。郭斌拿出手机,给王楠发了一条短信:“你是最棒的,因为这个,我要一辈子爱你。”
  在喜悦中的王楠看到这条短信,也忍不住笑了,她抬起头,冲着观众席扬起了手。虽然看不见郭斌,但她知道自己的心和他是相通的。
  接下来,备战奥运就成了王楠的主要任务,她将时间更多地交给了训练场和赛场,与郭斌相聚成了一份奢侈,但是他们的那份幸福、那份牵挂始终相随在身边。王楠对郭斌说:“我保证北京奥运会后,会成为你最美的新娘!”郭斌说:“我坚信你是北京奥运会最完美的冠军。”
  2008年北京奥运会。8月17日,王楠领军,张怡宁郭跃助阵,中国女乒团体一举夺冠。站在领奖台上,看着国旗高高升起,王楠激动万分。在之后的女乒单打中,王楠过关斩将,进入了决赛,和队友张怡宁相遇。8月23日,女乒决赛开始。王楠打得非常轻松,显然是在享受比赛。最后,她不敌张怡宁,屈居亚军。
  比赛结束了,输掉了比赛的王楠反倒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她冲向了守候在场边的郭斌,向他仰起了脸。郭斌深深地在她脸上印上了一个吻。
  输掉了比赛的王楠赢得了全场观众的热烈掌声,人们被她的坚强和坚持、被她虽败犹荣的王者之气深深地感动了。
  在领奖台上,多年来的苦辣酸甜齐上心头,王楠不由得热泪盈眶。赛后,王楠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其实能够参加这届奥运会,对我来说真的很不容易。当时我就想,我在这届奥运会上唯一需要展现给大家的就是一种坚持。因为我辉煌过,失败过,崩溃过,甚至放弃过,但最终我还是站到了北京奥运会的领奖台上。这是我运动生涯中的最后一场比赛,这届奥运会后,我就要告别运动生涯了。我可以骄傲地说,我战胜了自己。”
  编辑 / 尤 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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