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便是天涯

来源 :思维与智慧·上旬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rockly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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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浸于一场注定无望的爱,最感动的那个人,竟是自己。
  在烟花三月,在细雨绵绵的秦淮河畔,一条幽深的小巷,让孤独的身影,又多了几分楚楚的哀愁,又多了几许令人心疼的美丽。
  还记得,在周庄拥挤的人流中,彼此在擦肩的那一刻,像小说中的某一个熟悉的情节那样,她不禁怦然心动,为他一脸的超凡脱俗,为他身上斜背的画夹。
  与他目光相对时,她灿然一笑,空气仿佛凝固了,周边那些喧嚷的游客全都被她屏蔽了,唯有他,占据着心中那一整张画布的中央,让她思绪可以恣意地蔓延。
  那就是爱了,只那么轻轻的一眼,她便一往情深了,像扑火的飞蛾,那么不管不顾地朝他奔去,唐突得连她自己都脸红心跳,尽管早已不是那个青春懵懂的小女孩,已见识过太多的轰轰烈烈与平平淡淡的爱,她却依然无可遏制地爱了,激情澎湃,如那一壶沸腾的水。碧绿的新茶尚未沏好,氤氲的气息已缭绕开来。
  其实,她亦深深地知道,他或许是她永远的白日梦,他最深的世界,或许一生都不会走进,但那又何妨呢?就像一盆扶桑爱上了整个原野,像一枚钻石爱上了宽阔的矿脉,她就那样头也不回地爱上了他。
  当然,她爱得激情火烈,却又理智如山。她只在那个距离上,爱他白山黑水馈赠的风骨,爱他穿越时光隧道的风度,爱他孩子般的天真和老榆树一样的沧桑。于她,他那样简单,似乎一览无余,又那样神秘,似乎总是无法读懂。像一个充满诱惑的游戏,一上手,她便很难罢手了。
  他是一个游走在天地间的画家,他更多的热情献给了那些色彩和线条。当然,聪慧的他,早已明了她眸子里盈盈的深情,他很感动,只是他与她毕竟隔着太多的山山水水,隔着太多的光阴,更何况他早已有了妻儿,幸福的家庭生活,让他更加心无旁骛地攀登艺术的高峰。
  就像是读不懂他的画,她不知道自己为何那样一厢情愿地爱上了他,明明知道结果是失望,她依然那样无可救药地爱了。
  她请了假,在他租住的艺术家村旁,她也租了一个小屋,只为了能够方便地看到他画画。
  她还开始留意电视上的饮食节目,跟着特邀嘉宾学了几道容易做的家常菜,有模有样地练习了好几次,终于鼓足勇气,拿与他品尝。听了他的夸赞,忐忑得垂首低眉的她,竟像中了大奖似的,快乐得心花颤动,几欲跳跃起来。
  他要去敦煌采风了,她多么希望他像带上水囊一样,把她也带上。她愿意和他一路风尘仆仆,让西部漫卷的风沙,吹动她浪漫的向往。可是,他没有邀请她一同前往,她也只能咬着缄默,故作洒脱地向他挥手,祝他一路平安。
  在那些分离的日子里,她从网上找来他的那些画作,一一地细细观赏,他那好闻的气息,就慢慢地从那画作中散发出来,让她情不自禁地陶醉,陶醉于一种美好簇拥的想象里,像一个芳心初绽的少女,镜中那一脸的潮红,将无限的心事暴露无遗。
  好几次,她想给他打一个电话,或者发一个短信,可是,最终她还是强忍住了,她怕自己就此一发而不可收,也怕他由此轻看了她。
  她回公司上班了。那个周末,英俊的上司给她送来一篮水灵灵的鲜花,她才恍然想起那是自己27岁的生日。面对一桌的好友热情的祝福,她却走神了,心里特别渴望听到他的声音,甚至能够收到他的一个问候的短信,也会让她兴奋起来的。但是,直到夜色阑珊,朋友们纷纷地散去,他依然音信杳无。
  听着略含忧郁的苏格兰古典乐曲,她独自啜饮一杯红酒,泪珠,滑落下来,一颗,又一颗。
  微醉时分,她颤抖的手拨动了那11位早已背熟的数字,那端传来的,却是平淡如水的提示: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内。
  關机?不在服务区内?有说不出的凉,从头顶压过来,让她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继而,她苦涩地笑笑,为自己的自作多情。
  那一夜,无眠。肯定不是因为那一杯红酒,她许久不曾有过的头疼,才忽然一点点地厉害起来。
  再后来,他去了西双版纳,又去了欧洲,似乎前面总有那么多魅力无穷的东西,在深深地吸引着他,让他乐此不疲地四处奔波。她仔细地阅读他博客里的每一篇日志,并几乎每一篇都写下了评论,而他,总是那么礼貌地回复两个字:谢谢。语气淡淡的,仿佛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过客,只是偶尔地路过他。
  不过,她还是无比甜蜜地幸福了一回。那是认识他两年后的一天,他忽然从日本给她寄回来一条绣着浅色樱花的丝巾,说感觉她系上一定好看。
  那是当然的,她相信他的审美眼光,更何况那是他千里迢迢的心意呢?
  然而,她与他的故事,就像早已料到的那样,彼此只有序言没有正文,只有问题没有答案,他依然走在自己的选定的路上,远远地游离于她的视野之外。而她最绰约的青春时光,也所剩不多了,同窗女友几乎都嫁人了,父母早就焦急地催促了,热烈追求她的两个男子,也都转身开始新的爱情了。
  那一日,她翻开一本诗刊,一首诗的题目,惊雷般地让她僵住——《我只是路过你》。
  原来,自己一直固执地拥抱的,不过是一个美丽无比的白日梦,情真意切的自己,只是路过他,今生已注定无缘与他并肩,甚至无法追随他的脚步。
  于是,释然。她神清气爽地转身,不再关注他的行踪,不再因他而隐隐地心疼。甚至只过了几个月,他的容颜便模糊起来,而她原以为会深深地镂刻在脑海里,永远无法抹去的。
  与一位作家聊起当年的那段无疾而终的爱,作家一语中的:转身,便是天涯。
  再精彩的一场戏,终要有散场的时刻,更何况那爱,不过是生命中的一段插曲,再美也抵不过光阴的冲洗。
  若干年后,当别人提起他和他的画作,她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如今,她像他一样,已经拥有幸福的婚姻,拥有人间烟火味十足的爱情。曾经的那些泛着青涩的情节,已像那个渐行渐远的春天,属于遥遥的往昔了。
   (编辑 慕容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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