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界那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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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耕时节,老张头又开始为地头边界的事烦心了。
  这片地分了五六年,老张头家的地块与隔壁李老根家的地块紧挨着。每年耕地时,老张头看着两家的地块,总觉得不对劲,他怀疑李老根年年都往他这边多耕了半垄地。前几年老张头想着,毕竟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为半垄地吵架不值得,便也忍了。可年年都被侵占半垄,几年下来,自己损失也不少啦!这不,今年,老张头再也忍不了了。
  这天晚上,老张头带着一把半斤重的锤子,怀里抱着一大捆木橛来到地里。这些木橛都是他家之前种的风景树。风景树种了几年,都长到半人高、两寸粗了,但一直没人买,既占地又费工,前几天,他一股脑儿地全砍了,准备当柴烧,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老张头按照白天看准的地界,每隔几米就敲进一个木橛,从这头一直敲到那头。他想,等李老根来耕地了,这些木橛一定会卡住他的犁头,到时候他就该明白了!
  第二天,李老根果然套着老黄牛来犁地,老张头则在一边观察动静。李老根犁了一段距离,就听“咔”的一声,犁头被绊住了。他停下来,从土里提起犁头,这才发现一根木橛挡在前面。
  李老根小声嘀咕:“谁这么缺德?”他使劲晃动木橛,但木橛插得太深,怎么拔也拔不出来。他只好绕过去再往前犁,可走了没几步,“咔”的一声,又被绊住了。这次,犁头还“哐啷”一声,断了。李老根低头一看,土里又见一根木橛!
  这回李老根明白了,他起身就朝不远处的老张头大喊:“老张头,这木橛是不是你插的?你这是要干啥?”
  老张头翻了个白眼,回道:“我?我吃饱了撑着啊!”老张头的一个表亲在镇里当副镇长,平日他就傲得很,谁也看不起,更不把李老根放在眼里。
  “除了你还有谁?”李老根穷追不舍,“我刚才看了,木橛明明就是你家砍掉的那些风景树,别家没有这种木头!”
  老张头毫不示弱:“就是我插的怎么样?谁让你年年侵占我的地?这些废木橛我送你了,就当送你个警示牌呗!”
  李老根气坏了:“我李老根从来就没占过别人一点便宜!你说我占你的地,有啥凭据?”
  老张头反唇相讥:“你哪年耕地没偷偷把犁头往我这边放?还以为别人不知道吗?”
  李老根气得直咬牙:“你、你、你……”
  “你不服气?”老张头更来劲了,“这么着,咱不都是五亩地吗?地垄一样长,就应该一样宽,咱马上就去找村会计,重新量!”
  “别!”一听说找村会计,李老根赶忙摆手,“这点小事就别麻烦人家了,不然弄得全村人都知道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算我多占,算我多占行了吧!”
  “你心虚了吧?不行!今儿非去不可!”老张头撂下话,就转头朝村委会去了。
  村会计忙着呢,可一见老张头仗着当官表亲的势头,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他也只得放下手头的工作,跟着老张头去量地。
  村会计带着测量工具和助手来到老张头和李老根的地头,在两个老汉的监督下,开始量地……没一会儿,结果出来了,出人意料的是,多占地的竟然是老张头,他整整多占了李老根三垄地!
  原来,老张头除了蛮横霸道,还爱占小便宜,每年春耕,他怕吃亏,总会下意识地往李老根的地这边多耕上几寸,这都成习惯了,连他自己都没感觉。李老根则总是忍气吞声,不敢多言。

  今年,李老根本想按照去年的地界犁地,但没想到老张头还想多占,而且还霸道地插上了木橛……
  “张大爷,您还有啥说的?”村会计打趣道,“我这皮尺可是新买的,准着呢!您看……”
  “我……”老张头张口结舌,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觉得要见好就收,他说,“我看花眼了,这么着吧,老李,你就按你那地界犁吧!木橛我拔走!”
  “你别拔!不是说送我当‘警示牌’吗?”李老根也犯了倔脾气,“也好,我就留着它们当记号,省得明年谁再生事!”
  老张头羞愧难当,也不敢再说什么,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第二年春天,又要开始春耕了。让人惊奇的是,老张头插进地里的那排木橛,因为墒情好,插下去就生根,而且长得非常快,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成一人高的风景树了。
  这天,有一群人来到李老根的地块,说是专程来看树的。
  原来,这种树往年因为种得太多,卖不出价钱,所以多數被砍掉了,没想到今年又流行起来,树的价格随之大幅上涨,一棵一寸多粗的树就值好几千元!李老根的这排树,因为是插栽,又是单排,株距宽,加上水肥跟上了,长势特别好,而且高矮粗细整齐划一,园林部门的人一眼就相中了!
  这些风景树,人家开价就是三十多万啊!老张头闻听此信,气得捶胸顿足,欲哭无泪。
  “报应!报应啊!”老张头猛捶着胸脯,“谁让我白占人家三垄地呢!这三十多万,正是我给人家送的租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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