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中爱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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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安徽农业大学的林阴道上,路人总能看到一幅别样的风景:一位美丽的女大学生,左手牵着一个小男孩,右手搀扶一位行走不便的老人缓缓前行。
  女孩是安徽农业大学2006级英语系学生张世琴,老人是她的养父,而那个被她称为弟弟的孩童,则是她从河南路边捡回来的弃婴。弟弟是一个唇腭裂患者,为了给弟弟修补嘴唇,张世琴顶住世俗的流言,四处求医。即便考上了大学,她也把弟弟和养父带在身边。
  张世琴的事迹感动了江淮大地,2007年5月,她被提名为“安徽省十佳青年学生”。深受感动的国内外医学专家免费为她弟弟完成了唇腭裂修复手术。少女的青春,在传承养父无私的爱与回报中绚烂绽放……
  
  女教师收养兔唇弃婴
  
  张世琴家住安徽省霍邱县姚李镇一个小山村,父亲张成枝因小儿麻痹症后遗症,腿脚走路不方便,靠替村里人理发维持生计。
  张世琴没有见过母亲,据说母亲很早就离世了。父亲含辛茹苦,将她拉扯成人。17岁那年,目睹父亲的艰难,世琴高中没有毕业,就退学打工了。
  因为她的英语成绩非常好,2003年,她应聘到河南省太康县金石小学当英语老师。当年底,她又被穆斯林文武学校聘请过去,担任文化课老师。
  2004年4月28日,张世琴经过县人民医院时,看见医院门口围了一大群人,人群中间的地上,一个用棉袄裹着的婴儿哇哇大哭,上嘴唇豁开了一个口子,原来是个兔唇孩子。婴儿的腹部鲜血淋淋,连脐带都没有处理好。人们纷纷摇头叹息。张世琴摸摸衣兜,抽出一张10元纸币,放在孩子的棉袄里。她想:可怜的孩子,总会有人把他带走的。
  张世琴办完事往回赶,路过医院门口时,她发现人群已逐渐散去,那个可怜的孩子仍躺在原处,哭声断断续续。
  还没有人抱走,张世琴暗自着急。一路上,她的脑海中不时浮现出孩子发青的小脸。不行,如果没有人把他抱走,他即使不冻死,也会饿死的!
  想到这,她转身就往回跑,一把将婴儿抱了起来。刚才还在哭泣的婴儿,突然止住了哭声,并冲着她甜甜地一笑。那一刻,张世琴的心弦被拨动了,她将孩子直接带回了学校。
  她给这个孩子起了个名字——张世豫。当晚六点多钟,小世豫开始哭闹起来。张世琴把他抱在手里,左右摇晃,可怎么也哄不好。张世琴恍然大悟:孩子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肯定是饿了。她赶紧买了罐奶粉和一个奶瓶回来。奶粉冲好之后,张世琴才发现,小世豫的上下嘴唇根本无法闭合,奶嘴含在嘴里,奶水却吸不进肚子里去。世琴急得满头大汗。此时,正好有个同事过来,见此情景,便建议张世琴买几支一次性的注射器回来,让她将针头拔掉,用开水给注射器消毒,然后把奶水吸到里面,慢慢注进小世豫的嘴里。吃饱后,小世豫总算安静下来,沉沉睡去,张世琴长舒了口气。
  小世豫每天要喝十几次奶,正常孩子每次一般花8分钟左右,他喝一顿至少要用30分钟。加上本就繁重的教学任务,张世琴每天的睡眠不足4小时。
  一晃孩子就两个月了,同事们看世勤一下子瘦得脱了形,都建议她把孩子送到儿童福利院,世琴也不吭声,她期盼能有个好人家收养这个孩子。
  热心的学生和同事们帮她找了几个没有小孩的家庭,人家一见是个兔唇,立马神情大变。那种不屑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张世琴,她默默地说:“既然没有人肯收留你,就让我们相依为命吧!”这时,她有了辞职回家专心护理孩子的想法。
  当年7月初,父亲张成枝从老家打来电话,张世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父亲爽快地说:“回来吧!爸爸和你一起把孩子养大!”
  
  爱心在接力
  
  在父亲看来,女儿的惊人之举一定来自于冥冥中爱的传承。
  原来,张世琴也不是张成枝的亲生女儿。18年前,张成枝夫妇在村头路边抱回刚出生没几天的她。当时,张成枝的妻子已身怀六甲,谁料在抱养小世琴四个月后,她因难产大出血去世了。此后,张成枝一个人带着世琴生活,尽管家里经济条件很差,他还是全力供世琴读书,而且一直对她隐瞒了身世。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所以在得知张世琴收养孩子的事后,张成枝没有丝毫惊讶。
  2004年7月底,张世琴辞了职,怀抱着孩子,踏上了回乡的旅途。
  小镇一下子炸开了锅,有人说:“张成枝的女儿抱了个私生子回来,只可惜是个残废。”
  谣言传到张世琴耳中,她委屈得直掉泪。张成枝缓缓地说:“别人爱嚼舌头让他们嚼去,我们爷俩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够了。”一句朴实的话,给世琴吃了定心丸。
  此时,张世琴和弟弟的生活来源,一方面来自于父亲开理发店的收入,另一方面,她开始为周边的小学生补习英文。
  小世豫出奇地乖巧。正常的孩子一般9个月左右可以说话,世豫的嘴唇无法闭合,因此在11个月大的时候,才会喊人。1岁多的时候,小世豫已经会帮助姐姐做一点简单的家务活了。
  每当村里的孩子们在一起玩耍时,小世豫经常躲在一边,悄悄地看。张世琴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她鼓励世豫:“弟弟;去跟他们玩吧!”
  世豫兴奋地走近孩子们,然而,队伍中的一个孩子发现了他,立即叫嚷起来:“你们看!他长了一个兔子嘴巴!”
  孩子们一下子围上来,指着世豫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听到世豫的哭声,世琴匆匆跑过来,孩子们顿时一哄而散。张世琴抱起哇哇大哭的世豫,暗下奥心:一定得想办法帮弟弟修补嘴唇!
  小世豫察觉到姐姐的难过,伸出小手,一边替姐姐擦眼泪,一边含混不清地说:“姐姐不哭,姐姐不哭……”
  2005年5月1日,世豫第一次尝试着吃米饭,不慎将一粒米饭吸进了鼻子,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接着又剧烈地咳嗽。半小时之后,他突发高烧,体温超过了40摄氏度。
  张世琴抱着小世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县医院。检查后,医生说:“小世豫的唇腭裂症状已非常严重,急需动手术,否则,以后还会经常出现此类情况。”世琴问:“手术需要多少钱?”医生说:“如果手术顺利且全部做完的话,大概需要10万元左右!”世琴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说:“可我只有1000多元钱!”医生建议世琴:“可以分几次做手术,其中修复唇裂的最佳治疗时间是孩子3至6个月大的时候。这个孩子虽然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但现在做也为时不晚。唇裂修补手术相对简单一些,也就是一两千元吧。”
  次日,世豫的烧退了下去,可以进行手术了。手术非常成功,世豫的唇部有了很大的改观。手术后,世豫突然冲着世琴叫了声“妈妈”。张世琴一下子羞红了脸,说:“小弟,怎么叫妈妈呢?叫姐姐!”一旁的张成枝听得真真切切,他将世琴叫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为什么世豫刚才叫你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就在世琴送世豫上县城医 院做手术的当天,他们家的邻居接到一个自称姓孙的陌生男子的电话,表示愿意送钱给张世琴。次日,就有人受男子的委托,将2000元钱送到了张成枝家里。这令本已平息很久的流言再次泛起。
  父亲居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这令张世琴非常伤心。她说:“同一病房里的小孩,都是父母亲陪着来的,他们一口一个爸爸、妈妈,这对世豫能没影响吗?至于那个神秘男人,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送钱给我们。您难道还不了解女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张成枝叹了口气说:“我是怕你受伤害啊!”张世琴含泪说:“爸爸,清者自清,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2007年5月,张世琴终于查到了神秘男子的手机。电话拨了过去,张世琴刚问了句:“你到底是谁?”对方就关机了。
  几天之后,神秘男子主动打来电话,说:“我是你的亲弟弟。”张世琴生气地说:“我只有爸爸一个亲人,哪来什么亲弟弟?”说罢她重重地挂了电话。
  一直在女儿身边的张成枝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将女儿叫到身边,告诉了她被收养的实情。听完父亲的话,张世琴激动得哭了起来,因为她确信纯朴善良的父亲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骗自己。
  第二天,那个神秘男子登门拜访了。看着眼前和自己长相相仿的男孩,张世琴真切地感觉到,来人很可能是她的亲弟弟。而男孩的讲述更印证了这一点。
  原来,张世琴的亲生父母孙氏夫妇是安徽金寨县人,他们在生下张世琴之前已有一个女儿,一心想要一个儿子的他们便萌生了把张世琴送人的想法,所以就将出生才几天的世琴放在了金寨县与霍邱县的交界处,并悄悄地躲在附近,直到亲眼看到张成枝夫妇抱走了孩子,他们才放心地离开。此后,他们虽然如愿以偿地生了个儿子,但对二女儿的愧疚之情却与日俱增。当得知女儿从河南捡回一个兔唇弟弟,并陷入经济困境时,孙父派儿子送了2000元钱来。
  张世琴泣不成声,她激动地对张成枝说:“我不会去认别人的,我就只有你一个爸!小时候我生病了,是你背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医院……”
  而张成枝却异常平静,他说:“孩子,你应该认他们啊!我老了,说不准哪天就走了,你一个年轻女孩带着个孩子,会很难的,需要亲人的帮助啊!”
  所有的猜疑、误解都一扫而光。张世琴的亲生父母与弟弟后来又多次要送钱给她,并邀请她到金寨县去玩,但都被她婉言谢绝了。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会离养父而去。
  
  给养父和弟弟一个温暖的家
  
  为了能够拥有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2005年,张世琴参加了成人高考。2006年2月,她被安徽农业大学成人教育学院英语系录取。拿到入学通知书的那一刻,张世琴又作出了一个惊人之举:带着弟弟与养父一起上学!
  张世琴在学校附近租了间15平方米的住房,一家三口住了下来。小世豫已经到了入托的年龄,但不少幼儿园都不愿意收口齿不清的小世豫。几经周折,张世琴终于在附近的一个小区找到了一家愿意接受弟弟的幼儿园。就这样,张世琴一边求学,一边给别人做家教挣钱养家。最多的时候,她同时做了11份家教。
  看到女儿如此辛苦,父亲很心疼。他原本想租个门面给人理发,可合肥的房租很贵,他只好打消了这一念头。后来,他又尝试着找份力气活干,可人家看他双腿残疾,哪里肯用他?几经辗转,他找到了一份看守自行车的临时工作,每个月的工资300元钱。
  早上,父亲将小世豫送到幼儿园,然后到车棚上班;下班后,他将世豫接回来,顺便买点青菜萝卜,回家做饭。每当张世琴回到家中,看到兴高采烈玩耍的弟弟,闻着满屋子的菜香,欣赏着收拾得清爽整洁的房间,满身的疲惫都会一扫而光。
  有一天,张世琴下午放学比较早,她想到幼儿园去了解一下弟弟的学习情况。张世琴趴在窗户边悄悄地观察,只见其他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有模有样地朗诵着,惟独小世豫一脸茫然地站在一边。张世琴心里发酸,她进去对老师说:“你就这样将我弟弟冷落在一边吗?”老师说:“他吐词不清楚,一句话要好长时间才念完呢!”这时,一个家长说:“孩子不行就不要送过来呗,影响大家的学习进度。”气得张世琴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经历这件事之后,张世琴更加坚定了为弟弟继续治疗的决心。
  2007年4月28日,安徽省立儿童医院国际微笑行动在合肥正式启动。来自国内外的47名医疗整形专家,要为安徽省150余名头面部畸形的贫困儿童提供免费手术和相关治疗。但因为得知的时间比较晚,名额已经满了。小世豫错过了这次机会。
  2007年6月,南京鼓楼医院得知张世琴的事迹之后,非常感动,表示愿意免费为小世豫提供腭裂修复手术。6月5日,小世豫被缓缓地推进了手术室。守候在手术室外的张世琴默默地祈祷:上帝啊,请还给我一个健康活泼的小弟弟!
  3个小时之后,手术室门打开了,主刀医生辛海龙说:“你弟弟的手术非常成功,两天之后他就可以出院了。等他18岁以后,再做一次修复手术,就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从南京回到合肥之后,张世琴又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看着陀螺一样忙个不停的女儿,张成枝真想替女儿减轻压力,可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除了带着世豫回乡下之外,他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6月中旬,张成枝趁着女儿上课的时候,抱着小世豫,登上了回霍邱的汽车。
  张世琴回到租住房里,发现父亲与弟弟不见了。她急得满街找人,同学们也过来帮忙。可一直找到晚上八九点钟,还是一无所获。其中一个同学说:“他们可能回乡下了吧?”张世琴这才如梦初醒,她赶紧打电话回去。父亲与世豫刚刚到家,世琴哭着说:“爸爸,你们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在合肥?你们不在这里,我学习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工作也没有动力。你们赶紧回来吧!”父亲哽咽着说:“其实爸爸在上汽车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只有我们爷仨在一起,这个家才像个家。”
  第二天上午,父亲与世豫就回到了合肥。有养父与弟弟在身边,张世琴感到身上有一股巨大的推动力,原本学习成绩不错的她,更是名列前茅。2007年5月,她入围“安徽省十佳青年学生”的评选。她还多次参加学校组织的英语笔试与口语比赛。每次都能获奖。当她拿着这些成绩向父亲和弟弟报喜时,弟弟一下子扑进她的怀中,用稚嫩的童音说:“姐姐胜利,姐姐胜利……”
  
  (责编 宁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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