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美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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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一切都源于一个童话。
  林家琪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美人鱼”的童话时刚刚6岁,美丽而忧伤的故事深深打动了她。她趴在写字台上,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那本《安徒生童话》上。
  很多年以后,家琪已经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职高女生,学外事服务的她憧憬着即将毕业的自己能够在一家五星级酒店获得一份工作。有一天她漫步在校园里,无意间看见橱窗里贴着一份北京富国海洋馆的招聘启事:你想成为“美人鱼”吗?
  深藏于6岁那年的幻想和感动在那一瞬间启封,家琪决定去试一试。
  
  美丽的背后是艰辛
  
  在初试的时候,家琪并不是最出色的人选,因为她不会潜水,不知为什么人浮在水面上就是下不去。馆长说:“这个女孩子不行。”在来应试之前,家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但当她真正置身于海洋馆那幽蓝的海水之中,说不清楚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她感到难以割舍。她对馆长说:“你给我两天的时间好吗?我一定学会潜水。”
  那两天里,家琪泡在离家很远的游泳馆里,全身的皮肤泡得发白,发痒,肿胀。她戴着泳镜,一遍又一遍咬紧牙关往下扎,可是就是扎不下去,心里急得不行,到最后几乎要哭出声来。妈妈带着她爱吃的汉堡包来游泳馆看她,看她这副样子,说:“没关系,干不了这个我们还可以干别的呀。”她擦擦眼泪,放下吃了一半的汉堡,说:“我偏不信!”说完又一头扎进水里。
  也许希望总是在你的承受力到达极限时降临。就在两天的期限接近尾声的时候,似乎是无意,有一次家琪的身体和水面形成了一个直角,这一次很容易地,她的身体潜下去了,就在这一瞬间她找到了潜水的感觉。从游泳池里爬上来的时候,她全身酸软,内心却是无比轻松。
  林家琪顺利得到了这个扮演“美人鱼”的工作。这份工作要求她在每天下午的3点到5点,扮演成童话世界里的“美人鱼”,为来海洋馆游玩的观众们表演。终于穿上了那一身漂亮的“美人鱼”衣服,散下如云的黑发,尽情游弋在海洋馆幽蓝、美丽的海水里,她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微笑着。可是一天的培训下来,家琪很快发现这份工作的难度远远超出她的想像——首先是要时刻注意体型的优雅和动作的柔美。19岁的女孩还有一些“婴儿肥”,她得时时刻刻记着紧紧收住自己的腹部和臀部的肌肉,搞得全身酸痛不已,碰都不能碰;其次是因为“美人鱼”的衣服是裹住整个腿部的,所以在游泳的时候只能完全依靠腰部扭动的力量,这样一天下来,腰部木得像石头一样,躺在床上连翻身都觉得困难。为了锻炼自己腰部肌肉的柔韧性,家琪每天必须完成三百个仰卧起坐,做到最后,真的是一边哭一边咬着牙做……至今家琪都认为那是自己走过的人生中最辛苦的日子,好在她终于凭借自己的毅力坚持了下来。
  在经历了一个月的培训之后,家琪终于迎来了自己正式表演的日子。一大早她就开始兴奋,紧张,坐立不安。从休息室走向海洋馆的“海底隧道”的时候,她低着头,不敢看那些观众。但当她真正潜入水底,心情便渐渐平静了下来。水底是无声的、安全的,陪伴她的只有各种各样的可爱的海洋动物。她忘我地、自在地游啊游,感觉自己真的就是童话里的那条美丽的憧憬着爱情的“美人鱼”,那种体验真的很动人很享受……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可以从事这样的工作——每天都有机会活在童话的世界里。”家琪说。
  
  可爱的海底伙伴
  
  在最初进行潜水训练的时候,令家琪感到发怵的除了技术的难度和体力的不足之外,便是要面对那些奇形怪状的海洋动物。每天站在水池边上,她都会感到害怕和无助,每次都是咬着牙硬着头皮闭着眼睛往里跳。看着那么大的鲨鱼在自己身边游,她的心跳立马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感到喘不过气来。这样一天训练下来,她感到特别累。
  令家琪学会和这些海洋动物相处的是一只叫“浅浅”的海龟。为了增加表演的生动性,指导老师要求表演者在适当的时候可以和动物们玩耍、嬉戏,一起完成表演。家琪选择了“浅浅”,因为她觉得海龟性情温顺,比较好控制,而且“浅浅”的体型较小。表演的时候,她会和“浅浅”同游,或者抱起“浅浅”,抓起它的爪子向观众致意,屡屡获得满堂彩。可是没想到几次下来,“浅浅”不干了。小东西特别鬼,每次它一看到家琪远远地游过来,就赶紧躲开,小眼睛还滴溜滴溜地乱转,似乎在说:“‘美人鱼’来啦,赶紧躲开吧。”这让家琪很恼火。
  后来的一天,家琪一早来上班,照例先去和那些海洋动物打个招呼。她一眼就看见“浅浅”四仰八叉地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脖子和爪子肿得跟馒头似的,再仔细一看,她发现“浅浅”的脖子上扎着一根刺——一定是小家伙调皮咬人家来着,结果被毒刺扎了。家琪看着“浅浅”半死不活的样子,难受极了,连忙抱着它去找医生。之后一连半个月,每天给“浅浅”上药,她都要哭一回。好在“浅浅”除了在脖子上留下一道疤之外,很快就恢复了健康。“浅浅”似乎也知道家琪对它有救命之恩,这以后和她特别亲,每次看到她都会主动游过来,陪在她身边,这个“人龟同游”的景观成了海洋馆的保留节目。而家琪也由此领悟到:生命和生命是平等的,动物同样需要爱与尊重。这以后,她对待动物总是特别耐心,和它们一起表演的时候,总是注重和它们的情感交流。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家琪成了海洋馆里最受动物们欢迎的“美人鱼”。每次轮到她表演的时候,她身边总是围着五颜六色、各种各样的海洋动物,这让家琪非常骄傲。
  不过动物们偶尔也会淘气一回,给家琪一点儿颜色瞧瞧。有一次,家琪在拿着鱼逗一条大鲨鱼的时候,鲨鱼突然张开大嘴,一口将鱼和她的手咬住,吓得她脸色煞白,差点儿晕过去。情急之下她连忙使劲往外拔手,没想到鲨鱼却咬得更紧了。这时候家琪突然想起上培训课时老师曾特地讲过:如果鲨鱼咬住了你的手,千万不要往外拔,而是要往里送、往里顶。她连忙按照老师说的做,还真灵,鲨鱼立即将她的手给吐出来了。不过经过鲨鱼又尖又密的牙齿的一番“洗礼”,她的手已经流血了。
  和海洋动物们朝夕相处的日子,让原本任性、自我的家琪变得善解人意、懂得体贴人,这种变化她的父母体会得最为深切。冬天北京下大雪,她特地为父母买了防滑的靴子,乐得妈妈逢人就夸:“还是闺女好,贴心!”连家琪的男朋友都对她说:“我觉得你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在现实里为你演绎童话
  
  现在的家琪非常享受自己的工作,每次表演的时候,她游到哪里,观众们就跟到哪里欢呼、鼓掌。她从观众们的眼里看见了发自心底的纯真的欢乐,她知道自己帮许多人圆了心中那个关于“美人鱼”的童话,这让她对自己的职业充满自豪感:你想想,全北京从事这个工作的也不过十几人,全国也不会超过几十人,而且这个工作这么好玩,充满了乐趣。真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她喜欢这样告诉别人。
  最让家琪有成就感的是她给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所带来的快乐和满足。她至今难忘的是一个来自河北农村的小男孩,不幸得了白血病,家里人带着他来北京求医,而他最大的愿望是亲眼看一看“美人鱼”。可是当父母带着他赶到海洋馆的时候,当天“美人鱼”的表演已经全部结束了,而第二天小男孩就要住进医院的隔离病房了。家琪知道这件事后,主动提出由自己来满足小男孩的愿望。那是一场只为一个人的表演,演的人满心忧伤,看的人欢呼雀跃。小男孩贴在玻璃上的纯真灿烂的笑脸一直留在家琪的记忆里,让她无论什么时候想起心里都酸酸的。
  当然更多的是快乐的事情。有一次集体表演的时候,一个同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给其他的“美人鱼”做手势:那边有一个帅哥!结果大家都纷纷游过去看,这真是一幅奇妙的场景——玻璃外的人欣赏她们,她们也欣赏玻璃外的人。那真的是一个帅哥,高高的、瘦瘦的、酷酷的。完全是下意识地,家琪向他摇了摇手,帅哥显然是吃了一惊,随即也挥手向她致意。后来,每个星期天,家琪都会在表演的时候看见这个帅哥在静静地欣赏她的演出。这样过了将近有半年吧,有一个星期天,家琪远远看见帅哥在向她招手。她游了过去,帅哥将手心慢慢贴在玻璃上,她看见他的手心上写着:谢谢!再见!此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帅哥。从始至终,家琪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做什么,可是,她反倒觉得这样的相遇更动人更值得回味……
  不知不觉间,这份工作已经融进家琪的生命,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偶尔放假一天,她会时刻惦记着:嗯,现在九点了,她们该喂鱼了;现在十点了,她们该下水了;现在十一点半了,她们该吃饭了……让她有些遗憾的是这份工作不可能做一辈子,因为随着自己的年龄渐长,体型也会发生变化,而这个工作对体型的要求是极高的。所以现在,家琪会经常让同事帮自己照相,她想将现在的生活尽可能完整、鲜活地留在将来的记忆里。
  “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从事什么职业,但是毫无疑问,扮演‘美人鱼’的这段生活将成为我生命中最快乐和难忘的时光。”家琪说。
  (责编/邓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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