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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随着全球化裹挟着多元化文化以普适之态遍及世界，个体被抛入价值多元的混沌境遇中。多元化不懈地解构个体原本稳固的价值观体系，普遍的价值观在无意识之间日趋消融于多元价值的混沌场域，影响着教育研究者的行为方式，社会上出现了盲目追逐研究热点的不良现象。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安大略教育研究院在多元化背景中兼容并包、坚守学术传统的品格显示出其特别的魅力，也成就了其一流的国际地位，对中国教育研究如何在多元化背景下吸收外来文化、凝练学术传统颇有启示意义。
关键词：多伦多大学；OISE；多元化；学术传统
多伦多大学安大略教育研究院（Ontario Institute for Studies in Education，OISE）是加拿大规模最大、研发投入力度最强的教师教育学院，也是世界公认的著名教育研究机构。该机构以引领世界教育潮流、促进社会公平、维护社会正义为己任，是当今世界先进教育思想的重要发源地。2013年，笔者在OISE进行为期一年的访学，亲身参与到其教学、研究、研讨及聚会活动中。作为世界一流的教研机构，OISE充足的项目经费、浓厚的科研氛围以及优越的工作条件非一般大学所能企及。然而，在OISE进行学术访问期间，笔者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其兼容并包的多元化精神和固本培元的坚守性品格。
全球化裹挟着多元化文化以普适之态遍及世界，面对纷繁复杂的外来文化、跌宕起伏的世界潮流，中国教育如何扬弃外来文化，形成具有自身特色的学术传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本文立足世界著名教研机构，深度解读其文化精神，以期为全球化背景下中国教研机构的发展提供参考与借鉴。
一、多元文化的教育意蕴及魅力
加拿大作为一个移民国家，以其独特的多元文化特征闻名于世。据加拿大官方资料统计，加拿大有来自2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移民和难民，他们讲着150多种不同的语言。原生的土著文化，随同侵略进入的法国、英国、美国殖民地文化，联邦政府建立后随大批移民渐次融入的移民文化，共同构成现在的形态多样的加拿大文化。1971年，加拿大联邦政府明确承认加拿大是一个多元文化的国家，实行多元文化政策，推行多元教育政策。1988年，《加拿大多元文化法》将多元文化上升到法律层次，多元文化作为社会主流意识形态被广泛认可和接受。
教育是反映和传承社会主流文化的集中场域，如果把多元化的加拿大比喻成一个大舞台，那么OISE则是管窥这个舞台的绝佳视角。同时，多元化也成就了OISE迷人的教育神韵。
（一）实景扫视
加拿大不设置独立的师范院校，而是由大学的教育学院承担师资培养工作。OISE作为教师培训和教育研究机构，包括应用心理学与人力资源系（Applied Psychology and Human Development，APHD），课程、教学与学习系（Curriculum， Teaching and Learning，CTL），人文科学、社会科学和社会公平教育系（Humanities， Social Sciences and Social Justice Education，HSS），领导、高等教育和成人教育系（Leadership，Higher and Adult Education，LHAE），以及19个研究中心。
OISE招收三类学习主体。第一类是本科毕业生或大四学生。这些学生在大学获得本科专业学位的基础上，通过在OISE学习1～2年的教育课程，取得教育学士学位。在此之后，学生可申请教师资格。第二类是接受继续教育的教师。在职中小学教师只需完成必修的证书课程、研究报告及考试，通常不需要提交研究论文，OISE会授予其研究生文凭及证书。第三类是来自世界各地研修、访学交流以及在此攻读学位的学者。
在OISE这样一个庞大的学院里学习、研修，会深深地感到教育并不只是学教育学知识，然后去当老师这么简单。从OISE的专业设置、研究所及其承担的研究项目便可了解到教育领域的广阔。
此外，与中国师范教育模式大为不同的是，几乎任何专业背景的人都可以来此继续深造。来OISE学习的人都是倾情于教育行业的人，进入教育领域是他们自主、积极的选择。与多伦多大学其它学院相比，OISE人员流动性大、开放性强、人文气息厚重、文化多元的特征更为凸显。
在OISE的教室里，桌椅摆放没有固定的格局，桌脚都带轮子，很方便拖拽。上课前，师生根据将要学习的内容特点确定所采用的学习方式。他们将桌子排成某种形状，很随意地坐在自己感觉舒适的位置。笔者曾看到过穿着拖鞋上课的教授，也曾看到过脱掉鞋、盘腿坐在椅子上听课的女生们，甚至在课堂上吃东西都属于很平常的行为。这里的人们习惯于自由表现自己，也习惯于倾听和欣赏他人。同样的观点可以有完全不同的表达，同样的问题可以有完全不同的认识，同样的现象也可以有完全不同的视角。
笔者跟随外籍导师马林·斯卡德玛利亚（Marlene Scardamalia）选修她主讲的课程——21世纪的能力、多元素养与评估（21 Century Competencies， Multiliteracies and Assessment）。这是一门开放性很强的课程，有8人选修，除了3位加拿大籍学员外，其他几位分别来自日本、韩国、斯里兰卡和中国。由于传统文化背景、专业背景以及每个人关注点的差异，学员对问题和现象的分析、理解常迥然相异。然而，巨大的差异却能自然地融合于课堂中，每次课堂讨论都会出现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与中国传统的课堂比较，最明显的差异是OISE的教学过程不是“授递”的过程，而是“生成”的过程。古稀之年的斯卡德玛利亚教授在3个小时的课堂里总是饶有兴趣地倾听着，眼神始终像孩子一样专注，让认识她的中国学者不禁叹服其旺盛的精力和作为教师的包容心态。
（二）多元文化浸润的教育圣殿
多元文化为OISE创造了开放、有活力、个性化的环境，使之成为一片教育文化沃土。这个环境反过来又会吸引更多的个性化人才涌入，刺激智力资本的增值。OISE就像是“教育联合国”。在OISE里，可以看到各种肤色和服饰的人们，他们说着带有各种口音的英语。与加拿大科研经费投入力度和改善办公条件相比，OISE吸引和保留高素质人才的成本更低，不仅激活了原有的智力资源，更有益于引入不同文化的优良基因。 多元文化有利于文化的发展与创新。在这种多元文化环境中，包容与尊重他人是世界最基本的规则，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在保持自我的前提下接受他者存在的合理性与价值。本质上，这正是教育和受教育的过程。人之本性得到充分的尊重，在有安全感的状态下，个体更愿意反思自我，更容易意识到自身的固有定势、不足或特点，更愿意以开放的心态接受他者的价值属性要素。吸收外来文化基因还是坚持自我，抑或使二者优化融合是身处OISE师生必然面对的选择，而无论何种选择，都会促使身处其中的人们深刻地认识自我和世界。
在OISE，无论是学生还是教师，都没有明显的“被教育”和“教育”意识，没有口号、没有宣传条幅，人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动员、不需要协调。所谓“教育”，更多的是等待学生内在的觉醒和领悟，极少有外在的灌输和规训。正如多伦多大学的校训“像树一样茁壮成长”（As a Tree through the Ages）①，大学是智者活动的地方，他们不需要别人去管束，每个人都有能力驾驭自己的言行、决定自己的命运。美国著名心理学家德雷克斯（R.Dreikurs）提出的目标导向理论（Goal Directed Theory），即给学生以行为选择的机会，而不是强迫他们按照教师的意愿行事。这一理念在多伦多大学有较充分的体现，它力求运用行为本身所产生的自然后果，使学生从经验中体验到行为和后果之间的关系，进而受到“教育”。在这种环境中，学生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自律性较强，教师上课无需点名和维持课堂纪律。
二、多元中的保守与坚持
多元化固然包含着价值元素，但不可忽视的是其中所包含的不确定性和诱惑性。真正具有原创性、有历史意义的研究无不经历过长时间的探索和磨砺。OISE知识创新与技术研究所的马林·斯卡德玛利亚是多伦多大学的终身教授，知识建构理论与实践领域的国际级领军人物。她关于知识建构的研究可以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当时，她和OISE的另一位教授卡尔·贝雷特（Carl Bereiter）提出关于知识的理念，然后提出基于此知识论的教学原理，并发展成可操作的教学方法。上世纪90年代初，她们追踪世界前沿技术，开发出“知识论坛”（Knowledge Forum）。目前，该论坛跨越了国界、语言、教育体制等，在加拿大、美国、英国、芬兰、瑞典、挪威、西班牙、意大利、日本、墨西哥、新加坡、中国大陆、中国香港、中国台湾等几十个国家和地区使用，涉及到基础教育、高等教育、职业教育等不同的教育层次，覆盖了科学、数学、社会、历史、技术、医学等不同学科。论坛运行以来，其研究团队持续跟踪、收集运行的数据结果，并对其效果进行科学评估。时至今日，古稀之年的斯卡德玛利亚教授仍带领其团队做着最基础的工作，如每周研讨系统改版升级的技术性问题、界面的结构布局、图标的设计、字体的大小颜色等。虽然斯卡德玛利亚教授是学术界首屈一指的领军人物，却仍兢兢业业地做着一些大教授们不屑去做的“小事”。斯卡德玛利亚教授和贝雷特教授两位老人对学术事业的坚持、对名利的淡泊让人由衷地敬佩她们。无论任何国家、任何级别的学者或官员来访，她们都只是进行学术交流，从不以奖项示人。
随着当代大学与社会之间联系的日益密切，社会价值观念密切地影响着教育研究活动的趋向，个体被抛入多元价值的境遇中。
移民国家的人们见惯了多元的文化形态和行为方式，在社会主流阶层的深层精神结构里有着贵族般的优越感，多元价值的介入并不会过多地触动他们的价值标准。反映在学术研究方面，OISE的教育研究者倾向于保持既有的学术传统，不轻易引入时髦概念，尊重但不尊崇某一种理论，话语逻辑以“自证”为基本范式，研究方法注重实证。与此相比，中国学者更重视“他证”，“引马列”“引文件”“引古人”作为自己立论的依据。当前，在国际化背景下，引用国外资料成为中国学者主要的行文习惯。笔者丝毫不怀疑哲社科领域研究过程中旁征博引的意义，更不否认通过国际交流拓宽国际视野的价值。值得注意的是，这其间存在着在多元价值中丧失主体意识和批判能力的危险。有些研究者提及国外学者的说法时，其潜台词似乎就是“此说法是正确的”。通常，提及的国外学者无人知晓，但前面加上一个外国大学的校名，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名字似乎就是权威的证明。
在以创新与变革为主旋律的时代，传统俨然成了守旧的同义词，形成或恪守传统变得愈发艰难。以固守的眼光看待传统是不合适的。传统是经过长期历史积淀形成并传承下来的精神、文化和方法，它以先验形式先于个体而存在，为当下人们的选择和判断提供稳定的坐标，减少变化带来的不确定感。西方著名的大学中，剑桥大学、牛津大学、耶鲁大学都以恪守传统著称，恪守传统意味着对共同体价值的笃信与执着，从而使大学成为凝聚、积淀、储存优秀文化的基因库。
三、引领全球教育变革
OISE是北美最大的教育研究院，它非常重视全球化教育的研究和实践，研究覆盖了从幼儿教育到成人教育的各个领域。目前，该院有近200名正式教授，附设在多伦多大学之下。OISE直接由安大略省政府拨款，由具有独立自主权的管理委员会负责督导和管理，并向安大略省教育厅长报告。由其经费的来源和管理机制看，OISE虽然并不属于国家级研究结构，但是却具有相当独立的自主权和国际知名度。根据QS世界大学学科排名，OISE的学科排名位居世界第14名上下，在世界教育机构排名中位居前10。该院的教授们在国际教育舞台上相当活跃，他们的多数研究都是跨国展开的。
OISE给自己的定位是引领世界教育思潮，作为世界一流的教育研究机构，在价值多元的全球化境遇中保持淡定，始终坚守并执着于自己的学术传统。OISE接待众多的国际知名学者来访，几乎每周都有各类高端的学术研讨，新思想、新理论、新概念层出不穷，且这里的师生在面对各种外来事物时总是表现得很平静，只要与自己的研究主题不相关，硕博士研究生不用因为顾忌导师的面子而去参加会议和研讨，他们也从不关注来访学者的名望与光环。在OISE，师生专注于自己的研究项目，不用为了发表论文而赶“研究热点”，也不会用他人的名望为自己贴金。
注释：
①加拿大自然资源极其丰富，树木基本处于自然生长的状态，没有人修剪、培植。多伦多大学的校训“像树一样茁壮成长”正是由此而来。
编辑 秦悦 校对 郭伟
关键词：多伦多大学；OISE；多元化；学术传统
多伦多大学安大略教育研究院（Ontario Institute for Studies in Education，OISE）是加拿大规模最大、研发投入力度最强的教师教育学院，也是世界公认的著名教育研究机构。该机构以引领世界教育潮流、促进社会公平、维护社会正义为己任，是当今世界先进教育思想的重要发源地。2013年，笔者在OISE进行为期一年的访学，亲身参与到其教学、研究、研讨及聚会活动中。作为世界一流的教研机构，OISE充足的项目经费、浓厚的科研氛围以及优越的工作条件非一般大学所能企及。然而，在OISE进行学术访问期间，笔者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其兼容并包的多元化精神和固本培元的坚守性品格。
全球化裹挟着多元化文化以普适之态遍及世界，面对纷繁复杂的外来文化、跌宕起伏的世界潮流，中国教育如何扬弃外来文化，形成具有自身特色的学术传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本文立足世界著名教研机构，深度解读其文化精神，以期为全球化背景下中国教研机构的发展提供参考与借鉴。
一、多元文化的教育意蕴及魅力
加拿大作为一个移民国家，以其独特的多元文化特征闻名于世。据加拿大官方资料统计，加拿大有来自2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移民和难民，他们讲着150多种不同的语言。原生的土著文化，随同侵略进入的法国、英国、美国殖民地文化，联邦政府建立后随大批移民渐次融入的移民文化，共同构成现在的形态多样的加拿大文化。1971年，加拿大联邦政府明确承认加拿大是一个多元文化的国家，实行多元文化政策，推行多元教育政策。1988年，《加拿大多元文化法》将多元文化上升到法律层次，多元文化作为社会主流意识形态被广泛认可和接受。
教育是反映和传承社会主流文化的集中场域，如果把多元化的加拿大比喻成一个大舞台，那么OISE则是管窥这个舞台的绝佳视角。同时，多元化也成就了OISE迷人的教育神韵。
（一）实景扫视
加拿大不设置独立的师范院校，而是由大学的教育学院承担师资培养工作。OISE作为教师培训和教育研究机构，包括应用心理学与人力资源系（Applied Psychology and Human Development，APHD），课程、教学与学习系（Curriculum， Teaching and Learning，CTL），人文科学、社会科学和社会公平教育系（Humanities， Social Sciences and Social Justice Education，HSS），领导、高等教育和成人教育系（Leadership，Higher and Adult Education，LHAE），以及19个研究中心。
OISE招收三类学习主体。第一类是本科毕业生或大四学生。这些学生在大学获得本科专业学位的基础上，通过在OISE学习1～2年的教育课程，取得教育学士学位。在此之后，学生可申请教师资格。第二类是接受继续教育的教师。在职中小学教师只需完成必修的证书课程、研究报告及考试，通常不需要提交研究论文，OISE会授予其研究生文凭及证书。第三类是来自世界各地研修、访学交流以及在此攻读学位的学者。
在OISE这样一个庞大的学院里学习、研修，会深深地感到教育并不只是学教育学知识，然后去当老师这么简单。从OISE的专业设置、研究所及其承担的研究项目便可了解到教育领域的广阔。
此外，与中国师范教育模式大为不同的是，几乎任何专业背景的人都可以来此继续深造。来OISE学习的人都是倾情于教育行业的人，进入教育领域是他们自主、积极的选择。与多伦多大学其它学院相比，OISE人员流动性大、开放性强、人文气息厚重、文化多元的特征更为凸显。
在OISE的教室里，桌椅摆放没有固定的格局，桌脚都带轮子，很方便拖拽。上课前，师生根据将要学习的内容特点确定所采用的学习方式。他们将桌子排成某种形状，很随意地坐在自己感觉舒适的位置。笔者曾看到过穿着拖鞋上课的教授，也曾看到过脱掉鞋、盘腿坐在椅子上听课的女生们，甚至在课堂上吃东西都属于很平常的行为。这里的人们习惯于自由表现自己，也习惯于倾听和欣赏他人。同样的观点可以有完全不同的表达，同样的问题可以有完全不同的认识，同样的现象也可以有完全不同的视角。
笔者跟随外籍导师马林·斯卡德玛利亚（Marlene Scardamalia）选修她主讲的课程——21世纪的能力、多元素养与评估（21 Century Competencies， Multiliteracies and Assessment）。这是一门开放性很强的课程，有8人选修，除了3位加拿大籍学员外，其他几位分别来自日本、韩国、斯里兰卡和中国。由于传统文化背景、专业背景以及每个人关注点的差异，学员对问题和现象的分析、理解常迥然相异。然而，巨大的差异却能自然地融合于课堂中，每次课堂讨论都会出现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与中国传统的课堂比较，最明显的差异是OISE的教学过程不是“授递”的过程，而是“生成”的过程。古稀之年的斯卡德玛利亚教授在3个小时的课堂里总是饶有兴趣地倾听着，眼神始终像孩子一样专注，让认识她的中国学者不禁叹服其旺盛的精力和作为教师的包容心态。
（二）多元文化浸润的教育圣殿
多元文化为OISE创造了开放、有活力、个性化的环境，使之成为一片教育文化沃土。这个环境反过来又会吸引更多的个性化人才涌入，刺激智力资本的增值。OISE就像是“教育联合国”。在OISE里，可以看到各种肤色和服饰的人们，他们说着带有各种口音的英语。与加拿大科研经费投入力度和改善办公条件相比，OISE吸引和保留高素质人才的成本更低，不仅激活了原有的智力资源，更有益于引入不同文化的优良基因。 多元文化有利于文化的发展与创新。在这种多元文化环境中，包容与尊重他人是世界最基本的规则，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在保持自我的前提下接受他者存在的合理性与价值。本质上，这正是教育和受教育的过程。人之本性得到充分的尊重，在有安全感的状态下，个体更愿意反思自我，更容易意识到自身的固有定势、不足或特点，更愿意以开放的心态接受他者的价值属性要素。吸收外来文化基因还是坚持自我，抑或使二者优化融合是身处OISE师生必然面对的选择，而无论何种选择，都会促使身处其中的人们深刻地认识自我和世界。
在OISE，无论是学生还是教师，都没有明显的“被教育”和“教育”意识，没有口号、没有宣传条幅，人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动员、不需要协调。所谓“教育”，更多的是等待学生内在的觉醒和领悟，极少有外在的灌输和规训。正如多伦多大学的校训“像树一样茁壮成长”（As a Tree through the Ages）①，大学是智者活动的地方，他们不需要别人去管束，每个人都有能力驾驭自己的言行、决定自己的命运。美国著名心理学家德雷克斯（R.Dreikurs）提出的目标导向理论（Goal Directed Theory），即给学生以行为选择的机会，而不是强迫他们按照教师的意愿行事。这一理念在多伦多大学有较充分的体现，它力求运用行为本身所产生的自然后果，使学生从经验中体验到行为和后果之间的关系，进而受到“教育”。在这种环境中，学生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自律性较强，教师上课无需点名和维持课堂纪律。
二、多元中的保守与坚持
多元化固然包含着价值元素，但不可忽视的是其中所包含的不确定性和诱惑性。真正具有原创性、有历史意义的研究无不经历过长时间的探索和磨砺。OISE知识创新与技术研究所的马林·斯卡德玛利亚是多伦多大学的终身教授，知识建构理论与实践领域的国际级领军人物。她关于知识建构的研究可以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当时，她和OISE的另一位教授卡尔·贝雷特（Carl Bereiter）提出关于知识的理念，然后提出基于此知识论的教学原理，并发展成可操作的教学方法。上世纪90年代初，她们追踪世界前沿技术，开发出“知识论坛”（Knowledge Forum）。目前，该论坛跨越了国界、语言、教育体制等，在加拿大、美国、英国、芬兰、瑞典、挪威、西班牙、意大利、日本、墨西哥、新加坡、中国大陆、中国香港、中国台湾等几十个国家和地区使用，涉及到基础教育、高等教育、职业教育等不同的教育层次，覆盖了科学、数学、社会、历史、技术、医学等不同学科。论坛运行以来，其研究团队持续跟踪、收集运行的数据结果，并对其效果进行科学评估。时至今日，古稀之年的斯卡德玛利亚教授仍带领其团队做着最基础的工作，如每周研讨系统改版升级的技术性问题、界面的结构布局、图标的设计、字体的大小颜色等。虽然斯卡德玛利亚教授是学术界首屈一指的领军人物，却仍兢兢业业地做着一些大教授们不屑去做的“小事”。斯卡德玛利亚教授和贝雷特教授两位老人对学术事业的坚持、对名利的淡泊让人由衷地敬佩她们。无论任何国家、任何级别的学者或官员来访，她们都只是进行学术交流，从不以奖项示人。
随着当代大学与社会之间联系的日益密切，社会价值观念密切地影响着教育研究活动的趋向，个体被抛入多元价值的境遇中。
移民国家的人们见惯了多元的文化形态和行为方式，在社会主流阶层的深层精神结构里有着贵族般的优越感，多元价值的介入并不会过多地触动他们的价值标准。反映在学术研究方面，OISE的教育研究者倾向于保持既有的学术传统，不轻易引入时髦概念，尊重但不尊崇某一种理论，话语逻辑以“自证”为基本范式，研究方法注重实证。与此相比，中国学者更重视“他证”，“引马列”“引文件”“引古人”作为自己立论的依据。当前，在国际化背景下，引用国外资料成为中国学者主要的行文习惯。笔者丝毫不怀疑哲社科领域研究过程中旁征博引的意义，更不否认通过国际交流拓宽国际视野的价值。值得注意的是，这其间存在着在多元价值中丧失主体意识和批判能力的危险。有些研究者提及国外学者的说法时，其潜台词似乎就是“此说法是正确的”。通常，提及的国外学者无人知晓，但前面加上一个外国大学的校名，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名字似乎就是权威的证明。
在以创新与变革为主旋律的时代，传统俨然成了守旧的同义词，形成或恪守传统变得愈发艰难。以固守的眼光看待传统是不合适的。传统是经过长期历史积淀形成并传承下来的精神、文化和方法，它以先验形式先于个体而存在，为当下人们的选择和判断提供稳定的坐标，减少变化带来的不确定感。西方著名的大学中，剑桥大学、牛津大学、耶鲁大学都以恪守传统著称，恪守传统意味着对共同体价值的笃信与执着，从而使大学成为凝聚、积淀、储存优秀文化的基因库。
三、引领全球教育变革
OISE是北美最大的教育研究院，它非常重视全球化教育的研究和实践，研究覆盖了从幼儿教育到成人教育的各个领域。目前，该院有近200名正式教授，附设在多伦多大学之下。OISE直接由安大略省政府拨款，由具有独立自主权的管理委员会负责督导和管理，并向安大略省教育厅长报告。由其经费的来源和管理机制看，OISE虽然并不属于国家级研究结构，但是却具有相当独立的自主权和国际知名度。根据QS世界大学学科排名，OISE的学科排名位居世界第14名上下，在世界教育机构排名中位居前10。该院的教授们在国际教育舞台上相当活跃，他们的多数研究都是跨国展开的。
OISE给自己的定位是引领世界教育思潮，作为世界一流的教育研究机构，在价值多元的全球化境遇中保持淡定，始终坚守并执着于自己的学术传统。OISE接待众多的国际知名学者来访，几乎每周都有各类高端的学术研讨，新思想、新理论、新概念层出不穷，且这里的师生在面对各种外来事物时总是表现得很平静，只要与自己的研究主题不相关，硕博士研究生不用因为顾忌导师的面子而去参加会议和研讨，他们也从不关注来访学者的名望与光环。在OISE，师生专注于自己的研究项目，不用为了发表论文而赶“研究热点”，也不会用他人的名望为自己贴金。
注释：
①加拿大自然资源极其丰富，树木基本处于自然生长的状态，没有人修剪、培植。多伦多大学的校训“像树一样茁壮成长”正是由此而来。
编辑 秦悦 校对 郭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