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姨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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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阿姨是我们单位请的清洁工,她给我们大家的印象是爱笑,整天乐呵呵的。
  其实,张阿姨的清洁工作并不见得轻松,相反,比我们单位任何一个人都要累。那么大的厂区范围:前院、后院,左操场、右地坪,加上五层高的办公大楼,从一楼楼梯到五楼楼梯,以及各楼层的走廊和厕所,足够她每天一上班来一刻不停留地忙到傍晚下班。可张阿姨一天天地做过来了,而且做得很好。
  张阿姨是我们从家政服务中心请来的外地工,江西人。要知道,在她来之前,我们单位曾先后请过几位本地女清洁工,可她们都以工作太辛苦,吃不消,一个个多则一年,少则三四个月便先后辞工走了。后来,我们考虑到外地工普遍比本地工吃得苦,又肯干,当最后一个本地女清洁工吵吵嚷嚷不愿干时,我们尝试着从家政服务中心请来了江西女人张阿姨。
  一开始,我们以为张阿姨也像那几位本地女清洁工一样,初来,处处感到新鲜,所以见人就笑,事也愿意干,而且干得很好。半年过去了,当她的几位前任、本地女清洁工纷纷出现了疲倦期,我们从张阿姨身上并没有找到令我们担心的这种疲倦神色。相反,她每天早早地来,还没到上班时间,她就主动忙开了。提水、扫地、擦拖把、洗厕所、往外运垃圾,一看见人来就笑着亲热地叫一句……
  看她每天精神饱满、见人就笑的这股劲,我们一个个背着她感慨道:“这张阿姨干这行,为人也不错!”
  有一次,我上厕所,听到隔壁女厕所有冲水声,又传来女人哼曲声,我能听出味儿来,哼的是赣剧。我纳闷,我们这一楼层办公室没有女人会唱赣剧呀。后来才知道,是张阿姨一边清洗厕所,一边哼唱着她的家乡赣剧。
  我奇怪,一个外来女清洁工,有什么值得她这样整天干工,开心快乐?好像她是我们全厂最幸福的人,没有忧愁,不知劳累,成天一副乐天派的样子。
  又是一次,我在操场边遇到她正在清理维修操场留下来的一大堆水泥石子,看见我来,她马上停下手中的铁铲朝我嘻咪一笑,叫一声:“杨部长!”出于写作以来的职业病,我索性走过去同她聊起来。我问:“你整天这样乐呵呵的,难道干工不累吗?”
  她愣一下,笑容又马上回到她的脸上:“累肯定是有些累,每天这么多卫生要做。不过,我还是觉得在这儿干工,开心!”
  说完,她又弯腰铲起石子来。
  见我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又直起腰笑问我:“你是想问我,为啥觉得在这儿干工那么开心是吧?”
  我点点头,说:“看你整天这样开心的样子,好像你很幸福。”
  她咧嘴笑一下:“对呀,我现在就是一个很幸福的人!别看干这些活累人,但跟我以前在老家干那些农活相比,不知要轻松多少倍。”说着,她毫无顾虑地向我展示她的粗胳膊粗腿,以证明她以前确实在农村吃过不少苦。
  “还有。”她说,“我现在可以和我的丈夫天天一起过了。”
  我问:“难道你们以前不是天天在一起过?”
  “没有。”她说,“早在5年前,我丈夫就来这城里打工来了。不出来打工不行,光靠家里那点农业收入根本维持不了一家人的生活。所以,我的丈夫也跟我们村上那些妇人的丈夫一样,早早地跑外面打工来了。你想,丈夫长年累月不在身边,留下我们那一大帮女人在家中,这滋味不好受啊……现在,我总算熬到头了,我的儿子考上了大学,我不再需要留在家中照顾他。所以,这次,我也被我丈夫叫到他身边打工来了。”
  她告诉我,现在,在他们家乡还有很多女人被迫与自己的丈夫两地分居,跟她们比起来,她算是很幸福的女人。
  说着,她忽然咧咧嘴,嘿嘿笑起来,脸上出现两团很好看的红晕:“你看,我怎么把这事也跟你说了?多丢人!”
  “不丢人!”我正色地说,“能天天一起过,这是天下多少和睦夫妻梦寐以求的事,你终于得到了。”
  张阿姨再次咧嘴笑起来,一脸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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