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花灯夜，少年慕杉拉着白渊，穿过人潮去看自己心仪的姑娘。慕杉和白渊是一起长大的知己，连情窦初开的心事也忍不住拉他参谋。及见那位姑娘，白渊傻了眼，竟是他暗恋许久的雪儿......
　　那夜，白渊喝了很多酒，揪着慕杉的衣领，反复说着“你要对她好”之类的话，惹得慕杉摇头苦笑。那是白渊第一次醉酒，以往他总吹嘘自己千杯不倒。
　　白渊还未萌芽的初恋，便在这场酩酊大醉里悄然翻过。算来慕杉还是白渊的恩人，闹饥荒时，慕杉把唯一的馍馍分给快饿死的他。长大后他们并肩作战，虽未建功立业，至少有一处落脚之地。
　　那年冬天，慕杉和雪儿成亲了。那天，慕杉和白渊都喝醉了，在漫天大雪里，他们击掌而盟，说苟富贵，勿相忘。乱世征战里，多少人渴望一将功成，最终却睁着不甘闭合的眼，荒凉成铁蹄下的森森枯骨。
　　后来，他们战场失利，被追兵追着跑了几十里。白渊将中箭的慕杉绑上马背，不顾他的挣扎和怒吼，一鞭挥上，看战马带他绝尘而去，而后独自拔剑，杀向追兵。
　　慕杉记得白渊无谓地一笑，“我贱命一条，你不一样，你有家室，有……雪儿。逃出后和雪儿归隐吧，莫再上战场了……”慕杉趴在马背上，泪水都被马蹄踩到泥泞里。
　　十年后，慕杉改名易姓，成为漠北赫赫有名的将领。传说他戴漆黑面具，逢战便抬棺材在前，这棺不搁敌首便盛己尸。
　　可战神也有落败时，慕杉又一次中箭了，却再无人将他扶上马背，护他平安。慕杉坠地时似乎看见一个人影从百丈城头狂奔而来，乍然跪地，呜咽如重伤失群的兽。那人好像是白渊……
　　怎会是白渊呢，是梦吧。
　　那人轻声喊着“慕杉，慕杉……”。原来那日白渊被俘却没有死，尔后便留在了姜国，得到督领赏识，随其东征西战，屡立大功，最终被老姜王收为义子。十年来，他踩着无数枯骨走到那万人之上的金座，早已眼冷心冷，可血还温热着。他以为，慕杉会听他的话，不再上战场；他以为，胜了这场仗便可得空去尋慕杉和雪儿；他以为，他们终会再见……
　　姜史《武帝本纪》：光武十三年，帝亲征，克敌军于雁门关。帝感敌军将领神勇，抚尸哀悼，以尸还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