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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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头一棒,我生下的是白化儿
  2012年12月24日晚上,在医院待产的我终于被推进了产房。分娩的过程中,我整个被接生护士的话击得忘记了疼痛。一个护士说,这是头吗?另一个护士回答说,是头吧。第一个护士又说,我摸的这个是头发吗?怎么是白色的。另一个护士接着回答,是白头发吧?
  小时候,我有见过患白化病的孩子,对这种病有个模糊的概念,这是一种无法治疗的病,患这种病是因为近亲结婚。隐隐地,我觉得我生下的孩子有可能就是患了罕见的白化病。可是,我又不相信这会是真的,我和老公压根没有近亲的关系。而且,我怀胎十月,产检时,医生要求的常规检查我都做了。
  后来,孩子生下来了,是一个儿子。可是因为被羊水呛到了,医生把儿子只抱给我看了一眼头发,说“你看看,是白头发。”就抱去保温箱了,连脸都没给我看。
  当天晚上,我一夜没合眼,大哭了两场,然后一直在幻想,孩子也许不是白化,并疯狂地用手机上网查资料,和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进行询问,看还有什么情况是头发白色的,目的就是希望能有奇迹出现,比如突然有一个人告诉我,他们的孩子生下来也是头发白,后来长黑了。可是,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这么一个人。
  同样的,一旁的老公由于一直看不到孩子,也在用各种理由猜测,我们的孩子不是白化病。但他比我坚强,两次上保温箱去看孩子,因为隔得远,看不太真切,老公都是安慰我说:“别自己吓自己,也许不是白化儿,你看皮肤好像不是很白……”
  这样自欺欺人地过了两天,我们迫不及待找了一个熟人,联系到保温箱的医生,才得到确切的回复,我们的孩子是白化儿。当时那种心情,犹如掉进冰窖一样地绝望。
  欲哭无泪,
  一丝希望彻底被瓦解
  生完孩子一周后,孩子被抱出了保温箱,我们出院了。我的各种幻想也终于终结了,千真万确,我生的是白化儿。
  因为从医院所接触或我们认识的医生中,他们大都不太了解白化病,稍微了解的,就说目前中国只有少数医生在研究这个病,并建议我们去长沙大医院认真确诊一次。于是,我们听从建议,抱着侥幸心理,我不顾身体的虚弱和老公去了长沙的湘雅医院。
  我记得,在遗传科,医生只看了一眼,就毫不隐瞒地给予了结论,他说是白化病,没有治疗。然后安慰着我们说,“像你们这种全白的孩子是很好确诊的,基本看发色就知道。但是还有些孩子是其他型的白化病,不能立即诊断出来。你们算幸运的,能及早发现,可以及早保护,起码可使孩子眼睛能得到最好最充分的发育。”
  可是,我仍不甘心,便道出了存在我心里的一点点希望,我说我有做产检,我和老公又不是近亲。没想,医生的话让我彻底崩溃。他说,近亲结婚导致白化病,这是错误的说法。至于能提前检测的方法,目前的技术只有当妈妈生了一个白化病小孩之后,才能通过孩子的血液检测查出来,然后在生二胎的时候才能检测出来,也就是一胎白化病是无法检测……
  “月亮孩子之家”减轻了我心里的痛苦
  医生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和老公无功而返回到家。我又继续在网上寻找资料。这时,由全国民间公益组织创办的“月亮孩子之家”映入我眼帘。何谓“月亮孩子”,就是不能晒太阳,只能在晚上感到舒适的孩子。
  我连忙加入“月亮孩子之家”的群,群里有两百多个妈妈。进入群后,妈妈们都很热心,每天都有安慰我的,有发自己孩子的成长图片给我看的。然后,从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我知道了这个遗传罕见病是因为我们每个人的基因缺陷造成的,比如我生下的白化儿,是我和老公都携带了相同的白化病基因。其白化病一共有4个型,如果夫妻一方携带1型A,另一方携带2型B,这样就不会生出白化病孩子,只有当夫妻都携带1型A才有可能配对生出白化孩子。在所有人类中,这种几率大约是两万分之一,也就是说,世界上非常多人都携带有这种基因缺陷,许多人只是因为没配对上而已,这就是为什么说近亲结婚会生出白化病孩子,因为近亲结婚容易使相同的型配对上……我渐渐地冷静下来了。
  后来,群里相继进来了许多白化病患者的妈妈和爸爸,我发现有些比我孩子严重得多,但通过这个大家庭的相互安慰,都逐渐地缓过了神,而且,让我们兴奋的是,白化病孩子并不可怕。
  今年的五月,月亮之家举行了一次大型的聚会。有许多成年的月亮发言分享自己的成长历程。我们发现,许多都是拥有高学历,也有能力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比如很多人都是研究生毕业,他们的职业有老师,有法官,有社会工作者。或许这在正常人看来都是非常平凡的职业,然而这对于我们白化病的家长们来说,看到的都是希望。因为一个白化病人,在视力通常只有0.01-0.2的情况下,又不能晒太阳,许多普通人能够轻易做到的事,在白化病人来说,都是一种奢望。所以,这是社会的宽容和进步,给了白化病人许许多多的可能。
  像以前,很多白化病人都只能无奈地选择按摩。
  五味杂陈,担忧白化儿不被社会大众理解
  孩子一天天在长大,带孩子的日子里,有快乐,也有不开心,还有担忧。
  有时很尴尬,带着孩子走在路上,很多人都以为我们的是外国孩子,经常有人会问“你孩子怎么啦,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外国人?”
  有时是敢怒不敢言,带着孩子出门,我总能看到许多不那么友善的目光。因为我们一般出门都是三个人,我爸爸在前面抱孩子,我和老公在后面拿东西,很多人在我爸爸背后指指点点地,有的还故意扯身边的亲戚好友去看。
  有时是诸多的伤感。每当看到出太阳,别的孩子推个小车就可以在外面玩到睡着然后回来,而我们的孩子出门,防晒霜、墨镜、伞一样都不能少。记得孩子在6个月以前,身子还很软,墨镜也不好戴,我们出门都只能选择在傍晚或黄昏的时候。现在,虽然是能走了,但还是有诸多的不便,夏天出门,需要抱着孩子,因为他不会打伞,坐在车里,车子也要贴上最防晒的膜,还要拉上窗帘。
  不过孩子很懂事,他对出门戴帽子和墨镜,一点也不排斥,还有他很讨亲友的喜欢,让亲友都渐渐地觉得他和正常孩子差不多了,让我十分欣喜。
  当然,最让我感动的还是老公,他知道孩子不健康,但是每次都对我说,我们一定要好好地,把孩子带大,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这个孩子。记得刚生下孩子,我婆婆说,以后再生个正常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说,我们先不考虑生二胎,我们要好好把这个孩子带大。
  也许许多人觉得,自己爸爸不放弃自己的孩子这没什么,是个正常人都应该这样的。但是从我后来接触的很多白化新生儿父母来看,有许多的爸爸无法接受这样的孩子,甚至有妈妈都接受不了,想把孩子送了,然后和爸爸离婚。
  其实,这一年多来,通过加入“月亮孩子之家”和对孩子的抚养教育,我们坚定地认为,我们的儿子只是长得不一样。记得刚开始查“百度知道”,我真的被里面的内容打击得不小,说白化病患者智力也会有问题,会被社会大众不理解,只能一生生活在自卑中。
  实际上,白化病,除了不能产生黑色素,不能多晒太阳,视力较差之外,其他和正常人一样。像我孩子现在一岁七个月,已经能背出整首唐诗,和正常人的智力没有任何差别。而很多之前的白化病人,都是因为父母缺乏知识,甚至还有父母傻傻地想让孩子晒黑。从而导致很多白化病人皮肤晒伤,肤色变得不好,不均匀,又不采取任何措施保护眼睛,从而使眼睛视力最差,导致许多人都觉得白化病是可怕的病。
  如今很多新生的白化病人,因为家长的重视,各种防护都做到了位,许多白化病孩子尤其是女孩,都超美,皮肤白皙,发色金黄。
  所以,作为家长,还是需要对白化病多一点了解。因为家长的态度决定了白化病人的一生。
  责编/昕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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