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生日，母亲送来两只鸡和一些土鸡蛋，吃过晚饭，已没有返程的车，我劝说母亲留宿一夜。
　　我准备在客房铺床时，母亲拦住我，说就睡一夜，和我挤挤就好了。我心想着零下几度，挤挤也热和，便没再坚持。
　　脱衣，上床，母亲执意不跟我们睡一头，我想着晚上要照顾孩子，三人一头，我睡中间也不舒服，便随她。侧身时，女儿小小的身子向我怀里钻，她一边喊冷，一边将她的小脚丫往我的双腿之间塞，我一边嗔怒一边抱紧她，以期我的热量尽快传递到她身上。犹记起小时候，天冷，和母亲一起上床睡觉时，她定会将我的双脚放在她的腋窝下让我取暖。三十多年过去了，那些往事还历历在目，母亲老了，不知道她是否也曾记得这些片断？
　　女儿伸到我身上的双脚渐渐有了温度，她像只喜鹊叽叽喳喳说着幼儿园的趣事：谁谁表扬她了，谁谁不小心撞到門框了，一下子掉了两颗牙，我时不时提几个问，母亲有时候会插一两句，但总是不停地催： “快睡吧，太晚了，明天还要上幼儿园呢。”
　　知道母亲有早睡的习惯，我便强制女儿不再说话，睡觉。
　　女儿很听话，约摸十多分钟就听见轻微的鼾声。而一直在催早点睡的母亲，却突然来了兴致，说： “今天睡不着，我们说会儿话吧。”于是，在母亲的指引下，我们聊起陈年旧事，聊起贫穷时光里那些小小的幸福和辛酸。那天，母亲第一次向我透露她的恋爱经历，相亲了好几次，她只相中父亲一个，结婚当天又是怎样的狼狈的情形…，，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嗯嗯地表示回应，不知不觉时钟已指向十二点。
　　我困意来袭，对母亲说： “睡吧。”她才停下来，又显得意犹未尽：“好久没这样聊过了，等有时间再说说。今天太晚了，睡觉吧。”
　　这时，我发现我的双脚不知何时被母亲揽在了怀里。虽然隔着保暖衣，但母亲的体温已渐渐地传递我的脚上来。我想起很早以前，母亲就是这样抱着我的双脚入睡的，不由得两眼泛花。
　　我关掉台灯，俯下身轻吻了一下孩子圆圆的脸蛋，轻声对她说：“宝贝，晚安。”
　　这时，母亲调整了一下身子，把我的双脚又裹紧了一些，我听见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对我说： “宝贝，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