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里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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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她失踪的恋人就在那个花瓶里。这是找到他的唯一线索。
  
  1.
  
  她看见他被人狠狠地打翻在地。接着,凶手从背后拿出一个洁白的花瓶,奇怪地用瓶口对着他。她意识到危险,她想走过去把他拉走。但她发现自己瘫软在地,走不了,也喊不出。
  危险一步步地逼近。凶手俯下身,轻轻抚摸着他的面容。凶手罩着风帽,她看不清凶手的样子,只瞧见对方的嘴角浮现着轻蔑的笑。
  她只认得他的这副面容,哪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他真的昏了过去,无论凶手如何在他面前抚摸,他都醒不过来。
  快跑啊!快跑!她一次又一次地呼喊,声音总是发不出来,一直在她的喉咙间低沉地回响,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头低喃的怪物。悔恨、痛苦的泪水在她脸上不停流淌。
  诡异的是,她看见他的面容在瓶口下开始融化,连同他整个身体。然后,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整个人软绵绵地被吸进了那个花瓶里。于是地上什么都不剩。凶手放下花瓶,哈哈……地冷笑起来。
  接着,凶手慢慢地揭开了风帽。她吓得终于大哭起来,浑身颤抖。她不想看见这个可怕的凶手……她要转过头去。但极度地恐惧令她无力扭头。
  “明!不要走,不要走!”
  高欢尖叫一声,浑身冰冷地从梦里醒来。在她怀里,还紧紧地抱着一个花瓶。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花瓶,痛哭流涕。
  月光透进屋来,她的脸色看上去愈发的惨白。只见,她脸庞扭曲地对着瓶子说:“明!你在瓶子里好好地呆着吧,我哪里都不让你去,我不让谁来伤害你的。好好呆着吧。”
  花瓶在她怀里贴得紧紧的,仿佛一个受惊的孩子偎依在母亲的怀抱里。
  
  2.
  
  伍久顺在涂键玄面前舔了舔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冬天里,大家都穿得很厚重。但即使天气寒冷,他还是老样子,一件衬衣加个外套,看上去却还是那么肥大。伍久顺多次为此黯然神伤,哎,怎么冬天到了,自己还是不能好好地隐藏在人群里啊,再加上他自称的“满脸正气”,逮哪儿都能一眼认出他是个警察,这多不利于侦查工作啊。
  而且,到了要说一些羞于说出口的话时,他就觉得太胖的人显得特笨拙,特没自信。他现在就这感觉,想不出如何把事情经过说出来,又不会引起老同学嘲笑。伍久顺一直认为,涂键玄很瘦,这家伙站着不腰疼,可感受不到他有多难受了。
  涂键玄接过茶室服务员端来的碧螺春,说了声谢谢,等服务员过去后,这才对一脸尴尬的伍久顺说:“是不是又碰见什么诡异案子啦?没关系,我不会笑你。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真的?那就好。”
  “不过不敢保证我能憋多久啊。”
  “去你的。”伍久顺瞪了他一眼,“我是找老同学谈心的,说说心里话。你做私家侦探老调查什么失踪宠物,什么婚外恋也腻歪了,听听新闻对你其实挺好的,还免费呢。”
  涂键玄环抱着双手,身体略微前倾:“那就说吧,我洗耳恭听就是。”
  “有个男生不在了。”
  “哦,失踪案。”
  “但……他好像钻进一个花瓶里去了。”
  “花瓶多大?”
  “你千万别笑,憋紧点!就一尺来长。”
  涂键玄把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把伍久顺上下打量了半天。
  “我说你想笑就笑啊。是!我是无神论者,那也不是变魔术。线索就这么一个。别摆出一副古怪的样子看我,我可不是火星来的。”
  “现在还没到该不该笑的时候,你说说经过,我再判断下我该不该笑。”
  “去你的。这事情吧其实不复杂。”
  
  3.
  
  高欢和陆明是一对年轻恋人,还是大学生。陆明比高欢大三岁,算是高欢的师兄。据说他们属于那种一见钟情的,见面第一天就爱上了,第二天就开始形影不离。但这种看似美满的爱情,往往会受到家人的干预。高欢的父亲是本市有名的进口汽车经销商,老婆曾经也是个叱诧商海的人物。而陆明的父母是个小电器代理商,最近还破产了。
  高欢的父母强烈反对他们的交往,还要把女儿送到英国念书。为了阻止他们的来往,高欢的父母甚至不惜找到陆明父母,许以重金帮助他们度过破产难关,条件就是要陆明离开高欢。甚至,高欢的父母还承诺可以让陆明出国留学,地点是澳大利亚。看来为了让他们分手,高欢的父母可是下了血本。
  当然,陷进爱情的青年男女怎能受到金钱和家庭的阻碍。越是这样,高欢和陆明更爱得死去活来。据说他们还计划私奔。但就在12月21日,也就是一天前,陆明失踪了。而高欢却疯了,成天抱着一个花瓶,说陆明就藏在花瓶里。
  和陆明一个寝室的同学证实,在12月21日的中午,还听见他很开心地给高欢打电话,大致内容是让高欢出来约会什么的。陆明在下午2点的时候出门,之前还给高欢打过电话说出来了,从此以后就再没人看见过他。
  而据高欢的母亲曹溪兰说,她4点30分回家后在卧室看见高欢呆滞地抱着花瓶,怎么都不松手。问了半天,她才自言自语地说,陆明就在花瓶里,谁都不准拿走花瓶。高欢的父亲高原谦午饭后就出去了,带着他的保镖在高尔夫球场打球,直到下午4点40分接到曹溪兰电话就立即赶了回来。而曹溪兰则约了陆明的父亲陆镌在水放茶室谈判,他们是在下午2点左右来到茶室的。
  曹溪兰临走前专门看了下高欢,因为高欢最近有点感冒,还专门嘱咐她关好门窗,不要乱走。曹溪兰出去的时间在1点50分左右。高家的别墅住宅有安保措施,除了他们家人,别人是不可能打开的。也就是说,12月21日下午2点到4点,高家除了高欢,其他人都不在。
  由于高欢发疯,这个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已无法知晓。根据表面上的事理推断,陆明在下午2点离开大学,很可能来到了高家,由高欢开门后进入。但随后的事情就有点不可思议了,陆明消失了,高欢说他钻进了花瓶。
  没有人知道陆明到底去了哪里。
  
  4.
  
  涂键玄听得目瞪口呆。他倒不是觉得事情有多诡异。
  他说:“你们就做了这些工作,然后就断定人躲在花瓶里了?没调查点别的?你不是才从警校毕业吧?”
  “你听我说完嘛。我们当然检查了各大车站、机场的进出口监视录像,还用的脸谱分析仪,也没发现陆明。”
  “你查那个有什么用啊。瞎糟蹋科技成果。陆明的父母有什么反应?”
  这个话题让伍久顺额头上顿时浮现出三道皱纹。儿子失踪了,陆明的父母可能是这座城市最悲痛的人。
  伍久顺见过他们,那是在陆明家里。他父母并不怎么说话。陆明的母亲陈英琼表情漠然,问什么都无动于衷的样子,头发全白了,只夹杂着几缕青丝。看上去她起码有60岁了,但她实际还不到40,据说她的头发就是这几天变白的。陆明的父亲陆镌一直待在她的身旁,偶尔会说一些安慰她的话,诸如“我们家小明会回来的”之类,但说的有气无力,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中年丧子,对任何家庭来说,无论现实意义,还是精神上的,都是一场致命的打击。
  陆镌说,会把家里最后的财产拿出来,作为征集陆明下落的奖励。陈英琼这个时候却回过了神,“不用了,他已经死了,找了有什么用。”
  伍久顺说:“你不用那么死心。现在还不能断定陆明的生死。警方一定会尽力帮你们找到他的下落。”
  陈英琼对此没任何反应,又陷入了死寂的沉默。陆镌忽然看了眼伍久顺。
  伍久顺明白了什么,带着他走到了房间外。
  陆镌低声说:“警官,我儿子的……失踪,会不会跟高家有关?他们为了拆散小明和高欢,什么办法都会用的。我儿子是个固执的人,他肯定不会被高家的金钱收买。我看他前阵子回家老是神神秘秘地守着他的抽屉。结果我趁他不在,打开一看,里面放了几千块钱。还有个火车时刻表。说明他是在准备和高欢私奔。”
  “你觉得你儿子的失踪是怎么回事?”
  “高家对他们的女儿视作掌上明珠,早就看不惯她和我儿子来往。要是他们私奔的消息走漏了,我想高原谦会不会下什么毒手?此人我早有耳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黑得很。”
  “你有什么证据呢?”
  陆镌摇了摇头,“小明的同学说他是去了高家找高欢的,之后就不在了。高原谦有个保镖,据说是个刑满释放的流氓,有前科的。高欢不是疯了吗?如果他潜伏高家,等小明去了后就下毒手,正巧被高欢看见了,受不了刺激就变疯了也是很可能的。”
  涂键玄听了伍久顺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说这个可能性不是不存在:“不过呢,要在高家杀个人再转移,现场也许会留下什么痕迹。”
  但伍久顺还是摇了摇头,“我们随后检查过高家,虽没明说,但高原谦也还是很配合,可能他也想证实他的清白吧,我们在高家没发现任何痕迹。倒是检验出陆明的指纹,比如高家大门、高欢卧室的水杯。据说,高欢爱干净,卧室的水杯天天洗,但由于她发疯,水杯从21号开始就没洗过。这也证明陆明确实是在21号来过高家。至于大门的指纹,还证实不了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据高家人说,陆明有段时间没去过高家,那几个指纹也很可能就是21号留下的。这样一来,事情就更诡异了,好像陆明确实是在高家消失的。可是他家虽然是栋三层别墅,但也藏不了个大活人啊。”
  “保镖呢?”
  “我问过,样子看起来的确挺凶悍。高原谦和高尔夫球场的人也证实,他21号下午确实是和高原谦一起在球场练球。但是,我去检查过,他们在练习场上,地方很开阔,中途有人走了,也很难被人看到。另外呢,曹溪兰和陆镌谈判的地方,就是你我坐的这个位置。”
  水坊茶室?涂键玄放下茶杯,眯着眼睛看了下这两个位置,好像在想象21号那天曹溪兰和陆镌的情形。他又看了下窗外,不远处是一片露天停车坪。21号那天,曹溪兰的车也停在哪里吗?
  伍久顺接着说:“曹溪兰的是一辆越野车。因为她经常到这里来,茶室的工作人员都很熟悉,所以她要是中途离开,是会被人认出的。再说她和陆明的父亲陆镌在一起,她要是中途离开,陆镌不会说吗?”
  “曹溪兰的车走了会被人发现,那么陆镌的呢?”
  “可是,曹溪兰为什么会隐瞒陆镌走的事实?”
   涂键玄用手指点了下伍久顺胖胖的脑袋,“要学会怀疑一切。”
  
  5.
  
  涂键玄递了一杯水给高欢。她坐在床上,看都没看水杯,依旧低头抱着那个花瓶。他回头看了眼站在卧室门口的伍久顺和曹溪兰,挥了挥手,意思是要他关上门,在卧室外等。
  伍久顺只得照做。曹溪兰半信半疑地对他说:“这个人行吗?你说他是你们的心理顾问专家,我看他一头长发,更像个画画的。”
  “放心,钥匙不是在你手上嘛,有事情我们会立即进去的。”
  等他们关好门后,涂键玄搬了把椅子坐在了高欢床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记得《西游记》里,好像有个水瓶,孙悟空就是被收到里面去了。”
  高欢警惕地把花瓶往怀里拢了拢,瞥了涂键玄一眼。他带着笑容看着高欢。
  “一辈子都困在瓶子里多难受啊。你就不想请他出来?”
  高欢还是没说话。
  “哦,明白了。你是害怕外面很危险,他出来后会遇到危险?”
  高欢的眼睛亮了一下,“他们都要他离开我。但我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她连续把“不会的”说了六遍,又若有深意地在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配着她凌乱的长发,看起来有些恐怖。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和你一样,想保护他。”
  “你?”
  高欢看着涂键玄,他依然面带微笑,仿佛阳光一般温暖。高欢的敌意弱了一点。
  “其实爱不应该是这样的。你爱一个人,你不能总是把他抱在怀里。就像你父母一样,他们宠你,约束你,你也会觉得难受。更何况陆明呢?他是男人,也许让他从你怀里解脱出来,对他才是最好。我想,你不会让他不开心吧?”
  “外面危险……他会死的。”
  涂键玄突然把手伸了出来,“相信我,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们。”
  门突然被打开了,尽管伍久顺身材宽大,但也拦不住曹溪兰的闯入。
  她跑到涂键玄身边说:“求求你,别这样,你拿她的花瓶,她会失去控制的,求您了。”
  一声尖叫。高欢放声哭了起来,脸色比先前更加煞白,浑身颤抖,用整个身子把花瓶裹得团团实实,好像要拿走那个花瓶,除非把她劈开才行。
  “还说是什么心理顾问专家,你看你搞些什么名堂!”曹溪兰大声呵斥着涂键玄。
  伍久顺赶紧打圆场:“你也不该闯进来啊,这不好好的嘛。”
  “无论谁来拿花瓶,我们欢欢都会这样反应,知不知道你们这样折腾,她会崩溃的。”
  伍久顺凑近涂键玄耳语:“干脆把花瓶抢了?”
  涂键玄摇了摇头,一脸歉意地对曹溪兰说:“真对不起,我没意识到会这样。打扰了,我们走了。”
  “走?搞成乱摊子就撒手不管?你们这些人,太不负责了。欢欢别哭了,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
  临走前,涂键玄说:“高欢,我会帮你找到陆明的。”
  但高欢依然在痛哭尖叫,曹溪兰则不屑地“哼”了一声。
  
  6.
  
  下了楼来到客厅,伍久顺才喘了口气,咽了下口水,“看到了吧,办案碰见疯子,还真头痛。这次又是无功而返。”
  涂键玄笑了笑,“不完全是,也有那么点收获。借着高欢心理放松的那么点机会,我仔细观察了下那个花瓶。”
  “那个花瓶能透露什么信息?难道你看见里面的陆明了?”
  涂键玄苦笑一声,“你最近老接到灵异案子啊?这脑子都不知道怎么想的。人怎么会被装进花瓶里。这只不过是从一个疯子嘴里透出的线索,就看我们怎么把握了。我看见那个花瓶……”
  “怎么着?到底有什么?”
  “是个做工很精致的花瓶。”
  “去你的。花瓶满大街都有卖的。”伍久顺被激起的信心顿时瓦凉瓦凉了下来。
  “另外呢,花瓶底部写着一串小字。”
  “啊!还有这个?是什么?”
  “深圳荆花工艺品厂。”
  “我晕!”伍久顺气得直挠头,这个长毛贼迷上作弄人是怎么着啊,怎么老不正经啊。
  说他不正经,他还偏又正经了起来:“我觉得你们还是忽略花瓶了。查查那是谁买的,什么时候买的,也许能揭开花瓶之谜。”
  正赶着回来的高原谦进了客厅,看见伍久顺连忙打了招呼。问到花瓶的来历,高原谦说,“那个啊,买得太久了,都不太记得了。这个和陆明的失踪有关系吗?”
  这个时候,涂键玄看见一个长相凶狠的人走了进来,两人眼神一对。不过只一会,那人又低下了头,把手上的车钥匙给了高原谦。此人应该就是高原谦的保镖秦善了。
  高原谦对他点了点头,“这里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他走出门时,感觉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下意识地一斜瞥,发现那人又是涂键玄。他嘴角略一抽动,随后就要开门出去。
  “等等。”涂键玄突然发话,“这位先生就是秦善吧,我想问个问题。我是警方的顾问。”
  高原谦对秦善颔了下首,示意他可以回答。秦善便又掉头回来,望着涂键玄,脸色里有一股止不住的浓浓的杀气。
  “12月21号下午,你一直在陪你老板练习高尔夫球吗?”
  “是的。”
  “当中一直没离开?”
  “是的。”秦善的回答一直很简短,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但看得让人觉得可怕,这是个天生杀手似的人,普通人见了也许都会打个冷战。
  “那么你的老板离开过吗?”
  “没有。我们一直在一起。”
  “那请你告诉我,你老板在练习场做了哪些练习?”
  “我就做些推杆啊之类的发球嘛,我才开始玩这个,很生疏。你让秦善来讲,他还真不会呢。”高原谦插话道。
  “我没问你,我在问他呢。”涂键玄一直对秦善紧追不放。
  这让秦善脸色一沉,眼里凶光一闪,但也没说什么。涂键玄笑了笑,向他伸出了手,“不好意思,我的话太唐突了。”
  秦善冷冷的和他握了下手,但脸色骤然一变。因为对方虽然看似文弱的样子,手上却有很大股力气,好像握着一把火热的铁钳,令他额头上顿时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涂键玄也不过分,很快就放开了,对他又略微一笑。
  “有时候,说真话比较容易解除误会。我现在很清楚一点,在高尔夫练习场,你们当中有一人离开过!因为我对你玩了个小把戏,故意问了你几个简单的问题,你都据实简单回答。但到了关键问题,你却不自觉的多了说一句,说你们一直在一起。这证明你是在欲盖弥彰。高先生的插话,是不是也因为心虚啊?”
  高原谦感觉浑身一震。他摇了摇头,只得承认:“我当时确实离开过。那是因为我有点事情要临时走下。但出去一会就能解决,所以我很快就回来了。”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这个……”高原谦有点犹豫。过了一会,他才开口说,“其实也没什么。陆明的母亲陈英琼找我。当时我妻子正和陆明的父亲陆镌谈判,主要是商讨陆明离开我女儿的价码问题。但陈英琼有点不甘心,所以想来劝服我,希望我不要让他们分开。就这么简单。只不过我不想谈这个,她一直用电话找我,我就只得暂时离开,敷衍了她几句就回来了。地点就在距离高尔夫球场不远的明腾购物广场。”
  说完不久,曹溪兰也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涂键玄他们还在,又不满地说:“还没走?”
  涂键玄轻拉了下伍久顺的衣角,他立即明白过来,立马问曹溪兰:“我想了解下,那个花瓶是哪里来的?”
  曹溪兰没好气地说:“我和我老公结婚后买的,怎么了?家里不能有花瓶啊?”
  “哦对,对!”高原谦像是想了起来似的,“我差点忘记了。我们婚后买的花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欢欢把它……哎!”
  涂键玄突然又问:“你们是在重庆结婚的吧?”
  “是啊,怎么了?我和我老公在重庆认识,又在这里结婚,你是警方的顾问,怎么老问一些弱智问题?顾问就这水平?劝你们警方找顾问眼神准点,别浪费我们纳税人的钱。”
  伍久顺摸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他是义务的,不收费。”
  涂键玄感觉脑子嗡嗡地响,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7.
  
  是夜,伍久顺和涂键玄又坐在了水坊茶室聊起了案情。
  因为案情太过诡异,线索又极少,伍久顺这次找涂键玄请教,也是没办法。看着涂键玄像个领导似的端坐在面前喝茶,自己倒像个初出道的愣头青给他汇报工作,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啊,大家都是警校出来的,哎,谁叫这个家伙脑子比自己灵光呢。
  “……调查后发现,高原谦20年前从深圳来到重庆,一年后与一直在本地的曹溪兰结婚。巧合的是,陆镌和陈英琼20年前结婚,也来自深圳,他们在10年前才来到重庆。我们与深圳荆花工艺厂取得联系,得知他们的陶瓷产品主要供出口,在当地要有一定内部关系才能买到,不会销往内地。所以初步判断,曹溪兰在撒谎,花瓶不可能是他们婚后在重庆买的。那个样式也不是很特别,高原谦就算出差去深圳,买个普通花瓶回来也就太奇怪了。”
  伍久顺说完,涂键玄也磕完了一碟瓜子,这才砸吧砸吧嘴皮子说,“照这么说,高原谦也许在深圳和陆镌、陈英琼认识?他那么反对女儿和陆明来往,难道他们以前有过节啊?”
  “没看出。陈英琼以前在深圳和陆镌一样,都在做教师,据说和陆镌是同学关系,也因此而结婚。高原谦以前在深圳一家汽配工厂做工人,一直没太多成就,可能回到重庆也是这个原因。那个时候,教师可比工人吃香多了,但现在,两家人的地位就完全掉了个个,轮到高原谦变作受人羡慕的成功人士了,还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反对起女儿的交往。也可能是,以前高原谦和他们认识,但工人身份可能被他们看不起,心里受气,所以现在加倍报复。”
  涂键玄扑哧一笑,“乱联想了吧。如果高原谦真那么恨他们,还会拿重金换高欢和陆明分手?”
  “哎,真乱。”
  伍久顺越想越觉得案子太蹊跷。
  目前来看,曹溪兰和陆镌、高原谦和陈英琼分别在12月21日下午见面,没有单独行动。但高原谦出去后,剩下保镖秦善独自在练习场,他会不会去高家杀死陆明呢?可是又藏到什么地方了呢?
  涂键玄看他一筹莫展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两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点泥土样的东西。
  “别看你下午一直在调查,我也去独自勘察了一番。要查到现代人都去了哪里不难,痕迹是会留下的。这两个袋子里的泥土,一个是我从陆镌的汽车轮胎上抠下的。另外一个在外面停车坪上陆镌曾经停车的位置找到的。虽然这两天陆镌用过车,但两相比较,就知道21号他去过哪里。”
  “为什么你会怀疑陆镌呢?再说泥痕……从水坊茶室到高家,都是公路,怎么会有泥痕呢?”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今天上午我们在茶室说过后,我留意了下陆镌的停车位,就看见了泥痕,而曹溪兰的车却没有。”
  但伍久顺还是不明白,泥痕又说明什么呢?这对案情又有什么帮助呢?
  但涂键玄却告诉他,这是找到陆明的直接线索。
  第二天,伍久顺和涂键玄去了一处垃圾处理场,同行的还有多名警员以及警犬。他们找寻了会后,发现了一块地,上面的土似乎先前被人动过。
  伍久顺和涂键玄对望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随后警员们掘开了那片土。在地下,他们很快挖出了一具被烧焦的尸体。
  “啊!怎么会这样呢?他是……”伍久顺捂着鼻子,顿时大吃一惊。
  两名警员将那具尸体抬出,发现后脑还有许多淤血。
  涂键玄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具尸体,随后他说:“瓶中人的秘密……原来如此。”
  
  8.
  
  “对不起,我只能帮你找到这样。”
  涂键玄在心里默默地说。他看着高欢的背影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走的越来越远,直到上了一辆医护车。寒风把他的长发吹拂得愈加凌乱,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是什么样子。那辆医护车开动了,很快就消失就从高家所在的这条长街消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善从他身后出现。这人走路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是漂浮在地上行走一般。他的脸色和这个冬季一样的冷峻,目光一直朝着背对他的涂键玄。
  等他走近,涂键玄似乎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因为他问道:“你老板找我?”
  “是的,已经等您很久了。”秦善的脸上此时破天荒地显出了一份恭敬。
  进入高家客厅,高原谦连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招手请涂键玄坐下。
  “我女儿受的刺激太大,我都不好出现,只得在窗户偷偷看着她走。谢谢你陪她出去。哎……她还好吧?”
  “我想,经过治疗,会恢复的。”
  高原谦又叹了口气,“另外,我还有点好奇,你是怎么一下就知道了真相的呢?”
  涂键玄照例又是腼腆地一笑,“怎么可能是一下子就知道的呢。”
  “我倒有点好奇,虽然警方已经破案,但我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其实也简单。这一切都是那个花瓶引起的吧。也是它导致了这个悲剧。也许你不那么做,就没有这回事了。说起来,一切的孽果都是你造成的,你才是真正的责任人。”
  “啊?”高原谦听后猛地一震。
  涂键玄摆了摆手,让他别激动。
  “花瓶明明是你从深圳带回来,为什么却会说是在重庆买的呢?为什么要掩盖这个事实?这成了案子的突破口。你从深圳带回一个花瓶,自然意义非凡。那会是什么原因让一个男人一直带着它呢?很可能是为了纪念以前的一段恋情,花瓶可能是你们交往的见证。而且二十年来,这个花瓶一直被妥善保存,这对你的妻子曹溪兰来说,当然就会吃醋了。她也肯定会去探寻花瓶的秘密。
  “一旦她发现了这个秘密,我想是会很震惊的。高欢一直拿着花瓶,证明它见证了陆明失踪。所以,陆明的失踪很自然就推理出结论,是对花瓶不满的人参与了这个事情。责任人离不开曹溪兰。
  “因为这个动机,所以我很容易就联想到,她到底在21号下午离开过水坊茶室没有。照说,她和陆明的父亲陆镌在一起,儿子失踪,陆镌怎么可能为曹溪兰做证呢?但她的动机又如何解释呢?曹溪兰的越野车离开后会被人认出,那么陆镌的车就平凡多了,所以在手法上,利用陆镌的车离开也是可能的。但这又回到前一个问题,陆镌为什么会与她配合去害自己的儿子呢?
  “再结合你、陈英琼和陆镌三人有在深圳经历的背景,你20年前离开深圳,而他们正好在20年前结婚,同年生下陆明。这让我猜测,当中到底有什么玄机。如果陆明不是陆镌的儿子,那么事情就好解决了。陆明是你的儿子,最想杀他的人首当其冲的就是隐忍了20年的陆镌,包括通过探寻后知道这件事的曹溪兰。于是陆镌和曹溪兰都在水坊茶室的谎言就不攻自破。”
  高原谦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是怎么找到陆明的呢?”
  “根据陆镌汽车轮胎留在水坊茶室的泥痕。泥痕证明他的车曾经出去过,办完事情后又回来了。不同的地区,土壤的酸碱性是不同的。这就像画谱,某种颜色都会在画谱上找到。根据土壤酸碱性的区别,想找到类似的地区并不难。何况那是个专门堆放垃圾废物的地区,处理尸体不难,但土壤特征也十分明显,化验出泥痕的构成,找到那里就不难。
  “于是警方找到了被埋葬的陆明的尸体。而且因为他是被焚烧过的,这也很容易地解释了花瓶的存在。曹溪兰十分愤恨这个花瓶,用她杀死你的亲生儿子,是她觉得最解恨的事情。21号下午,她先约了陆明在垃圾场附近见面,只要以对他和高欢的事情许以某种承诺,陆明肯定就会前往。于是陆明中午就会在寝室很兴奋地跟高欢通电话,然后又亲自跑上门告诉高欢这个事情。这就是为什么陆明会在高欢的卧室留下指纹的原因。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陆明就上路了。但是高欢却悄悄跟在了后面,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陷入爱海的女生,当然想第一时间知道他们交往大事的结果了。同时,和陆镌一起到了茶室的曹溪兰,在陆镌的掩护下,坐上他的车来到了约定地点。和陆明说了会后,曹溪兰趁他不注意,掏出花瓶猛砸陆明的头部致晕。我们看见的陆明是被焚烧致死,那么汽油是怎么带的呢?于是那个花瓶就派上了用场。在花瓶里,曹溪兰密封了汽油,用它装上一斤汽油不难。于是,她揭开密封,把汽油浇到了陆明身上,将其焚烧。
  “而这一切却被躲在一边的高欢看见了。她发疯似的跑了出来。曹溪兰把她拽开,但怎么都无法让她松开从火里抢出的花瓶,高欢看着自己的妈妈把最爱的人杀死了,这种刺激使她顿时疯了,并认为陆明变到了凶器——花瓶里。曹溪兰只得又开车把高欢送回家,关在卧室。因为她发疯了,曹溪兰发现她疯言疯语地说陆明进了花瓶,这才又放心得开车回到了茶室。”
  还没等涂键玄说完,高原谦已经泣不成声了。
  “都是我当年做的孽。陈英琼的父母觉得我是工人,看不起我,不准我们来往。我只得离开。我不知道她已经怀上了我们的孩子,是她结婚后才告诉我的。我一个人在重庆发愤图强,就是想争一口气。陆明和欢欢是兄妹,他们怎么可以恋爱呢!可是想不到,最后我既然让儿子被害,女儿又发疯……我真是无能。我真不该带着那个花瓶,让曹溪兰掌握了线索。我……”
  涂键玄本还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因为他知道,这仅仅是这个男人不负责任的托词。高原谦当年离开深圳,并非不知道陈英琼已怀孕,那不过是他想报复她那对太爱面子的父母,想让他们蒙羞。但不忍父母蒙羞的陈英琼,怀着孩子,迫不得已和陆镌结婚。直到看见了陈英琼就是陆明的母亲,高原谦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陆明就是自己的儿子。这个抛弃女人和儿子的混蛋,却是四个人中现在混得最好的。
  想到这里,涂键玄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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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老公,喝茶。”蔡丽华将两杯清淡的龙井茶放在茶几上。  “老婆,我爱你。”  王哲宇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也是。”  蔡丽华笑着说。    一    昏暗的地下室夹杂着一股发霉的味道,闻起来让人非常不舒服。  或许是太久没人居住的关系吧,长长的甬道里,是蜘蛛们的天堂。它们肆无忌惮地在各个安静的角落安家落户,结着灰色的蜘蛛网。  走到尽头,我才看到一扇铁门。从门的外观来看,我无法判断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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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一天,一个女孩因为头被折断而死,或许她曾经记起了真相。  第二天,一个女孩因为腿被砍断而死,或许她曾经走近了真相。  第三天,一个女孩因为耳朵被割而死,或许她曾经听到了真相。  第四天,一个女孩因为眼睛被剜而死,或许她曾经看见了真相。  第五天,一个女孩因为舌头被切而死,或许她曾经说起了真相。  第六天,一个女孩因为手被斩断而死,或许她曾经写下了真相。  第七天,一个女孩因为……  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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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方迟迟到学校图书馆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身边还有几个也来图书馆写论文的同学,而这时小楼已经在图书馆门口等着了——这是栋哥特式的建筑,有着高高的尖顶和宽大的窗户,整个看上去宏伟肃穆却又线条简洁。小楼穿着一身米黄色的长裙站在那扇青色的拱门下面,宛如格林童话中的公主,她看着姗姗来迟的方迟迟,皱眉道:“怎么现在才来?都快七点半了,不说好七点的吗?“  方迟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和他一起来的除了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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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凡的日记:  2008 年10月 8 日阴 挣扎     我的名字是张小凡,平凡的名字,平凡的长相,平凡的人生,这个世界60亿人中的最平凡的那个。  我想死。  对于我来说,活着,远比死亡更可怕。  我希望用生命谱写出的死亡,能够成为我这一生中最华丽的演出。对这个世界,我要说出最大的谎言。  我喜欢推理,但我策划自己的死亡也不算是向自己所爱的推理致敬。仅仅是用自己最后的智慧与力量,呈现一场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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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去佐川书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三月二十日,又是一个周六,仅此而已。  佑辅虽在市内的女校教书,每到周六,佑辅总乘着杂事推到自己头上之前赶紧离开学校,光顾刚开店的书局。那间书局正是佐川书店,面积约十张榻榻米左右的小书局。  佑辅与平时一样,直接杀到杂志区。他绕开了那些放时事新闻杂志的书架。止步在以千奇百怪姿势群舞的裸女作醒目封面的杂志扎推的地方,刚开店的书局空空荡荡,最适合翻阅这类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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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根据真实存在的事件改编。    地藏菩萨,为佛教四大菩萨之一,曾发大宏愿,曰:“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终日在地狱中行走,普度众生。    (一)    按照现在的说法,我是九一年出生的,算是九零后这一代了。因为我很笨,所以爸爸没有送我读书,整天把我关在屋子里做家务活。但我的童年却很幸福,因为妈妈很疼爱我,毕竟我是她的亲生骨肉嘛。但是,这一切都在我十三岁的生日那天改变了。  那一天,家里有点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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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慕容思炫眉目微微一蹙,轻轻放下手中那本岛田庄司的《斜屋犯罪》,把门打开,只见门外站着一位神清目秀的男青年。  那男青年嘴带微笑,神采奕奕,跟思炫一头杂乱头发下呆滞的眼神和木然的表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于神?”思炫低声说。  那男青年叫于神,是思炫的朋友,自称魔术师。  “走!”于神直截了当地说,“还有二十分钟!”  思炫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只是快速地回到电脑前方,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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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题篇    “又是你!”栗林晃动着笨拙的身躯,绕着桌子追跑着,“汤川老师今天没空,你就别麻烦他了。”  “我跟他说说话就走。”被追赶的人正是内海熏,她正在到处寻找躲避栗林的角落,“如果他对我说的东西不感兴趣,我绝对不会再麻烦他的。可是如果他对我的话有兴趣,我是拦都拦不住他的。”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拜托的调查,老师已经耽误好多工作了,”栗林来到黑板前面的桌子那里接连抱起好几大摞打印纸,“这些,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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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她死了。  三秒钟前还跳动着的心脏,此刻静止。  大家犹如一尊尊冰冷的雕像,视线交汇于尸体。  目瞪口呆,时间也仿佛凝住不动。  陈天瑜鼻尖上细细的汗珠,是寂静里唯一的活跃。她悄然扫了一遍众人。叹息,轻声、隐蔽。身边的李笑薇把头埋进她的背后,好深,生怕抬起头,又见这恐怖的画面。  屋子里唯一的男生面无血色,男子汉的样子半点无存。  鑫蕾垂着头,手里的纸牌随同她的手指一起哆嗦,“咔咔”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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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密室中的无头女尸    这天上午,刑警霍奇侠正在办公室里认真地查看上周发生的那宗纵火谋杀案中那位失明证人的口供,看得累了,伸了个懒腰,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大钟,十点五十分,马上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正在这时候,刑警李思聪快步走了过来,对霍奇侠说道:“奇侠,你知不知道宝银大厦在哪?”  “知道呀。”霍奇侠答道,“怎么啦?”  “我有一个朋友刚才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在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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