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又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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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内容简介
  一棵树如何把握命运,获得自由?
  一段树与树之间难以避免的离别之旅,一曲自然与人类相互理解的温柔之歌。
  一棵森林里的银杏树,因为美丽而被移植到了城市。告别山鹰和树伙伴,一路上它认识了柳树大姐、杨树兄弟、小猫一家和知了,认识了火车、街道、餐厅和公园,经历了拍电影、拆迁、停电……在人的世界里经历着树的全新命运。
  为什么要叫“木、又、寸”呢?因为它在故事里不断地经历着分离:与家乡分离、与伙伴分离、与朋友分离、与自己分离。随着她的每一次迁徙,在种种分离、相识和重逢中,我们会了解一棵树的生命感受。之后,或许我们会发现,似乎熟悉的身边世界跟曾经的认识有所不同。
  >>>内文节选
  砰!砰!砰!
  电锯切过湿润的树干,声音尖锐得令我头疼。
  很难听、很刺耳、很难以忍受是吗?这个声音,对于人类来说,只是噪声,而对于我,这个声音却意味着死亡。因为,我是一棵树。
  我是一棵树!一棵曾经生长在山里的银杏树,那座山离这里很远……
  在我九十岁之前……
  九十岁对于我们这样的树来说,等于刚刚成年。
  大概,就相当于人类的十几岁。
  因为我们很容易就能活上千年。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这是我跟一个银杏伯伯学的人类的诗句,用来形容我的生活非常准确。所有的树,无论老少都是这样单纯地活着的。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一群人。
  那群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扛着好多东西,然后有一个好看的男人和一个好看的女人走到一棵树前,用刀子在离我不远的那棵树上刻下了两个挨在一起的桃子形状。然后,又有人用刀子把两个桃子形状刻得更深、更清楚,接着,另一个人扛着个黑盒子对着那棵树比画了半天……
  两个桃形伤口令那棵树一直流着透明的血。我看到那棵树在受着疼,同时也第一次发现,那是一个树哥哥,那哥哥长得真好看。
  后来,那群人离开了。见多识广的山鹰说,那群人做的事情叫作——拍电影。
  拍电影为什么要伤害树哥哥呢?
  “嗨,你还疼吗?”我摇动着枝叶,问他。但他只是垂着头。他垂着头的样子真好看。他一定可以感觉到我的目光,可却始终那么骄傲地在空中挺立着,在土里安静着,仿佛我那尽力伸长的、试图从泥土中去接近他的根须,只是几只路过的蚯蚓。
  我不敢轻举妄动了。要知道树与树之间是要谨慎的,因为谁也跑不了,一旦关系搞僵了,就意味着要上千年地僵持下去,那会很难受。所以,用那两个在树上刻字的人的话说:“既然不能相濡以沫,那就不如相忘于江湖了。”反正,未来的日子还长得很。
  只是,从那以后,就开始不断有年轻人成双成对地来到山上,只要找到那两个桃子形状的疤,他们就会一起,在他身上再刻上大同小异的另外两个桃子……
  每一次每一刀刻下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他的疼。
  一次,又一次……我会跟着疼,但我什么都不能说。
  砰!砰!砰……这是斧头砍在树干上的声音。人类听到的是斧头的声音,而我们听到的,却是那些被砍的树喊疼的声音和哭泣的声音。
  砍树的声音一直延续着,山鹰焦虑地在空中盘旋着说:“天哪,天哪,怎么会一下子来这么多人,砍这么多树!砍这么多树够做多少人的饭啊!
  “大家都在逃,鸟、松鼠、兔子,晚一步就完了!哦,啄木鸟被人用弹弓打下来了,她的孩子们就随着倒下的树,被摔成了肉酱!
  “河里漂满了大树的尸体!他们把好好的树都砍死,然后丢到河里,这到底是为什么?”山鹰的话越来越急促,直到变成尖叫。
  尖锐的电锯声取代了刚刚的伐木声,随之而来的是推倒大树的号子声。
  山鹰说:“你们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这是电锯。现在他们拿来了电锯!一个电锯比十个斧头还可怕!只要往你腰上一放,马上你就两截儿了!那边山上只剩下了矮灌木。狍子、狐狸也都逃了,我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该到这儿来了!天哪,天哪,这些人为什么要没完没了地砍树啊!快逃吧快逃吧——哦,你们逃不了。那我先逃了!”
  山鷹真的逃了,飞得很急,毛都飞掉了。
  我情不自禁地望向那个哥哥,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他的一个回望。“嗨,那些有翅膀的、有腿的都逃得了,而我们却逃不了。”
  他的眼神很平静。他说:“既然逃不了,我们就等着吧。”
  就这么一句话,我连最后的一点点担心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快乐。因为,他终于跟我说话了!
  电锯声和推倒大树的号子声越来越近。人们真的砍光了那座山来到了我们这座山。电锯声从早到晚地响着,我看着一棵棵大树被腰斩,透明的血液不停地流着,令空气中充满了人们认为的“清香”。
  我会不时地望向他,他的姿态始终那么骄傲又那么勇敢。于是我也跟着勇敢起来,直到人们真的来了……
  人们在我和他之间来回走着,看着,最后,都聚到了他的身边。我的心揪到一起,忍不住大声地嚷着:“砍我!砍我!砍我吧!”可惜这些人听不见,他们的注意力好像全都集中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桃形刻痕上。
  我真想跨上一步挡在他的前面。但,我是树,我不能跨出哪怕一小步。
  突然,我的根须被轻轻地触动了,我的心像是触到了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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