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合家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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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局长刘林的妻子早逝,他和女儿丽薰相依为命。这天刘林下了班,坐在电视机前,等着省电视台歌唱比赛的开始。因为丽薰不但参加了这个节目,而且杀入全省五强,即将开始五进三的半决赛。
  丽薰八岁那年,妈妈就因为意外去世了,之后刘林始终没再婚。失去母爱的丽薰个性变得十分刚强,十四岁那年不顾老爸反对,执意上了艺术学校学习唱歌,平时很少回家。这次连老爸都不通知一声,就自顾自参加了歌唱大赛。这让刘林不住地叹息:真是女大不由爷啊。
  比赛开始了,主持人报幕后,丽薰上了场。首先是参赛选手自述学歌经历,没想到,丽薰一张口就说:“我生活在一个贫苦家庭,爸爸是打工的,妈妈是残疾人,平时捡垃圾……”这话一出口,就惹得台下的歌迷一片尖叫,太励志了!
  电视机前的刘林却觉得脑子嗡地一响,女儿你再不懂事,也不能扭曲事实啊。编造我是打工者就算了,怎么能抹黑你妈妈呢?他站起身,有些恼怒地去关电视,手机忽然响了。
  电话是地产公司老板赵胖子打来的。这些天,局里要进行一项工程招标,多家公司都来竞标,其中就有赵胖子的公司。赵胖子说:“刘局长,那项工程还请多多关照。”
  刘林最烦这个,立刻说:“工程招标是公开的,你中不中标我可决定不了。”赵胖子打了个哈哈:“那几家竞标公司,我会搞定的,只要你不提出反对意见就行。”
  刘林听了有些生气:“你不要搞什么歪门邪道,如果被我发现,随时都可以取消你的资格!”
  赵胖子听了完全没动气,反而说:“你现在是坐在电视机前吧,你女儿唱得可真不错,听说冠军会被包装成万眾瞩目的歌星!只是,她不该编造那段谎话,只要我把真相在网上公布出去,她的形象会一落千丈,她的歌星梦就完了。你女儿在外地上学,一般人不认识,但我以前在学校见过她。只要你点头同意,我有能量让你女儿在决赛得冠军。为了证实我的话,嗯,就让你女儿在今晚拿半决赛的第一吧。”
  这话还真不假,丽薰果然一路票数领先,得了半决赛的第一。一时间,台下的歌迷们欢呼声四起。这一幕,让刘林感慨不已,女儿还是个95后啊,难怪会迷失在光环里。同时感到,这个赵胖子还真是神通广大,不能小看。想了想,他拿起了手机。
  手机是打给女儿的,一接通,出于溺爱,刘林没过多地指责女儿的编造,而是委婉地讲出自己受到的敲诈,然后提出:“小熊,我看你还是退赛吧,万一被公布出你家庭真相的话———”小熊是他对女儿的昵称。
  话还没说完,就被丽薰的声音打断了:“熊爸,为了这个机会,你知道我付出多少努力吗?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希望,你却让我退赛!我不退!我妈妈死得早,你也从来就没关心过我!”
  刘林轻声解释:“可你不退赛,真相被揭穿,照样拿不到冠军。”
  丽薰有些不耐烦:“那你答应他不就完了?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你都不肯为我做吗?你要是再逼我退赛,或者那人把我的事搅黄了,我就从电视台的大楼跳下去!”
  电话断了,刘林脑袋直冒汗。因为,他太了解女儿了。
  第二天刘林上了班,椅子还没坐热,秘书就进来报告说,参加工程招标的七家企业,有四家说要退出!刘林急忙打电话给那四家企业,企业老板都找出各种理由推托。有一个老板被逼问不过,最后期期艾艾地说:“还不是赵胖子……其实剩下的三家,后台老板都是他……”
  刘林立刻请示上级领导,说明情况后提出,这次工程招标延期举行,同时要邀请外地其他公司参加,绝不让赵胖子阴谋得逞!领导同意,通知很快发了下去。
  当天下午,刘林再次接到了赵胖子的电话。这一次赵胖子不淡定了:“姓刘的,你这是在逼我,周日晚上决赛见!我要通过报纸电视台互联网全线揭露!搞臭你女儿的同时,你也好受不了!”
  刘林知道这个赵胖子真干得出来,急忙又打女儿的电话,对方却关机了。这可怎么办?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手机来了一则短信:亲爱的熊爸,我明白您的难处,可是,女儿太想成名了,才听从别人安排编了那些假话。如果我被曝出丑闻,我觉得活着都没意思了。爱你的小熊。
  女儿手机明明关机了,怎么能发短信?刘林忽然想起,用电脑软件是可以给手机发短信的,也就是说,丽薰正在用电脑上网!但是怎么跟女儿通信呢?他想起了女儿的微博,急忙把电脑打开,只见丽薰在上面发了比赛照片,下面有很多歌迷发评论。时不时地,丽薰回上一两句。
  刘林想了想,发了一段文字:从前有这么快乐的一家,熊爸、熊妈,还有小熊。在小熊八岁那年,三口人外出踏青,还照了合家欢,回来时,却遇上一幢楼倒下来,熊妈不幸遇难。熊妈的血沾染在全家合影上,但她临终前却留下遗言,说这是罪有应得。因为,熊妈就是这楼房的设计者,她收了建筑公司的好处,才导致了偷工减料。后来,熊爸和小熊孤独地生活在一起。
  是的,这则童话影射的就是丽薰的妈妈,她确实是被楼房倒塌砸死的,也确实是这楼房的设计者,也确实事先收了好处。刘林希望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女儿,自己为何要坚持一个共产党员的正直。
  但是,刘林始终没看到女儿的回复,他只好连夜开车赶往省城,买了一张歌唱大赛决赛的票,进入直播现场。
  他手里抱着个牌子,坐在了观众席第一排。轮到丽薰上场了,只见她双眼有些红,可能是熬夜排练,也可能是哭过。刘林心里就是一疼,但他还是缓缓地把牌子翻过来,直直举过头顶。上面是一张放大的照片,这照片在一片荧光棒中显得那样另类。因为,这是一幅合家欢,一家人踏青归来,女儿骑在爸爸脖子上,妈妈牵着爸爸的手一起往前跑。但是照片上方,有一行血迹分外耀眼,照片下方是用钢笔勾勒的,两只大熊一只小熊。
  丽薰一上场就看到了这幅照片,然后,她看到了第一排的爸爸。忽然,她飞快地跑下台来,抱住爸爸痛哭起来,边哭边低声问:“您在微博上写的都是真的?”刘林点点头,无言。
  这可是直播现场,主持人急忙下台催促丽薰上台。丽薰上了台,却语出惊人:“我要退赛!”
  在众目睽睽下,也在刘林带泪的笑眼里,丽薰说出了一番话:“我在半决赛说了谎,我没有资格参加这次比赛了,但我有一个值得我永远骄傲的父亲——熊爸,我爱你!”
  真相说出,连观众带评委都震惊了,大家纷纷表示理解。退赛的丽薰和爸爸回到家里,他们把那幅染血的合家欢贴到墙上。丽薰说,她要在妈妈的目光下苦练唱功,期待下一次机会。
  不久,赵胖子由于操纵招标,又打伤了竞标者,被捕了,这时他才招供说,省电视台导演是他的亲戚,是这个导演引诱丽薰编出那番谎话的,后来还操纵了投票,为的就是以此为筹码,来得到地皮。而后,导演也被开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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