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查处的第一起腐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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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2年5月9日,一声清脆的枪响划过江西瑞金城西的田野和山冈,震撼了整个苏区。这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成立后第一声反腐败的枪响,而这第一个被判处死刑的贪官,就是叶坪村苏维埃政府主席谢步升。
  
  走向堕落
  谢步升腐败事实的暴露,是从叶坪村一名农妇的举报开始的。1932年2月的一天,农妇朱秀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瑞金县苏维埃政府的裁判部,她泣不成声,哭诉着家里的不幸遭遇,尤其是丈夫谢深润被杀害之祸,请求苏维埃政府为自己伸冤,为丈夫报仇。朱秀秀举报的正是她的杀夫仇人、无情的情夫谢步升。
  
  谢步升,瑞金叶坪乡人,出生于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因生活窘迫,12岁时就给地主打短工,艰难度日。1929年,他参加了工农武装暴动队,还曾一度担任云集暴动队队长。当时,逐渐形成的农村革命根据地不断遭到国民党军队的包围和袭击,面对“红”“白”拉锯的险恶形势,他竟不辞而别离开暴动队,做起了贩运生意,从此家境逐渐好起来。
  1930年,根据地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在大好形势的影响下,谢步升将正在经营的生意暂时搁置,投入了打土豪、分田地的斗争。在斗争中,他表现积极,经常主动出主意想办法,工作颇有起色,还多次立功。他的突出表现赢得党组织的信任和重视,不久便被吸收加入中国共产党。此后,在叶坪村苏维埃政府成立时,他又被推举担任了叶坪村苏维埃政府主席一职。虽然这个官职不大,但随着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的建立,他的声望、影响陡然增高,思想作风逐渐发生了变化。
  朱秀秀的丈夫谢深润与谢步升是同村人,又是生意上的老搭档,两人交情甚笃。谢步升转而参加打土豪时,谢深润仍在根据地和国民党统治的交界地区,从事贩米、贩盐等生意,渐渐地家里有了一些积蓄,他又买下了本村的几亩田地,边耕种边继续做着贩运生意。苏区土地改革展开后,开始对每家农户丈量土地划分阶级,当地群众根据谢深润家的经济状况,要给他家定富农成分,谢步升则凭借手中的权力,硬是把他家定为了贫农。这使谢深润一家不仅逃过了土地革命的冲击,保住了自家的土地,还分得一些土地和生产工具,因而对谢步升十分感激。
  谢深润与朱秀秀原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生活安定无忧,朱秀秀比丈夫小了近10岁,颇有几分姿色。自从谢步升帮了他家这个大忙,为报答谢步升,朱秀秀经常做些好菜备上酒,请他来家里坐坐聊聊,谢步升也有请必到。时间一长,他成了他们家的常客,有事没事地就往他们家钻。由于谢深润三天两头要出门做生意,因而常是朱秀秀独自一人款待谢步升。
  一天,谢深润刚出门,谢步升又来到他家,朱秀秀赶紧做了几个菜给他下酒。这一喝就喝到了深夜,但谢步升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突然,他乘着酒兴一把抱住朱秀秀,朱秀秀以为他喝醉了,笑着推开他并嗔怪了几句。当她转身想避开时,不料谢步升疯了似的冲上前,把她按倒在床上,她竭力挣扎却无济于事……从此以后,只要谢深润一出远门,谢步升就必来纠缠。朱秀秀虽然在无奈中与谢步升保持着不正当关系,但内心总有一种自责感,且常常提心吊胆,很怕被丈夫发现。然而,时间长了总有露馅的时候。一次,谢步升又来到谢深润家,他趁朱秀秀端菜上桌的机会,伸手在她胯下捏了一把,这一动作恰巧被坐在一旁的谢深润看了个一清二楚,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没等饭吃完就借口身体不适进房躺下了。
  谢深润开始怀疑妻子的不忠,但又想,谢步升是自己的老朋友,又是村苏维埃干部,怎么可能干出此等事情?于是他告诫自己,不可莽撞,留心看看吧。他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留心观察了一段日子,并未发现有何异样。但那天晚上见到的一幕,犹如骨鲠在喉,想起来就不舒服。终于有一天,谢深润提着行李又出门了,谢步升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没等天黑就上门去了。午夜时分,正当他们余兴未尽还在缠绵之时,谢深润却悄悄地回来了,他蹑手蹑脚地朝里屋走,但在黑暗中还是弄出了些许声响。心虚的朱秀秀隐约听到屋外动静,知道大事不妙,当即乱了方寸。谢步升在惊恐之余,迅速钻进床底下躲藏起来。闯进屋子的谢深润,见乱糟糟的床上只有掩面而泣的朱秀秀,立即点灯四处寻找,果然在床底下照见了一个蜷缩着的赤条条的大活人。深更半夜,一切都不言自明了。谢深润抄起木棍就打,谢步升狼狈地趁着夜色夺门而逃,朱秀秀被打得鼻青脸肿,问什么答什么,一切都如实招供了。
  事情发生后,谢深润越想越恼怒,扬言要到苏维埃政府去告谢步升。谢步升也整天坐立不安,担心若谢深润真把他给告了,那他的村苏维埃主席就当不成了,名声必会搞得很臭,要和朱秀秀继续来往也不可能了。考虑再三,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于是,他先是四处造舆论,说谢深润恩将仇报想陷害他;接着又罗织罪名,利用当时肃反扩大化,指控谢深润是个隐藏的“社会民主党”分子,从事破坏苏维埃政权、陷害工农干部的活动;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秘密指使人将谢深润杀了。
  
  得到严惩
  谢深润和朱秀秀家庭变故之时,恰逢苏维埃中央政府反腐倡廉运动开展之初。
  1931年11月7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在江西瑞金宣告成立。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中央革命根据地和红军实力不断扩大和增强,但与此同时,苏区内贪污浪费、以权谋私、官僚作风、生活腐化等腐败现象时有发生,虽然为数极少,但造成的不良影响和危害却很大。为了建设一个廉洁高效的工农民主政府,中国共产党把反腐倡廉作为巩固和发展苏维埃政权的重要措施,从而领导发动了党的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反腐败斗争。当时,党和苏维埃中央政府十分重视依靠群众力量来克服政府中的不廉洁行为。为发动群众开展广泛的检举运动,苏维埃中央政府还在苏区设立各级举报点,受理群众的举报,并组织力量及时查清群众检举揭发的问题。
  失去了丈夫后的朱秀秀,眼看着这个破碎的家痛不欲生,她既恨又悔,恨的是谢步升如此无情,悔的是自己太糊涂。在旁人的指点下,她终于鼓起勇气,走进了瑞金县苏维埃政府裁判部检举谢步升。
  由于案情重大,裁判部立即向时任中共瑞金县委书记的邓小平作了详细汇报。邓小平当即指示,由裁判部负责调查,速战速决。办案人员为防打草惊蛇,展开了秘密查访。他们几经查寻,找到了谢步升的前妻杨氏,当他们说明来意后,杨氏泪如泉涌。原来两年前,谢步升与瑞金一大地主的续弦鬼混,因嫌杨氏碍手碍脚,竟狠心地把她卖给了大柏地山河村一老光棍做老婆,对外却称杨氏回娘家了,后来又说她改嫁了。其实,被卖的杨氏并未去山河村,而是逃到亲戚家躲了起来。面对县苏维埃的调查,杨氏反映了她所了解的有关情况:谢步升任云集暴动队队长时,将打土豪所得的金银首饰、食盐、衣物等私自侵吞,藏匿于家中;在“一苏大会”召开前,他利用村苏维埃主席的身份收集大米,用大斗收,小斗量,卖给“一苏大会筹备处”,还将1500余公斤余额大米私自卖给米贩子。
  与此同时,县苏维埃裁判部又收到群众的举报信,信中揭发谢步升曾把打土豪所得的皮袄子和几斤上等毛线截为己有;分田时将好田留给自家,强行占用公田一亩多;还用自家不满半岁的水牛,换回苏维埃政府送往灾区的大水牛。另据知情人举报:1927年,谢步升将八一南昌起义部队南下途中一名生病掉队的军医杀害后,占有了其金戒指、毛毯等财物;1931年,他偷盖苏维埃中央政府管理科印章,伪造通行证等证件,私自返运水牛到白区出售。据此,县苏维埃裁判部对谢步升进行了审讯和搜查,其部分赃物先后被找到,犯罪事实一一得到印证。
  但谢步升被关押后,案件的查处工作却遇到了阻力。谢的入党介绍人在苏区中央局任职,他认为谢并无大错,是办案人员小题大做,故意发难。于是,在没有调查的情况下,苏区中央局某些领导便通知瑞金县裁判部释放谢步升,并称由中央局调查处理谢的问题。
  邓小平知道情况后十分气愤,他认为:这是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成立以来,发生的第一桩腐败案,此风不刹,何以了得!像谢步升这样的贪污腐化分子不处理,叫人民群众怎么相信我们的党?怎么相信我们的政府?他决定亲自到苏区中央局反映谢的犯罪事实,同时又派人直接向时任临时中央政府主席的毛泽东汇报。毛泽东当场表态:腐败不清除,苏维埃旗帜就打不下去,共产党就会失去威信和民心!与贪污腐化作斗争,是我们共产党人的天职,谁也阻挡不了!
  1932年5月5日,瑞金县苏维埃裁判部对谢步升进行公审判决,判处其死刑。谢步升不服,向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最高法庭提出上诉。四天后,临时最高法庭在核实事实的基础上,驳回谢的上诉,维持原判。当日,即5月9日下午,谢步升在江西瑞金伏法。
  从1932年4月至1934年4月的两年时间内,中央苏区共查处贪污腐败案件200余起,被判处死刑的贪官共15个。经过了第一次反腐败斗争的洗礼,中央苏区广大干部党员都自觉地把自己置身于人民的监督之下,廉洁奉公、艰苦朴素的精神在党内蔚然成风。■
  编辑:韩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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