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的五味杂陈

　　王超是济南人，从6岁开始去北京丰台跟着师父学杂技。“我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学艺太苦了。”现在提起来，小时候吃的苦仍然清晰浮现在眼前。
　　旧时学徒拜师礼仪较为繁琐，作揖、敬茶、磕头后，眼前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转眼间成为你的“师父”，你变成了他必须教导技艺和做人道理的“徒儿”。既为父子，必行孝道。
　　王超在学龄前的年纪，已经每天五点起床，为师父买来焦圈、豆汁，用笼布盖好放在炉火上温热，天寒地冻的季节，自己披一件棉袄等在偏房。等到7点，师父屋里准时传来一声咳嗽，王超赶忙进屋帮师父洗漱穿衣，送上早饭。
　　吃过饭，师父拎箱子去往天桥卖艺，嘱咐王超在家练功。劈叉、压腿、蹲马步，一个个严寒酷暑王超扎扎实实练出了基本功。等到晚上师父回来，他又要帮师父温酒、做饭，等待检查功课。
　　王超至今记得，为了磨练他的意志，盛夏时节的中午师父让他在院子里扎马步，师父在屋里躺椅上看。实在支撑不住，两条腿都要没有知觉的时候才发现，师父早就在躺椅上睡着了。
　　经历了艰苦的训练，再加上学艺的天分，王超14岁就开始在天桥撂地卖艺。半年后，师父终于允许王超去天桥杂技团演出。走入梦寐以求的剧场，“比中了100万彩票还高兴。”没想到这一进剧场，就是20多年。20多年的苦练绝活，20多年的积极创新，20多年对曲艺的热爱与传承。
　　如今，王超自己带徒弟，“现在更理解师父了，让孩子吃苦是为他们好。既要学艺，也要立规矩。”王超坚持免费收徒，“不是花钱就能上的培训班，不是帮家长看孩子，是真的让有才气的孩子吃苦，学到谋生的本事。”
　　“我是山东省非遗传承人，传播文化，奉献社会，是我该做的。”王超的一对儿女，现在已经开始在曲艺舞台上崭露头角。尤其是小儿子，小小年纪已经有了“艺人自觉”。“有一次，受了伤哭着闹着不要缝针，他说自己是堂堂江湖艺社相声演员，破了相可怎么登台。”
　　王超还带着他的新潮相声走进济南大学开展“曲艺进校园”公益演出。全程近两个小时的演出中，笑声掌声此起彼伏，连过道上都站满了人。也有高校大学生开始走进江湖艺社学习曲艺、登台演出。王超很鼓励年轻人说相声，努力为他们提供舞台。“我们粉丝大多是90后。以前朋友说要带着父母来给我捧场，我就问为什么只有老人听相声啊？年轻人就该听年轻人自己的相声！”

没有市场，就创造市场

　　几年前，王超做过演唱会代理商。让他印象很深刻的是张学友济南演唱会。有一位朋友兴师动众请他去高档酒楼吃饭，酒过三巡才说明来意，能不能帮他弄两张演唱会门票。王超哭笑不得，“一张门票198元，两张不过400元，請我吃顿饭就上千块，划得来吗？”朋友却认真地说：“演唱会哪有买票去的啊？就得要赠票！”
　　在济南老商埠开办江湖艺社之前，王超充分了解到济南观众的赠票习惯。他认为这一方面说明济南的曲艺人没有真正把观众当成衣食父母，推不出叫好又叫座的作品，另一方面济南没有一个有利于相声曲艺社团良好发展的市场，市民自然无法形成买票支持社团的意识。
　　没有市场，就创造市场。
　　2013年，王超创办江湖艺社，2017年11月9日，更名为济南江湖艺社相声剧场，落地济南融汇老商埠。开业以来，江湖艺社坚持每天演出，不仅有接地气的新潮相声，还有评书、古彩戏法、快板、山东快书等多样曲艺文化。“装修风格包括舞台、后台也都是遵循老相声园子的风格来打造的，还能品尝到泉水泡茶、济南特色小吃等。”王超表示，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搭建一个平台，让更多的年轻朋友了解、热爱山东曲艺。
　　实际上，艺社坚持每天演出，开销非常大，包括场地租赁费、水电费、人员工资等。一开始每晚只有一两个观众，王超先后卖掉了自己的爱车劳斯莱斯和家里的房子，培养团队、招募优秀演员、保持剧目创新。但是有一点不曾改变——演出票只卖不送，“目的就是用精彩演出和严格制度培养观众的付费意识”。
　　他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2018年，江湖艺社成立了2个500人的粉丝群，固定粉丝已达千人。在粉丝的支持下，每晚能卖出十几张票了，周末和节假日票房表现更好，每晚上百名观众没有问题，如此红火的场景在济南乃至山东的相声社团也是首屈一指。
　　去年年底，江湖艺社一周年庆演出在北洋大戏院上演，900张票在一个半小时内一售而空，演出当晚座无虚席。工作人员惊讶而纳闷儿，前几天于魁智先生来这里演出观众也只坐了半场啊。王超笑言：“这里只是一个江湖人聚集的地方，是个靠演出吃饭的艺人团体。”

　　今年11月9日，江湖艺社两周年庆演出又将在北洋大戏院上演。问及票房情况，王超不无得意地说：“现在四个粉丝群里已经定的差不多了。”据了解，这次演出主题是“不忘初心，薪火相传”。王超将带着自己的徒弟、演员，走访老济南的曲艺艺人，听他们讲起过去的故事——而是曾是全国“三大曲艺码头”之一、享有“曲山艺海”美誉的老济南。此外，还有他们正在积极准备的武相声、情景剧《江湖人》，“撂地儿打把式，最吸引人眼球。”
　　谈及学艺的艰辛、经营的不易，年近不惑的王超频频面露难色，但说起剧本的创作、社团的发展，王超马上侃侃而谈，面露欢颜，“给曲艺一个非常好的发展空间，潜心培养，曲艺会有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