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伟,心中开满五彩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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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媳妇儿,你说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啥呢?”2013年6月16日深夜11点多,正在沈阳拍戏的范伟拨通了北京家中妻子的电话。与环球人物杂志记者面对面聊了近两个小时后,他对记者提出的“总结性格特点”的要求犯了难,向妻子申请“场外帮助”。电话那头,妻子一如往常地干脆利落:“啥特点?你啊,一根筋呗!”
  探班“傻光子”
  这段时间,范伟一直在沈阳拍电视剧《星光灿烂》。他在剧中饰演主人公耿星光。
  耿星光傻愣傻愣的,乡亲们喜欢叫他“傻光子”,这让一手将他带大的奶奶很不高兴。奶奶让他去城里打工,希望他“好好干,给奶奶争口气”。进城后的耿星光虽然四处碰壁,却一直记着奶奶这句话,终于被一个洗浴中心的老总雇了去,并用自己的简单和质朴改变了很多人。
  6月17日,范伟要在沈阳维康医院补拍几个镜头,早上不到8点,记者就赶过去探班。推开医院主楼一层一间空屋子的门,只见范伟正坐在临窗的一张小方桌前化妆。他一面维持原有姿势接受化妆师的精心打扮,一面扬起眉,用眼神和记者打招呼。
  做完面部修饰,化妆师拿起一个小黑罐在范伟头上点撒起来,罐里装的是特别细小的黑色纤维,像碎头发似的,撒均匀了,再喷一层发胶,发型效果就出来了。“这是为了让头发显得更浓密。”范伟毫不避讳。
  这天补拍的第一个镜头很简单:耿星光陪意外摔跤的老乡燕儿到医院做完孕检,走出医院大门,燕儿舍不得打车,于是俩人沿着马路步行。镜头全长不过一分钟左右,却因为各种不可控因素变得复杂起来:医院周边人多车多,工作人员只能不断进行调度,好不容易开拍,一两个行人又闯进镜头,只能重来。这样反复了3次,用了近半个小时,才最终拍完。
  每次拍摄结束,范伟总会钻进停在一旁的黑色路虎车里,摇上车窗,等着下一次的开机。他跟记者解释,在拍摄现场总有影迷围过来,要签名、要合影,对剧组拍摄进度造成了影响,后来就想出这个办法,进到车里躲一躲。
  换了几个场景、换了几套衣服、拍了几个镜头,已是上午10点多,范伟还没来得及吃早饭,这会儿赶紧抽时间扒拉几口。洗净的苦菊、西蓝花和穿心莲,一水儿的绿色,配上点儿东北大酱,外加一小碗红豆薏仁粥,范伟的“早餐”看起来格外养生。“我血脂高,怕吃油多的东西,多吃点儿素,对身体好。”但他还是会馋肉,随手从一旁的一个塑料袋中拿出一袋哈尔滨红肠,让记者直接掰一些尝尝,“这个挺好吃的,剧组一个演员是哈尔滨人,捎给我的。”他一点儿不介意自己的吃相,一边吃着,一边和摄影记者打招呼:“你们要拍照,吃饭的也能拍点儿嘛,生活化,更自然。”
  “这条路,越走眼前越亮堂”
  和记者聊起这部新戏,范伟说,是耿星光的简单、淳朴打动了自己。他还记得自己从美国电影《阿甘正传》中琢磨出的味道:“上世纪90年代,好莱坞推出了一批像《阿甘正传》这样贬低现代文明、回归原始的反智电影。现在的我们呢?随着时代的发展,人变得越来越浮躁,那些充满了机心的人真应该回过头想一想,这种机心有没有必要。”
  现实中的范伟,也有点儿阿甘的影子——他希望人都能简单点儿,别那么充满机心;他不愿也不会抖机灵,觉得能在大家面前做好自己就行了;他痴迷于对人物的塑造,认准了这条路,就埋头一直走。
  范伟1962年出生在沈阳,十几岁时发现自己有点儿表演天赋,便开始琢磨着要学些什么。当时,“四人帮”刚粉碎没多久,以讽刺见长的相声在全国红火起来,沈阳也和北京、天津一起,成为全国三大“相声窝子”。1978年,16岁的范伟拜在沈阳曲艺团演员陈连仲门下,开始学习相声,5年后考入沈阳曲艺团。在参加过1986年全国相声邀请赛之后,他成为沈阳曲艺团的骨干。
  事业风生水起,范伟却渐渐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特别出彩的相声演员。“好的相声演员往台上一站,就带着种劲儿,还没抖包袱呢,你就觉得有包袱。但我就觉得自己站在台上总是放不开,幽默不起来,我可能是太稳了。这种‘稳’,在相声舞台上是不讨巧的。”
  1993年,范伟凭借自己创作的相声《要账》获得中国合肥相声节表演一等奖和创作二等奖。同年6月,赵本山为小品《走毛道》物色搭档,找到正在沈阳的范伟,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搭档。
  1995年至2005年,他与赵本山接连在央视春节联欢晚会上合作了《牛大叔提干》、《红高粱模特队》、《卖拐》、《卖车》和《功夫》等一系列备受关注的小品。“有的小品是玩语言,把观众说乐了就行了,有的就得牢牢抓住人物性格。比如《卖拐》里的那个‘伙夫’,都被人蒙成那样了,还一个劲儿地说‘缘分啊’、‘谢谢啊’、‘ 同样是两口子,做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这些话本身并不好笑,但‘伙夫’说出来就好笑,这些是从他性格里派生出来的包袱。”时至今日,提起范伟,不少人首先想起的,依旧是这些经典小品角色。
  可范伟偏偏不甘心。“小品舞台上的形象是脸谱化的,一旦被固定下来,就得永远延续下去,这一点让我特别害怕。”他果断地把脚迈出了这个舞台。在与赵本山合作的电视剧中,他出演了狡黠、好色的“药匣子” (《刘老根》),招摇、虚荣的范德彪(《马大帅》)等一系列深入人心的角色,并陆陆续续接拍了《夜深人不静》、《一乡之长》等电视剧,以及《看车人的七月》、《芳香之旅》、《耳朵大有福》等影片,在国内、国际上也拿了不少奖。“演相声和小品,现场观众的反应特别重要。一个包袱抖出去了,响没响,够不够响,都是衡量的指标,弄得台上演员压力特别大。但影视剧不同,观众的反应是播出后才知道的,而且它是各方面一起努力抬起来的,综合性更强,给演员的压力没有那么大。”
  2005年,范伟正式调入北京煤矿文工团,“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儿子在北京上学”。有媒体报道,赵本山曾找到范伟,希望他能在春晚舞台上再“撑几年”,范伟却表示“自己打算在影视剧方面‘重新开垦’”。这对昔日的黄金搭档,就这样越走越远。继《乡村爱情》和《关东大先生》之后,在本山传媒出品的电视剧中,范伟慢慢消失了。   与此同时,范伟在影视剧表演上的确慢慢找准了感觉。2010年,他第一次担纲主演的电视剧《老大的幸福》,创下当年央视一套黄金时段电视剧首播的最高收视纪录;2013年,他主演的电视剧《上阵父子兵》在4家卫视同步热播,再次收获好的口碑……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会是什么味道。’阿甘母亲这句话说得太好了。”范伟深有感触,从相声到小品,再到如今的影视剧,“没尝到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下一个是什么味道。”范伟说自己并没有刻意选择这条路,只是被生活和各种机会一点点推到了这里。“庆幸的是,这条路,我越走眼前越亮。我骨子里不是个很自信的人,过去说相声、演小品,都挺拧巴的,但在影视剧中,我觉得自己做得还挺好,终于找到了一点儿小自信。”
  用最笨的方法演戏
  “小学时,有一年,老师给我的期末鉴定一共有4句话,‘善于团结同学,爱搞小动作,学习比较努力,语言表达能力好’。头3句话我都理解,唯独第四句,不知道是啥意思,便拿着去问姐姐。姐姐也只是猜,‘是不是夸你课文念得好,有感情?’”这个解释并不准确,却让范伟养成了一个新习惯,“就觉得应该对得起老师的这个夸奖。于是,拿到课本后,我总会把需要阅读的课文一遍遍读熟,时刻准备着被老师叫起来做朗读示范。有时老师叫另外的同学做示范,我心里就会特别失落。”
  “你看,我就是一个容易被别人的评价锁住的人”。数十年过去,范伟说自己在这一点上并没有改变。早在2006年,就有记者在文章中写道:“电影里他(范伟)演的都是小人物。”2007年开始,又有不少媒体在采访范伟时提问:“你为什么一直演小人物?”一来二去,“小人物”这个标签似乎把范伟“锁住了”。
  “也有人跟我说,这个标签对我是一种局限,但我总觉着为了寻求突破而刻意转型挺矫情的。慢慢来吧。”正在好几个卫视频道热播的电视剧《上阵父子兵》中,范伟饰演的“乔豆腐”就是为了保护一心抗日的儿子,最终从一位老实巴交的农民成长为抗日英雄。“当时,我之所以接下这部戏,是想着,咱也演一次英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个角色有一个转变的过程,从小人物到英雄,不管是我,还是观众,都容易接受。”
  从相声、小品跳转到影视剧,范伟说他一直在寻找最适合自己的表演方式。一次,范伟和家人去餐馆吃饭,看见墙上贴着的标语,“用最笨的方法做菜”,脑子里灵光一闪:“这跟我差不多,我半道入行,先天不足,就用最笨的方法演戏。”
  记者追问他所谓的“笨办法”是什么,似乎从未总结过这个问题的范伟开始实实在在地思索起来。
  他的笨方法之一是多想。不管戏多戏少,范伟总习惯于将人物结合到自己或熟悉的人身上,将剧本没交待的前因后果、背景故事统统想明白,让人物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能有根有据了,心里才踏实。在《老家门口唱大戏》中,范伟演的“大明白”投给村里5万块钱修大舞台,自己也张罗着要上台唱戏。他让服装师准备一件戏服,衣服的前后片儿都要能撕下来的那种,里面还要铺上“大明白”公司的广告。“大明白”要趁着大家看节目的时候撩开衣服,为公司做广告——范伟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让整个人物丰满起来。剧组里的同事都很佩服,“大明白”就该是这么个人,不错过任何机会。
  笨方法之二是修改台词。“笨到什么程度?我一定得看自己的那份剧本才行,一看别人的,就不会演了。”范伟拿起手边《星光灿烂》的剧本,随手翻给记者看,上面满是用铅笔、水笔、彩色笔做的各种记号,都是他按照自己的感觉梳理台词时画上的。
  笨方法之三是从生活中学习。范伟拿出手机,给记者看了段视频。视频里,一位搓澡师傅双手拿着条雪白的毛巾,左一夹、右一绕,一圈复杂的动作下来,毛巾就牢牢地绑在了右手上。“这是搓脸的毛巾扎法,我把它录下来,没事的时候就对着手机练习练习。”
  还有借助心理学常识进行人物塑造。在他看来,多关注一些心理学的常识,可能会了解某个人的某个举动意味着什么,这样积累得多了,对人物塑造总是有好处的。“比如,在演一个稍显自卑、攻击性较差的角色时,如果只是一味地示弱,这个人物就会显得比较单一,比较偏。但心理学上有个观点,人之所以对别人客气,就是希望用自己的客气换取别人对你的客气。于是,如果让这个角色用客气的方式安抚自己自卑的内心,就又丰富了一点儿。”
  用这些最笨的方法来演戏,让范伟尝到了甜头。“这种美滋滋的感觉会让人上瘾,而这种上瘾的过程,或许就是人的生活动力吧。”
  发怵与陌生人说话
  拍摄当天,范伟的大哥也在片场,整个拍摄过程中,一直远远地看着弟弟的表演。中午,他会和范伟的助理一起驾车外出买盒饭,偶尔笑着和记者搭两句话,说得最多的却是:“我一时也想不起来。”范伟解释说:“(他)怕见生人,我们家里人都这样。”
  范伟也对“与陌生人说话”有点儿发怵。“虽然还称不上是社交恐惧症,但的确一想到要与陌生人应酬的那种尴尬,就不想出门。”越不想出去,就越不出去,到最后,家成了范伟生活中最重要的空间,也是最让他放松的空间。
  他还记得与父亲之间那种微妙的感情:“打小,我爸给我的印象就是严厉,两个人之间也几乎没什么交流,也没什么身体上的接触。大多数父子之间好像都是这样,两个男人,彼此惦记着,却都绷着,总是要等到父亲病重或者去世后,儿子的感情才井喷式地迸发出来。总是要等到对方的身体柔软了,你的心才能柔软了。我还记得我爸患上绝症后,我站他对面,搀着他站起来做身体康复训练,他却说,‘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手搭你肩上’。我们之间感情很深,但就是不能面对面。”
  如今,因为不想让儿子像自己一样,背负这种过于沉重的情感包袱,范伟一直和儿子保持着密切的接触和沟通。
  除了儿子和父亲,范伟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角色,是丈夫。他总是感慨,自己娶了个好媳妇:“我们俩的角色好像是反着的,我特别敏感,但她大大咧咧。为了支持我的工作,她辞去了工作,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照顾家庭上。除了做菜,其他的事我都不会做,家里面像换灯泡、修锁之类应该是男人干的活儿,我全不会,都是我媳妇做。”
  一拍起戏来,范伟经常三四个月不能回家,两个人只能每天通个电话,交换一下彼此的情况。年过半百的范伟似乎还保持着一种童真,总是喜欢把什么都想得特别美好。妻子有时候会调侃他说:“你都一把年纪了,心中还开满五彩的小花。”而范伟觉得,妻子是最懂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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