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青 文化输出是他们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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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视圈》:近来不少韩国影人来中国拍电影,这会掀起一股新的潮流吗·
  范小青(以下简称范):对于中国电影市场来说,这不仅仅是同韩国人合作,而是我们在引进外国导演来拍华语片。只要他们对我们来说有新鲜的感觉,有足够的才华为我们所用,都可以请过来。因为我们有足够大的市场,足够包容心的观众,为什么不做这样的尝试·让优秀人才为我们所用,补充我们的能量。
  《影视圈》:与同好莱坞的合作相比,中韩合拍片的优势在哪儿·
  范:中韩两国都属于汉字文化圈,文化上有共同的基础和相似的审美观,而且地域上很近便。两国在历史上也少有负面感情,不像中日或韩日之间有些敏感和障碍。韩国的电影发展,开始于1988年韩国奥运会后的文化发展,他们不仅有大师,片子也在海外频频得奖。在开放的市场中,除了好莱坞,韩国的产业化程度非常高,在类型片上是非常出类拔萃的,而这恰恰是中国影人目前最大的短板。我们的电影人大学教育要么是苏联体系的,要么是崇拜欧洲艺术片体系的,整个5代和6代影人都偏欧化,而年轻一代导演还没有成长起来,观众属于嗷嗷待哺的状态。因此,在目前我们的产业化进程中,非常需要电影技术上,比如类型化创作经验和管理上的经验,来弥补我们的不足。
  《影视圈》:除了文化上的认同,你刚刚提到了韩国导演对商业片运作的优势。具体是·
  范:韩国的商业电影非常成熟,他们有运作商业片的思维和习惯。首先是技术方面的手段丰富,其次是商业的叙事模式。比如商业元素,要有好看的故事,吸引人的明星,好的视效,能广泛流行的音乐,等等,他们在这方面是极擅长的。而这些商业片技巧,更容易在类型片上得到展示,我们国家的审查制度,在喜剧、爱情、惊悚悬疑、恐怖、年代几大类型都有更具体的限制,他们的长项能够发挥,但真正的领域其实也有局限,但这也会形成一种在类型片上的专注力。
  《影视圈》:投资方对韩国导演的认可度怎样·
  范:首先是中国跟韩国历来没有不好的情感,这不会造成太敏感因素。再从制作方面看,韩国导演也是经济实惠的选择。从性情来说,韩国人比较像东北人,讲哥们儿义气。最重要的是,他们很清醒自己的优势、劣势。知道自己国家的市场太小,而输出文化是他们的追求。文化输出如果能实现,很多看不到的利益就跟着来了。所以,这些韩国影人对中国怀着美好的情感,他们的跃跃欲试,也使他们成为影视圈打工的第一批外国人。
  《影视圈》:中韩之间的合作,如果追溯起来应该挺早的,但真正合作的开始是《集结号》。
  范:是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韩国和香港就有很多合作,但主要是当地取景帮助方面的。因为香港和韩国都很小,地域有限,而且审美文化比较相同,在取景方面能够互相弥补。后来合作发展到了明星的互换,资金上的互补。不过都只是一种浅度的合作,没有实际上的、深入到创作本质上的合作拍摄。所谓的合拍,我认为,应该是深入到创作实质内容的合作,能够看到双方在创作内容上合作的迹象。
  随着基金文化的发展,基金成为了资金交融的一种很重要的方式,打开中韩创作层面合作是从特效技术开始的,冯小刚导演的《集结号》开创了一种新的合作模式。我觉得这是冯小刚给电影界的一个贡献,比之前的演员互换和取景的相互帮忙要更进一步。之后,徐克、吴宇森、魏德圣这些大导演都选择跟韩国技术团队合作。这都是已经进入到创作层面的合作,合作层面的深入可以促进电影多元化的交流,这在无形中改变了我们固有的电影合作的概念。
  《影视圈》:我们在选择合作对象时有什么考察标准,对于合拍片内容的考虑标准和需要注意的细节有哪些·
  范:考察标准一是看人,二是看其作品和合作基础。人应该是诚信的、有经验的、成熟的;其作品应该是有代表的类型片,能遵从商业规律。比如中博传媒签了许秦豪导演,他在韩国独立执导的第一部影片是《八月照相馆》,该片使他一举成为韩国90年代最佳导演。还有郭在容导演,他的代表作有《我的野蛮女友》和《假如爱有天意》等。他们都是爱情片和喜剧片的高手,接下来与他们的合作会进一步进行电影类型的打造,比如动作片。
  需要注意的细节是接地气,就是说内容创意如何投中国观众所好,在这一方面有一个非常有力的弥补就是编剧。这可以很好地弥补韩国导演对中国人审美细节认知的不足,编剧的巧妙搭配对韩国电影人完成一部优秀的华语片是非常重要的。
  《影视圈》:合作中经常出现的问题是什么·如何解决呢·
  范:最大的问题是语言,还有工作习惯。国际合作很难,尤其每个导演都有自己执着的东西。比如《危险关系》,许秦豪他属于即兴发挥比较多的导演,他的场记天天带着打印机去片场,随时改剧本。这就会让工作人员受不了,觉得前一天你这样安排,今天又突然变化,情绪上很难接受。所以,一个懂两国文化、有耐心的制片人非常重要,各方面关系都要协调好。毕竟剧组每一分钟都在花钱,人与人之间每一刻也都可能存在危险关系,沟通不畅小问题就成了大问题。
  《影视圈》:前不久,韩国导演郭在容辞导电影《杨贵妃》,你怎么看,会对未来的中韩合作带来什么启示·
  范:据我所知,《杨贵妃》事件之后,郭在容导演还挺难过的。中博传媒陈伟明先生专程去了一趟韩国约他。他推开餐厅的门一看,好几个韩国导演聚在一起讨论这件事,他觉得大家还是挺在意的。对韩国导演来说,汉文化深植于他们生活礼仪中,有一部分人也在孜孜研究中国的文化。他们就在想,是不是双方的合作还没有走到成熟的地步·或者合作过程,是不是不按市场规律办事·这都是令他们担心的。事实上,除了郭在容和许秦豪外,韩国名导来中国的还不算多,只能说这种合作模式刚刚开启,大家都在探索。
  电影人的胸怀要大
  《影视圈》:中港合拍片的起始,引得香港电影人大举北上,中国对韩国影人的吸引你认为有什么不同·
  范:中韩合作,与内地与香港的合作完全不同。我们与香港导演合作,大多数时候是香港导演在掌控局面。而韩国的电影人,只是我们请来创作,而不是他们控制剧组或整个项目。中国改革开放这么多年,内部环境和外部局面都发生了很大改变。而且韩国人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分布极广,他们习惯了在外国踏踏实实地做事赚钱,也清醒彼此间的合作关系。
  《影视圈》:目前中韩合拍片的市场需求究竟有多大·
  范:需求是随着中国市场的增大而增大,商业上会有更大的空间来操作,所以现在要不断地吸引优秀人才。同时,电影人胸怀也要大,如果容不下外来的优秀电影人,我们不能及时改进,可能市场反而会越变越小。只有吸引了优秀人才,做了优秀的电影,观影的人数才会越来越多。毕竟我们是做华语电影,我们的观众对华语片的信任度更大,当然其中还需要对机制和商业模式的探索。
  《影视圈》:合拍片在韩国发行的情况,目前有没有比较成功的合拍范例·
  范:发行情况并不是很好。我专门咨询了韩国市场的发行专家陈伟明先生,他说只有一个片子还发行得不错,就是张柏芝出道初期的《白兰》。据我所知,其他合拍片虽然在韩国没有赔钱,但并不是很被认可,而且都是一些古装片,像《墨攻》、《七剑》、《赤壁》等。
  《影视圈》:对合拍片市场前景的预判·
  范:接下来,韩国有7个合拍电影项目来到中国,看上去他们很有热情、很有信心的样子。我觉得韩国的项目在中国要成功是非常难的,一定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了解中韩双方的中方制片人,他需要明晰中韩文化的差异以及韩国艺术人才的长处,然后让这些长处适应中国市场。我觉得韩国电影人不应该主控这些项目,主控方一定要是中国的资深制片人。
  《影视圈》:这样的合作为打破好莱坞对全球电影市场的把控局面能起到什么作用·
  范:我觉得非常有用。因为从商业电影的各个方面来讲,好莱坞都是非常娴熟的,但是好莱坞电影在情感上无法真正零距离亲近中国。所以,中国观众在被好莱坞大棒打晕六七年之后,很快就会醒过来,一定会看腻那些商业层面上的雷同。虽说电影是机械和艺术的女儿,是经济和艺术缺一不可的,但大多数的观众更是感性的,所以好莱坞电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代替本土人的文化诉求和细腻的情感要求。因此,只有成熟的华语片可以对抗好莱坞市场,而与海外先进电影人团队合作可以很快地找到自身不足,学习摸索出提升的对策。狼来了不可怕,关键是如何沉着地与狼共舞,这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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