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活一个,深渊之下托你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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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是安徽省阜阳市太和县一对双胞胎姐妹,如果一个生病,另一个必然跟着生病;一个心情不好,另一个必受影响。12岁时,姐姐孙亚玲被查出患有先天性糖尿病,需要終身注射胰岛素。医生判断,妹妹将来患病的可能性大于90%。从那以后,姐姐有了一个计划,她装着不敢扎针,让妹妹帮她注射胰岛素,给她当“实习医生”,什么能吃什么该注意,她都一一提点妹妹。
  三年后,妹妹得了同样的病。2015年,姐姐因为糖尿病并发症,得了尿毒症。和以前一样,她成了“先行者”,成了“试药者”。三个月后,妹妹也被确诊为尿毒症。
  


  深渊之下,姐妹俩约定,不管怎么样,必须活一个,哪怕踩着另一个人的肩膀,也要活,活着给爸妈一份安慰,也替另一个人多看看这个世界。2016年11月30日,姐姐去世了,而因为有姐姐的助推,妹妹活了下来。
  同病相怜,姐姐要妹妹拿自己练胆
  1984年农历三月初一,家住安徽省阜阳阳市太和县的孙绍启、徐翠英夫妇添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孙亚玲、孙亚婷。
  1996年夏,姐姐孙亚玲身体出现不适,老感觉口渴,最终在太和县人民医院确诊为先天性糖尿病,必须终身注射胰岛素。孙绍启问医生:“我小女儿会不会也得这种病?”医生说:“得病的几率很大,你们做父母的回去要多观察。”这样的推断让全家人提心吊胆,日日不安。
  一天,父母不在家,孙亚玲把妹妹叫过来,对她说:“小妹,今天我想把胰岛素注射在屁股上,手弄不着,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注射胰岛素,一般需注射在臀部、腹部、大腿前侧及外侧。常年累月每天两针,姐姐身上到处都是针眼。孙亚婷握着针,害怕地直往后退:“我不敢,还是等爸爸回来给你打。”
  孙亚玲一下子拽住妹妹:“你胆子怎么那么小,打胰岛素是有规定时间的,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错过了时间不好。你放心打,我不怕疼。”孙亚婷握着针,手直发抖。正犹豫的时候,姐姐一下子拽住她的手,就往臀部戳。一针下去,孙亚婷吓得腿都软了。孙亚玲宽慰妹妹:“小妹,你技术不错,比爸爸打得好多了,以后你帮我打,行吗?”“真的?”听说自己打得不那么疼,心疼姐姐的孙亚婷一口答应下来。之后,给姐姐注射胰岛素的任务就落在了孙亚婷身上。时间久了,她这个“实习医生”当得有模有样,手法娴熟,打针的手法越来越好。
  1999年,15岁的孙亚婷和姐姐一样,被确诊为先天性糖尿病。全家人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孙亚玲只能想尽办法开导妹妹,她和妹妹以后的路还很长,父母年纪大了,帮不了她们太多,如果老是纠结于自己的病,一辈子都过不好。
  当姐妹俩考上阜阳市第二中学读高中时,孙亚玲便向父母提出在学校附近租房子,她们出去住,一来离校近、不用来回跑,二来也能学着彼此照顾对方。孙亚婷有点犹豫,姐姐笑着说:“你不是老说我做菜好吃吗,以后我天天给你做,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带着胰岛素和少量的生活费,姐妹俩开始了新的生活。
  听不见父母的唉声叹气,没有村里人的闲言闲语,姐妹俩的生活轻松很多。2003年,孙亚婷考上了池州师范化学系综合理科教育专业。复读一年后,2004年7月,孙亚玲如愿考上了蚌埠医学院药学系。
  飓风来袭,妹妹趟着姐姐的脚步过河
  2006年大学毕业后,孙亚婷在老家找了一份质检的工作。2008年,孙亚玲本科毕业,在位于北京的解放军总医院301医院药房部工作。怕姐姐在北京寂寞,孙亚婷也去了北京,进了一家中美合资的药企上班。2012年,她们还攒钱帮父母翻修了房子。
  2013年底,孙亚婷身体出现不适,全身没劲,连走路都吃力。医生说,这有可能是由于糖尿病并发症引起的,建议她把每天两针胰岛素改为四针。不久,姐姐也出现了相同症状。虽然自己不舒服,但孙亚玲还是让妹妹辞了职,让她回老家休养,自己则坚持上班挣钱。回到家后,因为有父母照顾,孙亚婷病情没有加重。
  2015年7月,孙亚玲突然打电话让父亲去北京一趟,她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好几天都下不了地。孙绍启连夜赶到北京,带着女儿去北京大学人民医院检查。孙亚玲被确诊为尿毒症,医生说这也是先天性糖尿病容易引起的并发症之一。
  命运,就像是一个打不破的魔咒,再次降临到这个风雨飘摇的家。2015年底,妹妹紧跟着姐姐的脚步,被确诊为尿毒症。一个房间,两张病床。在姐姐孙亚玲心里,她早就想好了,两个能活更好,如果不能,她愿意把更多的机会给妹妹,因为妹妹的身体条件比她好,病情比她轻,存活的可能性更大。
  在医院透析时,孙亚玲听病友说起一个偏方,用绿豆和大蒜一起煮水喝。回到家,孙亚玲就尝试着煮了一碗喝了,到晚上突然肚子疼。父母赶紧把她送到医院,经检查她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拉肚子。医生责备她:“你现在的身体禁不起折腾,稍有不慎就有生命危险,偏方这东西,有的不可信,应该先咨询医生才行。”
  虚脱的孙亚玲回到家,妹妹问:“姐,你不要我喝那个,你自己干吗要喝?”孙亚玲笑了笑:“我就想看看有没有用,如果有用你再喝,没用你就不喝。”这偏方接连喝了好几次,虽然没拉肚子,可依然看不出有治疗效果。
  帮妹妹“试药”,深渊之下推你而上
  一后,孙亚婷陪着姐姐聊天,指着杂志上的婚纱对姐姐说:“这个漂亮不?”孙亚玲点点头:“真好看。”“你还记得吗?之前咱们在北京的时候,你跟我说过,等我结婚,你亲自设计、缝制,送我一件婚纱。”孙亚玲笑了笑。
  三年前,孙亚婷在医院里认识了一个男孩,确立了恋爱关系。男方家人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后,坚决不同意他们的恋情,两人只能分手。姐姐劝她:“像你这么好的姑娘,以后肯定能找个帅小伙,等你结婚的时候,姐姐给你做一件漂亮的婚纱。”
  孙亚玲告诉妹妹,她早就想好了,如果病治不好,她希望能捐献自己的遗体和眼角膜,去救助更多的人。孙亚婷火了:“别胡思乱想,咱俩谁都不会死。”孙亚玲按住妹妹的手:“这是我的心愿,我一直藏在心里不敢提。今天跟你说,你帮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渠道,就当姐姐求你。”   在姐姐的坚持下,孙亚婷找到一个同学,通过她联系上了安徽红十字会。孙亚玲签订了《遗体捐献协议》和《眼角膜捐献协议》,孙亚婷也签了,如果有一天她们不在了,最起码还有一点东西留在世上,给父母一点念想。
  2016年6月的一天,孙亚玲告诉妹妹一个好消息,天津市第一中心医院知道她们的事情后,愿意免费帮他们做检查会诊,看是否符合肾脏移植要求,并且愿意提供一定的帮助。
  原来,这段时间孙亚玲一直在網上查资料,联系医院,甄选对她们病情有用的论文和材料。她是学医的,很多东西比妹妹知道得多,如果自己时间不多了,她也要最后推妹妹一把。孙亚玲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一本笔记本,交到妹妹手上:“这里面都分好类了,联系方式有医院的,也有病友的。你有空可以跟他们多聊聊,多学学康复经验。还有一些资料,你多看看,对你有帮助。”孙亚婷一把合上笔记本:“姐,你跟我说这些干吗?”她看着姐姐,眼泪直打转。孙亚玲极力忍住不哭:“我现在眼睛不行了,放你那,有需要时你帮我找。”
  在孙亚玲的主动联络下,2016年7月,姐妹俩来到天津市第一中心医院会诊。孙亚婷的身体符合肾脏移植要求,而孙亚玲因为身体不达标,需要继续治疗。孙亚玲感到一丝轻松和开心,对妹妹说:“我们俩能活一个,我觉得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不管怎么样,你要好好活,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从天津回来后,孙亚玲的身体每况愈下,可看到妹妹的身体情况越来越稳定,她感到这个家还有希望。
  2016年11月29日,孙亚玲不太舒服。晚上,妹妹没察觉出她的异样,便一个人去散步了。等她回来,姐姐已经睡下了。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她起床去叫姐姐时,发现姐姐只有微弱的呼吸。没等救护车赶到,孙亚玲就永远地离开了人世。伏在姐姐身上,孙亚婷痛彻心扉,从小到大姐姐就像她的“战友”,她们一起奋斗,一起往前奔,可现在姐姐走了,只留下她了。
  孙亚玲的遗体捐献给了安徽医科大学接收站,眼角膜则捐献给了两个病人。
  2017年春节,是姐姐不在的第一个春节。吃年夜饭的时候,孙亚婷特意多摆了一双碗筷,是给姐姐准备的。见母亲流泪,孙亚婷笑着安慰:“虽然姐姐不在了,可是她一直都在我们心里,今天我代表她祝你和爸身体健康,来年开开心心。”母亲抹掉眼泪,点点头。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孙亚婷这样想着,有姐姐在天上保佑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目前,她的身体状况一直很稳定,正在等待合适的肾源,筹集手术费。她会带着姐姐的期望,好好活下去。
  编辑 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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