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创造世界(创作谈)

来源 :清明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feiflymail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当青春流逝,似乎才觉出它的好来。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我二十出头的时候在一所学校当教师,听到总务处的一个老头说,只要是年轻的姑娘都是漂亮的。他的话令当时的我大为不解。后来我年纪慢慢大了,才明白了他说的话。但凡看到青春的少女,她们年轻的身体就会吸引我的目光,让我愉悦,也让我惆怅。我知道自己是老了。只有老人,才会对青春产生这样的情愫,才会有无比怅惘苦涩的感慨。谁没有年轻过呢?但并不是谁都会在年轻的时候懂得年轻的美好与珍贵。回忆自己的青春,更多的是迷失,它茫然不知所措地匆匆盛开,还没来得及等到赏花人,蜜蜂和蝴蝶乱哄哄地飞,春天在一片混乱中收场。青春是怎么凋零的,回头看看也就是梦一样的。
  真的就像是梦一样。我在今天回忆起青春,已经完全无法知道是不是在回望真实的过去。
  或者只是虚构吧。那是你的青春吗?那是你所了解的青春吗?你曾经有过青春吗?
  如果不是因为写作,仿佛自己就未曾有過青春。空洞的青春,只是一个语词,可以作为一个虚幻的词汇属于自己。它的内容已经消散,必将通过写作来打捞与重现。它只能在虚构里复活,虚构给了它存在的可能与证明。而且,一切都似乎是以今天的价值,亦即以失去后的感知来评价它,来对它进行还原与记录。可是哪里有原来,根本谈不上记录。
  如果生活可以重来,我们将如何度过青春?
  要完成这个假设,我想,只能通过写作。写作获得了这种可能性,它让我可以用老年的心态来重度青春,来看到它,而不是感受它。看到它的迷茫,看到它的迷失,看到它如风雨中的乱花一般疯狂而美丽。
  我一直对现实主义这个说法深表怀疑。写作的现实是,没有人不是用虚构的机器来搅拌生活,它不可能是生活的原样。生活的经验成就了想象,但写作永远都不是现实。它是我们脑海里的现实,是彼岸的花,是水中的倒影,是现实的镜像。生活中是有真相的吗?所谓真相,难道不是写作者的主观逻辑吗?写作是对混乱不堪的生活的眺望,是对青春的俯视,是对梦境的重温与整理,并且溢出梦境,再造往昔。
  有时候我想,我们的青春和人生,真的是真实发生过的吗?真的不是由写作来编织与呈现?写作者虚构的能力,强大到可以随心所欲地编排人生,提炼意义。无中生有,却又将无数的有忽略。真实的生活面貌从哪里可以窥见?通过写作我们又看到了什么?人生的故事和体验,经常是在写作和阅读中获得吗?我们一点都不怀疑自己杜撰的故事,就像我们相信一个人在某一天早晨变成了一只甲虫。
  写作给了我很大的满足。它将我带向迷途。迷途难道不是天堂吗?迷途而不知返,这才是精彩的人生啊。随风而逝的青春,也可以是这样寻找回来的。它是纸上的烟云,更是生活的真相,是写作者心中的真相。世界的真相本来就不在世上,而是上天送进我们心中的。我们说要有光,世界就有了光。在这万丈光芒之下,虚构让生活诞生,就像裸体的维纳斯在海上诞生。
  责任编辑
其他文献
疫情汹汹,闲居在家。操闲心,听闲话,读闲书……有感便记下来,不觉碎思万端。  新冠病毒之所以令世界恐慌,除去它可怕的传染性和杀伤力,还有一个原因,这是个“封口病毒”。现代人大多都是“话痨”,到处都是喋喋不休,说长道短,电视上、会议上、饭桌上、大大小小各种各样无穷无尽的活动和聚会上……如今嘴巴被捂上,怎么能不憋得难受,特别是西方人。  西班牙加泰罗尼亚电视台前不久播报:西班牙科研人员经过多年研究证实
清晨,秋雁坐在二楼卧室窗户前,在清亮柔和的光线中,看见儿媳秀芝推着电瓶车走出了院子。电瓶车还是几年前的老款,又大又笨重,身材瘦小的秀芝推着有些吃力。“吱呀”一声铁门打开后,秀芝费力地推着电瓶车挤过只开了一扇门的门洞,挤过身的一瞬间,秀芝纤细的腰肢带着臀部灵巧地扭动了一下,固定好电瓶车,再返回去关铁門,“砰”的一声,铁门关住了。过了半分钟,秀芝骑着电瓶车的身影出现在石桥上,然后越来越小,直到在村口消
1  刘有树每年八月收割稻子之前,就会给儿子刘道富打个电话,刘道富必定会说:“后天星期六,等着我回来开镰吧。”  刘有树多皱的脸上就挂起了笑,像是秋天微风吹过的稻浪。星期六这天上午十点左右,刘道富的小车就从村口开了进来,停在刘家祠堂门前,刘道富首先会去幺公刘守明那里坐一坐,向老人问一声好,要是碰到村里的人,当然也是要做出笑脸说几句话的。然后,站在自家的稻田旁边,等着父亲勾头割下第一镰沉甸甸金黄的稻
1  九田家的门口,突然出现一枚小帅哥。何园园心里一爽。没错,何园园是先注意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小帅哥,才开始想这家店铺是做什么生意的。是啊,做什么生意的呢?卖茶叶的?不是。卖粮食的?也不是。何园园使劲朝马路边站站,才看清,原来是一家书店,门两侧都是书架,书架上塞满了书。这小哥好像昨天也在门口闪了几闪,出出进进了几次,她没有上心。前天呢?她不记得了。前天之前,当然就更不记得了。这回小帅哥是送一袋垃圾到
世界就是一个舞台,男男女女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他们都有上场和下场的时候。  一个人一生可以分为七幕:第一幕演的是婴儿,在奶妈怀里咿咿呀呀,吃吃吐吐。  第二幕是学童,去上学时愁眉苦脸,走起路来慢得像蜗牛,放学时却满脸笑容,拿起书包就跑。  第三幕是情人,唉声叹气像火炉上的开水壶,写一首自作多情的恋歌,赞美恋人的眉毛如一弯新月。  第四幕是当兵,满口赌咒发誓,满脸胡子犹如豹皮。争功夺赏,吵嘴打架,在
草鱼  转眼间,2021年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之前转发的“锦鲤”都是伪装成锦鲤的草鱼。名字  在路上用高德地图导航,我妈感慨导航真好用,和我说这个导航还和我姥爷名字一样。然后就问我:“你知道你姥爷叫啥不?”我犹豫了一会儿,默默说:“于……高德?”我妈怒:“于导航!”跳舞  幼兒园时期,老师编了一段舞蹈让我们在晚会上表演,结果,其他小朋友都在跳舞,只有我保持双膝下跪、双手举起的动
刘篾匠当然是个篾匠。  刘篾匠住在南官厅。南官厅地形起伏有致,风景不错,县太爷喜欢来看看,带一壶酒,带几个文人,吟几句诗,然后,醉醺醺地回去。来得多了,县太爷便在官道边建了个亭子,这个地方的人就很骄傲,地名也改叫南官厅了。亭子不大,但结实,一直没倒。民国了,还没有倒。行人走累了,进去歇歇;卖货郎走困了,进去坐坐。孩子们也去,他们不坐,在柱子上写字,写王××是个大坏蛋,写×他妈。刘篾匠家就在亭子不远
字条  有个朋友过生日,我在网上给她买礼物,我跟老板说:“可不可以帮我写张条子,生日快乐!”朋友收到礼物后,给我打电话:“张条子是谁?”宝贵建议  老婆挺喜欢我外甥,经常给他买东西,两人关系特别好。  今天我们三人乘电梯,我和老婆斗嘴,她举起榴梿假装要砸我的头。外甥一下抱住她的腿阻拦,我心想,终究是血浓于水啊!然而外甥卻说:“舅妈,别在这儿动手,有监控。”停车位  天黑了,小静老师坐在车里仰望美丽
爱是从哪里开始的?什么样的人在看另一个人的时候会在他的脸上看到森林和大海?有没有过这样的一天,你筋疲力尽,拖着食物回家,胳膊上伤痕累累,而你突然看到了黃色的野花,于是你想也不想地采了它们,不为别的就因为我爱你?  (节选自《到灯塔去》人民文学出版社)
冬日的夜来得早,风从窗户缝里钻进屋,暗下来的房间突然变得好大好冷清。吴老师偎在被子里,正在点艾灸的手,划着火柴的一瞬间不自主地抖动着。火柴梗很长,是宾馆里自制的那种。儿子经常出差,会带回这样的火柴,现在人都用打火机了,火柴很少见,商店买不到了,可吴老师还是习惯用火柴。火柴杆快烧到头了,拇指粗的艾灸还没有点燃。人老了,腿脚不好,长了骨刺,她除了经常到南干渠边上的中医诊所做理疗,就是自己在家熏艾灸,用